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姬禹的马车飞快的驶进晴明楼里,早有人将姬禹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柳嬷嬷知晓。
“哇,好大的宅子,好华丽的宅子……!”姬晓从马车里下来,就被荣亲王府的富丽堂皇给惊呆了,他呆呆的站在马车边,呆呆的说道。
“这只是宅子的一角。”姬禹拎起姬晓的脖颈,好像抓着一只小猫咪的脖颈,一路将他拎到了晴明楼。
而在一路上,姬晓就没有停止赞叹,他不停的发出,诸如:‘哇’,‘啊’,‘呀’一类的没有意义的惊叹声。
在姬禹将姬晓拎进晴明楼后,柳嬷嬷也从晴明楼里迎到院子里:“四爷,你回来了,这个小猴子是谁呀?”
“我不是小猴子……”姬晓反驳,在姬禹的手里哇哇大叫。
“柳嬷嬷,这是我买回来的贴身小厮。”姬禹笑着说道,将不停挣扎扭动的姬晓,拎到柳嬷嬷的跟前:“真如柳嬷嬷所说,是一个小野猴子呐。”
“我不是小猴子,更不是小野猴子。”姬晓虽然在姬禹面前挣扎大喊,但是在柳嬷嬷面前却突然就变的老实了,他降低了声音,报出了姬禹给他的名字:“我是姬晓,是这个有钱的大爷给我的名字。”
“姬晓是吗?呵呵,不是小猴子啊。”柳嬷嬷慈祥的笑笑,摸了摸姬晓的头:“这位是荣亲王府的四爷,你今后要守规矩,要叫四爷,知道了吗?”
“是,我记下了,不能叫他有钱的大爷,要叫他四爷。”姬晓乖巧的点点头,让姬禹,还有六号和八号都叹为观止。
“姬晓,为什么在柳嬷嬷面前你如此老实,在本王面前你就非常的跳脱呢?”姬禹虽无有不悦,却也含笑问道,只是他的笑容,令看到的人都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四爷,若是这样笑起来,就是有人要倒霉的预兆啊。
“老头子说,要尊重长辈,至于有……呃,四爷,你,你若是想要一个老实的小厮,就不会挑拣我再买下来了。”姬晓差一点又要说出‘有钱的大爷’,这几个字来,咳了一声,才硬生生转成‘四爷’这两个字。
“魏兴峰的儿子吗?”柳嬷嬷说,而后又笑着说:“竹婢,领着这孩子去沐浴更衣。”
柳嬷嬷的笑容越发的慈祥了,再竹婢引着姬晓去沐浴更衣之后。
第十一章
“四爷,我有事要禀报,这一次又失败了。”在晴明楼的的密室里,柳嬷嬷一脸惨淡的说道。
除了柳嬷嬷和姬禹,以及柳嬷嬷的儿子柳生,再无有第二个人知晓,晴明楼里竟然有密室。
放任竹婢领着姬晓去沐浴更衣,柳嬷嬷却和姬禹来到了密室里,姬晓换了一身锦袍,坐在柳嬷嬷的左侧。
“一个也没有成功吗?”姬禹不复人前的温和,眼神冰冷,眼底泛滥着仇恨。
“一个也没有成功。”柳嬷嬷缓缓摇头,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自从来到姬禹的封地,他们就暗中开始了谋划已久的计划,但是却屡屡失败。
而今已经是记不清多少回了,每一次她都精挑细选,务必要挑选最合适的人选,还用上了皇室最密不可宣的方子,但是迄今为止,奇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是本王命里无有子嗣吧。”姬禹话虽这样说,但是神情却是不肯认命的,他眼里的仇恨让姬禹双目犹如充血一般血红。
“不,四爷,不是你命里无有子嗣,是有人暗中作怪,才让我们屡屡功败垂成。”柳嬷嬷亦恨恨的说道,握在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杵着地面,满脸的不甘愿:“是奴婢有负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所托。”
柳嬷嬷和姬禹计划的事,就是在暗中挑选能生育,多子多孙人家的女孩,只要身体健康,也不在乎这女孩的样貌,只要能看得过眼就可以,他们会遣人买下来,送到姬禹某一处的秘密庄园里。
姬禹会定时,去那处秘密庄园里,和买来的女孩欢爱,以求能为他生育子嗣。
只因有皇帝和皇后的监视,而且除了皇后和皇帝之外,亦有其他妃嫔和皇子们,在暗中监视着姬禹,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姬禹有子嗣出生。
