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候——姬墨白

这个只想好好的保护他，看着他的笑就心满意足的人真的还是姬璇煌吗？这个为了他连一直闯过大风大浪的属下都可以不要都可以嫉妒的人真的还是那个有足够的资本让所有人仰望的姬璇煌吗？

他有些烦躁，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天没有去天香阁，没有将这个人带回来该有多好。

“你回房间去吧。”姬璇煌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才能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说出这样冷漠的话来。

姬歆言似乎对于他突然之间冒出这样的话来也并不吃惊，仅仅是顿了一下，便立刻回答道：“是，主子。”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但是姬璇煌就是知道他不开心了。自己……又惹得他不开心了。

没关系，他告诉自己。只要这个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便不会再牵动自己的情绪了。他试了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失效过。

姬歆言自然是看不透他这些反复，也没有想过要去看透。对于他而言，这个人只是买下他的人。他想要他的身子也好，命也好，他都不会拒绝，但也仅此而已。

“那歆言就先告退了。”

行礼，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姬歆言走出房门才发现原来早就有人守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有些讽刺的感觉。

“不知道秦堡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舞阳阴测测的望着他，那眼神让人无端的感到不寒而栗：“歆言如果不介意，我们不如出去谈？”

“秦堡主带路就是，歆言总不会在你眼皮底下跑掉的。”姬歆言道。

“这舞阳还真是不敢保证，毕竟，歆言可是不止一次的从我身边就这么跑掉的，嗯？”秦舞阳皮笑肉不笑的拉着姬歆言走出客栈，来到一个已经荒废的，人迹罕至的破庙里。

“原来秦堡主是早有预谋的吗？”姬歆言略略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可能连本地人都很少有人会知道吧。积了不知多久的灰尘和密布的蜘蛛网，破破烂烂的佛像以及漏风的墙壁。“还是说秦堡主跟主子的相遇本身就是有计划好了的？”

秦舞阳没等他的话说完就回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打得毫无防备的姬歆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他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怎么，才离开傲然堡多久就认了别人作主子？是我没有调教好你还是你天生就是这么下贱？对了，我差点忘了，当时我从苗疆路过的时候，你就是趴在我脚边求着我把你救回来的对吧。如今又故技重施，找到了更好的靠山了？”

“秦堡主的救命之恩……歆言不敢忘……”姬歆言伸手擦了擦嘴角裂开渗出的血迹，还是抬起头对着秦舞阳勾起唇，眉眼之间却满是生疏和礼貌。

“不敢忘？我问你是你给天香阁报的信？”在知道那家妓院竟然敢无视自己的话将这个人卖出去，他当时就派人去给那个老鸨一点教训，可是没想到当傲然堡的人到了的时候，整家妓院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天香阁的嬷嬷是个好人，歆言不忍心。”他在将那封信交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秦舞阳会猜出来是自己所做，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得惊讶的回道。

“哦？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啊？”秦舞阳挑着眉望着他，用空闲的右手掐住了歆言被迫扬起的脖颈，一点点的施力。“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无视我的话，随意的从天香阁离开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吧？”

姬歆言顿时呼吸困难的咳了两声，看着秦舞阳眸子里满是嗜血的杀意，反倒是愈加的镇定道：“秦堡主……歆言……现在姓姬，是紫轩阁的人……你难道要与紫轩阁为敌吗？”

秦舞阳冷哼道：“你觉得你新认的主子会为了你而和傲然堡为敌吗？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中着毒，你觉得他会有可能在这种时刻还分出精力来顾着你？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姬歆言自然是清楚姬璇煌对于自己那不甚在意的态度。他知道姬璇煌的身边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比自己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之所以带上自己出来，也是存了即使死在路上也没关系的想法吧。要说姬璇煌会替自己报仇，倒不如说他更相信他会用自己的死来向傲然堡来讨更多的利益吧。

“秦堡主……你是不是忘了，歆言的血意味着什么？你觉得紫轩阁要是知道你毁了他们阁主的解药的话，恐怕也是不会放过傲然堡的……咳咳，秦堡主是不是要用整个傲然堡来赌一次……”

秦舞阳没有开口，但是右手的力度明显的松下来。歆言本能的大口呼吸着空气，白皙的脖子上却是多了一道明显的紫色掐痕。

“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让你跟姬璇煌去说你的身份吗？”秦舞阳道，“如果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告诉了霜晴。”姬歆言开口道。

秦舞阳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吼道：“不可能！”谁不知道霜晴虽然是药王谷内定的下一任谷主，但是从小便是在姬璇煌的身边长起来的，比忠心，丝毫不逊于影卫出身的苏子卓，如果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告诉姬璇煌。

