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丰故意没有脱光陆雪征的衣裳,只把长裤退到大腿,露出对方的结实屁股。俯身压下去亲吻揉搓了一番,他
轻车熟路的进入了正题。气氛与形式都像是偷欢——他偷了个没有主的新郎官。
缠绵而凶猛的发泄了第一次,他抽身而出宽衣解带,关闭电灯,又点燃了一根红烛。
这回,才是洞房花烛了。
良久过后,陆雪征在一阵过电般的战栗中清醒过来。扭头看了看桌上那根将要熄灭的红色烛头,他在摇曳光影中
闭上眼睛,又抬起双腿,环在了金小丰的腰上。
“慢一点……”他耳语般的发出了声音,抬起双手握住了金小丰的肩膀,低声做出指挥教导:“……对,就是这
样,这样舒服。”
陆雪征混乱而盛大的度过了四十整寿,然后直歇了两三天,才完全恢复常态。
接下来岁月宁静,生活安逸,他渐渐不再事必躬亲,处在了半隐退的状态,将权利慢慢交放给了金小丰。至于那
种卖命的生意,更是不肯沾手。
如此辞旧迎新又一年,内战形势急剧变化,陆雪征先是事不关己的漠然观望,及至到了这年六月,他发现势头竟
是有些不大对劲了!
偏偏此刻,杜文桢在十六岁的新姨太床上快活过分,半夜得了马上风,险些送掉一条老命。抢救回来后躺在医院
里,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陆雪征少了这一位可以交流的老友,心中惶然,一时竟是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出发前夕
夏末傍晚,陆雪征出门去看望杜文桢。
杜文桢恢复的很不错,已经能够拄着手杖下地走路,只是左边的胳膊腿儿一起麻木失控,垂着拖着,行动很不自
如。陆雪征不是外人,径自上楼,进入他专用的治疗室内,而他正好刚刚接受过一场针灸,这时披着小褂趴在床
上,一头大汗,精神倒是堪称健旺。
陆雪征在一旁的大躺椅上坐下了,扶着两边扶手扭了扭屁股,感觉颇为舒适,索性把两条腿也抬上去,长长的横
在了杜文桢的床前。杜文桢抬起脑袋,虽然卧病在家,但是满头黑发一丝不苟,依旧梳成锃亮的大背头:“我说
,外面有没有新消息?”
陆雪征仰头枕着椅背,闭着眼睛答道:“没有。”
杜文桢费力的把左手调动到了面前,把那五指一张一合,锻炼关节:“我这边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说声走,立刻
就动身。”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穿过房屋流出门去。陆雪征感觉通身凉爽,索性歪着脑袋伸下腿去,双脚蹭着把鞋脱了。
懒洋洋的重新把脚架到躺椅上,他抬手挠了挠头上短发:“我这边还有问题,现金调集的不够。这回一走,山高
水远,不做出万全的准备,我不放心。”
杜文桢看了他一眼,立刻皱起眉头吸了一口气:“你看你这个做派,是跑到我这里当大爷来了?”
随即他接上方才话题,继续说道:“我告诉你,现在的交通已经很紧张了。我要是身体好,我就坐船去上海,再
从上海坐飞机去香港。但是现在这个样子……”
陆雪征枕着双臂侧过脸来,对着杜文桢一笑:“老爷子,别着急。大不了我们一起走,我照应着你。”
“哼!我用不着!”
陆雪征转回头去,面朝着天花板闭上眼睛,两只套着洋纱袜子的脚就很得意的一晃一晃:“那好极了,当我乐意
关照你个老菜帮子?”
“这NND……你是来气我的?”
陆雪征无声的笑了片刻,然后睁开眼睛又问他:“你带多少人?”
杜文桢扭头望一望门口,压低声音答道:“全带上的话,人太多了,也未必都愿意跟我走。除了宝儿之外,小三
小五还有老十七,这都是好样的,我得带上,身边几个老兄弟,穷的穷病的病,这也得跟着我走;还有我那管家
,二十多岁就给我管事儿,肯定是丢不下的。另外我还有个侄儿,加上侄儿媳妇和孩子,又是一家;老岳母八十
多了,我不管了,内弟和我关系一直不错,他那手里钱厚,不敢留下,如果要走,我也得帮衬一把不是?另外…
…”
杜文桢掐着他那不甚灵便的手指头,长篇大论算个不休,末了又问陆雪征:“你呢?”
陆雪征正在替他头疼,这时便爽快答道:“我好办,我就是一个儿子。干儿子们现在一个个家大业大,愿意跟我
,就走,不愿意跟我,就留;我不管。”
杜文桢知道陆雪征那日子过的洒脱,所以听闻至此,心里几乎有些嫉妒。
陆雪征在杜家坐到天黑,然后才貌似潇洒的回家去了。
当晚躺在了床上,他怀着心事询问金小丰:“那两个姓李的,到底是在香港忙什么呢?”
金小丰侧卧着看他:“应该是闲着呢。”
陆雪征叹了一口气:“他们二位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找到房子了?”
