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征忽然咬牙切齿的抱怨道:“我真是受不了你这味道!”
叶崇义垂眼望向他,慢悠悠的答道:“一百二十法郎一瓶的香水,你懂个屁!”
陆雪征站起身来,背对着叶崇义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混蛋!你这是要熏死我!”
陆雪征把叶崇义送进浴缸里冲洗了一通,然后他脱掉衣服也抬腿进入水中,两人就在那芬芳的泡沫中成就了好事。陆雪征大概是很有一点手段,能把这生活在万花丛中的叶崇义干到求饶。而叶崇义求饶归求饶,身体却是扭动的积极,并不示弱。于是陆雪征盯着对方的屁股,一时心中做痒,抬手就在那屁股蛋上狠拍了一巴掌,给他来了个脆响。
叶崇义笑着呻吟出声,感觉陆雪征真是个畜生,一点怜香惜玉的姿态都没有。
事毕之后,两人简单清洁了身体,一同回到房中床上休息。
此时外界已然天黑,房内不曾打开电灯,所以光线极其黯淡。陆雪征倚靠着床头半躺半坐了,摸黑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火头的橙红光点在黑暗中闪闪烁烁,他深吸两口之后叹息一声,然后把烟取下来送到了叶崇义的嘴边。
叶崇义本是个仰卧着的姿态,就着陆雪征的手,他慢慢的吸完了那根烟。
翻过身去抱住了陆雪征那结实苗条的腰身,叶崇义梦呓似的含糊说道:“大半夜的我有家不回,送上门来给你干,真是贱哪!”
陆雪征用那烟头的余热为自己又点了一根烟卷。这回他从从容容的吸上一口,而后低头对着叶崇义吐出一线青烟来:“小贱货。”
叶崇义在黑暗中笑了,低声又问:“我贱成了这个样子,你是心疼,还是暗笑?”
陆雪征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用力把叶崇义拖上来横抱在了怀里,仿佛对方是个大号婴儿。腾出空来又吸了一口烟,他十分平静的答道:“我很高兴。”
叶崇义在他怀中磨蹭着点点头:“好,原来你是把我当成乐子了。”
陆雪征一口接一口的吸烟,在烟雾缭绕中答道:“废话太多。”
陆雪征连吸几根香烟过足了瘾,然后才专心致志的托抱住叶崇义的上身,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
打情骂俏的玩笑了片刻后,两人又有些兴起,就在这床上又欢喜了一场。因有了前次作为铺垫,所以这回陆雪征放开力量,压迫着叶崇义狠干不止。
房内一片黑暗寂静,只有肉体撞击声在“啪啪”的回荡不止。叶崇义向来是不大叫的,这时也有些忍无可忍了,极力的回手去阻挡陆雪征那动作:“够、够了。”他气喘吁吁的在枕上摇头:“你停、停一停。”
陆雪征果然做出暂停。就着交合的姿势俯身压下去,他喘息着沉默不语。
如此停歇了片刻,陆雪征自作主张的起身继续大抽大弄,而叶崇义张开双腿,哼也无力哼、动也无力动,整个人都“酥”在了床上。
这一度春风可是吹的长久,直到凌晨时分,陆雪征才下了叶崇义的身。
因为其间两人也曾歇过几次,所以此刻倒是没有疲惫的瘫软如泥。一同下床去洗净了身体,这回陆雪征拉上窗帘打开电灯,开始在一片光明中穿衣服。
叶崇义见状,只好也跟着穿戴起来。低头系好腰间皮带,他赤着上身轻声抱怨道:“不舒服。”
陆雪征听闻此言,扭头打量了他一番:“不舒服?”
叶崇义抚摸着自己的屁股,半嗔着望向陆雪征:“也不是疼,只是……感觉有些怪。”
陆雪征笑了笑,顺手把领带挂到了脖子上:“多做几次,习惯就好了。”
叶崇义一挑眉毛,斜着目光睨了陆雪征:“你以为本少爷的屁股,是谁都能碰得的么?”
