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眉头紧皱着,估计让我后来后来的弄晕了脑子。
“这话当真?”太子问。
“不当真你问我做什么?”我白他一眼。
这故事确实有些荒谬,可也合情合理。
“那再后来,你遇见了元堇,见他对你不错,就起了意?”很好,大皇子的思路开始跟着我的走了,我使劲点点
头。
“那你为什么要刁着元堇走?凤华傍的个将军,你也傍的个将军,不是正好么?”说完瞥了太子一眼。他这绝对
是故意的,太子脸都青了。
我正想说点什么供供火,却看到元堇紧紧的盯着我看,立马闭了嘴。我这一世的英明呀……
这个时候那个“颇有手段”的欧大人却一指元堇:“这件事,你可知?”
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他要是知道还用我在这里多费口水么?是他今天脑子不好还是一直脑子不好……于是赶紧
又说:“大人……”
本来想说,此人并不知情。却见那欧大人又是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把我吓的魂飞魄散。
“好了,既然当事人供人不讳。元将军又既不知情。那这案子也就结了。”他顿了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犯
人离莫,串通外敌里应外合,择日问斩!至于元堇——放了吧。”我正待松一口气。那大皇子却一凛,一挥衣袖
,道:
“慢着!”
“你以为是给三岁孩子讲的故事么?”大皇子一脸的阴郁,道:“即便这故事是真的,那你学没有回答,为什么
你,最后要刁着元堇走?”
我轻哼一声:“既然大殿下不信,那么我说什么,大殿下依然是不信的!”嘴上说的痛快,其实我心里早就抖了
三抖。
“那你就给我个信服的理由!”大皇子依然不依不饶。我咬咬嘴唇,豁出去了:“因为我喜欢他!”
一屋子人都安静下来,比刚刚讲故事的时候还安静,不是这句话说的震撼,而是我声音太大,就连元堇都一脸诧
异的看着我。有什么好惊奇的?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来人!上刑!”突然那个欧大人变了脸,想是太子的银子没给够。只见两个衙役抬上来个大家伙,铜的铁的木
头的……全是刑具。
太子闻言也变了脸:“欧大人!”
“太子殿下,对不住了。既然小人一日顶戴这乌纱,就不能负了圣恩。”那欧大人冲太子一拱手,冲那衙役使了
个眼色,一排竹棍子就上了我的手。在没见识,我也知道这是什么,夹我手指,他倒是狠。
“好一个不负圣恩……”太子气的说不上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抖。
你抖什么?上刑的又不是你,我白了太子一眼,那小子收了双份银子你看不出来么?想来是那银子没有大皇子的
多罢了。
只忙着胡思乱想,没看到手底下,那衙役给我套好了刑具,一拉上面的绳子。尖锐的疼痛从手指上传来,十指连
心,他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眼前正发黑,上面传来一句:
“说,元堇是否与你同谋!”
真是笑话,这不是趁火打劫么?我冲上面微微一笑,也不管笑的有多难看:“我说过,我只是喜欢他……”
“你!”大皇子气的眼斜鼻子歪,喝道:“继续!”
手上的竹具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我想我的手指是断了,我紧紧咬着唇,直到尝到鲜血的味道,最后还是惨叫出
来。
“欧大人!既然他都招了,你再用刑,岂不严刑逼供么!”太子急了,满头满脸的汗。
“十六弟莫慌,在这刑堂上,哪有不用刑的道理?”大皇子一脸的闲适。
“你!”太子刚要发火。却听朝堂上又是一声喝:“快说!元堇是不是与你同谋!你若招了,何必再受那样的苦
。”
我充耳不闻,只是朝着元堇的方向,咧嘴笑了笑:“阿堇,你还记不记得,长别山上的孔明灯……”
“还记不记得,你问我,许的什么愿望……”
脑子里开始翁翁作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说:“我当时……许的愿望是,想要见到母亲……然后问她……问
她,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世界轰然倒塌,在陷入昏迷之前,只听到刑堂上吵嚷成了一片。
“阿莫,妖活这一世,几百甚至几千年,也只不过是一只妖罢了,若是再是为人,你一定要把日子过的充实些。
”
“阿莫,娘这一世是活够了的。能把你养大,也算是上天给我的一点恩赐了。”
“阿莫,你看到那山下的灯火了没有,那就是人间,多少妖生生念念想要去的地方,你要是哪天在那里看到娘,
记的烧一柱香,给天上的神仙许个愿,就说你娘我只想做只狐狸。”
琴声铮铮,娘的脸越来越清晰,我忘记了,我还没有给她好好烧一柱香……
“阿莫,你要记得,喜欢一个人是很累的,这辈子能不喜欢,就不要去喜欢,免的和我受一样的罪。”
可如今喜欢了,那应该怎么办呢?