金小丰察言观色:“干爹,您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陆雪征抬起一条手臂,让金小丰凑过来枕上:“不走怎么办?关外那边已经是败退的一塌糊涂了!我出生入死半
辈子才有了今天,这NND最后要是被人‘共’了,可是犯不上!”
金小丰笑了一下:“干爹舍不得走。”
陆雪征抬手在他那光头上一敲:“屁话!就你聪明!我在这天津卫活了四十年,现在当然舍不得走!”
金小丰含着笑意一缩脖子,然后爬起来探头望向了陆雪征:“干爹,您带云端先走吧。”
陆雪征看着他:“什么意思?”
金小丰认真的说道:“您先走,把手头款子带去;如果那边的房子还是没有着落,也好快找住处;我留下来再调
集几次现金——我算过,除去房产不算,我们至少还有二十万美元放在外面。这个账目有些乱套,想要把钱全收
回来,需要时间。”
陆雪征听到这里,心事沉重,忍不住推开金小丰坐了起来。默然无语的垂头片刻,他忽然问道:“他们几个,是
什么打算?”
金小丰也随之起了身,口中答道:“丁朋五是决心要走,俞振鹏他们还没有定下主意——都舍不得码头生意,毕
竟是拿命换回来的地盘,金碗一样,坐地就能生财。再说大家只是靠码头吃饭而已,就算改朝换代了,也得让人
吃饭不是?”
陆雪征背对着金小丰说道:“别人我不管,免得将来到时穷了,还要怪我断了他们的财路。你不一样,你必须走
!”
说完这话,他向后一仰躺了回去。金小丰坐在一旁,心情则是颇为激荡——他当然是一定要走的,这本是双方心
照不宣的事情;但是陆雪征把它挑明了再说一次,这就像一种承诺或宣言一样,让他感到心安理得、死心塌地。
他转过头去,想要对干爹讲两句实心实意的好话,不想未等他张嘴,陆雪征忽然蹙着眉头急切叫道:“小丰!”
他连忙答道:“干爹。”
陆雪征伸手一掀棉被,挣扎着想要起身:“小丰,哎哟,腿抽筋了!”
金小丰不睡觉,长久的为陆雪征揉搓按摩腿上痛处。他那巴掌大而火热,一把能够攥住陆雪征的小腿。而陆雪征
把一条腿伸到他的怀里,一条腿搭到他的肩上,自己闭上眼睛,就这么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翌日上午,陆雪征意外的受到了李绍文从香港发来的快信,说是已经买下了一处房屋,是二层楼房,旧是旧了点
,不过还算宽敞明亮,肯定住得开,共花费港币九万元。陆雪征得到这个消息,虽然嫌那房屋陈旧,但是此刻也
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况且毕竟是有了落脚处,自己出发时也能安心一些。
他现在已经理清手头账目,将现金全部兑成美钞存入花旗银行,随身再无其它拖累。眼看战事一天一天激烈,这
日他对陆云端说道:“儿子,爸爸带你逛逛大街去吧!万一哪天我们真离开了,恐怕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
陆云端其实并没有逛大街的欲望,但是很愿意陪着父亲出门走一走。两人乘坐汽车到了闹市,下车沿着路边缓步
前行。冷风阵阵袭来,寒意已经很重;陆雪征走到劝业场附近的一处偏僻胡同口,对着陆云端轻声说道:“儿子
,爸爸就是在这里发的家。”
陆云端仰起头望向他,满脸的懵懂。
陆雪征弯下腰,对陆云端低声耳语道:“爸爸那年是十五岁——其实还不到十五岁,是十四岁多一点,就在这个
胡同口,夜里,用一把匕首,杀死了一个人。爸爸和那个人没有仇恨,是受别人指使过来的,只要杀了那个人,
爸爸就能得到一百大洋。”
陆云端轻声问道:“然后呢?”
陆雪征带着他迈步向前走去:“爸爸得到了一百大洋,先去吃了顿大菜,然后买了一把手枪,和五发子弹。”
陆云端握住了他的手:“爸爸,你不害怕吗?”
陆雪征低头向他笑道:“当时怎么不怕?可是怕也没有用。”
然后他摇头长叹一声:“这个行当不好,总和阎王爷打交道,活过今天方知明天。你不要学爸爸,你可以做点喜
欢做的事情,将来也不必非要出人头地,只要能够自力更生就好。”
陆云端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想去做画家。”
陆雪征一点头:“画家?很好!”
两人这时已经重新走上繁华街头,陆云端犹豫着问道:“爸爸,我们走的时候,要带苏家栋吗?”
陆雪征还真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于家中的仆人,他打算采取自由政策,要走要留,全凭他们心意。仆人
们都是大小伙子了,自然会有主张;可苏家栋是个愚蠢的小毛孩子,却是不好安排。
他不好回答,索性反问儿子:“你想带上他吗?”
