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冷然 上——彻云桓

文案：

我是冷然。这是我唯一想要说的话。唯一想要说给你听的话……

上卷

第01章

“我是冷然，今年二十七岁，未婚。”

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女孩儿，我平静地介绍着自己。

“我叫林思雨。”女孩儿很文静，看上去也很乖巧。我眨了下眼，看了下窗外，今天的天气，怎么会这么好？好到让我一点借口都为自己找不到。

让人没有呼吸感的见面相亲，我只是轻转着手中的茶杯，时不时地看着她笑上一笑。尽力保持着我所谓的风度。

她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这就是我对她全部的印象吧？

……

“然，怎么样？有没有留下人家的手机？”

我看了身旁的哥们儿一眼，轻笑了下。

“留了。”而后就低着头弄着我手里好似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

“喂，漂亮不？”

他很不死心啊。我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眼看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他不以为意的鄙视了我一下。而我却也只能看着他笑上一笑。

应该，她应该算是漂亮吧？

我，不太记得了。

是的，不太记得了。

渐渐地，我发现，我竟然会习惯于忘记。忘记一些似乎不再重要的事情。

比如，我自己。

第02章

我生活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里，有着美丽温柔的母亲，和一脸中国男人感的父亲。我并不是独生子，我还有个弟弟，叫冷心。

和名字很不相符。他叫冷心，可是却并不冷冰。在他的脸上有着阳光般的温暖。而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只是看着他，就能感觉到他带给我的，那抹温暖。

然而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这样的评价是错误的！

在我眼前的他，并不是个没有烦恼的天使。至少，我曾经那样的以为，是错误的。

他很胆小，做什么事都会很小心；他也很爱哭，永远在别人没有碰到他的时候，就会掉下他那已经掉得习惯了的眼泪。然而我，却偏偏见不得他的泪。

“哥，我很害怕。”

“哥，他们欺负我。”

呵。每当这样的时候，我能做的就是为他打抱不平！只不过是打架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我那时的想法。就算是所有人都与我为敌，我亦不在乎。我只想保护好他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写检讨、打手板、被罚站……

多到我已经不再记得了。看着父母眼中的失望，我也只是沉默不语，而冷心，却在我的怀里偷偷地抹着眼泪。

为什么又要哭？我真的不懂。

那一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我还记得，那天的他好像很开心。

“哥，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做我的哥哥吗？”他看着我，很认真的在问着。

“问这做什么？”我说话的语调一向不高，或是懒得说得高声大气。

“你不愿意吗？”看着他眼中又要打起的眼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心底为什么会变得渐渐的烦燥了起来。或是说，是某种隐隐地不安。

“别说傻话了。人，是没有来生的。”我没有再看向他，只是拿着蜡烛，插在了他的生日蛋糕上。

冷心，他总是一副软弱好欺的样子，总是一副让人看着就会想发火，却又偏偏舍不得的样子。而我，是他的哥哥，有责任去保护着他。可是……

有一天，我发现了在我心底竟然悄悄燃起一种冲动，冲动到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看到他那整天一副可怜乖顺的模样。

这是嫉妒吗？我这是在嫉妒父母给他的关爱要多于我吗？

从什么时候起，我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这样，我看着他的眼光，变了。我开始有意的疏远他，有意的冷落他，开始有意的不见他那双含着委屈不解的眼眸。

我只想，挣开那紧锁在我心头的锁链！然而，却不惜伤害了他！

一直以来，我是这样的认为着。认为是我才害得他成了那副样子！

“哥，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我看着他，然而却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听着，你现在的任务就只有学习。懂吗？”那时，我推开了他的手。那时，也许我应该抓紧他的手，才是对的！

他的中考成绩差得惊人，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爸妈都很担心，担心他受不了打击，会想不开。而我却知道，这是他一贯的技俩。只要他一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么，天大的过错，也不算是错了！这就是他的想法，让我们对他不忍心，不舍得！

冷心，你真的很过分。知道吗？

看着那扇紧关着的门，我竟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怒。

第03章

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竟发了疯似的一脚踹向了那扇门。

屋子里的他，会想些什么？那时的我，没有想过。我只清楚，再这样的看着他，我会发疯的！

“冷然！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吓到他的！”这是妈妈的声音。是的，你永远都怕会吓到他。

