道亦无道 第四部 归魂——笨蛋快跑

“让他们跑了，接下来怎么办？有你爷爷护着，想动他们都难。”菊世泽无所谓的说道。

“爷爷不会护着他们，他不过是来摸我们的底，顺便救了那只猫妖，你当真以为他会心软的来警告我们？”

“看样子梅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本就不是，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一想起这事儿梅林笙眼里便透着浓浓的杀意。

“既然没有梅老爷子的庇护，要想得到吴奕祺的魂魄就简单多了。”

两人对望一眼，笑得阴险狡诈，不用说双方都知道该怎么做。

风巽拼了命带着吴奕祺逃走，走到半路便无力继续，倒在地上，气如悬丝，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你没事吧？”吴奕祺担忧地看着风巽，这会儿停下脚步之前的紧张感才涌遍全身，浑身酸软无力令他一下子跪在地上起不来。

拍了拍风巽的脸，不见对方有醒来的迹象，吴奕祺突然感觉周围冷飕飕的，只是普通的晚风吹过就让他打了个冷战。

“菩萨保佑，不关我的事！”吴奕祺双手合十不知道在拜谁，嘴里嘟嘟囔囔极力撇清关系。

念叨了好一会儿，吴奕祺决定遵循自己的名字，丢下风巽落跑，反正自己不认识对方，对方也不认识自己，就算这个人死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吧。

“这位大哥，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我束手无策；我都自身难保了，也保不了你的小命儿，你就自求多福吧；如果你死了，可千万别来找我，我一定会每天都为你念经，祈祷你早日投胎，所以你千万别来找我。求求你了，我走了。”说完那么一大通，吴奕祺拔腿就跑。

风巽压根不知道吴奕祺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当真扔下他跑路了，在这么个夜黑风高，最适合作奸犯科的夜晚，他依旧坚挺的在那里挺尸，无限凄凉。

吴奕祺跑着跑着，总觉得有什么跟着他，所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刚刚才见死不救、忘恩负义，自然是风吹都当是鬼缠。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要来找我啊！又不是我伤得他，就算死了，我最多也就是良心泯灭了一下，何苦来缠我！”吴奕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不管用什么样的说辞开脱，周身愈加阴冷。

“靠！吹吹吹，吹你妹啊！老子回去还不成么！我招谁惹谁了我！”吴奕祺哭丧着脸原路返回。

哎，还别说，一回去那风儿都不阴森森了，感觉还像是推着他在跑，省了不少力气。

其实吴奕祺是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压根没有任何鬼缠着他，可倘若因为自己的自私自利而害了一条人命，而且这个人还是救过他的恩人，他这辈子都会不安。

“千万别死，如果你死了，我下十八层地狱都无法赎罪啊！”吴奕祺加快脚步往回赶，急得手心都是汗。

终于看到那人依旧躺在那里，几乎是扑了过去，探鼻息听心跳，还好还好，虽然微弱，他还活着，吴奕祺松了口气。

“对了，打120啊！我怎么那么蠢啊！”吴奕祺痛骂自己，赶紧找手机，摸来摸去没摸到，打了自己额头一下，大呼：“我靠，吴奕祺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出门竟然不带救命工具！”

好吧，他急着跟踪猫没带手机。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半死人，毫不犹豫伸手就掏，果然意料之中，他也没有手机。

这下吴奕祺犯难了，如果放任风巽不管，断气是迟早的事；如果自己逃走，他又做不出这种事，现在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管了，先帮他把伤口包扎一下。”吴奕祺是想到就做的人，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为风巽包扎伤口。

之前在找手机时发现风巽身上有些符纸，突然想到个好法子，一股脑儿把符纸全掏出来，摊在自己面前摆弄着；没过多久，吴奕祺就垮下脸来，刚刚还自鸣得意着自己的绝佳好点子，现在面对一堆符纸他苦恼了，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完全看不懂啊！！

“哪种才是通讯用的符纸啊！谁来告诉我啊！！”吴奕祺欲哭无泪，仰天怒吼。

第三十二章

“咳咳……”风巽被吴奕祺的聒噪给吵醒了，真亏得他生命力顽强啊，被吴奕祺这么折腾还没死。

吴奕祺欣喜，“你醒了？你别动，你伤得很重，我刚刚才帮你处理好伤口，一动就会裂开，你想要干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风巽这时是开口都难，只能用眼神告诉吴奕祺他想做什么。

见风巽盯着符纸看，吴奕祺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符纸全部推到他身前，“我没想过要偷你符纸，我只是想通知竹佑天，但是又不知道哪个才是传讯用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风巽依旧死死盯着符纸看，吴奕祺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拿起其中一张询问：“这张？”

风巽大睁着眼，吴奕祺又拿起另一张询问，还是睁大眼；当吴奕祺拿起那张传讯用的符纸时，风巽用力眨着，意思是就是这张。

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挑中正确的符纸，风巽满头是汗，眼睛都快瞪瞎了。

“这样就能传叫竹佑天了，”吴奕祺拿着符纸天真地笑着问风巽，“然后呢？要怎么做？”

