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大哥,帝明的总裁到底怎么啦?」好奇宝宝一被大哥拉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想问出个所以然,堂和双眼发
光,八卦地凑近天远寺。
「这不关你的事啦,总而言之,明神的事你先别跟美奈说,要是那丫头知道了,肯定会跟我吵个没完没了。」头
痛地抚着额头,天远寺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妹吵架的功夫就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那个更头痛的事了。
「欸?为啥会扯到美奈?她也知道帝明总裁的事喔?」不知道小妹曾经有跟明神见过面的堂和疑惑地问。
「她见过明神几次,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关心明神的样子,害我在国外的时候都不敢跟她说我没联络上明
神……要是被她知道明神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那丫头一定会说是我没照顾好他。」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堂和一脸饶富兴味地听着这个消息,从小就鬼灵精怪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妹,敢情你是把帝明总裁当成大嫂了哦~真是太有趣了~
天远寺无言地看着自家弟弟笑的一脸诡异,正想损他几句的时候芙拉从房间里冲出来。
「爹地!爹地!你快来!」小手急急拉着父亲的衣摆,芙拉慌张地叫着。
「芙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哥刚刚睡到一半突然在哭,哭得好厉害,可是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芙拉皱着小巧的眉头,大大的眼
里盈满了泪水,「爹地……」
「乖,没事的,爹地会处理……」天远寺一边安抚着小女儿,一边不忘回头叮咛堂和,「记得,不准告诉美奈这
件事。」
「是的,遵命。」对着天远寺的背影行了个军礼,堂和满脸笑意地看着房门在眼前关上。
「爹地,你看,大哥哥一直哭欸……」指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芙拉一脸担心地问,「大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一
直哭?」
「没事的,他只是做恶梦而已……」摸摸芙拉的头,天远寺缓缓地靠近床边,低头确认明神的情况。
明神双手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用力到指节都泛白的地步,眼泪也不停地从紧闭的眼帘下溢出,弄湿了整个枕
头。
看见明神如此的无助,天远寺心疼地轻轻拨开他的浏海,而后坐到床上,把明神整个抱进怀里。
「呜……呜呃……呜呜……」明神像只饱受欺凌的幼犬般缩在天远寺的怀里,低低地发出恐惧的哀鸣。
天远寺觉得连他的心都在刺痛着。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把明神弄成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不让他睡个安稳?
轻轻地捧起明神泪湿的脸,天远寺不断地落下安抚的亲吻在他的额上、眼上和颊上,最后覆上不断在哽咽的唇,
轻柔地舔吻着。
他早该发现的,他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就喜欢上明神了,只是他选择忽略,忽略明神看着他的眼神,他甚至没发现
那眼神中参杂的依赖与求救。该死的,他那时候还推开他,推开这个已经满身伤痕的身体,选择了阿莉雅……事
后才发现当时会那么生气是因为看见明神和别人上床的自己简直是笨的无可救药。
「对不起……明神、对不起……」贴着明神的唇,天远寺愧疚地低喃着抱歉。
明神,原谅我,原谅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第十五章
除夕 下午
「爹地、爹地!我想要吃这个!」芙拉兴奋地拿着一包太妃糖,伸长了手在天远寺眼前晃来晃去。
由于过新年的关系,平时对女儿的饮食很严格的天远寺这次破例让芙拉可以买她想吃的东西,所以他们现在才会
在百货公司里任由小女孩欢快地挑了一大堆的糖果饼干。
「好、好,买那么多到时候蛀牙了我可不管喔。」天远寺无奈地说,他早就后悔答应女儿什么东西都会买给她了
。
「我又没有要全部吃掉。」没想到芙拉嘟了嘟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天远寺说道。
「咦?你没有要吃这么多?」天远寺的惊讶全都表现在脸上,毕竟他可是对芙拉能吃下多少零食的能力非常熟悉
。
「对呀,这些也要分给悠哥哥的。」看着那堆像小山一样高的甜食,虽然芙拉的脸上还有些不舍,不过她还是很
大度地决定要分一半给明神。
「噢……」听见明神的名字,还不太习惯的天远寺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即对女儿的善解人意感到欣慰,「那我们
赶快挑一挑回去吧,让悠哥哥等太久可是很不礼貌的。」
「嗯!」
自从来到轻井泽之后,明神连一步也没有踏出房门过,他总是缩在窗边的躺椅上,有的时候他会无神地盯着窗外
什么也不想,有的时候他会从恶梦中醒来,满脸冷汗地蜷缩成一团直到自己冷静下来。
但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他总是会想到三年前——
三年前的某一天,在他的脑子里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他从不去记日期,而不规律的生活也早就把他的时
间感消磨殆尽─他因为一件事而不得不出门,早知道他就死都不要出门,但是他也早忘了那件让他一定要出门的
事到底是什么了。