陆雪征这时已经给自己打出了一个饱满整齐的领带结。一手捏住领带,一手向上推了领带结,他扭头面对叶崇义,风度颇好的微微一笑:“承蒙厚爱,在下若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叶崇义也找到衬衫披在了身上,仿佛忽然就要赌起气来:“其实你也不配!”
陆雪征穿上西装外衣,对着墙上镜子梳理头发:“这一点,我可是不敢苟同。”
叶崇义无缘无故的真生气了:“你不要和我贫嘴!”
陆雪征在灯光下对那镜中人满意的一点头,随后背对着叶崇义答道:“你以为本大爷的贫嘴,是谁都能听得的么?”
叶崇义见他还得意上了,登时就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胸口在短暂的郁闷壅塞之后,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又渐渐恢复了镇定。
默然无语的穿好了西装,他站在陆雪征身后出言问道:“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陆雪征扯了扯衣领袖口,头也不回的答道:“我先走。”
然后他伸手打开房门,当真是毫无留恋的先走了。
叶崇义留在房内,被陆雪征这无情行径气了个半死——不过他很快又想通透了,承认自己和陆雪征之间并无什么情分,无非是凑在一起,玩个新鲜罢了。
在叶崇义忿恨之际,陆雪征快步下楼,直向外间走去。
他是个危险分子,对于黑暗,他总是比旁人存有更高的警惕性。神经末梢在凌晨的清凉风中苏醒战栗了,他毫不停留的直奔自己那汽车而去。
伸手拉开后排车门,他对前方那值更不力的李纯呵斥了一声,而后伶伶俐俐的跳上车中,又“咣”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而李纯从梦中惊醒过来,这时就连忙揉揉眼睛打起精神,随即发动汽车,一路往金公馆开去。
第四章:线索
陆雪征派出人马,终日窥探尾随着叶竟成的行踪。而在找到对方破绽之前,他这一边只能是无为而治。
他一边要杀叶竟成,一边又隔三差五的要和叶崇义见面。叶崇义常年出没于烟花柳巷、舞厅赌场中,想要制造一个双方偶遇的机会,对于陆雪征来讲,那是相当容易的。
身边再没有能和叶家拉上关系的干儿子了,这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花一点心思来维持自己和叶崇义之间的感情。而且以他的审美观来看,叶崇义也的确是很迷人——就因为太迷人了,所以他先前总是留心和对方保持距离,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会坠入爱河活活淹死。
这日上午,陆雪征正在公馆书房内看电影画报,忽然金小丰回了来,鬼鬼祟祟的向他禀告道:“干爹,刚才我在中原公司附近,看到韩棠和叶三小姐在逛大街。”
陆雪征盯着彩页上那金发碧眼的美丽女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金小丰知道陆雪征是很反感韩棠和叶三小姐相好的,本拟着他听了这话会大为光火,哪知他表现的漠不关心,就十分失望的告辞退了下去。
待到房门紧关、金小丰那脚步声也渐行渐远之后,陆雪征忽然沉下脸来,抄起那电影画报狠狠掼向了桌前地毯上。趴在屋角打瞌睡的小灰猫被吓的一激灵,当即站起来喵喵叫了两声。
一屁股向后坐在了椅子上,他愤愤然的暗想:“他妈的!挨了打还要继续找那个娘们儿约会,我真是控制不住他了!”
然后他起身绕过写字台,在那屋子中央疯狂的来回踱了几圈,忽见窗台上的一盆兰草都枯黄了,就端起一杯热茶,走过去尽数倒在了花盆里。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金瓶梅》夹在腋下,他又从桌上果盘中拿起一只大梨。
拉开房门进入走廊,他一边向楼后小门走去,一边把那大梨送到嘴边,吃人一般“咔”的咬下一大口。小灰猫在后方一个箭步蹿上去,把陆雪征当成了一棵树,一鼓作气的就爬上了肩膀处。
陆雪征大步流星的走去了后花园中。
这一路他吃光了那个拳头般的大梨,过木桥时又踩扁了几只小蛤蟆。最后在那凉亭中坐了下来,他先是从肩头撵下小灰猫,然后摊开那本《金瓶梅》,因为心中不悦,也读不进去,就只是一页一页的找那插画来看。
如此消遣了片刻,他终究是不能忘怀韩棠。抬手对着石桌猛拍一掌,他口中自言自语的怒道:“这个混账!”
