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真是奇怪了,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关机的,卓思晨想了想,又拨出他办公室的号码,电话是通了,可接的人并非是他心中所想之人,而是他的手下。
他告诉他,他们老大今天请假,没有上班。
亚思走前,说:“大哥,把钱直接给他吧。”
干嘛要这么麻烦,供出那个财务公司,得罪帮派上的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既然敢不给鹰爷面子,必定有些来头。
卓思晨摇头,“逸轩的个性太强,自尊心极重,把钱给他,他不但不会感激我,还会恨我,我可不做蠢事。”
“大哥,你变了,以前的你可从不会害怕,是逸轩让你变得胆小了吗?”亚思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玩起来。
“你说呢?”
卓思晨眯起眼,危险的盯着那个坏笑的人,亚思知道闯祸了,立马跳下桌子退出几步,只是说出的话,根本就是得寸近尺,“照这个趋势下去,我想,我最最亲爱的大哥就要变成夫管严喽。”
熟知接下来的事情,他敏捷的往下一蹲,浅蓝色的文件夹直飞而过,啪!在碰壁之前落到地上。
“这是事实么。”亚思不满的撇嘴,还想杀人灭口,真是。
“你这臭小子,信不信我让元风来治你。”
亚思一听这话,嬉笑的脸立刻阴沉的如暴风雨来临前,隐忍的痛苦着,卓思晨一阵快意,笑得那叫灿烂,他上前横臂一揽,没事人似的叫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亚思讨厌的甩开那只手,气哼一声,两步一跑,抢在他前面走进电梯,不理那人。
卓思晨好笑的跟在后头,他并不是胆小,只是对于韩逸轩来硬的不会有丝毫用处,这点在给他下药的那个晚上他已经明白的彻底,那个强硬的被欲火焚身到宁愿用头砸墙也不愿向他妥协的人,他知道他输了。
他太骄傲,太倔强,除了用心打动他,他别无他法,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从他妹妹那里问出他的弱点,他小时候的某些渴望的东西,他想一点点走进他的心里,他要他爱上他。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胆小吗?人人心中有杆秤,自有自的论断。
出公司,卓思晨带着亚思来到白飞鹰的住宅,昨天他义父就打电话给他,要他过来一趟,只是他不知道他挑的时间会这么巧,他义父正有客的时候,他闯入了。
“义父。”“鹰爷。”
白飞鹰笑着让两人坐下,“小晨,亚思,你们先坐,对了,这位是红爷,我的一位好朋友。”
卓思晨点点头,又忽然想起墓园脚的那一幕,他义父说红爷是他的好朋友,可他却派人去对筱筱不利,这有些不对,难道……
白飞鹰明白他的心思,他对红爷摇摇头,说:“不用想了,那次是我赞成红爷这么做的。”
“义父。”卓思晨不明白白飞鹰的做法,筱筱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怎么能受惊,他这不是在害她吗。
“有你在不是,姓曾的那小子不讲江湖道义,明面一套,背后一手,红爷只是让筱筱给他带句话的,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意思吗?”
卓思晨若有所思的点头,再看向红爷时,他已经平静,“红爷,失礼了。”
红爷大笑出声,“虎父无犬子,令公子可是完全继承了大哥的衣钵,可喜可贺啊。”
白飞鹰笑着摇手,“闻,在我这就莫说些客套话了。”
“我可没有恭维你的意思。”
红爷不满的瞪鹰爷一眼,随后想到什么,自己笑出声来。
卓思晨从中打断他们的对话,直接切入主题,“义父,您说今天有事跟我谈,是什么事?”
白飞鹰点头,“那家财务公司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他不属于任何帮派,他的目的所在,还不清楚。”
还有这种事情,卓思晨讶异,连堂堂龙帮鹰爷都查不到的消息,那可就真不是小来头了,他们,是谁?
不等卓思晨回应,白飞鹰继续接口,“那家公司是新注册不久的,脚跟不稳,却很有实力,我猜测,背后老板很可能不是本地的。”
不是本地人,一来就敢和龙帮较劲,他不是没有了解过这里的情况,就是太蠢,卓思晨拢起眉心,“他们,是想和义父对抗?”
“对抗倒谈不上,或许,他们并不了解这里的黑道生存法则,或许,他们连最基本的普通话都不懂。”红爷推动手里的象棋,一脸高深的笑,他看看鹰爷,又埋首继续研究棋盘。
卓思晨陷入沉思,红爷最后的一句话,带着明显的暗示性,不懂普通话,那就是外国人,外国人想到中国来混黑?是不是有些荒唐。
白飞鹰接下那一子,朝红爷笑笑,“小晨,上次为难你的那帮飞车党还记得吗,你事后处理了他们,可是他们不太听话,又回来了,那帮人很巧,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帮派,虽然还没查清楚,但拿到我手上的资料,已经可以证明那两股势力是同一组织所为,种种迹象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你,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些。”
“我?”卓思晨仔细回想,他确定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不了的人物,而且是在他无所知的情况下,唯一一个有所关联的人,“井上神野?”
