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吟风歌（重生 四）——苏东578

龙吟急忙挣脱大乌贼的巨腕，闪身躲开那海怪的正面进攻，那怪物丝毫不理会逃开的龙吟，巨大的方形脑袋下面露出一张细长的血盆大口，一口就将大乌贼咬住。在它从龙吟身边游过的时候龙吟才看出来，那怪物原来是一条足有十余丈长，巨大脑袋的怪鱼！

大乌贼也不甘示弱，十条触手一齐伸出死死地缠住了大鱼的头，吸盘上的钩刺深深刺入大鱼的肉中，大鱼则奋力挣扎，顶着大乌贼猛的朝海面冲去。龙吟见机不可失，急忙上前一伸手攀住那大鱼的肚子，跟着一起游到了海面。

大鱼“哗”的一下整个跃出水面，然后又“轰”的一声跌入水中，脑袋拼命摇晃要甩掉大乌贼的缠绕。龙吟好不容易换了口气，早已远远躲开看着两个巨大海怪搏斗。

那大鱼头上喷出一道水柱，然后一下子钻入水中，巨大脑袋朝珊瑚礁撞去，试图要撞掉大乌贼，大乌贼死死吸住它不放，反而将两条最长的腕也伸了上去将大鱼头上喷水的孔牢牢按住，大鱼摇头晃脑想咬住大乌贼的尾巴。

两个大海怪你来我往，只见浊浪翻滚，场面蔚为壮观，半个时辰过去，大乌贼的触手已经被咬断了好几根，蓝色的液体不断渗出汇入海中，而大鱼的身上也被大乌贼的触手挂得遍体鳞伤，鲜血从它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周边的海水。

龙吟在一边看的惊心动魄，眼瞧得大鱼一会儿浮出海面一会儿又潜入海中，拼命要弄掉头顶上大乌贼的触手，龙吟暗想：这个喷水的孔很可能就是大鱼鼻孔，将它堵住想是要活活憋死那条大鱼。这大鱼虽然厉害，我只要附在它身上它就伤不到我，而那乌贼的触手却是厉害得紧，不行，我得帮那大鱼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他一个猛子扎过去，潜游到正在搏斗的两个怪物旁边，瞅准机会一下落到大鱼背上。然后慢慢爬到大鱼头顶，眼见那大乌贼的触手将那鱼头顶上的鼻孔堵得死死的，便运起“幽冥鬼爪功”，双手五指插入大乌贼的巨腕中，用力往外一分，那章鱼的一条巨腕便生生被他扯作两段。龙吟如法炮制，将那大乌贼剩下的几条长腕尽皆扯断，并把牢牢吸住大鱼鼻孔的断腕清理掉。

大鱼顿时如释重负，一下浮出海面，喷起一道水柱并深深吸了口气。此时那大乌贼已经黔驴技穷，口中狂喷墨汁，将周围海水染得乌黑一片，无奈身体被大鱼死死咬住，只得眼睁睁地被大鱼三口两口吞下肚去。

大鱼吃掉了大乌贼，将身体浮出水面晒太阳，龙吟趴在它背上，这时候爬起来四周一望，只见碧海蓝天，那里见得到半点人迹？再看看身下的大鱼，巨大身体在海面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黑色的小岛，龙吟咋着舌头暗想：这么巨大的鱼当真是闻所未闻！ 《逍遥游》中记载的“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条大鱼虽没有几千里，但想来算得上是鱼里面最大的了，说不定庄老先生《逍遥游》描写的鲲就是它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拍了拍大鱼的背说：“鲲兄，我先是被你从大乌贼口中救出，接着又救了你一次，咱俩扯个直了，我们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吧。你在海中长住，可知道琼仙岛在什么方位？若是能送小弟去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那大鲲自然是不理会他，龙吟暗笑自己傻，这琼仙岛是人取的名字，大鲲就算去过也不知道那地方叫琼仙岛啊！正胡思乱想间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这才发现红日已经接近水面，方想起还是早上吃了鱼脍，之后折腾了一天水米未进。

龙吟四下一瞧，发现大鲲背上还挂着几条断掉的乌贼腕，于是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其取下，运功烤熟了放入口中，但觉鲜美生脆，虽无油盐却胜之入口回甜。