金小丰察觉到了陆雪征的离去,就蹑手蹑脚的又返回了书房。
书房内很整洁,摆设上也没有新奇之处。因为陆雪征很爱读书,所以两面墙的大书柜里排列的满满,尤其富有各种版本的艳情小说。金小丰随手抽出一本《肉蒲团》翻了翻,心想干爹终日处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中,倒是并没有变成一位好色之徒。
然后他就发现了地上那本电影画报。
他围着电影画报走了一圈,并不弯腰将其捡起,同时觉着自己是窥破了干爹心中的一点秘密。双手插进裤兜里,他略略的思忖了一番,随即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陆雪征在后花园里读书许久,直到傍晚时分才携书回到公馆。吃过晚饭后他把金小丰叫进书房,共同商议那笔十万大洋的生意。
因为韩棠这回一定是用不得了,所以金小丰站在写字台前提出建议:“干爹,换戴国章来吧。我和他先前也合作过,一直顺利得很。”
陆雪征坐在椅子上,低头逗弄着腿上的小灰猫:“戴国章现在在哪里?”
金小丰放低视线,就见陆雪征那修长手指穿过纯灰的猫毛,看起来白皙而灵活:“在北平。”
陆雪征把小灰猫抱起来,闭着眼睛用面颊去蹭那毛绒绒的小身体,因为感到了舒适,所以不由自主的微翘嘴角,显露出了一点笑意:“不要找他,这件事情,我们来做。”
金小丰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一声。
小灰猫将两只前爪搭在了陆雪征的肩膀上,纵身一跃又蹿上了头顶去。陆雪征保持平衡顶着小灰猫,放低声音继续说道:“叶竟成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出来见人了,叶家又是大宅院,就算是能混进去,做完之后也不易脱身。”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叶崇义,随即在心中暗暗腹诽道:“这个狡猾的贱货,嘴夹的比屁股还紧,问他什么都是摇头三不知,根本利用不上!”
叶崇义知道陆雪征的身份,虽然很少主动提及询问,不过大概还是有所防备的。陆雪征也曾试图从对方嘴里套出叶竟成的行踪,然而叶崇义尽管年轻,却是精明得很,一丝信息也不肯透露。
这时,写字台上的电话忽然铃声大作。陆雪征对金小丰使了个眼色,金小丰便走上前来拿起听筒,倾听之时只是唔唔回答,片刻后才说道:“好的,知道了。”
挂断电话望向陆雪征,他半躬着身体轻声道:“干爹,有人查到叶竟成了,他是在威灵顿道上的一处小公馆里。”
陆雪征立刻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抬手将小灰猫从头顶上拎下来放到桌面,陆雪征起身匆匆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这回两人出行,是由金小丰取代李纯,充当了司机。陆雪征坐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一上威灵顿道就命他放缓速度,自己则是隔着车窗向外左右张望。
金小丰一边开车,一边留意着两边建筑的门牌号码。最后他忽然抬手一拍陆雪征的大腿,口中轻声提醒道:“干爹,就是这里。”
然后他斜瞟陆雪征一眼,飞快的把手收了回来。
陆雪征扭头向他所指示的方位望去,看到了一幢西洋式的红砖三层小楼,楼前有个浅浅的小院儿,四周簇拥了浓绿的高大树木,瞧着是十分的幽雅静谧。
陆雪征收回目光,指使金小丰道:“找个地方停车,我们在这街上走一走。”
金小丰在道路一端停稳了汽车,然后又抄起一顶白色遮阳帽扣在了光头上。陪同陆雪征下了汽车,这两个人就在傍晚时分的整洁道路上缓步前行,同时东张西望的,将视野内的所有景物都印在眼中。
这威灵顿道并不是个偏僻地方,两边除了花园洋房之外,也有些馆子店铺。陆雪征和金小丰状似悠然的经过了那一处叶家小公馆,顺带着还在路边报童手中买了一份晚报。
