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尽苦难而死;死后要留在地狱受尽业火焚烧之苦,永世不得超生直至魂飞魄散……然后,下一个天煞孤星将会
诞世。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不会说话;虽然,那个时候,你叫我什么我没有听懂。可是,只要是你的话,我都记得。
现在想想,你那个时候,叫我——“天煞孤星”。
你不舍得我受业火焚烧之苦,你怕我魂飞魄散连可以再续前缘的来世都没有……可你只是不知道,相思之苦,才
是世上最苦……就算你有来世,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性格,很可能连人都不是……我要怎么爱
上他?我的神、我的天下,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
嗯,我会好好活下去,只为,世上不会再有我这样的人……
佐雅对着大片重获新生的曼珠沙华绝望地微笑……
“又快500万年了呢……”佐雅坐在石台上对着妖艳的花微笑。
“啊——”尖叫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草木断裂声,然后——“咚!”的一声闷响。
佐雅的反应已经有些迟钝,他呆呆地在秃石上坐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忙站起来向着声源跑
去。
黑发白衣的少年侧躺在地上紧紧抱着右膝蜷缩成一团。雪白的衣衫被刮得稀烂处处殷着血渍,膝盖裸露出来,鲜
红的血液从满是划痕的手指的指缝之间慢慢渗着。柔顺亮泽的黑发凌乱地披散着,挡住了他的脸。
佐雅在少年身边蹲下来,伸出双手,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喂、喂……你没事吧?”
少年突然不动了,仿佛僵在那里一般。
佐雅也一时被弄得莫名其妙,呆住。
“……神仙?”少年的声音很柔润,如同天使手中的竖琴流淌出的旋律,只是,疼痛让他的声音多了几分颤抖。
当然,还有不可思议。
透过柔亮的发丝,佐雅看到了后面那一只明亮的瞳。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佐雅探过手,小心地慢慢分开少
年的黑发——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
这是一个看起来13、4岁的少年,标致的小脸上蹭满了污泥,还有多处的划伤露着浅浅的血迹,只有一双瞳漆黑如
幕的大眼睛很灵动地眨了一下。很快,少年的脸上又布满了隐藏不住的痛苦,闭上眼紧咬着唇。
佐雅有些不知所措——他一个人隐居在这里,已经有太久没有经历过外事的骚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他一
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该做些什么。
佐雅抿抿唇,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决定先让少年舒展开身体好看看他的伤势。可他的手刚一碰上少年的身体,少年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继而
紧紧蜷抱着身体不断地瑟缩。
“很痛?”佐雅紧张地问。
少年紧咬着唇没有回答,只有略显粗重紧张而且不均匀的喘息。
佐雅跪在少年身边,双手覆在少年身体的上方,掌间渐渐焕发出流动的白光,并渐渐扩散,最终如一团天鹅绒丝
被将少年的身体温柔地覆盖。
“有没有好一些?”佐雅保持着手部的姿势,俯下身贴近少年的耳边轻柔地问。
少年依旧微蹙没头,却还是牵起嘴角,点点头。
“从上面掉下来的?”
“……嗯。”
“怎么这么不小心?”
“路过附近,总觉得这深谷里有很吸引人的气息,策马过来瞧瞧……结果马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兔子吓到——就
把我给抛下来了……”
“好一些了?”佐雅看少年支撑着要坐起来,忙收了魔法去扶他。
少年的眼睛亮了亮,指着瀑布深潭岸边那一大片火红的曼珠沙华兴奋地说,“啊,就是那个味道,就是那个味道
!……就是那该死的味道害我摔成这副模样……”
佐雅看看少年——刚刚还说是吸引人的气息……
少年盘膝而坐,两手握住脚踝,微微偏头,仔仔细细看了佐雅一会,笑道,“不过摔下来也挺好的~”
“……啊?”
“不然怎么会见到你~”少年眯起眼,天真明媚的笑容。
“……我帮你疗伤。”佐雅说着径直拉过少年满是划伤而且膝盖处磕伤严重的右腿。少年发出一声闷哼。佐雅抬
头,看到少年紧蹙着眉头,嘴唇都快咬出了血。“干吗要忍?很疼吧。”
“不疼。”少年咬着牙说。
佐雅摇摇头。
“你……你、你你……”少年看着自己那么严重的伤势竟然在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愈合,惊讶得说不出话。
佐雅治好了少年膝盖处的伤,又以手轻轻拂过少年身上被划伤的地方。只是轻轻一滑,那些细微的伤口便全部愈
合了!比较严重的划伤,佐雅便多拂了几下。不消片刻,少年的身上已找不到一处伤疤,就好像从悬崖上摔下来
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你……果然是神仙?”少年大大地睁着闪亮的黑瞳问。
佐雅收了魔法,依旧淡然,“不。”然后站起来扑扑身上的土和花瓣草叶,仰头看看上边,对少年说,“小少主
,我送你上去。”
少年眨眨眼,颇为惊讶,忙跟着站起来,“你怎么知道?”
