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停,便听到迎接的笑语,文濯穿一身白衣,只做文人摸样打扮,巧笑嫣然,着实养眼。苏叶与景渊对望一眼,便着管家拎了行李绕过文濯进了别院。
文濯倒也不介意,浅浅一笑,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转过头看着景渊,“王爷,下官如今可算得上您的人,初次见面,备了一份薄礼,不成敬意,望王爷笑纳。”
说完也不纠缠,微微作揖便飘然而去,徒留下景渊用威仪的脸色掩饰自己被“您的人”给震惊得不得言语的情绪。
就这么一耽搁,景渊踏进别院便找不到苏叶了。别院常年空关,事务不多,是以不像景六这般老成,也并不十分清楚苏叶和景渊的关系,只以为苏叶是景渊的幕僚,也没有太关注他的动向,一时间景渊竟不知苏叶去了哪里。
景渊心存疑虑,转身进了内院,一抬眼,以手扶额,不消一眼就知晓苏叶怎么了,这不是找不见人啊,恐怕是被气走了呀。
卧房门口,两个书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衣,长发简单的挽起,见到景渊走进内院,一起抬脸,娇俏俏地喊了声:“主人。”竟是一模一样的脸,一对双生子。
“谁让你们来的?”景渊心下有些不快,脸上便带上了三分寒气,那对双生子却是不怕,两双一样的杏眼水汪汪的看着景渊,柔声答道:“是文大人吩咐莫云(莫雨)好生服侍王爷的。”
景渊脸色又沉了三分,眉头一挑,摆手低喝:“出去。”
莫云莫雨对视一眼,也不做声,乖巧的走出了别院,却没有走远,站在了门口。
景渊推门走进书房,发现书房的确是打扫一新,摆设布置都很的巧思,显然是有人费了一番心思的。只是这么看着,他却觉得苦恼,莫云莫雨两人显然是文濯的“大礼”,只是不知这番到底是戏弄还是挑衅,而苏叶闷声不响的离开,显然气得不轻,总之谁也没准备让他好过的样子,实在是一眼难尽啊……
颓废而哀怨的窝在软榻上歇了一下午,晚膳前,景渊终于打起精神决定一件一件处理麻烦事。
推门而出,果然莫云莫雨还在院子外守着,难为他们站了一下午,景渊缓了三分脸色把两人招呼进来。
“是文濯让你们来的?”他看着眼前恭顺低头的两个漂亮童子,故意冷声问。
那两个孩子却是和一开始一样,似乎并不害怕,对看一样,莫云低头,莫雨开口恭顺但清晰的回答:“是文大人的吩咐,文大人说王爷从此便是江南十郡的主子了,嘱咐我们好生伺候着,务必让王爷称心如意。”
哦,这是来找茬的,景渊琢磨着文濯果然是深得皇兄赏识的人,处事的怪异简直如出一辙。
“如此,你们俩搬去前院偏房,三天内不准出门,三天后本王自有计较,去吧。”
莫云莫雨两兄弟一如午时般听话,乖巧的一句不问、一句不说就转身去了前院。这番表现,让景渊更加确定文濯是有意的,这对双生子看起来虽然乖顺,但是举手投足却有几分沉着的风范,不像是寻常小厮之流。
不管怎么样,总是苏叶最重要。景渊决定暂时不去理睬文濯和那对奇怪的双生子,忙着哄回自家犯别扭的小情人。
打定主意,景渊走出后院吩咐管家备车。结果尚未踏出府门,苏叶却回来了。
景渊一怔,赶忙堆起满脸笑意迎了上去。
“子辛,回来了?”
苏叶抬头看看景渊,于是也点点头,“回来了。”
景渊默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于是走上前去牵着苏叶将他引进了前厅,吩咐管家开饭。
结果一顿晚饭吃的万分沉默,在苏叶刻意的回避下,景渊一个人说话显得很冷清。
景渊面上看起来小心翼翼、赔着笑脸,其实心里却不似面上这般焦急,甚至带着点悠然的得意。
苏叶低头吃饭的样子,轻易便能让人联想起当初他刚刚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光,一样那么沉默、拘谨。只是如今,那个弱小、偏执有些茫然的小孩子,变得爽朗外向,成长得出人意料的挺拔,也许离开了京城让他更加的松弛,闹别扭这种事,往日也许是逆来顺受,憋在心里,现在却敢给自己脸色看,景渊尽管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扭曲,但是那确实是高兴地。
饭毕,两人回房,只是刚踏进后院,苏叶便借口核对账簿,转身进了书房。景渊不出意外,也不迫他,自己进了卧房。
苏叶磨蹭到亥时三刻,终于觉得拖不下去,吹灯走进了卧房。
卧房的床边点着一盏小灯,景渊倚在床头翻看着一本小诗集,是来江南府的路上在小书肆买的。
苏叶突然觉得很气闷,比早上看到那对漂亮的双生子时还气闷,于是狠狠地关上门,漂亮的杏眼恶狠狠地瞪了景渊一眼,转身打开侧门进了浴室。
动作有些粗鲁的把身上的衣服一层层剥掉,刚没进浴桶,苏叶便听到了开门声,头也没回,一把将浴巾扔过去:“出去!”
