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是只猫 上——绿猎蜥

主持人开始讲话的时候，巫轩突然发现自己要死了——太吵了！先不说学校这礼堂的音质如何，光说音量就让巫轩吃不消了。音响设备这么大的声音对于巫轩来说非常痛苦，它不知道自己对这样的音量能忍受多久，吴衫说他的歌曲是第几个节目来着？

开场舞音乐起，高亢激扬的音乐比主持人的声音更有刺激性，小猫觉得它随时会从房顶掉下去砸死任晓纹。女生们火红的大摆长裙舞动起来还是很有舞台效果的。除去刺耳的音乐和偶尔抢拍子或慢半拍的演员，从上面看红裙随着演员的转动如时开始和的茶花，很是漂亮。

接下来的唱歌啊小品啊对巫轩来说简直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第一次抽奖，轮抽奖名叫阳光普照奖，获奖人数极多，虽然礼品很鸡肋，但是聊胜于无。这一轮被抽到的学生喜忧参半，喜的是运气尚佳，忧的是写有自己号码的签已经成了垃圾，再没有机会中大奖。

之后的第二轮抽奖也没有吴衫。

演小品的时候，巫轩意外地发现那个扮演食堂阿姨的人是吴衫！怎么回事？这个角色明明是个女生演的，现在让吴衫反串，一定是原定演员出了什么状况。好在吴衫作为导演兼道具兼旁白，对这个台词不多的角色能信手拈来，正常小品很成功。巫轩心想，等它变成人了，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女装的吴衫。

第三轮抽奖，也就是二等奖，依然没有吴衫。小猫心里很替吴衫遗憾，不能给他奶奶带血压仪回去了。

幕布拉起来了，后台正在紧张地为下一个舞蹈布景，程志杰在台前报幕。这个舞蹈完了就该吴衫唱歌了，巫轩打算听完唱歌立刻出去，不管最后大奖抽中谁了，它怀疑它的听觉遭到了不可逆破坏。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礼堂停电了。四下惊呼声一片。程志杰还算临危不乱，用自己的嗓音喊话让大家淡定。好在这个礼堂比不算很大，程志杰中气十足的声音能到达最远的角落。

一分钟后，应急灯启用，全场又是惊呼之后短暂安静。一个工作人员从幕布后面钻出来用喊话解释，由于线路问题，整个建筑停电，现在没有电连幕布都拉不开了，工作人员正在抢修，请大家稍等。

巫轩百无聊赖地在舞台顶打呵欠。看着下面昏暗的应急灯下躁动的人类，它对自己出色的夜视能力有一种怡然自得的优越感。

大概过了一刻钟，工作人员再次上前台，遗憾地宣布，今晚是不可能查到哪里出问题了，演出只好就此中断，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巫轩在房顶的一声怒吼被淹没在了台下观众失望的“啊”中。它受这么大罪，眼巴巴等着听吴衫唱歌呢，却在这时候告诉它依然听不到！

想到这里巫轩毅然决然离开了房顶。它窜到了后台，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吴衫。

后台也只有应急的昏暗灯光，不过巫轩能很容易地根据气味和夜视能力找到吴衫。吴衫在这扇门后面，还有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巫轩悄无声息的进去，不出所料看到这股让自己在吴衫身上留下的味道都快被掩盖的香味的主人是任晓纹。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任晓纹似乎刚刚告白过，已经在问吴衫的感觉了。

而吴衫似乎还没从被告白的惊讶中回过味来。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不是喜欢我，你干嘛一直约我单独和你排练那么多次？”任晓纹的语气里有满满的自信。

12.离开

巫轩看见任晓纹这幅自以为是的表情，真想跳出去狠狠挠她施了厚厚遮瑕膏和粉的白脸一下：谁约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每次排练完都主动告诉吴衫记得约你，吴衫抹不开面子拒绝而已。

果然吴衫也连忙解释：“不是我想约你的……”

“那你是讨厌我？”任晓纹听了这句话立刻一副要被打击哭了的样子。

“也……不是，我……”

“那就好，”任晓纹几乎立刻换了衣服破涕为笑的表情，尽管她刚才并没有真的掉眼泪，“我就说嘛，我们一起跳舞配合得多默契！”

“呃，是比我和教练默契……但是我还没准备好谈恋爱，我们……”

这时巫轩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立刻藏到了黑暗的角落里。来者是程志杰。他也像巫轩刚才一样，听到了里面两人的声音，趴在门外偷听。巫轩虽然离门远了一点，但是依然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我们互相并不了解。你这样会不会太草率啊？”

程志杰听到这里突然推门进去了：“学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你怎么还能这么扭扭捏捏？”

“学长，不是我扭捏，”吴衫面对突然杀进来的程志杰，迅速反应，迅速澄清，“实在是两人都不熟悉就确定关系太不靠谱啊！”

“有什么不熟悉的？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知不知道她年龄？知不知道她单位？知不知道她长什么样？都知道吧。这不完了么！知道这些就能在一起谈谈，谈着谈着不就互相了解了？”