“姬璇煌要是知道了你的血便可以解蛊毒，怎么还会千里迢迢的跑道苗疆去？”

果然是早就知道了紫轩阁的计划了吗？姬歆言的脑中一瞬间的闪过这个念头，然后继续编着谎话回答秦舞阳的问题：“霜晴没有告诉过他。”

秦舞阳立刻就想回他一句不可能，可是想到当时在马车上两人的亲密，当着姬璇煌面上的横抱，似乎和自己面前这个人关系不一般的并不是姬璇煌……而是霜晴？

“你……你你这个无耻的贱人！”秦舞阳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歆言的脸上，“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就拿你没办法了。”他开始撕扯姬歆言的衣服，毫不留情的啃咬着露出来的脖颈和肩膀。

姬歆言看着他这样疯狗似的动作却不反抗，只是在腰带被那人扯下的那一刻，用几近嘲讽的语气冷然道：“秦舞阳，这具身体还有哪里是你没有见过的。当初都决定不要了再也不碰了的东西，现在在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第十三章：心意

秦舞阳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姬歆言的眼神里说不出的骇人可怖。初见时的风度气质全然消失不见，就像是豺狼一样，只想着怎么将猎物拆吃入腹。

“没想到我说的话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嗯？”抬手点了他的穴道，看着衣衫不整却动弹不得的姬歆言，秦舞阳冷笑了两声道，“也是，你还有那里值得我看的上眼？人尽可夫的贱货。”

他走出破庙外，拍了拍手，一直躲在暗中的影卫跪在了他的面前。

“去找几个乞丐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是。”影卫没有迟疑的转身便要使出轻功离开，却在刹那间被右面飞来的一颗银针定在了原地。

“谁？“秦舞阳戒备的后退了一步，手摸上腰间的武器，眯起眸子来表情狠戾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秦堡主，不好意思，救人心切，得罪了。”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熟悉的声音，面对面的看了整整一天的面容。

“霜晴？你怎么会在这里？”秦舞阳讶异道。

“要不是秦堡主抢了我的人去，我恐怕都发现不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啊。”霜晴道。

“你的人？你就不怕姬璇煌对你的惩罚？白凌羽都因此脱离紫轩阁了不是吗？”秦舞阳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其实他自己都清楚，白凌羽的离开根本就是因为他触犯了姬璇煌的禁忌——对于紫轩阁主所做的事情存有异议，指手画脚。

仅此而已。

“这就不劳秦堡主费心了。还请堡主将人还给我，不然我只能请姬阁主亲自来向堡主要人了。”霜晴面无表情的道。对于他所厌恶的人，他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礼貌。

秦舞阳的脸色黑的都快如锅底一般，他既不想将人就这么交还回去，可是凭他的武功最多也只是和霜晴打个平手，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带走姬歆言也是不可能的。

“人在庙里，你带走吧。”最终秦舞阳只能妥协道。

霜晴径直的走到破庙内，看到衣衫不整闭着眼睛倒在地上的姬歆言，脱下身上的披风为他盖上。解开穴道把人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霜晴，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不会告诉姬阁主的对吧？”秦舞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即使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试探的问道。这个人和姬歆言的关系就是他手里最大的把柄，只要他把自己的事情抖出来，他也可以用这件事让他陪葬。可是，不到最后一步，都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秦堡主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霜晴还是有分寸的。”霜晴应声答道。

秦舞阳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阻拦就任他们离开。

走出了秦舞阳的视线范围之后，霜晴低下头对着怀里伤痕累累的人，沉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你是跟着我们一路过来的吗？”姬歆言的声音细小的像是刚刚出生的猫咪一样无力。

霜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低下头去还是回了一句，“对不起。”

姬歆言摇头，“是我该谢谢你的……解药的事情……”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霜晴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开口截道。

“我……如果你要是真的担心姬璇煌的蛊毒的话……”姬歆言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话音还未落就被霜晴用食指抵住了唇。

“你乖，不要在说话了。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现在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在做其他。”

姬歆言不解的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霜晴神色复杂的望着他，隔了半响才开口道：“请好好爱惜自己吧，主子要是知道了你这样，会心疼的。”他并不想因为他的过去而怎么怎么样，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确实是让他失望了。本以为他是唯一可以配的上主子的人，可是他无法接受他在这之前已经已经是别人的人的事实。