龙吟赞道：“这东西果然美味，难怪鲲兄你花这么大力气去吃它，几时有机会我请你换换口味吃鲷鱼！”转念一想，以这大鲲的个头只怕百十条鲷鱼也只够塞它牙缝，于是只得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打消。

吃饱之后龙吟方觉疲累不堪，周身宛如被人用铁锤狠狠敲过一遍，于是躺在大鲲背上呼呼大睡起来。迷糊中梦见柳浩风在船上被一条巨大的乌贼拖进海里，惊得龙吟一下翻身坐起，四下一看，只见海面波光粼粼，明月已升起半天高，才想起自己的遭遇。这时那大鲲浑身晃了一下，鼻子里面长长喷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沉入海中。

龙吟慌忙换了一口气，然后紧紧贴在大鲲背上，在这烟波浩渺、一望无垠的海上，这巨鲲便似一座小船，依附着它虽然时潜时浮，总还是个依托，万一自己从鲲背上被甩脱随波逐流的话，只怕漂流到老死都回不到中原，而且等不到老死自己就会脱水而死了。

第230章：蹈海（三）

那大鲲越潜越深，龙吟只能运起全身功力来抵抗巨大的水压，同时使用龟息功憋住气息，海洋里暗流翻滚，水流变幻莫测，巨鲲每拍打一下尾巴便能带起极强的潜流，若不是龙吟神功盖世早已被强大的洋流从鲲背上冲下来。

那巨鲲在海洋里徜徉，偶尔探出海面换一口气，龙吟也就抓紧时间赶紧换气，就这样接连几天，龙吟一直紧紧粘住巨鲲，一人一鱼相伴，在大海里畅游了不知几千里，途中巨鲲又捕猎了几条大乌贼，在龙吟的帮助下原本艰险的狩猎变得轻而易举，巨鲲似乎也认可了龙吟这个战友，偶尔龙吟从它背上不慎滑落，它也会调转头来重新将龙吟托起。

渐渐龙吟在与巨鲲潜水时发现，海中的暗流都有其规律，暗流都分阴阳，阴流寒冷、洋流温暖，阴阳流交汇处融合成大大小小的漩涡，慢慢的龙吟感觉的无论自己用哪一种内功抵抗水流和水压都极耗内力，唯独根基最浅的北冥真气却能支持较长时间，而且感应到洋流的变化，自己体内的北冥真气也会发生变化，或如漩涡或分阴阳，原本钉是钉、铆是铆的各种真气在北冥真气的感应下慢慢与其汇作一处，渐渐融为一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这天龙吟潜水的时候又运起了北冥真气，不过他这次再也没有人为约束它的走向，而是试探着由它随着自己的感应肆意流窜，个把时辰的潜水过后龙吟不但没有感觉到憋闷和疲惫，反而觉得体内真情充盈，宛如长江大海般汹涌澎湃，滔滔不绝。

大喜之下他双手平推，猛的朝着海水劈出一掌，只听“轰——”的一声长鸣，他劈出的掌风宛如一道有形有质气墙平平在海面上刮过，将海水退出三丈多高一道水墙。他真气一转，施展出在漩涡中学到的北冥真气，只见那海面上猛然出现一道漩涡，那正要从空中落下的水墙瞬间被漩涡吸入，汇成一道巨大的漩涡，龙吟猛然反转真气，一手阴一手阳，那巨大漩涡瞬间一分为二，旋转方向全然相反，然后两道漩涡撞到一处，“嘭！”的一声水花激起数丈高，好半天才坠入海中。

龙吟又惊又喜，暗忖：没想到北冥真气居然能跟洋流相感应，想必祖师爷当年创这们武功时候也是在北冥海洋中领悟的？然而自己在海里悟到的这套功法以北冥真气为根基，威力却又在北冥真气之上，而且目前还是略窥门径，若是假以时日，让自己多在海里领悟，一定能成为一套完整的、足以流传后世的不世绝学！

接下来数日龙吟时时刻刻与巨鲲呆在一起，这巨鲲时而发出高亢的鸣叫声，与海潮洋流相呼应，听得龙吟心潮澎湃，竟似忍不住要随着其手舞足蹈。龙吟暗暗称奇：这鲲兄也不知活了几百几千年才长得这般巨大，想来它日日感受潮汐海流的变幻，竟演化出了一套与自然遥相呼应的音波绝技，这声音比鬼教的“鬼狱阴风吼”又要厉害许多了。

