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夏想了想。
他以最快速度把衣服洗了晾了,又回到屋里,顾家又跟着他,踱了进去。
“其实……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是一夏一直想问的,终究是因为尴尬无聊找话说,出口了。
“赌钱斗快,……抄近路。”顾家淡淡答着,吞云吐雾。
一夏找不到话说了。
他只得点点头,看看屋里,无奈屋里太熟悉,找不到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看看外面,一片黑漆漆,他出去,顾家肯定又是站到外面喂蚊子的,他想了想,想勉强找话题,却听顾家说:“睡了。”
一夏微怔。
顾家把烟蒂丢一夏为他倒的那杯水里,直接就躺倒在了床上。
中号的床,顾家身材太高大,甚至还得曲一曲腿,显得有点窘迫。
顾家躺下去,看一夏又要出去,问:“不睡吗?”
一夏转头,想说自己打算拿凳子在外搭个床,但是看顾家又起来了,像是想跟上他,一夏只得算了。
一夏觉得,穷乡僻壤,这么安静的地方会不安是在所难免。
但是想久了,以他对顾家的了解,又觉得不会。
但是他还是坐回到了凳子上。
他对顾家:“我想看看书,还不想睡。”
顾家看他一眼,躺下了。
收音机也不许一夏关,顾家甚至还抱在了怀里,一夏突然觉得他这样有点好笑,但是却很安静,不再跟顾家说话。
时至十一点,一夏往前一栽,才发现自己在小饭桌上睡着了。
他掀开蚊帐看顾家,顾家已经睡了过去。
一夏把收音机拿了出来,把它关掉。
他想着要不要去找个教室拼起两桌子睡一晚上,但是看看顾家,他又放弃了。
一夏就这么就着,在这张可以说已经很勉强了的位置上躺下。
他刚侧身睡下顾家就翻身搂上了他。
一夏微愣一僵,稍稍回头,顾家的脸蹭到了一夏背后,铁臂圈上了一夏,又没有了动静。
一夏在那僵了很久。
直到,他认为顾家是真的已经睡着了的。
他转脸闭上了眼睛,放松了下来,手微微一起,轻轻地也很自然地,握到了圈着自己的的手臂上。
这一握,顾家睁开眼睛了。
双眼炯炯,其实他压根就不曾睡去。
他只是觉得两人就这么静默坐下去没意思。
所以,才决定要睡。
他缓且轻地收紧了手臂。
一夏已经完全放松,被他慢慢地纳入了怀里而不自知。
这次的相遇是个意外。
相处下来,顾家唯一的体会,是这个原本就不怎么多话的男人,在生活上,变得更加沉默了……
第一三五章:狼~
第二天是星期六,没有人来上课。
一夏习惯了早起,顾家一睡就睡到了将近中午。
外面太阳很晒,但是屋子里还算阴凉。
地板比之前要干燥,霉味也淡了不少,顾家醒来之后仰躺看着蚊帐顶,突然有种感觉——他穿越了。
一夏进来掀开帘帐看他睁眼在那发呆,微微一怔。
一夏把蚊帐放下了,说:“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起来就到井边去梳洗吧。”
顾家“嗯”的一声,一夏就踱出去了。
顾家眉头一蹙,也坐起身来了。
东西是新的,是一夏专门到村里小店买的。
一夏挑了店里最好的买,但是这些东西在顾家眼里,还是最劣的。
顾家就将就着用了。
那毛巾,粗得跟萝卜刨一样,顾家玩笑似的在上面试了试“锋利程度”,刚想跟正在洗菜的一夏说什么,不想,有俩个人过来了。
“一夏!”
进来的一男一女,顾家闻声抬眸,一夏看到他们,起手甩了甩手上的水,起身问:“怎么过来了?”
男的是这里的校长,姓牛。
女的是这间学校唯一的一枝花老师,阿翠。
顾家认得这个女的,就是那天被他抓来听电话的那个,挺朴实的一个女人,看到一夏喜得就像看到了糖儿一样甜。
“她嘛,回来拿点东西,我嘛,过来找你问个事。”
“叔……”
牛校长一回头,阿翠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犹豫,牛校长看她这般,想了想,对她:“哦,你先去拿东西吧,没你的事,拿了就到一夏屋里坐,我们俩大男人聊聊天,去。”
阿翠点头了。
她看顾家一眼,再看看一夏,末了,对一夏羞涩一笑,往另一排屋那走了去。
一夏觉得这气氛有点莫名其妙。
他问牛校:“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牛校话题一转:“对了,一夏,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夏和顾家皆是一怔。
他看看顾家,顾家瞥他一眼,粗略擦把脸,把盆里的水倒了,往屋里回了。
一夏目送,末了,看回到牛校脸上,只是一眼,微微摇摇头:“没有了,就我一个。”
他蹲下去把洗菜的水倒掉,把一篮子菜拿起,往煮锅那走去,对牛校说:“对了,这都快中午了,你们就在这吃吧。”
“啊?”牛校看看天,笑了笑,有点犹豫,也没说好还是不好,跟着过去了,末了,看一夏忙活,他又问:“对了,你快四十了吧?”