“你的随从在上面叫你。”
“上面……叫我?”少年竖着耳朵听了听,一脸的疑惑。“完全听不到……你耳朵真好~!”
“……也许是因为我在这里住太久了。”
“你住在这里?!”
佐雅点点头。
少年环视,再次吃惊地确认,“这里?!”
佐雅淡然而且淡定地点头。
少年再次环顾四周,“景色是很好啦……”然后转回头盯着佐雅,“不寂寞吗?”
水蓝色的瞳有一瞬间的闪动。“已经习惯了。”
少年静静地看着佐雅如同迷了薄雾的眼睛。很久,“是么。”
“啾。”少年突然扑过来抱着佐雅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然后很快地退回去,坐在那里看着佐雅得逞般地嘿嘿地笑。
佐雅有些愣。
“弑玥。这是我的名字。你呢?”少年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而纯净。
“……佐雅。”
幽黑的艳瞳闪烁。慢慢地,少年点点头笑笑,“……佐雅……。神迹之子……?”
佐雅不语。
少年突然意气风发地站起来,一手啪地指向还坐在地上的佐雅,“佐雅!”
佐雅抬头看着少年。
“等我加冕的时候会再来找你,你要在这里等我——等我来娶你做王后!”
佐雅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见佐雅不应答,少年有些急,逼上前一步,“你要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佐雅优雅地站起来,轻轻扑扑身上的花瓣和土,然后靠近少年,替他擦脸上的泥。
少年微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天仙般的人儿。
“你还只是个孩子。”佐雅揉揉少年的黑发。然后不等少年争辩便发动了风系魔法,一股平地而起的旋风将他呼
地托起来升上高空。少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法术弄得不知所措,栽歪着在风口上挣扎寻找平衡。佐雅仰头看着
,少年虽然坐得不稳但绝对没有掉下来的危险,便转身欲去。而身后却突然传来高空那依旧有些稚嫩却异常坚定
的声音——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不是!!!佐雅~你要等我!你要是敢跑的话,你要是敢跑的话……”
声音渐渐不可闻了。
注意到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稚气的小鬼的喊话停住脚步,佐雅自嘲地笑笑,随即扬手一挥——整个深谷瞬间被强力
的结界覆盖。
“我不会跑的。只是……活死人的墓地,闲人免进。”
第20章:久别重逢·圣君归来
“还有38年,就又是500万年的轮回了……你当时说1000万年的,好,1000万年,我也等了,一直在等……你有没
有看到?我一直在等。500万年,是我说的,所以、所以……你不来也就算了……但1000万年,是你说的……你不
可以不守信用的……‘冥炫誓不失约’,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结界在震动——身为结界的术士,感应结界是一种本能。
“难道……”佐雅一瞬间想到了200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他愣了愣,自嘲地笑笑,“不过是孩子的戏言……不过,
什么人,竟然可以接近我的结界?”果然是有些挂心,佐雅找了个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抬头仰望。水蓝色的瞳孔
张大——
一股强劲的龙卷正飞速下落。佐雅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挡龙卷的影响引起的树叶花瓣以及尘土的漫扬。
狂风平息。佐雅放下手臂,向对岸看去——
翻飞的黑发随着伸展的手臂慢慢收回的姿势一同落下,微扬的高贵的头颅慢慢端正,细长的眼线微微张开,露出
美得噬人的黑瞳。那瞳中一瞬间迸发出的光芒如一羽飞箭倏地射向惊呆在对岸的佐雅。
“弑、弑玥……”声音不经意地溜出口。
佐雅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口——快300年了,自己竟然会记得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的名字……
他现在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长一些,17、8岁的模样,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美男子了。不同于那一天凌乱染血的白
衫和脏兮的小脸儿,一席华美精致的银灰色华服,衬着皎月般的肤色,浓墨般的漆发……周身散发着高贵不容侵
犯的气息,俨然一副国君之相。
佐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站在对岸盯着弑玥。看着弑玥看着他,看着弑玥对他微微一笑,看着弑玥淌过浅
溪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微仰起头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稚气全脱实在没有办法再叫他孩子的男子,看着他
那双和冥炫一样美艳到可以把人禁锢一辈子的黑瞳……
佐雅呆呆地看着弑玥带着危险而魅惑的气息贴近自己,看着他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捋起一缕自己的银发,放在鼻尖
嗅了嗅,然后露出迷人的笑容,用柔润的声线在自己耳边说:“你竟然真的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
然后就保持着这种危险的距离,弑玥一步步逼近,佐雅一步步退后,最终靠在石壁上。他不是不想逃,也不是不
能逃,他只是觉得,逃了也白逃——最起码,弑玥的眼神是这样告诉他的。
弑玥一手撑在石壁上,一手轻轻放在佐雅的腰上——他很满意那一瞬间佐雅全身都绷紧了一下。“怎么不说话?