“冷然。冷静些。”在我的肩头多了一双温暖的手掌，然而，却暖不了我已在抽搐泛凉的心底。

“冷心！你就永远的躲在那里！永远也不要出来！”我与他只相差几分钟而已。只是几分钟而已！你凭什么永远都撑着那把软弱的伞来躲避着一切！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在街上四处的游荡着！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我。因为，我只听到他们在我的身后喊了些什么。声音很慌乱！而我，却没有理会！

“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心有灵犀吗？躺在公园长椅上的我，好似听到他那带着哭音的声音。

“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我拼力的吼着，却吼不出一点声音来。这是怎么了？

只看到眼前走着来来往往的人，只看到天色渐渐地由黑转成了惨白。对，那是惨白！让我心底轻颤了的惨白！

我动不了，也喊不出声音来。这样的感觉，是什么？看着缓飘着几朵白云的灰蒙天空，心底的空荡让我很想哭出来。可是，却没有泪。因为我的泪，都让他流尽了。他连我的份，也一并的流尽了。所以，我冷然再也没有了眼泪。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四周是雪白的墙，而鼻息间满是消毒水的气味。我讨厌这个气味，因为，这里是医院。

“你醒了？冷然？”看着妈妈惊慌失措的泪眼，我一时间没做出反映。她在哭什么？我有什么值得她哭泣的地方吗？

“我的好儿子。”她一边哭，一边紧抱住了我。

今天的她，有些奇怪啊。我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父亲。他一向平和的眼中，竟也挂着点点的泪滴。

出了什么事？

人是有第六感的。而双胞胎也是有着心灵相通的第七感的！

这一回，我相信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叫我哥。在我无法伸手拥住他，擦去他眼中泪水的时候，他最后的叫了我一声哥。然而，我却不知道……

为什么要死？死了又能怎样？你这个笨蛋！冷心！

为什么这一次，你没有问我？

为什么只有这一次，你有没有问过我！哥，如果我想死，你会愿意吗？

为什么没有问！问我许不许你这样做？

你真的好自私，唯一的一次，你唯一的一次由自己做出的决定，竟然就是这个？

……

之后的我，总是会很困，很累，很想睡。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再次看到他。再次听到他叫我的那一声——哥。

不会掉泪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轻笑了一下。

哭什么呢？我到底应该哭些什么呢？

他所留下的话，只有我知道。而那张字条，也已让我燃成了灰烬。

「哥，其实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想要毁掉我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他以往的神情，以往开心的笑脸一一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头，好疼！

那样的眼神，你不应该看向我！冷心！你是个笨蛋！

从那以后，我常常出现幻觉。总会觉得他还在，还在我的身边。到最后，我自己终于发觉了。那是我的幻觉，那是——精神分裂！

于是，我开始害怕起了黑夜。在那片黑暗之中，我不敢闭上眼睛。我在怕，在怕另一个自己会来找我。

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呵。我想我绝对是疯了。

我走不出那片阴影，走不出他为我留下的那句禁语。冷心，你成功了。你成功的禁锢了我的灵魂。

第04章

“天蝎座。冥王星是天蝎座的守护星，他是掌管幽冥世界，所以天蝎座有神秘的特质，令人变得残酷、阴险。天蝎座的人给人一种精力旺盛、热情、善妒、占有欲强的特质。”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而我却仍拿着手中的书，看着上面已没有了焦距的内容。

我的心思，最近时常溜走。总是在想，人死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会看到怎样的一片天地？这时的我，根本不想用什么唯物主义的思想来思考，人死了之后会如何。因为，觉得残忍吧。

我更希望，现在的他，还能看得到我。或是，再不久之后，会有转世的机会。呵，自己还真是有些好笑。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的笑起了自己。

而这时，却听那个女孩儿的声音突然离自己近了许多。

“你笑起来，真好看。”她不加避讳的称赞，让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是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眸。愣了愣，笑了下。

“哇！子瑜，你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一旁的女生们在起着哄，而她的脸儿也红了起来。

我不太自在的侧过了脸，合上了手中的书。

“乱讲什么！”她转身去追打那个起着哄的女生。

“你不是喜欢天蝎座的男生吗？冷然刚好就是啊！哈哈哈！”顿时间，教室里笑声一片。

而我看着她在不停追着她们的身影，竟然也笑了。

好久，没这样自然的——笑过了。

……

“你知道吗？”她快跑了几小步，挡在了我的身前。而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她。

她现在好像是我的女朋友。至少，她是这样说的。那么，姑且就算是这样吧。

“喂，不要这样冷淡嘛。会让我很丢脸的。她们在一旁看着啦。”她这是在撒娇吧？女孩子都喜欢没事撒撒娇？可是，冷心为什么也会这样呢？

我又想到了冷心。我又想到了他！

紧闭了下眼，眼前突然的一黑，让我感觉到了不安。

“冷然，你怎么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啊？”这时，她的声音竟然会让我感觉到有一些的吵闹。让我，很想——逃开！

