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私事,只要不触及到原则性的问题,韩逸轩通常都挺好说话,但在公事上,他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笑笑游乐园的失火案虽然不是他负责的,但牵扯到自己的情人,他自然也会关心的过问,在出事后他才知道,原来游乐园是晨云旗下的。
打听八卦或者内幕消息,A组的大喇叭阿胜,那可是无人能敌,他长得就一副尖嘴猴腮样,处事圆滑剔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没见他认真过,除了办案的时候,但偶尔蹦出来的戏语,还是会让几位同事满脸黑线。
于是,韩逸轩便将这个艰巨的任务分派给他,结果立竿见影,不过五分钟后,他就从外面跑回办公室。
“喂喂喂,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秦依娜被这过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自然不满那个大嘴巴的作为,他人一出现,她已经开骂。
“我说秦依娜小姐,要想做淑女,首先要学会声若蚊音,不是像你那种泼妇骂街,知道不?”
阿胜笑着做了个滑稽的鬼脸,见美女就要冲上前来,他急行几步,钻入安全区域。
韩逸轩正在翻看案例,见阿胜敲门进来,他停下工作,问他:“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豹哥,C组那帮人太逊,查到现在连个P都没查到,要是换成我们,早破案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韩逸轩还是有些微失望,但对阿胜的大言不惭,他却不太赞同,“你错了,不是他们没用,而是案犯太过狡猾,谁还没有个被刺扎停脚步的时候,我们不也对花冲的案子没辙么。”
他听卓思晨说过,游乐园里是有监控录像的,可调出来的录影带中没有抓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漆黑,显然是被人做过手脚。
他们不是蓄谋已久就是对游乐园太过熟悉,知道先掩盖掉镜头再行犯案,火是被泼了大量汽油蔓延开的,他先前就去C组打听过,他们并未查到有大量出售过汽油的店铺,所以案子搁住了,就跟他手上花冲的案子一样,停滞不前。
“说到花冲,豹哥,我们就真的拿凶手没有办法了吗?”
让那帮猖獗犯逍遥法外,也太窝囊了,指不定他们正站在某处笑他们警察的无能,想到这点,阿胜就气不打一处来。
韩逸轩安慰他,说:“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们现在还缺少一点有利的证据而已。”
只是而已,他从来不认为真的有完美到没有一丝破绽的案子,证据都是从那些微小的缝隙中爬出来的,或许,他只是还没想到而已。
花冲的案子看似没有缺陷,可他总觉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在哪里呢?
花冲应该明白,从他供出曾伟然,愿意配合警方做污点证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会被曾伟然追杀。
那个残忍的黑道老大可不会顾念什么旧情,背叛他的人,他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这是混黑的人都知晓的事情。
而他不可能想不到,如果他死了,他唯一的祖母该怎么办?以他的孝顺程度来看,他不可能在没有安排好祖母的情况下,就把自己推入地狱。
那么,他是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去处?
想到这点,韩逸轩眼前一亮,问道:“阿胜,你们后来有没有去查探过花冲祖母的境况?”
对了,这就是问题的原因所在,他居然遗漏了这么大一个疑点没有想到,在他祖母身上,一定遗留下一些线索的,他确定。
阿胜想了想,回道:“亲眼看着孙子死在眼前,老人家受了极大的刺激当场晕倒,虽然救回一命,但她失聪了。”
“那她现在住哪?”
“出院当天被一名据说是亲戚的人接走,就不知去向了。”
“马上去查,务必要将老人家的行踪尽快找到。”
“是。”阿胜起身,应命离开。
韩逸轩觉得松了一口气,后靠上椅背。
或许,事情很快就会明朗,他有预感,而他的预感一向很灵,他重新低头,翻开案例,他还得知道的更多。
曾伟然那个败类,他就不信抓不到他的尾巴。
正想集中精神时,他又听到门外传来的几句引起他兴趣的话语。
“最近,日本的一些黑社会组织搅得日本警方也是头痛不已。”
“是啊,还猖狂的很。”
翻着纸张的手指顿住,韩逸轩合上文件起身走出办公室,“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文杰见老大出来,笑着起身跳上桌子,“老大,你昨晚没看国际新闻吗?”
韩逸轩嘴巴一张,却又闭上,不是他不想看,是昨晚那只禽兽发情发的厉害,对付他已经不够,哪来的时间看新闻。
“昨晚我有点事。”
“日本的几家有势力的黑社会最近猖獗的很,多次与东南亚地区一些组织碰面,这其中的地下交易就不需要我说了,当然,和中国境内的交易也有不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逃过海关的。”
韩逸轩眉头一皱,问道:“有没有再细致一些的情况?”