龙吟于是运用腹语使出鬼狱阴风吼功，与巨鲲的鸣叫相呼应，两者声音叠在一起威力更是倍增，有时龙吟情不自禁一声长鸣，声音被他的内力远远送出，周围一里内数十斤的大鱼都被震晕浮在海面上。

一人一鲲不知不觉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畅游了数日后的一天，龙吟偶尔翻出海面，远远看到一处黑点，似乎是陆地，这一发现令他兴奋不已，忙朝那边游了过去。待游得近了才发现原来只是一片面积不过方圆数丈、高出水面不过两三尺礁石，龙吟微微感到失望，但是这总比在海中随波逐流要强得许多了，当下他爬上礁石，四下一望，只见云海茫茫，哪里是琼仙岛的方向？

此时龙吟才担心起柳浩风来，不知道他是否安全到达琼仙岛，琼仙岛毒物甚多，但愿他别出事才好……此时他忽然发现礁石上数着一个红色的奇怪物体，龙吟走过去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原来前些天在船上的时候龙吟和百里飞交流过一些航海常识，这个被漆得朱红的木架竟是警醒过往船只此处有暗礁的标识。

标识下面的礁石上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礁石上的这些正是航海所标记的类似于海水涨潮落潮时候的深度线，符号线深度很大，且并没有被海藻苔藓覆盖，从符号的新旧程度和标识牌被腐蚀的程度来看显然此处常常有海船经过，龙吟于是决定不再在海里漂泊，而是留在这里等待往来路过的船只。

此时夕阳西下，太阳殷红似血，将整个西边天空染得一片通红，颜色比平日绚丽不少，海面金光粼粼，当真是美不胜收，一阵海风吹来，龙吟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发现在海中与鲨鱼乌贼搏斗，又泡了许多日，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衣服是完整的，全都成了碎布条。龙吟叹了口气，反正四下无人，干脆将那些恼人的束缚三围两裹遮住自己的下身，浑身上下其他地方久不带一点约束的融入到自然之中。

这时原本在礁石附近盘旋的巨鲲忽然鸣叫起来，与它相处多日的龙吟感到了它鸣叫声中带着不安，不由得好奇地叫道：“鲲兄，你怎么了？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巨鲲摇晃着脑袋，尾巴拍打着水面，叫得越发焦躁，龙吟这才意识到严重，这位鲲兄素来镇定，在海中只怕是称王称霸的，连巨型乌贼也是它的腹中食物，什么东西能让它这么惊慌失措？龙吟跃入水中，围着巨鲲盘旋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在疑惑，那巨鲲却游过来将他顶在头上，一路朝西游去。

“鲲兄，你是要离开这里吗？”龙吟有些焦急地问，“不过我不能去，我还有朋友在南海吉凶未卜，我要留在这里等过往船只，不能陪你了。”说罢猛的跃起，施展轻功贴着海面平平飞出数丈，待去势一衰，忙运功往水面劈出一掌，身体借势上升，如此四五下便又回到了礁石上。

巨鲲长鸣一声调转头来，时而脑袋探出水面，时而尾巴拍打着海水发出隆隆的轰鸣声，龙吟朝它挥了挥手喊道：“鲲兄，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一些照顾，小弟不能再陪你继续游下去了，我们就此告别，日后有缘再相聚！”那巨鲲摇头晃脑，又鸣叫了几声，见龙吟始终不来，于是长鸣一声，依依不舍的潜入海中。

告别了巨鲲，龙吟坐上一块比较光滑中间微微凹陷的礁石上静静打坐。此时太阳已经沉入海中，天色渐渐灰暗下来，龙吟体内的北冥真气感受着外界海风洋流的变幻而循环运转，使他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继而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摇晃将龙吟从梦中惊醒，龙吟四下一瞧，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难道是我在做梦？还是我运功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龙吟不敢大意，试着将真气运转一周天，却发现体内真气居然在睡着之后仍旧感应着外界气流的变化而自行运转，此时只觉得浑身真气充盈精力充沛，并无任何不适。龙吟这才放下心来，抬头一望天空，却被吓了一跳，原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压了厚厚一层宛如涌动的牛油般的黑云，天边出现一丝奇特的白光，海面动荡起细碎的波浪，四周静悄悄的，诡谲的死寂令人心寒。