总之,他只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天气好的让所有人都躲进有冷气的室内,街上的人很少,几乎就只剩他一个缓缓
地走在路上,他那时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因为他还记得当时他头痛欲裂、视线模糊,几乎就要晕倒在路边,他只
是靠意志力在支撑罢了。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一辆看不出任何特征的黑色厢型车向他疾驶而来,在他因为身体迟钝而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毫不犹豫地撞上他,把他撞飞到几公尺远……
而在他昏过去之前,他听见了人们的脚步声跟尖叫声,还有他看见了,他看见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人。
是他血缘上可以称做是父母亲的人,坐在正副驾驶座上,用一种充满恨意以及报复后的快感狠狠瞪着他,然后方
向盘一转,长扬而去。
等他再次醒来之后他人就已经在医院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也威胁医生不准张扬,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出了什么事,连跟他偶有联络的姬野也被蒙混过去,更遑论他的饭店员工,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老板
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住在顶楼总统套房的人就是他们的老板。
他在医院住了一小段时间,当医生告诉他因为他的左腿伤的太严重,有可能下半辈子都不良于行的时候,他并没
有太多的情绪,可以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唯一做的事就是打电话向远在英国他一家熟识的百年老店订做一柄
精致的手杖,然后在没有医生的许可下擅自回到饭店。
他没有依照医生的话去做复健,那只不过是浪费时间,他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把这道伤消掉,不
为什么,就是不想。
再然后,在他回到饭店后的某一天,各大报纸上斗大的头版写着一对男女的尸体被发现陈尸在海岸边,身分确定
是几年前宣告破产的明神集团董事长夫妇,据警方调查很有可能是因为债台高筑而自杀。
看着报纸,他冷笑了一声,这世界上总是会有报应。
而他很不巧的就是喜欢加速报应循环的那种人。
明神从回忆里回神,发现他又不自觉地抚着左腿的疤痕,那条疤痕就算是覆盖在长裤底下依旧清晰,只要稍微一
碰就可以感觉的到。
这让他有种诡异的优越感,他还活着,身上只多出这道伤痕;而造成这道伤痕的始作俑者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埋在
哪个墓地里,或着是还依然待在法医处的停尸间等待着永远不会出现的家属去认尸……
这又让他忍不住想哼笑,不管他们怎么伤害他,他终究是活下来的那一方。
「悠哥哥!悠哥哥!」芙拉稚嫩的嗓音远远地从走廊尾端传来,没过多久房门就碰的一声被人粗鲁地打开,一阵
轻巧的脚步声就往明神的方向直直冲过去。
明神动也不动─他甚至没有把左脚稍微缩进去一点以免绊倒小女孩─只是看向窗外的眼睛微微地瞥了她一眼。
小女孩,天远寺芙拉,天远寺的女儿。
天远寺和「那个女人」的女儿。
明神的大脑不自觉地条列出这些事情,他细眯着眼盯着眼前正兴高采烈地说话的小女孩。
——如果能把她掐死那该有多好。这个念头瞬间闪过明神的脑海。
发觉到明神细不可闻的杀气,天远寺用手护住自己的女儿,无声地警告。
明神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回窗外。
自从明神醒来之后,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天远寺很纳闷,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单纯的明神不喜欢小孩罢了─他
以前就看过明神是如何对待小孩子的─但是过没多久他就发现明神对芙拉是真的存在杀意,微小、但确实的杀意
。
从那之后开始,天远寺就避免芙拉和明神单独相处─他怕真的会出事─但是芙拉却非常喜欢待在明神的身边找他
玩,即使明神对她态度冷淡也依旧乐此不疲。
看着女儿还在跟明神扯东扯西,忙着跟他分享买回来的那堆零食,天远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让
这两个人不要离开他的视线而已。
除夕 夜晚
「明神,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我们要走了。」推门进来,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外面套着合身剪裁的黑色长大衣,
天远寺看见明神还穿着他今天白天的装扮─过大的衬衫和松垮的裤子─坐在窗前发呆,连动都没动过,天远寺皱
了皱眉。
明神瞥了他一眼,在天远寺以为他又会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回应的时候开口了,「为什么要换衣服?」
语气很淡,读不出情绪。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家今天要去餐厅吃饭,然后再去寺庙敲钟祈福吗?所以你赶快换衣服,不然会迟到。」
「我不去。」明神连头也不回地迅速回绝。
「不行。」天远寺很坚持,他不能再继续放任明神关在房间里,「你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再这样下去
你会死的,我爸妈也很关心你,让老人家操心是很不好的行为。」
一手拉起明神过轻的身体,天远寺开玩笑似地说道,但他也没忽略在他讲到爸妈的时候明神眼里一闪而过的愤怒
和恨意,还有哀伤与绝望。