“程学长，你不用说了，吴衫他一定是不喜欢我……”这下任晓纹真抽抽搭搭哭起来了。

她一哭吴衫慌了：“你别哭啊……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那就是喜欢。”程志杰继续以家长似的口吻撮合，“学弟，这样，我做主，你们先在一起谈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再分嘛。”说完还猛给吴衫使眼色，并把吴衫往任晓纹面前拽：“快劝劝！说你答应。”

吴衫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任晓纹哭得他心惊胆战，程志杰催得他心烦意乱，他半天也没想起来任晓纹到底哪里不好，于是最终说：“恩，你别哭了，我答应做你男朋友，我们试着谈谈……”话已出口，想收回来也来不及。

小猫在角落里目瞪口呆。

任晓纹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开心得恨不得扑倒吴衫。

程志杰就好像他自己告白成功一样激动：“这才是男人嘛！好好待晓纹，晓纹这么漂亮的女生被你追到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巫轩完全不理解这件事和是不是男人有一毛钱关系！更不理解怎么就是吴衫“追到”任晓纹了。其实它一直也没搞明白程志杰干嘛这么上赶着关心吴衫的终身大事。

巫轩终于气愤地跳了出来，用高到近乎嘶哑地“嗷呜”一声长啸表达自己的愤慨。

吴衫见到小猫立刻从听完程志杰总结性发言的无奈中振作了一点，他从程志杰和任晓纹中间穿过去，一把抄起小猫抱在怀中。巫轩在吴衫怀里冲着任晓纹不满地叫着，吴衫并没打算给在场的二位介绍小猫，就说：“今天大家都很辛苦了，我们早点回去卸妆休息吧。”

任晓纹对着吴衫出门的背影说：“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哦。”

吴衫走远了，怀中的巫轩能听到小黑屋里任晓纹对程志杰说：“谢谢学长，不是你帮忙吴衫也不会承认喜欢我……”

“别客气，吴衫就是太腼腆，我做前辈的怎么能不拉他一把……”

巫轩简直要无语疯了！这该是多么脑子有病的两个人啊，它真心觉得这两个人凑一对才是完美童话的结局。谁承认喜欢任晓纹了！程志杰你那哪是拉人一把，明明是推人一把。

巫轩生气地趴在吴衫怀里不说话。吴衫一路都在整理思绪也没有和猫说话。快到宿舍楼的时候，吴衫把猫塞进外套。

掏出钥匙进了寝室，范自强依然外派不在寝室睡，今晚特意让吴衫拿着他的入场卷替他领礼品。

吴衫刚把巫轩从衣服里掏出来，巫轩就跑进了床底下，钻进了很久没有用的纸箱子。吴衫感觉猫的情绪不对。吴衫曾听人说过，猫咪的独占欲很强，有的人家要添婴儿的时候这家的猫就会因为主人将被分享而抑郁。难道吴玄它知道自己今晚有了女朋友，就失落了？

吴衫跪在地板上把纸箱子拽了出来，里面的黑猫正蜷成一团闭着眼睛，不理会吴衫。吴衫轻轻把猫咪抱了出来，猫咪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

“怎么啦？不开心？我不会不要你的。乖吴玄，听我说。其实我早就感觉到晓纹喜欢我了，我也注意到她了，她那么漂亮很难让人忽视不是吗？开始我也觉得这样答应晓纹太轻率，但是我刚才想过了，她是一个挺好的女生，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先交往一段时间试试。你知道吗？她是第一个向我告白的女生呢。可能你不信，大家都说我长得帅，但其实从上中学开始从来没有女生说过喜欢我，要我做男朋友。晓纹是第一个。”

喵~~小猫蹭了蹭吴衫的脖子，在说：“原来你缺告白啊，那你等我变成人回来告白给你听行不行？干嘛非答应那个女生，你不觉得她特二吗？”

吴衫自然不懂小猫在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摸着小猫的后背：“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女生的告白……晓纹那么漂亮，又会说话，我奶奶一定喜欢她……”

靠，都想到带回去见家长了，巫轩正想着看来它没机会了的时候，寝室门突然开了，范自强急匆匆走了进来：“吴衫，你交女朋友了？”

“你怎么……你不是说不回来吗？你听见我说话了？”吴衫意外极了。

“听见一些。我特意赶回来想着能赶上看你唱歌，结果妈的没电了，我就回来了。来，有心事跟兄弟说说，对着一只猫说它能听懂什么！”说完范自强拉起坐在地上的吴衫。

巫轩心里想，老子什么都能听懂！吴衫和我聊得好好的你来掺和什么！

吴衫抱着小猫坐到床上，对范自强说：“没、没什么心事啊。”

“那我来问，晓纹是谁？她对你表白啦？”

“叫任晓纹，一起跳开场舞的，分析专业，就是报到那天你说她小瓜子脸真正点的那个。她说喜欢我，想做我女朋友。”

“哦，那我知道是谁了。眼光不错嘛兄弟，”说着范自强在吴衫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那姑娘是漂亮！不过追你的女生也不少，怎么她一表白你就同意了？”

“也没一表白就同意……其实、还有我们副部在撮合……哎怎么说呢，其实哪有很多女生追我，从来就没有好不好！”吴衫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还挺麻烦。

