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牵(生子)上——夜笼纱

作者:夜笼纱  录入:06-03

骆缇不料这小妮子有如此大的反应,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体统了,抢身来在云修儒跟前,伸手便把云娃抱到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道:“莫哭莫哭,伯伯骗你的。伯伯也在皇宫里做事,自然会跟你们一道进去的。”云娃揉了揉眼睛,抽抽噎噎的望着他,骆缇冲她点点头儿,这才慢慢止住。

柳春来虽未跟过骆缇,但他的为人多少有些耳闻。平日在宫中相见,心中对他多有畏惧。前些时便听说,骆掌印被个奶娃娃摆布的俯首帖耳的,只是不信,如今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晚,骆缇留饭,饭后,柳春来牵了云娃出去玩儿,屋内只有骆,云二人。

骆缇呷了一口茶,望着他道:“你既不愿我叫你‘公子’,那就叫你的字吧。守真啦,如今木已成舟,还是安下心来,好好儿伺候陛下吧。别再拧了,多顺着点儿,要不,吃亏的还是你们父女。”云修儒惨淡一笑道:“公公请放心,为了云娃,我认命了。要怎么样随他去,我只当自己死了。”骆缇叹口气道:“看开些,怎么不是过了,忍一忍就过去啦。唉,

我也是怎么过来的。”云修儒点头。二人又叙一会子话,骆缇便让人安排客房,带他下去安歇。

云修儒洗漱已毕,唤了柳春来道:“你小孩子家,累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柳春来施礼退下。

云娃迫不及待的在父亲的胸口上曾来蹭去。云修儒鼻子酸酸的,忙解开怀,云娃张嘴含住吮吸起来。云修儒痴痴的看着女儿的小脸儿,泪水夺眶而出。

骆缇躺在床上,把云娃盖过的被子紧搂在怀里,睁着眼到天亮。

次日一早,云氏父女坐车,骆缇坐轿,往皇宫而来。

天阴沉沉的,一会儿便飘起了细雪。

云修儒抱着女儿,心情如这天色一般灰暗。骆缇的话不断的在他耳边回旋。是啊,忍忍就过去了。为了女儿,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吗?过得几年,说不定只一年半载,他对自己看厌了,便不再来纠缠。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隐约望见灰色天际下,绵延不绝的宫殿楼阁如海市蜃楼般显现眼前。

第7章

宫里早得了消息。那些内侍宫女比平日都起得早,在必经路上三两成群的,躲在隐蔽处观看。几乎是能来的都来了。里面自然还有各宫的娘娘们特意派来的。

云修儒照例将女儿托给骆缇,同了柳春来往紫宸殿而来。

一路上,云修儒目不斜视,不急不缓地走着,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儿,卷起他的衣摆,仿佛竟要将他吹走。那些躲在一旁偷看的内侍宫女,莫不张嘴瞪眼,出不得半点声。三魂七魄都跟了他去了,只留个空壳子杵在了。云修儒只做不见。

穿殿绕廊,经过重重宫门方来在皇帝寝宫—紫宸殿。

首领内侍孙树,率领几个有脸面的手下立于宫门前等候多时了。

柳春来轻轻提醒,中立者便是紫宸宫首领孙树。云修儒虽心中有些慌张,脸上却强作镇定,上前见礼。那几个毫无例外的盯着云修儒发呆,柳春来在一旁轻咳一声,才把几人唤醒。

孙树快步走下台阶,双手扶起云修儒道:“云爷休要如此,我实实的当不起。日后,大伙好好的服侍陛下,兄弟们还要云爷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多多提携才好了。”云修儒一听此话,心中很是不快,脸上跟火烧似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孙树只当他是年轻面嫩,忙岔开话题,与他介绍那几个手下。云修儒与众人一一见礼后,孙树又亲自领他去住处。

望着寝宫后的一座小巧殿阁,云修儒迟疑的停住脚步。孙树笑着说,是陛下亲自安排的,要他到里面去看看。云修儒道:“小人只是一名新入宫的内侍,怎可居住在此?这与体制不符。”孙树笑道:“真真是读书人。云爷的一切均有陛下安排,他老人家让住哪儿就住哪儿,何苦逆他之意了?陛下可说了,若不依从,便是抗旨。云爷还是随我进去瞧瞧吧。”众人也都来相劝,云修儒只得跟了进去。