“阿莫……阿莫……”耳边的声音遥远而熟悉,我张开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娘,你带我走吧……我宁愿做一只山野中的狐狸。
“快点醒过来,阿莫……”我努力睁开眼睛,有些阴暗的光线下,映着一张焦急而俊朗的轮廓。
“你是谁?”脑子有一时的迷糊,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叫我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手毫不留情的打向我的头:“
你傻了吗?我都不认识了,快点起来,再走就来不及了。”
“蔚然?你怎么穿成这样?”我惊讶的张大嘴,眼前的人罩着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一个黑不拉叽的帽子,明显
的一身小贼打扮。我张大的嘴合不拢了:“你你你劫狱!”
“别犯傻了,快跟我走。”他的一把拉起来,却碰到了我的伤口,我“嘶”一声,甩开他的手,他怔了一下,好
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伸出来我看看。”
我摇摇头,把手藏在背后,却被他一把拉过来,手上被包了厚厚的纱布,已经肿的像个鸭蛋,除了疼,什么其它
感觉也没有了。
“谁干的!”他怒火中烧,使劲抓着我的胳膊,我有些吃痛的缩了缩,嘴里却逞英雄:“还能是谁,我说了你也
办不了他……”
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皱着眉头,突然冒出来一句:“他答应我不伤你的……”
谁答应你啊?谁有这权力?难道是皇帝老儿不成?心里想着,嘴里却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冲我点点头。我笑的有些僵:“皇帝答应你?你是什么人?能见得着皇帝,你不是边北的一个
商人吗?难不成我两天不在,那皇帝又找了一个新宠,正好就找到你?”
“阿莫,皇帝也姓蔚……”
“啊哈哈,蔚然你真会开玩笑。”我打着哈哈,蔚然却一点也没有要笑的意思,我头也不回的向敞开的铁门走头
:“快点走吧,要不来不及了……”
外面火光冲天,传来乒乒乓乓兵器交鸣的声音,蔚然拉着我上了马,冲我说了一句“坐好了!”就一路狂奔起来
,后面一群士兵追了过来,呜呜啦啦的喊着什么。
我的头窝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蔚然,你造反么?”
他给我一记白眼:“差不多吧……”
我感动的热泪盈眶,使劲搂着他的腰,说:“蔚然,你真是好样的!”
他腾出一只手“啪”的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好歹我大哥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咒他……”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见,他大哥……原来他真是皇宫的人,怪不得那天太子来的那么及时,怪不得我们逃出来的如
此顺利。
“蔚然,我们造反吧……”我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蔚然的身子僵了僵,沉默了好一
会,说:“阿莫,这话一会儿见了那人再说吧。”
竟然一路再无话,我窝在蔚然怀里,夜幕中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蹄声声更显的格外寂静。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的时候,我们才终于到了城外。
“阿莫,到了。”他任我紧紧搂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快去吧,他在等着你。”
“谁?”我问。
“元将军。”他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有些失望,却不知道为什么失望。
我依然没动,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竟然有阵阵的倦意,我不抬头,只是闷闷的说:“能不能让我睡会儿?”
他说:“好。”于是,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二十六
不知我睡了多久,渐渐转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下的坐骑有些焦躁的踱着步子,我才发现蔚然就任我这样抱
着一直到睡醒,晨露打了他一身,凉凉的,我直起腰,他的外袍就从我肩上滑了下来。
我抬起头,见他安静的望着远处的山群,眼神那样的温柔,我想,那一定是爱着这片土地的吧。
“蔚然。”我轻轻的叫他,他低头冲我微笑:“醒了?”我点点头,望着他的脸发怔。
“怎么?被我迷住了么?”他坏笑,嘴角翘起来,有些俏皮,却让人移不开眼。见我这样没出息的样子,他伸手
给我擦擦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回过神,赶紧低头看他怀里,果然他衣襟上也沾了我的口水,湿了一大片……我从来没发现,原来我睡相这么
差。他嘻嘻的笑,吃我了一记白眼。
“阿莫,你愿意跟我走么?你要跟我走,我就不回京城了,我们一起去边北做生意可好?”