话出口他自己就马上把这个答案给否定了,虽然曾伟然和井上神野是一伙的,但他只跟曾伟然互有干戈,井上神野是不可能为了姓曾的而特意兴师动众派遣手下来对付他的。
白飞鹰摇头,“井上神野虽然在向中国进军,但他并不认识你,不会是他。”
卓思晨蹙眉不语,红爷和鹰爷两人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专顾自己的棋盘,开始对杀起来,倒是亚思在一边盯着他,担心不下。
忽然,卓思晨像是想起什么,倒抽一口冷气,鹰爷同时吃下红车,将死红帅,“小晨,对付一个了解你的人可以很容易,也可以很难,单看你怎么处理,那个在暗处的人盯了你很久,你不仅要小心自己,更要小心你身边的人,财务公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卓思晨一愣,随后听出鹰爷话里的意思,他难得的尴尬起来,看来他义父已经知道他和韩逸轩的事情。
“义父,我明白了。”
“哈,玩象棋我总是玩不过你,得了,今天让你赚一回,便宜你了。”红爷一手推乱残棋,倒是有些无赖的样子,鹰爷无奈的摇晃起脑袋。
红爷起身,长长的伸出一个懒腰,他看看时间,对大家说:“一会儿我的场子里有场拳赛,我的手下说会有日本大力士驻场,应该很精彩,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地下黑拳,好多帮派都有组织,说白了也就是赌博,卓思晨对这种无聊的玩意毫无兴趣,亚思也在一边皱紧鼻头,显然也是兴趣缺缺,他开口想拒绝,但见他义父的眼神,最终还是答应了。
“无聊喔,你什么时候喜欢去那种低级场所了。”趁上车的空档,亚思忙着抱怨,站在那群赌徒中间,他宁愿闷头睡大觉。
“人么应该多见识见识,无论喜欢与否,多接触一样东西,对你肯定会多一些好处。”卓思晨打转方向盘,跟上前面那辆黑色轿车,一边安抚住那只不开心的小龙猫。
地下拳室卓思晨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十几年前,因为好玩,他和筱筱就曾经去过,当时,他们是被保镖护送着挤进人群的,那种环境,他只能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什么男男女女都有,但他能肯定,一定没有好人,都是些嗜赌如命者。
这次,因为是跟着场子老大红爷过去的,事先早有最好的位置备着,四人在保镖的开路中来到最中间的席位。
宽大的地下室空气根本不流通,没有明亮的玻璃窗户,只有数扇方块状的窄小天窗,四周的排气扇无力的动着,十几盏长长的日光灯齐齐运作,效果却不甚理想,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你推我挤着,嘈杂不堪。
潮湿的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霉味,再加上不断从那些叫嚷的嘴中喷出的烟雾,不是一般的呛人,亚思已经厌恶的捂起鼻子。
场中央是一块方形小擂台,擂台四周按着几米高的铁丝网,让人感觉像兽笼。
地下黑拳之所以见不得光,就因其性质除了有赌注,还有对生命的轻贱,在这里,在这一方小小的擂台上,胜利就是一切,只要你能赢,无论你怎么打,都没人拦你,这里没有犯规,只有胜负,在这里,将对手打死也不用负责,因为上场的选手,都会在之前签下生死状。
此刻的擂台空荡荡的,有不少人开始闹出嘘声,比赛时间已过了点数,却还不见人影,半空中有矿泉水瓶不断出现。
整个地下室除了那扇超大的铁闸门,还有一扇小型防盗门,门那边连着选手的休息室和工作人员的办公室,比赛迟迟不开始,其实是因为有一方选手在跟工作人员交涉。
“什么,要我故意输?那不可能。”
“豹儿,今天有一位大人物捧场,他是跟着另一方日本大力士而来的,他花了重金赌他赢,那位人物不好惹,你必须输。”
“不,有本事就凭实力拿下我,我不会白白让他打的。”
“不行,你必须得输,你知道那位人物下了多少彩头?五千万呐,我们惹不起他,你不能意气用事。”
“卡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六十万,只要你这次输给他,我付你六十万酬劳,这种机会绝无仅有。”
韩逸轩微微一滞,虽然有那么片刻迟疑,可他还是坚决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卡哥……”就算是打黑拳,他也得打得有原则,站着不出手让人打,那不是他韩逸轩。
常卡不断看着时钟表,急得汗都出来了,他咬牙,猛拍桌案,“八十万,马上给我上场,完成任务我付你八十万,没有话了吧。”
“江哥呢,卡哥,我不相信……”
“一百万,臭小子,你再敢给我多话,信不信我揍你。”
常卡抖着手掏出手帕,用力抹掉额头冒出的层层热汗,看着指针匆匆走过,他急得快想杀人。
“卡哥,如果要故意输,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不干。”
“要是可以你以为我喜欢找你这头倔驴吗,他已经打趴好几人了,嫌他们太没用,他要的是一名经得起他摔的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那也不行,要我上场,就得让我自己掌握主导权,这是我早就说过的,卡哥,你还是另外找人吧,我想我该走了。”