按说姬禹整日和姬妾厮混,却始终无有一儿半女,皇帝和皇后虽然貌似关心,还钦赐好几个出身较高的女官给姬禹作妾,却依旧是不见那些女子肚腹有所隆起。
姬禹那时虽隐隐有猜测,却还抱着一丝的侥幸和希望,后来,在一次偶然间,姬禹知晓了,凡是他亲近的女子,在某些人的干涉下,俱都无有了生育能力。
直到那时,姬禹才肯定了,皇帝能容下他活下来,并且收养他,册封他为荣亲王,都只是一个幌子,是他向天下人,向忠于太子的朝臣的一个交代。
但是不杀姬禹,却不肯让他有子嗣,力求让先太子的血脉断在姬禹这一代。
觉察到皇帝的险恶用心,姬禹和柳嬷嬷就开始了谋划,他们不求为他生育子嗣的女子身份有多高贵,哪怕是小家碧玉也罢,或者是身体清白的花楼女也罢,他都不介意。
每一次,也不能多买几个女孩放到秘密庄园里,一次最多是五人,最少的是两三人,只是没有一次有好消息传来。
“不是你的错,柳嬷嬷,是皇帝,要让本王不能有子嗣。”姬禹咬牙,万幸的是在他觉察到皇帝险恶用心之前,皇帝没有暗中对他下药,让他彻底的失去生育能力。
若说姬禹一开始对皇帝是抱有怨恨,那是假的,一开始他感激皇帝收养他,后来却是皇帝亲手打破了这个残存的幸福假象,其中也有皇后和其他人,姬禹的怨恨是被逼迫出来的。
“四爷,你不能放弃,奴婢也不会放弃的,奴婢相信太子和太子妃在天有灵,他们定会庇佑你早日得到好消息,好挫败皇帝他们的阴谋。”
柳嬷嬷握紧了手里的拐杖,她不会放弃的,她绝对不要让太子的血脉,在她的手里断绝了,那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本王也不会放弃的,放弃了,就是向皇帝他们认输了。”姬禹的脸色虽然阴沉,但是他眉宇间的坚决是不容错认的。
在密室里商谈了一番,柳嬷嬷和姬禹走了出来,而被带去沐浴更衣的姬晓,也被丫鬟领回来了,当他走进前厅时,凡是看到他的人都不由的呆住了,就是姬禹和柳嬷嬷也不例外。
“你是姬晓?”柳嬷嬷问,声音不确定。
第十二章
洗涮一新的姬晓,站在众人的面前,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是说他漂亮的不似凡人,也不是说他丑陋的如同夜叉。
姬晓长得很好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鼻梁挺直纤巧,菱形的粉色双唇,镶嵌在巴掌大小的脸蛋上,好看的像画中出来的小人。
他的容貌不是令人惊呆的,毕竟在姬禹的宅子里有许许多多的美人,环肥燕瘦各有风采,令人惊呆的是姬晓的肤色。
有人生成阴阳脸,身体的肤色却是一致的,姬晓偏偏除了一张阴阳脸,就是他的身体也生成了阴阳对称,以他的眉心为分界点,一条微深笔直的肤线,垂直将姬晓的身体分成了,浅色和深色的对称,完美的没有丝毫的偏移错漏。
“你是姬晓?”柳嬷嬷问,声音颤巍巍的,她好像看到了多么奇怪的东西,几次挣扎着要扶着手杖站起来,却又徒劳的跌坐回去。
“我是姬晓。”姬晓答话,小脑袋望向姬禹,还故意对他笑了笑,他那一口的小碎牙,颜色倒是一致的,洁白无垢。
“你是姬晓?”姬禹像是没有瞧见姬晓对他的一笑,只是紧盯着姬晓眉心中间的垂直肤线。
“我就是姬晓。”姬晓的小嘴扯得更大了,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弧:“我说不洗澡,你们偏要让我洗澡,吓到你们了吧,不过没有关系,第一次看到我的人都会像你们一样大吃一惊的,等你们看习惯了,就会觉得我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姬晓打小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是他却没有过多的烦恼,用他的爹爹魏兴峰的话来说,其他人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你也不比那些人多一个鼻子,少一只眼,你又何必要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他出生的时候,魏兴峰的商业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父子就隐居在周国云城,附近也没有多少邻居,就是少有的几户邻居,也鲜少来往,姬晓长到十五岁,还从未有人用异样眼光瞧过他,或者是嘲笑他。