我以为他又调侃我,正待回嘴,抬起头,却难得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
“不好。”我说,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眼睛里有些寂寞一闪而过,我别过头,看向远处那同样坐在马上傻傻等
着的元堇,说:“我答应等他回来,如今他回来了,我就不能跟你走。”
“阿莫,其实我没有骗你……我在边北确实有一家玉器行……”
“我知道。”我打断他,可不是么,他是不是皇家的人,我没问过,他自然也不会说,这皇宫里关系的厉害,我
可是见识过的。
“阿莫,你不怪我?”他有些挣扎,不知道为何,当初那个酒肆里说喜欢烈酒和马匹的青年,如今也这样多愁善
感起来。
“蔚然,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没有骗过我的人。”我冲他明朗的笑:“可惜,阿莫无已为报。”
“傻子,我不是说过吗,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他伸手敲敲我的头,我撇撇嘴,他这毛病是跟谁学的?
“阿莫。”他又叫我,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他说:“其实这次不是我造反……我只是,帮大哥清理门户
罢了。”
到底谁是傻子?我偷偷的笑,可是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不禁问他:“清理门户?难道说皇帝要让位吗?”
我只是随口一说,他却点点头:“他是一早就瞧准了十六皇子的,这次,是借着你和元堇除了大皇子而已。”
原来我又当了回棋子,只是这次拉了元堇下水。我点点头,却也看的开了,皇帝不是我什么人,我与他,只是萍
水相逢,他利用我也是应该的。
“你不生气么?”蔚然小心翼翼的问。
我突然就笑了起来:“与不相干的人,生什么气?”
“皇帝他是我大哥!”他一本正经的说。
“是你大哥就与我相干么?”我嘲笑他说,“倒是你,虽然他是你大哥,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你在他身边,
靠的住么?”
他望向远处,蔼蔼的晨雾散去,阳光透过云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圈美丽的光晕,他叹口气:“南国兵力有四,皇
帝一支,大皇子一支,元将军一支,剩下的一支,兵符在我手里……当初元将军战死,兵符自然是交给元堇,而
元堇素与太子走的近,那元将军的这一支兵力也就理所当然的握在太子手里,如今皇帝收了元堇的兵,也是怕太
子大婚以后没了保障。大皇子那边就不用说了,那么剩下的就都在我这里了。”
“那你岂不是更危险了?”
他冲我笑笑:“皇帝想要做好,也是需要牵制的。如果一个国家没有了外忧内患,那他的位子也是坐不稳的,坐
享其成的皇帝只会让这个国家腐朽。”
什么外忧内患,什么坐享其成,我听不懂,人类的脑袋太复杂,所在活的才这么累。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眯眯的对我说:“说了你也听不懂。”
听不懂你还说,我冲他作个鬼脸,忽然想起个问题:“那你之前,有没有想过做皇帝?”
这问题着实把他问的一愣,然后说:“想过。”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让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如果这次不是我,或者说,他没有救我的话,那么现在坐在那高
高龙椅上的就是蔚然了吧。
“大哥这次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了你的身上。”他低下头,眼睛里尽是温柔:“他放我进京,问我,是要这江山
,还是要你……”
“蔚然……”
“阿莫,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在边境做我的玉器商人……”
“蔚然,对不起……”对不起,你所做的一切虽然我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却无以为报,这一切的一切,我受不
起。
“傻子,不是说过么,不关你的事。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快过去吧,别让他等着了。”他说着,抱着我下了马
。
对面的元堇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阳光在他的侧脸投下一片暗影,仿佛那日他站在暮光里,固执的看着我:阿
莫,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你。
看,如今他不是一直在那里吗?
我忽然释然的笑了,回过头,一只手抚上蔚然的眼,那里的固执,不亚于那日的元堇。我轻轻吻上他的额头:“
蔚然,这一世我是还不了你了,若是再是为人,阿莫一定以三生为报。”
他眼里的温柔漾开,眼角弯起。他说:“好。”
他说:“我等你。”
我冲他一笑,转身奔向元堇,那个期待已久的怀抱就近在眼前。
真好,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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