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暗夜行路

新的消息是来自一个下雨的夜晚，程世听到赵可颂消息第一时间就窜了出去，那个赵可颂藏匿的地点已经被祥天的人包围，程世却第一直觉赵可颂不在那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他向后看去，正看到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地开出去，夜色像是保护色，如果不是特别看过去，不会发现那里有一辆在移动的车。程世跳上车奔过去，嘴里呼叫，堵住那辆车！那辆车的对面大灯打起，正好有一辆车刚刚到达把那车堵住，几乎同时，从车里窜出一个人，对着马路那头就跑了过去，他飞快地奔跑，程世急速刹车，也猛的开了车门追了过去，他已经认出了那个人，他疯狂地喊叫“赵可颂，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前面的人没命地跑着，程世也发狂地追，周围的一切，别人的呼喊声，车声，雨水全都像在另一个世界，他只知道，不能让赵可颂跑掉。

眼看赵可颂翻过护栏，程世也就势要翻过去，却猛的听到嘭的一声，一辆疾驰的车把刚刚落地的赵可颂撞飞了出去，车子急刹车停住了，程世翻过护栏奔过去，赵可颂仰面朝天，程世一把揪起他，他瞅见了程世，似乎还清醒，程世大声吼着

“安予禾在哪儿？！”

赵可颂咧开嘴，鲜血涌了出来，雨水也打在脸上，他费力地哈哈大笑，难以停止

“他在……”他对着程世说“哈哈哈哈哈……他一定……后悔……为什么……那么不知好歹！能救他的，只有我！不知好歹……不知道好歹……他爱你？爱你个屁啊，这么久了，他该知道……没人在意他……除了我……哈哈哈哈哈……”

“他在哪儿？”程世狠狠揪着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在哪儿？”

赵可颂呼吸急促，大口的鲜血流着，程世几乎开始哀求

“求你，赵可颂，告诉我，他在哪儿？”

赵可颂突然安静地看着程世，程世盯着他，眼里积满了泪水。

“我……爱……你……”赵可颂说“禾仔……”

那是赵可颂最后的话，不知道他是否在说给自己的灵魂听。

第五十九章

程世在赵可颂住的房间找到了一些照片，它们放在赵可颂的床头柜里，那大概是他们在南洲时照的。有一张合影是他们三个人的合影，安予禾站在中间，微微笑着看着镜头，旁边是冯至翔和赵可颂，赵可颂扭头看着安予禾，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冯至翔倒反而像是个外人。另一张照片是安予禾在床上沉睡的照片，应该是赵可颂偷拍的。还有一些生活照。程世注意到这些照片的背面都写了些什么，比如

‘禾仔在做饭。’

‘跟禾仔去公园’后面是时间。

三个人合影的那张后面是‘禾仔是我的！’

赵可颂的执拗，也许从那个时侯就开始了。

赵可颂有拍安予禾的嗜好，程世开始四处翻找着，不久，他发现了一个DV，迫不及待地打开，果然，里面有安予禾的视频，背景有些阴暗，他似乎躺在床上，镜头一直没有晃，可见赵可颂一直没有动，安予禾也一动不动地躺着，头歪在枕头上，显得很憔悴。程世贪婪地看着镜头里的他，下面显示的日期，是四个多月以前。

“禾仔……”赵可颂在叫他。安予禾完全没有反应地躺在那里，被子盖到肩头，露出的锁骨各位明显。“禾仔……”赵可颂又在叫“没有人会在意你了，你该死心了，程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你死了，他都不知道。”

镜头里，有什么变化着，程世的心里狠狠地一抽，他看到安予禾的鼻子翕动了一下，有什么从他闭着的眼睛滑下来。

然后，镜头忽然一抖，DV里的画面上变成了床单，但是稍稍有些抖动，画面还在，赵可颂的声音也再度传来

“禾仔，禾仔……你听我说，你好好的跟我一起，我不会打你了，他们都不要你，我要，全天下，就我对你好，对你不放手，你就不知道吗？嗯？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杀我……啊？”

赵可颂的声音有些撕裂般的哽咽，似乎他动了什么，DV似乎翻了一下，画面里出现了他们，赵可颂正把安予禾搂在怀里，安予禾的双臂垂着，被赵可颂紧紧地抱在胸前，隔了一阵，赵可颂放开他，捧着他的脸，安予禾慢慢睁开眼，无力地看着他。

赵可颂狠狠地亲了他一阵，安予禾喘息地挣扎着，却无力反抗，只是不住向后仰着头，想躲开他的亲吻。赵可颂疯狂过后，又盯着安予禾，带着期望

“禾仔……禾仔？”

安予禾喘息地仰着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我……求你一件事……”

那是程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再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心神有些恍惚了。