“没事。”但我还在坚持着，不想让她难堪或是难过吧。

“我们是在处朋友，对吗？”她看着我，而我也看着她。但是，她眼中的神情，我却读不懂。

“是吧。”我在敷衍她，这一点，我清楚。可是，我却说不出肯定的回答。

“是吧？你竟然说是吧？”她那美丽的眸子里，涌出了泪水。

我见不得他落泪，我竟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有谁可以来救救我？

“那你喜欢我吗？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这时的她，已经顾不得周围有些什么人在看了，她掉着泪，在对着我喊。

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泪，我愣住了。我应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吧。应该是这样的吧？

“你、我恨死你了。再也不要见到你！”她真的生气了，转身便要跑开。

我拉住了她的手。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拉她的手。

“不要哭了。”我竟发现我真是有些笨，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停止哭泣。因为，她不是冷心。

“我……”咬了咬牙，看着她满眼的期待，我还是说出了口。即使是骗她，但也至少可以让她不再哭泣了。

“我很喜欢你。”看着她，我平静地说着那差劲儿的谎言。然而，却真的换到了她的笑颜。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喜欢我的！”她开心地扑到了我的怀里，紧揽住了我的脖颈。我不得不弯下了些身子，同时也环住了她。

周围传着叫好的声音。我知道，这场赌注，是她赢了！

只是赌注而已吗？

又一次，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至少，她一直在我的眼前，没有消失过。

至少，她一直在对我说着与他一样的话。

「我，喜欢你。」

呵，真的喜欢吗？

我不知道。

第05章

我与她的关系，渐渐地明朗了起来，她似乎希望每一个人都知道，我是她的男朋友。

可是我不懂，我有什么好。有什么好让她如此在意、执着与炫耀。我很普通，普通到我看不出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她说，她最爱我的眼睛。说是天蝎座男生的眼睛最让人着迷。

对着镜子，我看着自己。着迷？然而，看着看着，我竟然看到了他？冷心？

猛然地向后一退，我撞到了刚进卫生间的邻班男生。

“对不起。”我本能的说着道歉的话，却不想被他大力的一推，腰就撞在水池沿上。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恼怒。我与他有过结吗？我并不记得我认识他。

“你就是冷心的哥哥吧？”

他认得冷心？我看着他，微微眯了下眼。

“妈的，和那小子一样，是个孬种！”他一脸鄙视恶心的笑着，在我眼前打了个低劣的手势。

孬种？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走到我身旁的手盆洗着脸。我的手，竟打起了颤。然而，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原来，自己还有着这样的感觉？呵！我笑了。看着镜子中低头洗脸的他，我眯起了眼。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砰！猛拉着他的头发，我用力地一磕，将他的脸压浸在了水池里。

他的个子很高，力气也很大。我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从小，似乎就没打过太大场的架。但是，论打架我也算是有天份的吧？

我在他身后，用力一踹，正踹在他膝弯处，砰地一下，可能是用力过猛，他直接被压得跪在了地上。而我紧拽他头发的手，并没有松开。

他胡乱的回手想要抓到我。而我让他如愿了。你可以抓到我，也可以打死我，但是，在那之前。

呵！我的发上滴着那迸溅起的水珠。他的手好似会将我的骨头捏得断掉一般。但是！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打烂他的头。

我想那时我是疯了。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拽着他的头发，猛力地磕在池水沿上，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的手垂了下来，而我的眼，也如愿地看到了血红。

孬种吗？呵！还真是个好笑的词汇啊！

……

我，严重的触犯了校规。停课三周。

妈妈在吼着什么？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眼越来越冷了。我听不到，眨了下眼，我看向了一旁的父亲。他只是坐在那不停地抽着烟。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说了我也听不到。

站起了身，我想要出去，然而，却被一尖刺的指甲紧紧地扣住了。回身，我看着她，我的妈妈。她那本是美丽的眼，现在竟看着有些可怕了。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吧？”因为我自己竟突然间听不到了。看着她惭惭变得惊恐地眼神，我竟会笑得开心了起来。在我的心底，竟也会有着如此邪恶的一面。

是人，就会这样的吧？陌生的两个自己，交错的出现着。

我甩开了她的手，冲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