啧啧,好悍!
景渊无奈的把湿漉漉的布巾从胸前挪开,从背后拥住了苏叶,轻轻唤道:“小叶子……”
“文大人很得王爷的赏识不是?心思果然非一般的细腻,王爷高不高兴?满不满意?”
瞧瞧,这都敢对着自己冷嘲热讽了。
“怎会……小叶子,你误会了……”一边说,一边缓缓挪动双手,漫不经心的占着便宜。
“误会?什么误会?”苏叶挣开景渊的手,怒视他。
景渊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一双凤眼弯起来,笑眯眯的盯着苏叶。
苏叶从一开始的不明就里、到茫然、到最后被景渊笑的恼羞成怒,挥手一撩泼了景渊一脸的水。
景渊终于止住了笑,捏捏苏叶气得通红的脸,柔声轻语道:“文濯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送来的这对双生子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啊,他们现在被我禁制在前院的偏房,若你不放心,便容你去处置,小叶子,你真的误会了。”
苏叶这才发现,的确是从进府之后便没见过那对双生子。景渊的说法自然是无懈可击的,苏叶前后一想,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换下脸来,但是总觉得被景渊戏弄了,一时拉不下来,恼怒道:“你不早说!戏弄我很有趣么?”
景渊笑着想,的确是有趣啊,但是如果真的这么说,苏叶必然恼怒,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轻挑眉头,凑近苏叶的耳边轻轻的说:“子辛,你不想么?”
“不想!”苏叶再次抬手,撩起一帘水雾,泼向景渊,趁他愣神之际,迅速起身披上中衣,迈开步子往房里冲。
景渊一边抹去脸上的水珠一边笑,往房里走,这不是自投罗网么?欲拒还迎啊欲拒还迎~~~
苏叶被景渊扑倒在床板上,一时间被压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狠狠踹了景渊一脚。
景渊在床上却不是那么温柔的,猛地用力压制住苏叶的两只手,双腿夹住苏叶的腿,整个身体压制住苏叶,让他半点都动弹不得。
那种情色而喋血的目光从上至下打量着苏叶,苏叶打了个寒颤,却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他很少在床上有太多的主动,但是这次却是意外的有一些难以按捺的冲动,苏叶笑了,带着挑衅的媚笑,腰部用力猛的翻身。景渊一时不查,被他掀翻在床上,两人交换了位置,苏叶跨骑在景渊的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爱人。
一番剧烈的挣扎,两人都有些微微的气喘,景渊的目光却柔软了下来,温柔的看着脸色潮红,嘴唇微启,喘息着的情人低语:“子辛,想不想要我?”
苏叶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景渊会提出这种建议,略略想了一会儿,便笑着摇摇头:“也许有一天会,不过现在不。”
闻言,景渊皱皱眉,也点点头,仰起上身吻上了苏叶的唇。两人唇齿交缠,慢慢的将一个充满温情的吻变得情色,安静的房中渐渐响起粗重的喘息,夹杂着一些暧昧不明的呻吟。
苏叶伸手拉开景渊的衣领,围住他的腰,搂紧他,吻慢慢下移,从嘴角滑向耳后然后慢慢舔舐到景渊的喉头。
景渊忍不住重重的吞咽了一下,喉结滑动,被苏叶一口叼住,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暂的轻呼。
苏叶松开口,冲着他隐隐浅笑,下一刻却被狠狠地扑倒在床上。
“小叶子,你胆子好大……”景渊扬手撕开了苏叶的衣襟,一把扯下他的亵裤,轻易地将人脱了个精光。
苏叶却没有了往日的乖巧,死命的挣扎着,手脚并用,毫无章法,但非常有力。景渊被他的动作阻碍了,情欲冲刷着理智,终于爆发,钳制住他的双手,欺身分开他的双腿,狠狠将人压制在床上。
“你干什么!”他质问道。
苏叶有些吃痛,但是笑着龇出一口白牙,抬头狠狠咬上景渊的肩膀。
“啊!”景渊吃痛,一甩肩,将苏叶摔到床上,恶狠狠地看着他,伸手从床头暗格里取出润滑用的油膏,草草的沾着油膏,伸出手指捅进苏叶的小穴。
苏叶被进入,绷紧了身体,仰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稍稍缓解之后却不管不顾的抬腿去踢景渊,景渊眼明手快抓住他的脚腕,手下立时增加了手指,一时插入了三根,让苏叶很快软了手脚,无力再动弹。
“自找苦吃!”景渊恶狠狠地说,挺身插入,在苏叶的痛呼中,将自己的欲望全部深入苏叶的体内。
他俯下身,将自己的重量完全压在苏叶身上,稍稍停留,而后,忘情的开始大力抽插。
苏叶似乎也忘了刚才奋力的挣扎,搂着景渊的脖子和他投入到相同的频率中去,纵情云雨。
一场激烈的情事在两人都到达高潮后结束,景渊翻身躺在苏叶身边,和他一同喘息。半晌,他突然说道:“明日便是中秋,一同游湖赏月可好?顺便叫上文濯,这事可得了了,不然子辛吃一次醋,本王可差点去了半条命。”
这戏谑的口气引得苏叶不满,可是实在没力气去和他搅合,于是只能狠狠瞪他一眼,以示警告。
于是两人俱是笑出声,酣畅淋漓的一场交欢,那还有半点隔阂与不快?