此时阿翠已经到一夏屋里坐着了。
一夏抬眸,正好不远看着屋里,顾家一直看着阿翠,一夏想了想,对牛校:“还没呢?”
“结过婚了吗?”
一夏扯了扯嘴角,把柴火塞进火砖随意堆的炉灶里,起身对牛校:“没有。”
“哦……”
牛校想了想,问:“那当初为什么不结婚呢?”
牛校的意图,连傻子都看出来了,一夏只是笑笑,看向了屋里的顾家,眉头一蹙,就说:“没遇到合适的……”
屋里的顾家在跟阿翠说话。
他瞥了阿翠很久了。
阿翠坐在小饭桌那,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一夏。
“很喜欢?”
阿翠一愣。
阿翠收回视线看向顾家,末了,好看干净的脸上起了红云,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纠着手指,很轻微的点点头。
这反应,要换做是爱泡妞的古乐撞见了,那肯定觉得新鲜了。
可惜坐在这的是顾家,敌人就是敌人,他冷冷道:“可惜你跟他不合适。”
阿翠又一愣。
她觉得奇怪了,眉头微拢,抬起转头:“为……为什么啊?”
“因为他是我的。”
顾家一句话让阿翠一怔。
“什么?”阿翠很不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顾家当她装傻呢,目光锐利,嘴角一扯,既讽刺,又霸道,问:“你凭什么跟我争?”
那边,火了,惑了,惊讶了。
这边,一夏完全不知道,一边答着话,一边在那专心致志地炒菜呢。
“诶,那你觉得我们家阿翠怎么样?”
“啊?”
重点来了。
一夏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只道:“阿翠这么年轻这么好一姑娘,怎么可能看中我啊?”
“嘿,这再好也得嫁是不是?”牛校看一夏往锅里倒上了油,伸手要拿菜,便把菜篮子递给他,说:“而且这傻囡谁也看不上就看上你了,所以,我才来问你的啊。”
一夏抬眸看屋里了。
屋里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吵起来了。
阿翠很生气地出了屋子往学校外走了去,一夏和牛校皆是微怔,牛校很是不解,和一夏说了一句赶紧跟去,一夏点点头,末了,看进屋里,不远和顾家视线对上,一夏心里忽然有点悬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
饭桌上,一夏看顾家一口一口扒着饭,忍不住问。
顾家只是抬眸看他一眼,没理他,而是伸筷子去夹炒蛋。
一夏一筷子把炒蛋塞他碗里了。
顾家筷子在碟边一顿,一夏又问他:“你跟她说了什么?”
顾家抬眸,末了,把碗移近了青菜碟边,说:“我还要这个。”
一夏火死了。
但是他还是耐下了火气,给顾家夹了菜,顾家得逞,嘴角微微一提,什么都没说,收回了碗,继续吃饭。
但是一夏不吃了。
他把筷子放下,很是火气,又是担心,看着他。
但是顾家就是什么都不说。
一夏拿他没办法,只得罢了。
一直等到晚上,该来的人还是没来,一夏想问顾家到底他朋友什么时候来,但是又不想让顾家觉得自己在赶他。
顾家一整天下来都是在玩那台破旧的收音机。
一夏知道他闷得慌,但是不想理他,晚上晚饭过后,拿过衣服,就往井边去了。
一夏这次没有开那里的灯。
摸着黑,就这么洗。
水从头泼下,他抹了把脸,想要摸来香皂,却摸到了温热的东西。
一夏一愣。
高大的身躯就站在背后。
一夏摸到的是顾家的手,他手里正是一夏要的香皂,背着光,问一夏:“要这个么?”
“走开。”
一夏抢过香皂回过头去了。
甚至都没敢再看他一眼。
顾家往前,伸手一把,把一夏拉近了他身前。
“我来帮你洗,好不好?”
一夏眼睛睁大了。
他的眼中满是惊惶。
他一挣,顾家手一掐,大臂一搂,把他箍进了怀里。
一夏失措,一手抵到他胸膛,摇头抬起,劝:“我很久没做了了……你进不来的!”
“是吗?”即便是在黑暗,顾家双眼依旧炯炯。
他就是不肯放开,收紧了手臂,沾上了香皂润滑的手摸到了一夏身后,缓缓往下探着,他双唇贴着一夏热热的脸颊,柔声魅惑:“那就真的要试过……才知道了。”
第一三六章:归来~
这一夜,一夏被缠在了井边,被极尽需索。
一夏也是个男人,禁[谷欠]已经很久了,久违的欢愉,渐渐让他放松下来,连带内心的感情最终也被一并释放。
两人一直交缠到天朦朦亮。
一夏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的,昏昏欲睡,顾家却没有因为换了地方而放过他。
“……你不累么?”