陆云端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是想,不知道你想不想。你要是不想,那就不带。”
陆雪征正要回答,不想前方忽然一阵混乱,抬眼望去,却是有一辆灰土蒙面的破汽车冲破人群开了过来。陆雪征
带着陆云端想要后退躲避,不想那汽车忽然“吱嘎”一声刹住了,随即车门一开,一名军装男子跳了下来。
陆家父子一眼看清,不禁一起怔了一下——来人竟是李继安!
李继安穿着一套不甚合身的军装,周身收拾的倒是还算洁净;身姿依旧是东倒西歪的,不过腰背仿佛是略直了一
点,形象不像先前那样扭曲的厉害。目光扫过陆雪征,他盯住旁边陆云端,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陆云端大惊之余,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招呼,下意识的张开嘴,他没头没尾的说道:“你……来啦?”
李继安仓促的笑了一下:“我来啦!”
然后他转向陆雪征,低声说道:“我要往台湾去了,你还不走?”
正当此时,一个脑袋从汽车前排的车窗中伸了出来:“师座,时间紧急,快上车吧!”
李继安答应一声,然后抬手浑身上下的乱摸了一通,什么也没摸出来。忽然扭头看到路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他快步走过去拔下一串,扔了一张钞票就往回走。弯腰把那串冰糖葫芦送到陆云端手里,他又拍了拍孩子的脑
袋,随即转身上车。
未等车门关严,破车已经发动,一路颠向前方。
陆云端举着那串冰糖葫芦,跟着陆雪征继续往前走。走了片刻,他咬下一枚山楂咀嚼咽了,然后抬头问道:“爸
爸,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陆雪征若有所思的答道:“很快,很快。”
第一百六十章:启程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五日。
陆雪征送走了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言谈态度是非常的温和客气,一路谈笑风生的,是有话好说的模样。
待到客人走远了,他搓着双手回了房,口中只说天冷。这时金小丰也从外面回了来,冻的鼻尖都红了。从大衣口
袋里掏出一只方方正正的小牛皮纸袋,他说道:“干爹,照片洗好了,您要不要看一看?如果不看,我就直接把
它装进箱子里去。”
陆雪征摇了摇头:“不看了,留着将来犯相思病的时候再看吧!”
上个礼拜,在确定了自己的离津时间之后,他在这公馆内外拍了许多照片,想要留作纪念。
金小丰答应一声,上楼自去放置照片,片刻之后回来了,又低声问道:“干爹,刚才又来人了?”
陆雪征背靠着暖气站着,这时就无声一叹:“还是地下党,还是那些话。说是不让走,留下来建设新天津,开始
新生活。”然后他抬起头来望向金小丰,笑着一撇嘴。
金小丰也笑了一下,心中其实是有些凄惶。冬天,万物萧索,再添上离别,就算明知平安,也是让人感觉难过。
陆雪征这时走去衣帽架前,摘下厚呢大衣穿好,又取下一顶礼帽扣在头上。一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副皮手套,
他一边戴那手套,一边向外走去:“小丰,趁着没走,我再转上一圈。”
金小丰没说什么,抬脚跟上。
陆雪征漫无目的地穿过楼后小门,进入了花园。
小溪已经结冰,陆云瑞和苏家栋总在上面溜冰,所以冰面正中央就留下了溜滑锃亮的一条子痕迹。木桥上的层层
落雪被踩实了,也像冰一样坚硬光滑;陆雪征在前面走,金小丰在后方就伸出双手,试试探探的总预备着要扶他
一把。然而陆雪征是不需要人扶的,他步伐轻快,三步两步的就走过了小桥。
在那凉亭下停住了脚步,他举目四望,就见周遭衰草连天,枯树伸出细瘦枝杈,光秃秃的挂了冰凌,风景很是萧
瑟。弯腰伸手拂去了石凳上的一层浮雪,他弯腰坐了下来,一口气呼出去,是浓厚的一团白雾。
隔着一张石桌,金小丰也陪着坐了。两人先是一起无言,良久之后,陆雪征忽然出声说道:“其实,当初买下这
房子时,我是想要给戴国章住的。那时候我就看戴国章好,比苏清顺好。你呢,成天晃着大个子,一句整话都说
不出来,我和你不亲近。”
金小丰扭头看着他,笑了:“我……我话少。”
陆雪征回想往事,脸上现出了悠然神往的表情:“可是戴国章恋着北平,不肯来。当时我还说他傻,现在一想,
他可能是嫌我难伺候,宁愿在北平图个自在——”他转向金小丰,探头问道:“是吧?”
金小丰笑着摇头:“干爹不难伺候。”
陆雪征也是笑——往事不可追,想起来又久远又渺茫,带着一种老旧泛黄的滑稽。
“苏清顺有公馆,我不能把好处都给他。”陆雪征看着金小丰,继续说道:“我当时还想着韩棠——我想让韩棠
过来,我和他住。可是韩棠那小子不做脸,一次又一次的不听话,我一生气,心想我不便宜这个没良心的混帐东
西,我让金小丰过来吧!”
说到这里,他笑着一拍大腿:“然后你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