攥着那份晚报停住脚步,陆雪征对着斜前方的西餐馆子抬手一指,忽然说道:“小丰,我们去那里吃顿晚饭。”
这话显然是出乎了金小丰的意料。不过他并没有多发一言,只是迈开步伐跟上了陆雪征。
金小丰已经很久都没有和陆雪征同桌吃饭了。陆雪征并不是一位慈祥的义父,他只对有利用价值的儿子们和蔼,而且和蔼的十分有限。金小丰当初一直很怕他,现在长大了,也有些本事了,那恐惧才随之淡化了许多。
陆雪征在餐馆中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过菜后他扭头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叶家公馆的正门。
他不说话,就单是沉默的凝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片刻之后大菜上来了,他收回目光,却也没有即刻拿起刀叉,而是把那张晚报折成了一本大书的面积,又将其送到鼻端,试探着挡住了自己的脸。抬头发现金小丰正在对着饭菜迟疑,他就从报纸后面露出了一双眼睛,轻声说道:“吃吧,不用等我。”
金小丰讪讪的拿起了勺子,舀了一点肉汤送进嘴里。他这人膀大腰圆的,平时看着有点凶相;如今扭捏起来,凶气减退,倒是有了点憨头憨脑的意思。陆雪征盯着他审视片刻,忍不住一笑,同时心中忽然又想起了韩棠。
“单是好看又有什么用处?”他自己暗暗思索着:“不听话,让我伤心,可恨。”
第五章:暗杀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陆雪征终日在威灵顿道一带徘徊,就像那工薪阶层朝九晚五的上班一般,吃过早饭就出门去,下午时分方能返回。
他这人目光敏锐、心细如发,把那叶家小公馆周遭的环境都掌握了个清清楚楚。而这天晚上,正是他站在书房中修剪花草时,金小丰忽然敲门进来,向他通报了一条消息:“干爹,明天上午九点,法租界的金城俱乐部要举办开业典礼,据说叶竟成一定到场。”
陆雪征手持一把剪窗花的银色小剪刀,听闻此言就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金城俱乐部,谁家的生意?”
金小丰盯着窗台上放置的那一盆半枯兰草:“马荣生。”
陆雪征一直觉得这盆兰草生长速度太快,细长叶子四面八方的披散下来,瞧着有点疯头疯脑的。十分细致的将那叶片一根根剪短,他为兰草理了个寸头。
“马荣生么?”他背对着金小丰,慢条斯理的答道:“那这消息大概可靠,叶竟成不是和姓马的很有交情?”
金小丰微微抬头,盯着陆雪征那挺拔修长的背影,试探着又向前轻轻走了两步:“干爹,那明天……”
陆雪征举着剪刀转过身来,随手又将那锋利剪刀“嚓嚓”的开合了两下。绕到写字台后面坐下来,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叠好的雪白手帕,垂下眼帘认真擦拭那剪刀刃上的绿色草汁。
“让人在叶家后门那一带盯住,一旦叶竟成出来了,就直接乱枪打死。反正那个地方僻静,只要藏的好,总不会出大纰漏。”
金小丰收回目光,斜瞥向蹲在窗台上的小灰猫:“可若是叶竟成走了正门,那……”
陆雪征听到这里,就将洁净剪刀放进了写字台下的抽屉中。然后他向前倾身,对着金小丰一招手:“过来。”
金小丰咽了口唾沫,面不改色的走上前去。紧贴着写字台边沿停住脚步,他深深的弯下腰去,恭听干爹教导。
有些话,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也要轻声细语的说,仿佛非如此就不够保险。陆雪征一手搂住金小丰那结实的脖子,凑上前去好一阵嘁嘁喳喳,作了一番十分漫长的耳语。而金小丰在陆雪征的气息中面不改色,在领教的同时凝神望向对方的衬衫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