赵可颂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看着安予禾带着鼓励的眼神。

几个字从安予禾的嘴里吐了出来。

“杀了我吧……”

赵可颂似乎瞬间呆滞，程世也在听到这句话后，心像被绞住。

赵可颂似乎症结了好久，他一直注视着安予禾，然后，几乎是从胸腔里传出的声音，他问“哪个男人都行，只有我不行，是嘛？禾仔？”

安予禾静静地看着他，赵可颂的脸逐渐地扭曲了，他的声音却出奇的正常起来

“好哇，我明白了。禾仔，这条路，是你选的，不要怪我。你不是在等程世？好，看看，他会不会还记得有你这么个人！”

之后，DV雪花了。程世反复地看着这个DV里的影像，贪婪地感受着安予禾，却越看越心痛。

赵可颂死了。

他再没有直接的线索，他觉得体内膨胀着一种要崩溃的东西，但是，他不能让它释放出来，他必须要找到安予禾。

发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人，这惊动了祥天的老大，他对程世说，你加入祥天，就是为了找人？

程世点头说是！

祥天老大多少听说了一些程世的事，他不以为然，“程世，我重用你，你得对得起我。”

程世坚定的回复“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把安予禾的照片给了很多相关的人，让他们提供任何可以提供的线索。

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于是跑空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觉得安予禾几乎就在眼前了，却一次次地失望。

那个叫崩溃的东西，几乎就要破体而出。

卓立几乎做了个转变，他也动用着他的关系帮着程世，看着程世处于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他竟希望安予禾在第一秒中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他心中有个担忧，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安予禾即使仍旧活着，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你找不到他了……要怎样？”卓立终于问。

程世说“不会的！不会找不到的！”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周后，程世又接到一个消息，有一个人知道安予禾的下落，程世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那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男孩。

程世问，他在哪里？

那男孩说，他在……灵悦……

‘灵悦’，这个名字似乎那么的熟悉，忽然想起来，曾经一个个地拨过赵可颂手机，座机上打出去的电话号码，他记得灵悦是属于祥天一个休闲中心，也曾经派人去过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男孩跟程世说“他知道有人在找他，一定很高兴。”

“为什么这么说？”

男孩犹疑地看着他“你知道，灵悦是什么地方吗？”

程世摇摇头。

那男孩说“那里面，是地狱！”他看着程世“去那里消费的人，都禽兽不如！”

程世像是警悟了什么，猛地转向旁边问“灵悦到底是什么地方？”

手下唯唯诺诺还是说了出来“提供……提供性服务……”

程世霎那脸色都变了。这么久，没有人告诉他安予禾竟然就在自己帮派里的色情场所，他竟然是这种方式和自己近在咫尺！

冲进灵悦的时侯，没有人敢拦他，找了一圈，看着那些行行色色的‘少爷’‘小姐’，心里不住的翻涌。

却没有安予禾，把那个男孩叫过来，他毅然往前走去，后面在电视墙后，竟然有个暗门，进去以后，却像进入了另一个夜总会，再后面，一排包间。

男孩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间。”

程世走过去，猛地一脚踢开了第一间房间，霎那间，血液上涌，那里面正演绎着一个残酷的场面，两个男人正架着一个赤裸却被捆绑着的男孩，一个往他身上滴着蜡油，一个正用工具在他身体里面抽插着。程世突然踹开门，显然是打扰了他们的极度兴奋中，他们错愕地看着程世，其中一个骂了一句，那个男孩的痛苦表情得以舒缓，闭着眼睛喘着气。

那不是安予禾，却让程世仿佛看到了他，这些日子，他就是被这么对待的！

他疯狂地奔向其他的房间，几乎有些失控的一间一间的踢开，有些房间是空的，有些上演着相同的戏码，再猛地再度踢开一间房的房门后，程世血液凝固地停止了动作。

那里，有一个男孩，双手被拷在墙上，眼睛上蒙这黑色的布，身体赤裸着，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内裤，他的脑袋微微地垂着，像待宰的羔羊。程世慢慢地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向他，那个他一直在找的人，以这样的状态展示在他的面前，慢慢的，解下罩在他眼上的黑布，他任命般的，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向后仰了仰他的脸。

“禾……苗……”程世艰难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个男孩似乎猛地震动了一下，他霎那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程世，惊异和难以置信的眼神在睁大的双眼里，然后，瞬间，它们就黯然了下去，他静静地看着程世，程世疯狂地解开他手腕上的皮扣，猛地把他搂在怀里。

“禾苗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安予禾的脑袋被迫搭在程世的肩上，他慢慢地闭上眼睛，有一个字艰难地突破喉咙“不……”