风巽突然有种还是让我去死吧的念头，忙乎了大半天他妈这人完全不会用符纸！他才是那个欲哭无泪的人好么！

正当风巽陷入脱力状态中时，吴奕祺一个人倒是正津津有味的研究符纸怎么使，嗞一声，符纸被不小心撕成了两半，吴奕祺张大着嘴合不上，“这个……这个……也太脆弱了。”

风巽真的想一头撞死算了，这他妈是纸啊，不是牛皮啊！

吴奕祺将纸拼拼好，埋头找相同的符纸，看来看去这些东西每个都长得一模一样嘛，根本分不出来哪个姓李哪个姓张的。

“啊！找到了！”吴奕祺洋洋得意的甩着手里的符纸，一阵风吹过，连同把符纸也一并带走了，吴奕祺倒是反应敏捷，立马去追，可起得太快，一瞬间栽倒在地，一阵头晕眼花。

风巽再次欲哭无泪，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会跟个笨蛋在一起啊，再这么下去不用等追兵来给他最后一刀，这人活活就能把自己气死！

吴奕祺一脸愧疚，小声问：“把这张纸拼拼好还能用不？”

风巽斜眼看着吴奕祺，意思是说：你说呢？

“好吧，既然符纸指望不上了，那只能指望我了。”吴奕祺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坚定说道。

风巽一脸狐疑：靠你？母猪都能上树了！

吴奕祺无视风巽鄙夷的眼神，活动了一下手脚，将他背在身上，说：“你放心，就算背我也会把你背到医院的，你要撑住！”

风巽腹诽：靠！究竟是谁把我气得半死啊！

吴奕祺个子虽然高，可身上不长肉，要背起一个比自己精壮的男人显得很吃力，风巽听到他的喘气声，很想告诉他别管他了，自己走吧，再不快点就要被追上了。

可迫于无法说话没办法传递，其实风巽对于吴奕祺的举动虽然是哭笑不得，但心底还是很感激的。

这个弱不禁风的平凡人类一夜之间救了自己两次，其实他大可以扔下自己跑路，可他选择留下来，光这一点风巽就对吴奕祺另眼相看了，跟他调查所知的那个吴奕祺不同。

风巽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三少爷会那么在乎这个人了，他虽然胆小又白目，有时只会帮倒忙，状况百出，可他不管在什么环境中都能笑着走下去，就好比是一颗小太阳，照亮着别人，虽然光源很弱，可确确实实照到心里去了。

如果吴奕祺知道风巽的想法可能会笑得在地上打滚，因为他知道自己没他说的那么伟大，还照亮别人呢，他连最重要的人都照不到，只要是有关梅莨辛的事，他便会坐立不安，胆战心惊，梅莨辛一出门，他便会守在门口，不敢入睡。

“喂，你还活着吗？”吴奕祺喘气如牛，他可不想背着个死人走上好几十里的路。

风巽呼出口气，示意他还活着。

吴奕祺松了口气，继续走，虽然缓慢可也是走，“撑住啊，千万别睡！如果你很困，听我说话你绝对不会困。”

吴奕祺其实很害怕别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当年他父母出事时，自己的无能为力让他自我厌恶了好一阵子；之后梅莨辛伤重昏迷，他亦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痛恨自己的渺小无能；这回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死！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吴奕祺虽然自私自利，可还是懂得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的大恩，你要撑着，我还要给你报恩呢！”

“你想想看，你缺什么？钱么？这个我还真没有，我的钱全被梅莨辛那个嗜钱如命的家伙剥削光啦！权的话那我就更办不到了，我就一小市民，没啥背景；哎？你有媳妇么？我可以介绍个漂亮媳妇给你，保准你赞不绝口、心满意足。”

“我想想哦，小丽虽然长得漂亮，可眼光太高，估计看不上你；小兰温柔又善解人意，虽然不及小丽漂亮但胜在心地善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小兰一定跟你合得来。”

“就这么定了，等你好了我就给你去说说，有我在，小兰准答应，你长得又不难看，就是话少了点，职业危险了点，年纪大了点，这些都不是问题。”

风巽听得快吐血了，什么叫话少了点，他这是伤重无法说话好么！什么叫职业危险了点……好吧，这个跳过！什么叫年纪大了点，他才三十多岁好么，这正是男人的大好时光！

吴奕祺自顾自吐沫横飞完全忽视背后风巽放出的杀气，突然脚一软跪了下来，拼命护住风巽，咬着牙硬是没叫出声，“你没事吧？”

风巽知道吴奕祺到极限了，用力一推，从吴奕祺背上滚落，用尽力气说：“走！”

“我说过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包扎的布，吴奕祺用双手捂着伤口，可血还是从指缝里渗出来，惊慌地说着：“不要！不要！快停下！求求你了！”

风巽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轻轻闭上眼，小声说：“三少爷有你，太好了。”