他甚至一瞬间产生过就让他死在里面的想法，趁着主子还没对他陷得这么深的时候。

回到客栈，萧衍行望着霜晴抱着姬歆言回来的行为欲言又止。霜晴不想他在说出什么话来伤害姬歆言或者是动摇自己的想法，于是将人支出去烧热水。而自己则去找些吃的来给一晚上没有吃过东西的三个人。

姬歆言躺在床上，身上仍是霜晴的那件披风。他用手臂挡在眼睛上。即使听到推门的声音和一点一点靠近的脚步都没有张开眼睛再看一眼。

是谁都无所谓了。他想。就连唯一对自己还有一份保护之心的霜晴都已经想要杀了自己，他不知道在这样活下去还能怎么样。

来人在床边站了好久，久到姬歆言都错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但是被那冰冷的杀气所覆盖的感觉还是那么的明显，他尽可能的绷直身体，让那忍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并不那么的明显。

他听到来人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收敛了杀气坐到床边上，伸出手来摸着他的脸颊。从来都只是吐出命令般的话语的唇竟然带了悔意的喃喃了一句：“原谅我，言儿。”

姬歆言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好累，只是想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来人见他不肯睁开眼睛，也便不再唤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那样轻柔的将人抱起，因为并不习惯这样的事情，动作而显得有些僵硬。

这个人怀里的温度太熟悉太温暖了，姬歆言一直紧绷的神经就这样放松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没过多一会就在沉沉的睡去了。

姬璇煌伸出手去揉开怀里的人那即使睡着依然蹙着的眉头，将人带回到自己的房间，放到床上。而自己就坐在床边，对着这个人的睡脸有些发呆。

在他刚刚怎么也下不去手杀了这个人的时候他突然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放不下他了。

他在自己身边就会牵动着自己的情绪，他不在自己身边就只能被自己压抑着却还要装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想念，知道他受伤了宁愿放弃自己的解药也要用紫轩阁世代传承的宝物救回他，知道他被人欺辱了，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他。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看法，却受不起这个人对他一丁点的厌恶。

他想，自己也许是疯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选择将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他就是自己的弱点。江湖上所有对自己对紫轩阁有着不满的人都不会放过借由这个人来动摇自己的地位。

不是不知道他和秦舞阳之间的关系。当他被自己接走的第二天天香阁就起了一场大火，当时只是不甚在意的派人去查了些消息，谁知道带回来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可是这一切都在这个人伤痕累累的躺在自己面前时统统没有了意义。

他甚至不敢去触摸他的体温，手指因为害怕摸到的是一片冰冷而不停的在颤抖。

他不知道，如果那一刻这个人真的已经没有了呼吸，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会不会因此而疯掉。

但是还好，还好上天还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去保护好他的宝贝。他不会在放手了，再也不会了。

第十四章：情谊

第二天一早，姬歆言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却怎么也没办法翻过身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被姬璇煌紧紧的抱在槐里，而那个害自己醒过来的罪魁祸首却还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姬歆言有些诧异，作为习武之人的姬璇煌应该早就练成了浅眠的习惯，怎么会睡得死死的，就连自己这么挣扎都没有醒？

小心想挪开他的环着自己的手臂下床，却在自己离开他怀里的那一刻看到他顿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然后在触到姬歆言的时候变成了一片柔和。

“醒了？”姬璇煌道。

歆言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姬璇煌的脸。他刚刚没有看错吧，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笑了？

“你等一下。”面对歆言的目光姬璇煌竟然没有发怒，而是转身下床，将旁边屏风上挂着的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物递给歆言，看着他穿上，然后又开口道，“盆里是刚刚打好的水，你去洗脸吧。我去把早膳和汤药拿进来。”

说完，也不给姬歆言反应的时间，便兀自的走出了房间，留下姬歆言呆呆的望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有些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个紫轩阁的阁主。

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肩膀，姬璇煌一定看到了秦舞阳留下的那个血肉模糊的牙印，还有那斑斑点点的吻痕，姬歆言不相信姬璇煌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好的让他感到那么那么的不真实。

姬歆言叹了口气，也许他多少猜到了原因，但是他只希望姬璇煌不要说出口，或者，他宁愿他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咚咚。”敲门声响起，姬歆言一时之间忘记了这并不是他的房间，扬声答了句请进。

门外的人是一晚都没有睡的霜晴。

姬歆言望着他明显憔悴的脸庞有些内疚：“有什么事吗？你要找主子的话，他去要早膳了。”

“你知道的，我找你。”霜晴看着明显不想在与自己对视姬歆言，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但是面对姬歆言的生疏，他开始后悔昨天不经思考便骤然冒起的杀意来。他知道，这个敏感纤细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