“怎么会！你知道背地里那些女生对你花痴得……都要引起化学院男生公愤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她们没有真的喜欢我，不过是像追星一样见长得帅就跟风说帅而已吧，小学以后女生学会矜持了，从来没有一个向我表白的。”吴衫说的是实话，但是不全面，他把高中和本科时候几个男生告白过的事件忽略不计了。

巫轩趴在他臂弯里，想的却是，那有没有男生向你表白？

范自强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一说法，又接着说：“可能是你太优秀了，这些女生反而敬而远之吧，而且你跟谁都特自来熟，人家女生多半觉得你花心，年级越高大家越务实，也就越不敢对你认真。那你本科那个女朋友是怎么交上的？”

“是我追的她。”

“没看出来啊！平时看你对哪个女生都是不冷不热的，竟然也有主动追女生的时候……你看上那个女生什么了？她长得正点吗？”

“呵呵，她也不是特漂亮，恩……不如任晓纹。我当时就喜欢她特别善良。那个时候我经常见她蹲在教学楼后面喂猫，就喜欢上她了。”

“那后来怎么分了？”范自强今晚格外八卦，不过巫轩此时心里正在感谢范自强，他问的也是它想知道的。

“后来她要出国读书，就把我甩了呗。”说到这里巫轩感觉到了吴衫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语气里也有一丝不自嘲式的伤感。

巫轩的心突然猛地一沉，好像被当胸捶了一拳，闷闷地发疼。吴衫是因为喜欢猫而喜欢喂猫的女孩，还是为了怀念喂猫的女孩而喜欢喂猫？

“可是平时也没见你对那个任晓纹很上心啊，你喜欢她多久了？”范自强还在津津有味地继续八卦着，巫轩勉强打叠精神继续听着。

“没、没多久，”吴衫不敢说出其实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她，“就是觉得人家一个女孩都说出口了，而且我们副部都听到了，不好让人家女生没面子……总之我想交往一下试试。”

“试试？我刚才怎么好像听你说奶奶什么的？都想过带回家见家长了还说只是试试？别不好意思嘛……”巫轩深深感慨范自强的听力简直和自己一样棒了，而且连好奇的问题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没有啦……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没真的想这么快带回家。是我奶奶总催我在学校找个漂亮姑娘，我这不是有压力吗你看。”

“行行，你有压力。要是给我这么一个漂亮妞做女朋友我也愿意有压力。”

“得了，别扯了，洗洗睡吧。”吴衫抓住时机及时停止对话。

范自强去洗澡了，吴衫把小猫放在写字台上，站远了一点，整整领结问巫轩：“师弟，看我今天这样穿帅不帅？”

吴衫平时只穿休闲装，巫轩从来没见过他穿正装的样子，今天看到了，帅的肝胆俱惊。它原本以为吴衫不会喜欢任晓纹，一定会找机会解释清楚再拒绝她，没想到吴衫是认真想和她交往的。巫轩心里低落到了极点。它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弟弟的猫眼石被哥哥夺走它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却从未有过现在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它恍惚想到，吴衫结婚的时候一定是世界上最帅的新郎。然后它悲哀的注意到，自己幻想的这幅画面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不想只是一只猫，不想站在他身后做伴郎，不想只是个被邀请的嘉宾。它看不到吴衫的旁边究竟站着什么人，会是穿洁白婚纱的女人吧……如果能从巫婆的水晶球里看一眼未来就好了。

惆怅地想完这一大堆，它才点了点头，告诉吴衫它觉得他很帅。

吴衫注意到了小猫金绿的眼眸中复杂的神色，他蹲下平视巫轩，看着它的眼睛说：“你真是一只神奇的猫咪，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想一直养着你。寒假我想办法带你回家吧，回家之后可以陪着我奶奶，我小的时候她养过很多年猫……”

巫轩这次没有点头。

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今晚范自强在，巫轩都没能最后好好占吴衫的便宜。它本来就是打定主意今晚离开的，何况现在吴衫都有女朋友了，自己还留在他身边干什么呢？

巫轩慢慢挣脱吴衫揽着它的手，一点点钻出被窝。它看着吴衫平静的睡颜，心中的不舍猛然涌出。突然想再钻回吴衫怀里去，永远不出来。

这一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做他师弟。做他师弟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要报恩方式很多……

它在吴衫额头轻轻地舔了一下，略一犹豫，又闭上眼睛，在吴衫的嘴唇上小心翼翼印下一个舔吻。之后果断跳下床，离开了吴衫，向自己家的方向飞奔，消失在了没有星月的浓黑中。

13.之后

圣诞节的早上，吴衫很早就醒了，习惯性在被子里一摸，没有摸到毛绒球。吴衫瞬时清醒了，天还没有大亮。自从小猫开始钻吴衫的被窝睡觉之后，它晚上很少再出门了，今天是出去了还没回来吗？吴衫突然想起了小猫第一次半夜出门时他心里的失落和空虚，一股恐惧的感觉油然袭来。他又像第一次一样裹着被子等猫回来，然而这次直到他的闹钟响起，直到范自强都起床了，小猫也没有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