“闭嘴！不要说话！你现在只要大口的呼吸！”吴奕祺低着头怒吼。

风巽笑了起来，这个人真的很不一样呢！头轻轻转向一边，胸膛不再起伏。吴奕祺茫然的看着风巽，“喂！喂！我还没报恩呢，你怎么能死呢？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可以死！我还要给你介绍媳妇呢！小兰她温柔娴淑又善解人意，可是个好姑娘啊，她还等你去娶她呢！你怎么可以死！”

吴奕祺看着自己满手鲜血，突然画面与小时候重叠，惊恐地瞪大眼，蹬着腿急退，看向面前亦是满身鲜血的人，风巽的脸换成了梅莨辛，他抱着脑袋尖叫：“啊啊啊——！！”

“他……死了？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的！我不仅害死了爸爸妈妈，还害死了阿莨！现在我又害死了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吴奕祺陷入了自我谴责中，他认为风巽会死就是因为自己太自私。

“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他们就找不到我了！”吴奕祺有些精神不正常，双手奋力挖坑，想要躲起来。

风巽的死与当年他父母出车祸时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紧紧的缩在一边抱着自己，耳边是无数的谴责怒骂。

画面像放映机似的一遍一遍播着，唾骂声此起彼伏，周围看不清脸的人越来越多，围着吴奕祺指责谩骂。

【吴奕祺！你他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要不是因为你，车子不会失控，也就不会遇到这场车祸！】

【是你害死莨辛哥哥的，是你！把他的命还来！】

【是你！是你害死他的！】

【妖怪！你这个该死的妖怪！！】

【梅莨辛为了保护你不惜牺牲自己，你却把他的牺牲付之一炬！】

【吴奕祺！你这个怪物！滚出去！】

【是你害死他的！是你！！】

【拿命来！拿命来！！】

“啊——！！我不是，我不是妖怪！我不是！我不想害死任何人，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吴奕祺捂着双耳仰天大叫，眼泪前仆后继夺眶而出，他再也承受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当竹佑天因为猫发出的信号急匆匆赶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幕，风巽的尸身还尚有余温，吴奕祺满脸是血倒在地上。

“喂！吴奕祺！醒醒！”竹佑天拍拍吴奕祺的脸，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向一旁的风巽，闭着双眼含笑而死，放了式神通知梅家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弄得一死一昏迷？

突然而至的人把陷入沉思的竹佑天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向后跳开好几步，护在吴奕祺身前警戒着，待到看清来人才放下手。

“梅爷爷。”竹佑天起身相迎。

梅善行盯着地上的风巽，脸色有着些许的苍白，可依旧冷着一张脸，不泄露任何感情。竹佑天是知道的，梅善行心里很难过，新一代的伏羲八卫都像是他的孙子一样，没有哪个做长辈的会无动于衷。

“节哀。”这时候竹佑天才知道自己语言的匮乏，只会一些公式化的说辞。

梅善行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这孩子死的时候没有痛苦，这就够了。”

蹲下身抱起风巽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得沉重缓慢，那背影看不出的萧索。

风巽的事暂告一段落，正如梅善行所言，他此生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梅家，走得很安心，想来他也是满足的。

竹佑天将吴奕祺带回盛世别墅，这时才想起猫怎么不见了。竹佑天演算不出猫的下落，凭感觉他还未死，怎么说也是一只活了七百多年的妖怪，没那么容易丧命。

转头看向床上苍白着脸、神情痛苦的吴奕祺，竹佑天不禁抚额叹气，他检查过，吴奕祺身上别说伤了，连一点小划痕都没有，但是却昏睡不醒；偶尔会发出呜咽声，似害怕似惊惧，仿佛被什么折磨着，可竹佑天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不是鬼怪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心理上的问题，可能因为风巽的死受到打击才出现这种状况，可吴奕祺这种人会因为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而精神崩溃么？

竹佑天摇头否决，在吴奕祺还未醒之前他什么也做不了，也帮不上任何忙，这种无力感让他忐忑不安。

握紧拳头，不知道在问谁，又或只是自言自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不清头绪，竹佑天显得有些烦躁，可烦躁归烦躁，依旧保持理智。要想知道发生了何事，除了从吴奕祺口中得知之外，还有其它途径。梅老爷子那边是一条线索，可竹佑天不觉得能从他最后套出什么话来，暂且搁置；猫也算是一条线索，可猫现在下落不明，无从问起；最后就只能去问梅重言了，还是那个老问题，梅重言在哪儿？

竹佑天突然想到风巽，他身上的伤看上去是梅家道术所致，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梅重言，总是和梅家脱不了干系，往这个方向摸索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正当竹佑天打定主意准备折回去查看一番时，吴奕祺的梦呓声让他停下脚步，忙走过去看看。

“不是！我不是妖怪！我是人，我是人！！！阿莨……阿莨！等我！别丢下我！阿莨！！”喊着梅莨辛的名字吴奕祺从噩梦中惊醒，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竹佑天立在床头，问：“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