第六十章

从那个‘不’字之后，安予禾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从程世把他带到车上，到家里，无论程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开过口，他只是在面对程世的时侯安静地看着他。程世几乎没有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跟他解释发生的一切，但是，安予禾仍旧只是安静地瞅着他，不发一语。

有一次程世短暂地离开，再回来的时侯，找不到安予禾，他急得发狂，却最终发现他坐在凉台的角落里，头埋在双膝中。程世慢慢走过去，蹲下去，扶着他的肩膀，他震动了一下，却没抬起头，程世轻声地说“都过去了，行么？禾苗儿？”

他的头却埋得更深。

程世不知道怎么把安予禾从这种状态中释放出来，只能陪着他。

后来，他发现，安予禾经常坐在那个角落，有时头埋在双膝里，有时直直地看着前面，有时就歪在墙角，甚至睡着了。

程世曾试图让他离开那个地方，因为天越来越冷了，但是他却总是会回到那里，就好象已经画地为牢。没有办法，程世在那里铺上了软垫子，并放置了一个电暖器。

卓立来过一次，他告诉程世，他觉得安予禾这个状态不大对头。

“你得看看他心理是否有问题。”卓立提醒他。

程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他不断地跟安予禾说话，安予禾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在他说话的时侯，看着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仔细地听着，却没有回应。

终于，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起初，安予禾对出来见人是有些抗拒的，但听到程世说，禾苗儿，我们一起把你的心病去了吧。他就配合了起来。

因为他不说话，医生的初步判断是，他可能是抑郁症，也许是自闭。

程世难受，心理问题，是心理问题……

程世并排和安予禾坐在凉台的地上，他已经习惯把这里当作聊天的场所，他说

“我知道发生的好多事情，你都无法接受，在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我们，现在里好好地在一起，就差一步了。禾苗儿，你记得你跟我说过想住在海边那个房子，开一个小小的餐厅，在那里过着平凡的生活，看看大海。我们过两天就去，好嘛？”程世扭过头看着他，安予禾也扭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我，行么？好？还是不好？”

安予禾愣愣地看了程世很久，最后，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程世狂喜，那是回来以后，安予禾第一次回应他的话。

当天晚上，程世搂着安予禾睡着了，半夜醒来，却发现安予禾不在旁边，惊栗地蹿起来，跑到客厅，打开灯，奔向凉台，果然看见他又坐在那个角落里，电暖器没有开，他瑟缩在墙角，好象睡着了。程世心疼地走过去，想把他弄回屋里去，他却执拗地挣扎起来，不住地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摇着头，嘴里终于突出了只言片语，却仍旧是那个字，‘不……’

程世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也许，离开这里，是最好的方式。

祥天的老大不出所料地暴怒，程世此举无疑是过河拆桥。何况，前些日子，他还几乎把‘灵悦’给拆了。

程世给了他一个清单，那里是他价值不菲的资产，推到祥天老大的面前“我说过，给您一个交待。”

祥天老大用眼睛瞟了一下。

“我相信大家都是求财，以和为贵，祥天帮了我大忙，我能做的，也只有倾出我所有了。”

祥天老大不动声色。

“我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希望您能多多包含。”

祥天老大慢慢有了些表情“程世，你这么做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大哥，我只有借助祥天才能有找到他的机会，我找到他，就是为了要好好在一起，我们会离开这里，希望您能成全！我知道用钱解决问题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式，不过这也是给兄弟们最好的补偿……”

程世带着恳求的眼光。

祥天老大犹豫一阵，摇了摇头“程世啊，看不出，你倒是个多情种子……”

其实，程世没有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顺利，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带着安予禾强行离开。

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程世的安排，卓立截住程世“你打算走？”

程世点头。

卓立叹口气，随后说“我还是先发制人，先走吧。”

程世带着询问的眼神。

卓立一笑“我回美国去，机票已经订了，两周后。”

程世想了想，笑“这样好哇。”

卓立恼怒“好个屁！”

“你祸害美国人民，还不好？”程世揶揄他“这次FBI还是CIA？”

“去你的！”卓立恨恨的“真想抽你。”

程世笑。

“小安……”卓立审视着程世“怎么样了？”

程世收了笑，摇摇头。

“谁经历这些，都没法不受打击吧。”卓立同情地说。

“禾苗儿总跟我说，人这辈子的运气是安排好的，先不走运，后面就有大运气，他说遇到我，是他最大的运气，可是，我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可能也不会被赵可颂这样对待。那个带我去找禾苗儿的男孩告诉我，禾苗儿是有机会离开那里的，据说，只要他叫赵可颂的名字，叫赵可颂把他带回去，赵可颂就会过来接他。这足足8个月的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永远可能都无法体会到。你知道吗卓立，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禾苗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