一夏的声音好轻。
他已经累趴下了,但是顾家还在拼命刺激着他的身体,不让他睡。
顾家感受着一夏身体上的反应,嘴角蔓延开来。
原本沿着背部吮吻的双唇来到了一夏颈间,他对准喉结,一口咬上来,一夏吃一惊猛地推开他,顾家笑容一敛,末了,看一夏瞪着自己,顿时笑得好灿烂,问:“肯理我了?”
“你不要这么过份……”一夏全身红潮未退,呼吸不稳,声音很沙。
他抓住了顾家不听话的手,抱怨:“你好歹也要照顾一下我这个老人家……”
虽然还没到四十,但是毕竟是快了。
没有年轻人那般的体力,没分寸的激烈过后,一夏觉得,自己快要被玩死了。
“你哪里老了?”顾家拥上他,在他耳边吃吃笑着,低声:“你这么紧……”
一夏的脸一下红到爆。
他还来不及发脾气,顾家双唇已经堵来了,深深吻上。
一夏试图挣一挣。
没有挣掉。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了,只得抚上顾家宽厚结实的背,微启双唇,顺从回应。
星期天,炙热、Y靡。
几乎一整天,两人都在床上度过。
一夏后来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一夏猛地一醒,却发现顾家不见了。
这天已经是星期一了。
一夏拿着顾家留的字条,连顾家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一夏看了时间,心惊肉跳,急急忙忙起身去打了水洗澡,才刚洗好,收拾湿衣服,已经有俩孩子进学校来了。
“老师!”
来的是小哥哥,弟弟还是跟在他后头,一夏看到他啪嗒啪嗒跑来,便是一愣,慌:“你怎么进来的?”
孩子奇怪了,眼睛眨巴眨巴,小手往外一指:“你不是开了门了么?”
一夏奇怪了。
难道之前一直忘了关学校的门么?
一夏再想,莫非是顾家走的时候留它开着的?
一夏后来看到牛校来了。
他想打个招呼,但是牛校走来,眼神怪怪的,也没等他开口,就这么走过去了。
一夏更是莫名了。
他在想,是不是因为阿翠的事没谈成,把牛校得罪了?
但是想想,他知道牛校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一夏打心底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他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而且这个预感很快就被证实了。
村里以前见面都会打招呼的乡里个个看到他都不再跟他打招呼了。
有些人直接避走,或是叫了也不应。
有一些老的,见到了一夏,直接往地上吐口水。
有些人甚至不让孩子到学校来了,见到他,也是一脸的鄙视。
一夏心里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一时混乱无措,直到有一天,这层“模糊纸”被人捅破了。
这天中午,小哥哥在学校井边树下和弟弟玩儿的时候,问在那洗东西的一夏:“老师,什么是兔爷?”
一夏一愣。
这词也算是复古了。
一夏奇怪,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大人都说老师是兔爷。”弟弟大声抢着答,但是想来挠挠自己小脑袋,小眉头拢起:“可是老师没有兔尾巴啊……”
一夏一愕。
那一瞬,心里一悬。
到底是顾家当时跟人说了什么还是被谁看到了什么?!
一夏心里狂跳了。
想想乡亲们这么多天对自己的态度,一夏心里砰砰直跳。
他缓缓坐到了井边。
他双眼眨巴眨巴,突然明白过来,知道他已经没办法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一夏中午想了很久,下午他去了校长的办公室,牛校原本在跟阿翠说着话,看他进来,大家都沉默了,阿翠连个招呼都不打,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怎么了?”牛校貌似并不欢迎他,把本子一放,也不看他一眼。
一夏看他这般,想了想,只道:“……我想跟你说,我有点事要离开这里……跟您说一声,以后不会回来了。”
牛校有些意外。
他抬头,看一夏垂着眼站在那,本来想说劝他留下的,但是又没说话。
这里地方穷,师资本来就不够,本该动用一切可利用的方法把教师留下。
但是牛校想了想,又不想留他。
“我明天就离开这里,虽然很突然,但是真的很抱歉……”
怎么说在这几年了,都是有感情的,一夏说完看牛校没给反应,心里很难受。
他转身要出去,却听牛校叫他,他微怔回头,牛校叹一口气,说:“谢谢你这几年为这条村做的一切。”
一夏一怔,眼眶热了。
他咽下了所有的话,点点头,步了出去。
牛校看他走了,叹一口气。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天他跟阿翠过来,阿翠使性子跑回家,他追回去一问,阿翠说那来借宿的男的说一夏是他老婆。
牛校当时就觉得是阿翠被人调戏了。
那是俩男人啊,这么荒唐,怎么可能信?
那天晚上他想来找一夏再谈谈阿翠的事,不想,却让他撞见了他不应该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