「为什么?我跟你们没有关系,把我丢在一边自生自灭不是比较轻松?」明神像是在讲别人而不是自己似的毫不
在乎。
「不,你是我们家的人,明神,我的家人。」
天远寺笑了笑,把明神推进更衣室里。
看着前方天远寺一家人和乐融融聊着天的样子,明神只有一种想枪杀自己的冲动。
他不该愚蠢的跟着他们出来的、他不该走出房间、他不该待在这个下着雪冷的要命的户外、他不该待在这个人挤
人的地方、他刚才更不应该跟天远寺一家去餐厅吃饭……他就知道走出房间是个可怕的大错误。
刚才在餐厅里面,他根本就没有动任何摆到自己眼前的食物─他光闻就想吐─坐在那个包厢里面只让他觉得格格
不入;不管是天远寺的爸妈也好、他弟弟一家也好、他妹妹跟男朋友也好,或者是天远寺跟他女儿,每个人都一
脸愚蠢的快乐表情,互相说着最近的近况、调侃对方,总之就是他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幸福家庭所该有的样
子。
这让他好想吐,胃里翻搅的酸液和剧烈的绞痛都在跟他抗议他应该冲出这个包厢。
然后是吃完饭,要去寺庙敲钟,他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习俗,反正他也不在乎,但是下着雪的天气让他就算穿着饱
暖的大衣,身上的围巾帽子手套无一不缺,还是冻的连走都不想走,还有他左脚上的伤又开始在痛,每走一步对
他来说不啻是个酷刑。
可是天远寺就好像知道他会逃跑一样紧握着他的手,强硬地拖着他穿梭在人群里。
在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当场崩溃。明神死都不肯抬起头,他怕一抬起头就会失控地把去寺庙祈福的这群人给杀了。
这就是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的原因,尤其还是在过节的时候。看着身旁的人,无论是情侣、家人或是朋友,每
一个人都有人陪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也许别人会觉得这个画面很温馨,但是在他的眼里,这里的每一
个人都在向他炫耀,在向他讽刺只有他一个人得不到任何人的爱。
一想到这里,明神猛地抬起头,狠狠地把手抽离天远寺的,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
知道该怎么回去,也不知道天远寺会不会追来(希望不会),他就是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他觉得恶心的地方
。
脚步不停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疾走,明神最后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停在一个小公园的前面,四周都是住宅区所以非
常安静,而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左腿正在剧烈疼痛,他只好跛着脚,蹒跚地走到荡秋千坐下。
好冷……明神把手杖摆在旁边,拉紧了大衣还是挡不了寒气,挫败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别墅的他只好
继续发抖。
可恶,早知道就不要睡觉了,这样的话天远寺一开始也不会有机会带他来这种恶心的地方……
「果然只要一睡觉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明神颤抖地嘟哝着,不断窜进身体的寒冷让他觉得他的心脏几乎
要停止跳动。
「明神!」天远寺焦急的声音这时伴随着脚步声急急地靠近明神,他微喘地在明神面前停下来,伸手为他拂去因
为大雪而迅速累积在他身上的雪。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跑掉?」天远寺担心地问。当明神甩开他的手,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他还以为明神
就会从此跑不见,再也见不到他,这让他非常紧张,几乎是发疯似地在大街上吼着明神的名字。
坐在荡秋千上的明神病没有抬头看天远寺,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把身体抱得更紧,像是在取暖更像是在防御。
天远寺叹了口气,伸手拉起明神的手要带他回去,但是明神又甩开他的手,抓起手杖退离他能碰到的范围。
「要祈福的话你自己去就好,我不想奉陪。」明神冷冷地说,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到底怎么回事?」天远寺一跨步抓住明神,强迫他面向自己,「在餐厅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突然
变成这样?」
「好好的?哼,对,看着你们一家人边吃饭边聊天好到让我想吐。」明神冷笑地讽刺着,「全都露出一副愚蠢至
极的笑脸,所以我才说我不想来。」
「你……」
「噢,怎么?我又侮辱到你重要的家人了?」明神像是停不下来似地飞快说着,嘴角扭曲着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又要再强暴我一遍?这次要多久?两个星期?还是一个月?放心好了,不管你做多久我都会奉陪,反正就像你
说的,我就跟妓女一样淫荡——」
明神还未说完的话语被天远寺吻给打断,他心疼地吻着他,听见明神说的那些自我诋毁的话让他的心就像是被人
捏紧般地痛了起来,他知道他出国前所说的那些话深深地伤害到明神,但是没想到听他说出来居然会这么的痛苦
,明神会变成这样有一半都是他害的……
「不要这样说自己……」天远寺的唇贴着明神的,他心疼地抱紧明神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要再这样说自己了…
…对不起……」
第十六章
华丽的巴洛克式宴会厅里灯火通明,来自各界的政商名流优雅地穿梭在人群之间展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