翌日便是八月十五的中秋,景渊让下仆摇了一艘普通的画舫,带上桂花酒和月饼,便挟着苏叶游湖赏月去了。
文濯被别院的仆从告知戌时一刻觐见,无奈那是景渊早已和苏叶划着画舫居于湖心了。他早就料到这番算计逍遥王自然落不得好,只是没想到这位王爷这般整治他。湖心赏月的画舫多如今天星子,如何寻找?只得耐着性子一艘一艘划近细看,这还要提防王爷治他晚到失德之罪。
好不容易上了景渊的画舫,那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文濯早已满面风尘,仲秋的天气也出了一身薄汗,哪还有当日王府门前款款而谈的从容?
景渊浅饮桂花酒,笑的满意,他不过小小报复,已算是开恩了不是?
“文大人,如此中秋佳节,普天同庆,今夜无尊卑大小,畅所欲言,你想对本王说什么,便说吧。”他请文濯坐下,豪放的一挥手,挥退仆从,只留前厅的三人对饮。
“下官祝王爷人月两团圆。”文濯也不推辞,拱手作礼,举杯而饮。
“没了?”景渊皱眉。
“没了啊,”文濯惊讶状:“还有什么?”
景渊笑笑,给苏叶递了个眼色,苏叶领会,拉开舱门,莫云莫雨走了进来。
“给你们主子说说,有话直说,过了今夜,本王未必还有闲心听。”
文濯听了这话也不动弹,依旧老神在在。
莫云莫雨兄弟对视一眼,一人开口道:“老爷,别装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吧,装什么世外高人、心机出众的傻样啊!”
“咳咳咳!”文濯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半天没缓过神,咳得惊天动地,“你们俩!你们两个混小子!气死我了!”白衣飘飘的文士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好不容易缓下咳嗽,文濯终于正色,开始好好说话:“王爷可知莫云莫雨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
“不知。”
“今上登基的那年,我从家乡往京城赶考,路上遇到他们从娼馆出逃,三人狼狈逃命,才从那群打手底下捡回一条命。他们是水灾的灾民,从家乡流亡而出,父母死绝被牙子卖了的。”
景渊皱眉,他记得那场水灾,几乎在朝中掀起滔天巨浪,皇兄险些败于悠悠众口,留下不顺天命的恶名。
“那年赶考路上,我所见皆是饿殍、灾民,哀鸿遍野,民怨载道。于是我入宫为内臣,得君心外放。这番捷径,我不敢说走的辛苦,但求为江南十郡的百姓谋一份福祉。”
“如今江南十郡成了王爷您的封地,我品阶不高,人微言轻,但是即为一方父母官,便要为我治下百姓撑起一片天。我承认着莫云莫雨兄弟试探王爷,若您为贪财色的不义之人,或上奏、或赌命,文某今日敢说敢当,当日我确实想着若王爷不义,我必然拼死不让百姓被鱼肉。只是,”文濯起身,掀袍而跪,莫云莫雨紧跟其后:“只是近日所见,王府所发公文、王爷素日作为,文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以下臣之位生不臣之心,该死!只是盼望王爷下佑黎民,文濯死而不憾!”
一船的人屏息听完这串长长的坦述,舱内半晌无人做声。
景渊和苏叶对望一眼,苏叶别开眼,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景渊上前一步扶起文濯,拉着他的手相携来到桌边坐下,开口道:“文大人为国为民,一边赤胆忠心,本王省的。从今往后,自当勤勉治下,但求十郡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文濯以手覆眼:“如此,下官便也安心了。”
“不过,”景渊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你也和皇兄说一声,如此这等烂戏码下次切莫再来了,我替他看好这天下粮仓便是!若是再来一次,哼哼。”
……文濯拭泪的动作僵在当场,一时不知该继续还是该放下。
远在京城的景宣帝突然打了个喷嚏,值夜太监紧张的近身伺候却被皇帝挥开,停下批改奏折的朱笔,景辰突然想到,如今外有飞龙将,内有逍遥王,政局安稳,军容肃整,终于到了肃清边疆的时候了!就是不知景渊内院的火灭了没有。
西湖上,骤起微风吹皱一波碧涛,明月当空,月下伉俪携手而已,仰头望月,但求岁岁有今朝!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