韩逸轩扔下护肘,转身要走,常卡又气又怒,他急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拉过那个不听话的人,一脚将他踹到墙上,“他妈的两百万,爷给你两百万,你再不上场,爷动真格的了。”
要是再不开场,那五百万可就泡汤了,而且那位主也饶不了他,更何况场外还有那上千人数,也得活活把他给踩死。
韩逸轩被一脚踹得有些迷茫,他傻乎乎的听着常卡愤怒的咆哮,忽然觉得很好笑,再听到那咬牙切齿的两百万,他像被钉子钉住一样。
哥,财务公司的人又找上门来了,他们只给最后三天期限,再不还钱,他们说……说,要把我……
韩逸轩看看自己的手,他轻轻眨了眨眼,在常卡快要暴走的时候,他捡起护肘,打开房门。
常卡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一样,忽然软倒在地,他的五百万算是保住了,小命也总算安全了。
第三十二章
赛场上已经一片叫嚣哄闹声,擂台边缘几乎被垃圾空瓶扔满,忽然防盗门哢一声打开,本该淹没在哄闹声中的声音却奇迹般被所有人给抓入耳中,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高大肥壮的大力士首先钻出小门,裸露的上身膘肥肉壮,行一步,胸前那两坨巨肉便弹上一弹,起码三层以上的下巴也骄傲的抬着。
紧随其后的,是韩逸轩木讷的身影。
走上擂台,安静的地下室又瞬间爆破,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声,听到的全是拳王猎豹的名字。
大力士蔑视的俯视冷眼看着他的人,拳头被他捏得哢哢作响,密实的铁丝网把两人困在那四方田地,压抑的窒息。
台下裁判吹起口哨,大家心有一致的同时安静下来,吹哨人手掌一挥,大力士轰得一拳便送上毫无防备的人,韩逸轩侧身一闪,轻松躲开那个笨重的物体,来到大力士身后。
他扯起一个冷笑,出手如电抓上大力士后腰带,脚跟同时扫出,想给他来个侧摔,他自认手上用足了劲,使力后却愕然发现,对方纹丝未动,惊讶的同时,他立马松开他后退几步,躲过那条粗重的手臂。
大力士轻睨对面一眼,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单脚往前一跨,横臂扫来,带起的劲风刮的脸面麻麻的,韩逸轩险险避过那凌厉的一击,趁对方未收势,他前冲几步,拎住那人腰带,迅速转身,腰侧猛顶,这回他做足准备,以为必能成功,可惜还是失败,大力士手下突然发难,按住他肩膀往前一扔,韩逸轩顺势在半空翻转数圈,双手撑地安全降落。
大力士并未给他多余的时间休息,第二次攻击已经送上,韩逸轩就地打了几滚,落到铁丝网前,他一个鲤鱼打挺,灵巧的从对方腋下而过,双拳成功击中大力士的腋窝,侧到他身后又补上两腿,将他打得前冲两小步。
韩逸轩明白,如今的形势单靠力量,他很难胜出那个重达几百斤的大力士,只能凭灵巧轻便的招式,磨他的耐心,让他浮躁,那就胜利在望了。
韩逸轩很会分析局势,这是他屡屡破获大案,也是他打拳从来不输的大部分原因。
他不再与对方硬碰硬,每次避过对方攻击的同时,他都会在对方护不及时的弱点部位送上一拳,时间长了,大力士开始烦躁,眼里多出一层残佞。
练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大力士的力量尚在,却失了耐心,他的下盘也不再像先前般稳如泰山,这给了韩逸轩大大的机会,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对方入局的时刻,跃上铁丝网,反转其身连击他胸口,趁对方趔趄之下,他再闪身到他后方,攻击他多方足穴位,又双腿交叉缠上他脖子,使出全身劲力翻转。
!!重逾几百的大力士摔到地面,震得擂台嗡嗡作响,韩逸轩后空一翻,挺然立身。
台下一片爆破的喝彩声,赞叹拳王的身手,韩逸轩冷眼望着跌在地面的人,他早已忘了常卡交待的事,一入擂台,他只看得见对手,根本没有多想其他的,忽然中场休息的铃响起,比赛被迫中断,一走下擂台,常卡已在边上气的咬牙切齿。
“混蛋小豹,你在做什么蠢事,你忘了前面答应我的事了。”
韩逸轩一愣,这才想起假拳的事情,脸色立刻差到极点,可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常卡看着他就来气,他恨恨的拧上他的手臂,“臭小子,来这打拳的都是缺钱的,你若想要这两百万,就乖乖的给我挨打,再敢还手,一个字儿也拿不到。”他冷哼一声,推他一把,把他推到赛场上。
比赛继续,韩逸轩却有瞬间迷茫。
对于这种生死之战,即便是这瞬间的迷茫也有可能致人于死地,幸好,他马上反应过来,堪堪避过大力士足以致命的心口一击,他眼一利,本能快过意识立即做出回击,大力士被他灵巧的招式逼退,当他再次缠上对方肢体的时候,常卡一声轻唤,干扰了他的意识。
只这稍稍的一顿,大力士已做出回击,正中胸口一拳,韩逸轩被他摔向铁丝网,他双手齐齐插入铁丝网中,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喉咙口一阵涌动,一口鲜血咳出,喷得深黑色铁丝刺目的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