文杰摇头,“新闻报道只有这些,不过,日前已有日本警方联络我方,似乎有要合作的意向。”
这些自然是由内部传出来的,外人不可能知情,也不可能允许媒体曝光,因为有些行动是需要保密的。
韩逸轩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真是越来越粗心,是时候反省自己了。
假如和中国警方合作,那么必定是在中国境内有交易的,据他所知,日本有势力的黑社会组织,且和中国商有来往的,应该就是井上神野所领导的社团。
可井上神野不是一直都利用曾伟然这条线来帮他暗中操作的吗?难道,因为上次交易的失败,他已经对他不放心了?准备亲自出面?
他用手搭着鼻头,想得入神,没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喂。”
“有没有想我?”
韩逸轩抽搐起嘴角,他心虚的扫过不明所以的手下,转过身压低声音轻骂,“想你的鬼,我在工作。”
卓思晨轻笑一声,说道:“我很想你。”
“有什么事快说。”韩逸轩不耐烦的催促,要是任由他烦下去,迟早要被那些鬼精灵发觉,那就完了。
“喂,有必要这么凶吗,想你也错了?”仔细听,那话分明带着撒娇意味,他都能想像握住电话那人的可恶表情,他的恶趣味就是喜欢看他在别人面前出丑吗?
“再不说我切电话了。”
对于不识实务的人,威胁才是最有效的方法,韩逸轩深信此道。
果然,对面不满的嘀咕一句,终于切入正题,“晚上去研汐浅阳,下班我来接你。”
韩逸轩皱眉想了一会儿,回他:“不用,我自己过去。”
卓思晨奇怪,问他:“你的机车不是还没去拿吗?”
韩逸轩点头,前两天,修理厂师傅打电话给他,说车子已经修好了,因为这两天没时间往那边绕,他也就没有过去。
不过,没有机车不代表他就到不了那里吧,他可以坐计程车,总之绝不能让他来接,警局可不是其他地方,他那惹事的性格,不给他制造些新闻出来,又怎会罢休。
“我自己坐计程车过去,行了就这样,我忙着呢,bye。”
终于松出一口气的韩逸轩,没有发觉空气中诡异的安静,他的手下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么安静的时候可是少见,他奇怪的抬眼一瞧,顿时愣住,那些探究的脸上,分明刻着不怀好意。
“有什么问题?”
“老大,这对话有些诡异喔。”文杰跳离桌面,几步上前挤到他身边,在他身上乱闻,韩逸轩厌恶的推开他,“你什么时候变成哮天犬的。”
“哇,这话伤人喔,老大。”文杰突然捂住心脏,痛苦的趴到办公桌上,只是这不仅没有换来任何人的同情,反而引来一片嘘声,他悻悻的放弃表演,无视众人。
“虽然文杰的表演很烂,可头儿,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刚才是嫂子的电话吧?”秦依娜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两眼放光的等着答案。
韩逸轩懊恼的想撞墙,可是听到嫂子那两个字,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披着大波浪,点着眼影,涂着唇彩,穿着低胸礼服的卓思晨,他显些暴笑出口,他极其忍耐的抽酸嘴角,才挤出几个字,“差不多。”
“哈,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老大,有了嫂子都不跟兄弟们透露一声,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么。”
韩逸轩极力忍住情绪,刻意的用拳捂嘴轻咳两声,才平息波动,“见什么见,你很空吗?还不做事。”他随手拎起一份资料往他头上敲去,径自走回办公室。
第四十一章
回到井上神野这件事上,如果真如他所料,那么重点目标应该就是本市,无论井上还信不信任曾伟然,这条线他肯定不会改,积累已久,他不可能舍弃这里,重新去打通另一条通道。
这样一来,他又有机会了,如果花冲的死真和井上社团有关的话。
他调出所有和曾伟然有关的资料,查看一下午,却没什么发现。
近来,他有听说过曾伟然洗黑钱的传闻,警方手里并没有证据,不知是谁传出的谣言,至少他所知的耳目,并没有这件事发生。
或许,只是曾伟然的仇家故意散播的,想来他的仇家一定不少。
韩逸轩放回所有资料,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立刻起身下楼。
文杰他们已经先他一步离开,出到门口,他本想伸手拦车,视线里忽然出现一抹熟悉的宝蓝色,他愣了愣,随后看见那人嚣张的直接闯过街口红灯,从他身边擦过,急踩刹车停下,“上车。”
那人也不跟他招呼一声,擅自骑了他的座驾,还一副主人样,真是气得他咬牙。
“这好像是我的车。”韩逸轩此刻很有抬腿一脚,踹他下车的冲动,他相信他应该很清楚的将不满表达出来,可那人居然毫无反应,还该死的讲着气死人的话。
“你的不就是我的么。”
韩逸轩确定他是故意的,“你下来,我来骑。”
看他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居然乱闯红灯,让他骑,那无异于把自己的小命送到他手上糟蹋,他可还没活够。
“就你那点水平?来吧,今天让你看看高手的真正境界。”卓思晨拎起头盔往他头上一盖,开心的展开笑容。
“嘁!”韩逸轩气不过,他不屑的轻啐一声,不悦的跨坐上车,第一次在自己车上当起了客人。
卓思晨听到他的不满,向后看了看他,强制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抓紧了,小心掉下去摔断手脚我可不负责。”
韩逸轩还来不及抗议,引擎便轰鸣一声,倏地前冲数米,很快将那座高耸的建筑物抛在脑后。
韩逸轩不甘的坐在车后座,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车会落到他手里,他又没给过他钥匙,而且他又没得到自己的同意,还真够无理的。
这喧宾夺主说的是不是就是他?