像今日这样被看到真面目后,看到发呆的情景也很少,姬晓心中反而觉得他们是少见多怪了。
“姬晓,你不觉得自己长得很奇怪吗?”领着姬晓去洗澡回来的竹婢,还沉浸在对姬晓阴阳肤色的惊讶里,她频频看向姬晓,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不觉得啊,我又不是长得四不像,会被人一见就以为是妖怪,我不就是一半黑一些,一半白一些吗?”姬晓转而望向竹婢,视线尤其在竹婢的脸上多转了两圈:“我觉得,姐姐你的脸才长得奇怪呢,有的地方白一些,有的地方暗一些,而且是左一块,右一块,可没有我长得整齐好看。”
姬晓再度露出洁白无垢的小碎牙,他的笑脸看在众人眼里,让人觉得十分欠扁了,他是故意嘲笑竹婢吧,但姬晓也不过是实话实说,并不曾有嘲笑竹婢的意思。
竹婢在姬晓说完后,却是大大的尖叫了一声,慌忙拿手里的丝帕遮住了脸颊,并且她脸迅速的变红,就连那些胭脂水粉都遮掩不住。
姬禹和柳嬷嬷却没有喝斥姬晓和竹婢的不懂规矩,他们二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一抹隐晦意味不明的欣喜一闪而逝。
第十三章
“姬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来讥讽我,嘲笑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竹婢又羞又怒之下,一手捂着嘴,一边伸出她涂抹的鲜红的长指甲,指着姬晓大声的喝问着。
不是竹婢敢不分场合,胆大的在姬禹和柳嬷嬷面前叫嚣,而是她被周遭因着姬晓的话,而发出低声窃笑的丫鬟和小厮们,给激的恼羞成怒,也就不分场合,不分尊卑的大喊大叫起来。
要知道由柳嬷嬷调教出来的竹婢等人,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有自信,而且她们日常所用的胭脂水粉,也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因此她认为自己脸上的浓妆没有丝毫瑕疵,只是姬晓无心的话,却让竹婢以为自己脸上的浓妆脱落了,让她羞得简直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没有,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姐姐,你若是不信,你摸一摸你的脸颊,就知道我没有说假话了。”姬晓也急忙说道,他怎么会是故意讥讽嘲笑竹婢,分明是竹婢自己脸上的妆画得不好,在光线的照射下,层次分明的显示出,这里深一点,那里浅一点的颜色。
“好了,都不许大声吵闹。”柳嬷嬷开口说话了,她一开口,竹婢再如何羞愤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有低头退后暗暗要紧银牙,在心里咒骂姬晓。
“姬晓,你而今是荣亲王府的人,就要遵守荣亲王府的规矩,你还只是刚进府的小厮,比不得竹婢等人有体面,纵使竹婢她们有何不妥当之处,你也不能当面指出来。”
柳嬷嬷招手叫姬晓过去,而后虽面容慈祥,但声音却是严肃的,不管姬晓是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那个人,也不能让他在荣亲王府里树敌,王爷将姬晓带回来,必定有他的计较,柳嬷嬷方才仔细叮咛。
这若是放在平日了,在荣亲王府里位高权重的柳嬷嬷,可是不会为了一个小厮而费心。
“是,我知道了。”姬晓连连点头,在无意中得罪了竹婢这件事,姬晓也刚刚明白,此时,他非常想念过去的生活,虽然穷困了点,但却是快乐的,他不过刚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却已经预感到,他今后的生活不会像平日那般快乐了。