“难道要起风暴了？”龙吟喃喃地念道，海里的天气与陆地上的天气不一样，龙吟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一种很强烈的不祥预感萦绕在他心头，“看来真的有灾难发生，难怪连鲲兄也那么焦躁不安地逃走了。”

这时海面的水却慢慢退下去，原本只露出一点尖尖的礁石慢慢露出一大片怪石林立、沾满海藻螺蚌的礁石群——但此时并不是退潮的时候啊？龙吟心生警觉，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只得盘膝坐下静心调息，将精力和警觉性都调至最佳状态，准备迎接随时会发生的突变情况。这是天灾不是人祸，龙吟清楚的认识到，所以在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下自己没有任何逃避的手段和余地，能有多大危害，自己能否逃过一劫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231章：蹈海（四）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丝白线，并夹着隆隆的沉闷声音靠近，那声音宛如海底的巨兽在海底低声喘息，又似万匹骏马齐头并进从远方奔来。龙吟紧张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白线，随着那白线一点一点的靠近，一点一点的清晰，龙吟的眼神慢慢由疑惑和警觉变成骇异和惊恐——因为他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那道白线原来是一道数十丈高的巨浪，宛如坚不可摧的巨大水墙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自己疯狂的涌来。

那声势越来越响，海浪转眼离龙吟已经不到一里的地方，龙吟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蚂蚁正面临着倾盆而下的一大桶水，躲没地方躲，逃没地方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浪像一张怪兽的大嘴瞬间将自己吞没。这时柳浩风悲痛欲绝的眼神猛然浮现在他的眼前，还有自己那位红颜薄命、命途多舛的弟弟以及为了保全自己和弟弟生命而自尽的母亲……

“我一定好活下去！”龙吟暗喝一声，猛的瞪大眼看着已经到了他面前的巨浪——海水夹着巨大的气浪几乎将他吹的飞起来。

龙吟将真气催动至极限，然后施展开“逍遥游”身法，乘着气浪猛的飘身上飞，瞬间拔高十余丈，当真达到了“御六气之辨以游于无穷”的境界，然而他快海浪却来得更快，就在他连拔两下正要提升第三下的时候，体内真气一竭，身形跟着一缓，然后只听耳边“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切景致都消失了，耳边似有“咕咕”的剧烈轰鸣，又似一片死寂毫无声响，身体毫不受控制地被海水翻搅起伏，剧烈分错的洋流似乎时时要将他撕成碎片。

然而龙吟体内的北冥真气却奇迹般的剧烈沸腾翻滚起来，那真气与洋流浑然融在一起，托着龙吟随着波浪跌宕起伏，龙吟被强劲的海浪劈得昏昏沉沉，却有一丝意识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毫不受自己控制的涌向周遭的海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吟浑浑噩噩的醒来，海面似乎平静了不少，自己不知被海浪打到了何方，只见东方微微发出一丝亮光，天上的乌云更加可怖，沉闷的雷声不断响起，偶尔一道闪电撕裂云层，将夜空照得透亮，海风“呜呜”的嚎叫着，掀起数尺高的大浪，龙吟在海里已经待了近半个月，这些海浪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然而被闪电照亮的夜空里远处的景致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夜幕中一道细长的黑影自云端垂下，上端膨大下端细小，在夜空里摇曳不定，天空里黑云从四周旋转着涌向那黑影的方向，海面波涛汹涌狂风怒号，远远瞧见不少海水都被那黑影吸了进去。

“龙取水！”龙吟骇叫道，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巨浪刚过又来了暴风，这在传说中才有描述的奇景而今亲眼见到，场面竟是如此惊心动魄！那黑影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然消失，海上的波涛稍微缓和了一些，然而还没等龙吟缓过一口气，另外一处又蹿起来一道黑影，这次更大更凶而且离龙吟更近，近到龙吟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带着的洋流将自己慢慢吸了过去。龙吟大惊之下连忙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潜入海底抱住一块礁石以免自己被吸走。

那黑影越移越近，龙吟也觉得周围水流越来越快，无数个小的漩涡在周身盘旋，没有穿衣服的他几乎能清楚感受到每一寸皮肤上的水流变化，那些小的水流又汇集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慢慢朝海面的黑影涌去。渐渐身上的吸力越来越大，“咔”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龙吟暗叫“不好”，自己依附的礁石承受不了漩涡的巨大吸力生生被扯断成两截，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只觉得身体一轻，然后就和水流一起被吸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