嗯?”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佐雅很不习惯。但是他没有办法将视线从那双和那个人很像很像的黑瞳上移开——那双黑
瞳,实在太过美艳,吸干了人的精血还要禁锢人的一生……
黑瞳中的霸气和危险的气息渐渐散去,以至于看起来有些失去了光泽……
弑玥突然将头枕在佐雅的肩上。佐雅楞了一下,听到弑玥低低的有些发闷的声音。
“272年……那天已经过去了272年3个月又28天……10万多个日日夜夜,我一直在想你。而你却如此狠心布下如此
强大的结界隐藏这里……我找不到这里,很久很久我都找不到这里……我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但要我
放弃的话,不如让我死更痛快些。还好、还好,当时随从的侍从都告诉我,我真的掉过悬崖,然后被一阵风托着
毫发未伤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你这个胆小鬼,竟然不敢面对一个孩子的承诺……”
佐雅慢慢抬起双臂,犹豫着是不是要抱抱怀里这个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受了伤的少年。最终,他还是轻轻抱住了
他,尽可能地温柔地抚着他的背,试图给他一点理解。
但是佐雅的眼睛很空洞,直直地盯着前方没有一丝光彩。
他的心已经死了。他才意识到,或许有一天,冥炫真的来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幸福得死掉,大概也只是像如今这
样无动于衷。
千万年的等待,这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有目标,自己的等待很有意义,而如今他才发现,经过
漫长时光的洗练,一切都是如此的虚无,就连等待本身,都只是一场虚空的冷笑话。佐雅早已经死了,这里的,
不过是个会动会说话的死人。
佐雅突然觉得好累。
他无甚感觉地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弑玥抱紧他,湿热的吻密密地落在脖颈上,然后一路向上,脸颊、眼睛、额头
,吻过他每一寸肌肤,然后迷恋地盯着他的眼睛用他湿热的唇覆上自己的唇……
弑玥没费任何力气,轻易地进入了佐雅的口腔。但他却停了下来,稍稍离开,抬起眼睛看佐雅那水蓝色的眼睛—
—它们此刻就像洋娃娃的眼睛,漂亮,却毫无生气。
“佐雅……”弑玥突然很无措。
“我只是个死人。……回去吧。”佐雅轻轻推开弑玥。
弑玥垂下撑在石壁上的手臂,任佐雅幽灵一样地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
“佐雅!”
纤细的腰突然被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佐雅无力地闭上眼睛。
“你……真的在等他?1千万年……你一直在等他?”耳畔是极力遏制却依旧有些哽咽了的声音。
弑玥感觉得到怀里的人身子一震。
佐雅慢慢睁开眼睛。
他紧紧抱着他,想给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冰冷而孤寂的人儿一点温暖。弯曲的手指露出青白的关节,几乎将怀里的
人揉碎般。
“一千万年的等待……你,还爱他吗?”
“你是谁。怎么知道。”依旧是清淡如水,不着一丝语气。
“回答我。”
“……无所谓爱与不爱。”停了一会,“他是我唯一的意义。”
紧抓着佐雅双肩的十指微微颤动。弑玥将下颌轻轻抵在佐雅的肩窝,盯着溪流的眼中似乎要噙出泪来。
“为什么知道?”良久的静默后,佐雅轻问。
弑玥只是轻轻磨着他的耳际,并不回答。
佐雅任背后的少年这样任性地抱着他。
……
佐雅慢慢抬起手臂,在半空停了一下,最终轻轻握住了环着自己双臂,“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