“竹婢,你身为荣亲王府的大丫头,自有自己的体面,不许再跟这个刚进府,什么规矩都不懂的小毛孩子置气,反损了你自己的体面。”柳嬷嬷吩咐了姬晓,又回头对竹婢说道。
“是,柳嬷嬷,奴婢记下了。”竹婢虽如此说,但是她心中还是留下了,对姬晓的怨恨。
“梅婢。”吩咐了姬晓,又敲打了竹婢,柳嬷嬷转而叫竹菊梅兰四婢里的梅婢。
“奴婢在,柳嬷嬷有何吩咐。”梅婢是一个身材娇小,有一张椭圆脸蛋,样貌娇美的少女,她是四婢里最深的柳嬷嬷器重的一人,也跟她柔顺的性格有关系。
梅婢不但柔顺,为人也良善,从不依仗着大丫头的身份,肆意打骂欺凌手下的小丫头们,她有勤心勤力的服侍姬禹,因此在荣亲王府里也很受小丫头的尊敬。
“你带着姬晓下去,给他安排住处,顺便教导他在荣亲王府里应当遵守的规矩。”柳嬷嬷一句话,就将姬晓指给梅婢带下去安排。
“是。”梅婢温顺的答,柳嬷嬷将姬晓交给她,她就就知道要将姬晓安排在何处了,要教导他什么规矩了。
第十四章
梅婢将姬晓直接带到了晴明楼里,将他安排在了姬禹卧房,左侧最里面一间不大,原本是伺候姬禹的丫鬟们,暂做起居室的卧房。
这间卧房在主卧的附近,就是丫鬟们拿来做起居室,房间里的摆设却不是完全的女性化,也没有丫鬟敢于拿这间卧房来装扮,就保留着原样的装潢摆设。
一进门有一个用屏风做的小隔断,摆放着两排一共六个圆凳,圆凳不大,却占据了外间一多半的位置,进里间的门在屏风的右侧,垂挂着水晶珠帘,一经轻轻碰触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水晶珠帘组装的的图案,却是一只停在悬崖上,凸出来的青松上的老鹰,老鹰垂头在轻啄着羽毛,阳光洒在它的身上,映照出它的懒洋洋和漫不经心的神态。
穿过水晶珠帘,迎面就是一张拔步床,拔步床两侧各有一共卧榻,拔步床和卧榻都是供人暂时休憩的。
在最中间是一张圆桌,圆桌上一边摆放着茶盘茶壶和茶碗,一边摆放着一共小小的菱花镜。
“姬晓,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王爷身边还缺一个贴身小厮,你年纪不小,就是个头有点低,先在王爷身边凑个数,也不用你伺候王爷,只要随时听王爷召唤,在他面前应个景就行了。”
梅婢一边柔声交代,一边打开一个小衣柜:“衣柜里我们日常穿用的衣裳,我都收起来了,待会给你送几身换洗的衣裳来。”
“谢谢梅姐姐。”梅婢温柔相待,姬晓也不会跟她大小声,他也不是挑三拣四的人,他可是在那样破落的木屋里住了十来年,对他来说能拥有一间整洁,齐全的卧房,可是最称心最欢喜的事。
“姬晓,这府里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可要仔细的观看,不能一视同仁,就比如刚才在柳嬷嬷面前,你的话虽无心,却已是得罪了竹婢,她若是执意找你麻烦,你就会吃亏,往后啊,你可要小心再小心。”
梅婢是看姬晓单纯无心机,因此才教给他这一番话,若是换一个人,梅婢不会说,那个人也不会教导姬晓。
在梅婢的眼里,姬晓就是一个乍进富贵人家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犯了规矩和主人的的禁忌,会被打骂和斥责。
“梅姐姐,我记住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姬晓用力的点点小脑袋,梅婢的笑容很温柔很温暖,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个人,那人也有温柔的温暖的笑容……
想起那个人,姬晓的情绪不由的变低落了,他的眼圈变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的不肯滚落。
“姬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荣亲王府里在每一个人面前你不能流眼泪,那是各富贵人家最大的忌讳,看到了,可不是斥责一顿这么简单,有可能会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