在他的无比怨念中,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
对于研汐浅阳,韩逸轩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虽然他一个星期只来一次,但一年下来,加起来的数字也已经不错了。
只是,今天他们去的并非酒吧,而是餐厅。
偌大的中餐厅内,三三两两的坐着几桌人,卓思晨二人被带着走进一个特定小包厢,里面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是你!”韩逸轩有些惊到,难道他和卓思晨认识?
“你好,我想不用我再自我介绍了吧。”易霄灼有礼的伸出手,逼得另一人不得不与他握手。
虽然今天的见面未必有意为之,可因为裘介辉的关系,韩逸轩不得不往某些方面去想,看来他并不打算死心。
从他们的谈话中,韩逸轩发现他们两早就认识,也有可能真的是他多想了。
“你的要求我已经达到,那么我请易少帮的忙,是否该实现了?”卓思晨优雅浅笑,晃荡着杯中液体,他切入正题。
易霄灼回笑,“卓少大可放心,明天的报纸头条一定会有你感兴趣的新闻。”
暗藏深意的话听得韩逸轩皱起眉来,这种被隔之门外,让你听却不让你懂的处境,伤了这头高傲的小豹,或许说惹怒更确切些。
不安的讯息渗出皮肤,透过空气四处蔓开,卓思晨感觉到他的警告,有些失笑,本来不重要的事情,被他这么一气,反而严重起来,他想对他解释,可刚张嘴却好巧不巧的手机闹起来,“抱歉,我去接个电话。”他起身,两步开门离开。
韩逸轩的脸渐渐阴沉下来,他并不多管闲事,也没有专挖别人秘密的癖好,但是让他坐在这里,踩在软绵绵的云层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他会想咬人。
这时,易霄灼开口了,“今晚我真正想见的,其实是你。”
韩逸轩面无表情的嚼着嘴里的鱼肉,根本不去理会跟他说话的人,可今天的易霄灼却不像上次,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理而愤怒,“他在哪,拜托你告诉我。”
“我好像在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已经见过他。”
韩逸轩倏得瞪大眼睛射向对面,森冷的眼神已经凝结成冰,可转瞬一想,他又平静下来,要是他真派人跟踪他的话,那他今天就不用坐在这里了。
可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他不禁怒火中烧。
易霄灼瞧着他的脸色变化,解释道:“你放心,我还没卑鄙到那种程度,要真派人跟踪你的话,我也无需在这低声下气的求你。”
“的确如此,不过你也应该非常明白,你只会徒劳无功。”韩逸轩冷笑,明知结果,何必多此一举,他不会笨到这种程度。
易霄灼依然没有发怒,“韩先生,你也有喜欢的人,你就不能设身处地想一想,小辉明明爱着我,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不快乐?”
韩逸轩皱了皱眉,多有不屑。
哼!他是知道来硬的不行,打算采取怀柔政策?他以为他一定吃软的?
快乐!他不知道介辉离开他一定会快乐,但他知道不离开他,他一定不会快乐,只有无尽的痛苦而已,“我当然不忍心看着他不快乐,如果你可以一心一意对他的话,或许我会考虑告诉你他的去处。”
“我一直都是一心一意对他的。”易霄灼毫不犹豫的回答,差点让韩逸轩笑趴到桌面上。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还真是不能小瞧呢,他是不是把别人都当白痴了,“你不会忘了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吧。”
易霄灼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并没有太大波澜,“这个问题我好像在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
“那么,我的回答也在上次说的很明白。”
易霄灼很轻的急喘两口气,压抑下心底的愤怒,在门口打了半天电话的人,也终于回来。
察觉到气氛的不妥,卓思晨微笑解围,“听闻令尊刚刚晋升,恭喜易少,公司忙,抽不出时间去府上拜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移向对面,易霄灼缓下脸色,点头致谢,“客套话我也不说了,显得矫情,卓少明白的。”
“易少说笑了。”卓思晨笑着,将放在桌底的手移到旁边,握住另一人的,轻轻收紧,“对了,易少的婚礼应该快了吧,什么时候发请贴?”
易霄灼脸色一僵,随后从身旁衣兜内拿出一张卡片,“本来就打算今天给你的,差点忘了。”
韩逸轩盯着那张大红喜贴,嘴角不自溢的勾起讥笑,同身为男人,他却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