推门看时,里面布置的素雅又不失华美,收拾得窗明几净的。众人无不交口称赞,唯有云修儒,神情淡淡的,倒象是与他无关,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孙树挥退众人,看了看他的脸色道:“云爷还要添置些什么吗?”云修儒摇了摇头道:“请问公公,小人平日要做些什么?”孙树笑道:“云爷只服侍陛下一人便可,其他什么事儿都不用管。”云修儒应了声“是”。孙树又吩咐柳春来好生伺候,这才告辞出来。

柳春来手脚麻利的生上炭火,又沏了茶,放在桌上道:“爷先吃口茶,暖暖身子吧。”云修儒道:“看你方才拿东西十分熟悉,想必早来过的。”柳春来陪笑道:“回爷的话,小的是早来过了。”云修儒道:“又是奉了圣旨?”柳春来微微低了头,往后退了一步,怯怯的应了声“是”。云修儒冷笑一声再不说话。

柳春来吓的跪在地上道:“小的罪该万死。”云修儒叹了口气,叫他起来。招手将他唤到跟前,握了他的手道:“你莫怕,我不是生你的气。那几日,多亏你白天黑夜的照料我。手怎么这么凉?”说着,双手捧了柳春来的小手儿,放到嘴边哈了口气,再用力搓起来。柳春来又是害羞又是感激。脸上红红的,眼里却泪光闪动。云修儒把他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小脸儿,替他拭去泪水,一面叹道:“我还不如你了。你虽净身,到底还有个干净的身子。我了,哼哼,如今到了这里,成了废人不说,以后便是地上的泥,任人踏。”

柳春来虽年幼,毕竟在宫里呆了两年。因他长得颇有姿色,也曾被其他内侍,宫卫肆意调戏过,于情事上多少明白些。

自那日奉命来在云修儒身边,见到传闻已久的人,他便被那倾国的容貌所折服,被那凄婉的双眼深深的刺痛。如今,他正温柔的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仿佛是净身前一晚,娘亲无能为力的抱着自己哭泣。

柳春来朦胧间叫了一“娘”,云修儒微微一怔,随后便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难为你呀,怎么小就遭这些罪。我只道云娃可怜,却不料你比她更可怜。她好歹还有我疼她,你小小年纪便进宫为奴养家。好孩子,我只拿你当自己的孩子。无人之时我们叔侄相称,你可愿意?”柳春来再忍不住了,搂着云修儒的脖子哭出声来。云修儒不再劝他,任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头。

午后,云修儒被传到紫宸殿中伺候。柳春来倚门而立,眼巴巴的看他去远了。

殿中,只中兴帝端坐龙椅之上,再无旁人。云修儒低头上前跪拜道:“奴婢云修儒见驾。”中兴帝起身几步来在他面前,伸手扶起道:“怎的瘦了这许多?朕送过去的补药没吃吗?是否底下的人怠慢你了?”云修儒垂着眼帘道:“多谢陛下关心。奴婢那些日子胃口不好,与旁人无关。”中兴帝握了他的手,将他引到书案后,强行抱到自己腿上坐下。云修儒待要挣扎,岂是他的对手,只得坐下,别过脸去不睬他。

中兴帝把脸埋在云修儒的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涌入鼻间。云修儒极力想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可偏偏浑身打着颤,由脸至颈绯红一片。中兴帝一阵坏笑,仰起头,伸出舌头,舔在那粉嫩嫩的耳垂上。一声尖叫几乎冲口而出,云修儒紧闭了双眼,死死地咬着牙。抖得越发厉害了。中兴帝实在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云修儒又

羞又恼,眼泪在眼圈儿里直打转儿。中兴帝一把将他打横抱起,直奔龙床而来。云修儒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云娃,爹爹对不住你了。”

宫门外,孙树同十几个宫女内侍,打点起精神,立着耳朵,专注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约有两个多时辰。忽听里头一声大叫。孙树由地上弹起来,领着几个人冲进去。只见中兴帝赤裸着上身,怀里抱着的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露在被外的脖颈上青红相交,衬着玉一般的肌肤,显得异常的妖艳。一头青丝如黑段般铺散在枕间。中兴帝怒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传太医来!”孙树立时转身,领着人。一路小跑的去了。

须臾,宫女们打来热水,拿了手巾正要上前伺候,被中兴帝轰了出来,只留下三名内侍听传。

孙树拉着李太医刚跑到宫门口,便看见由里面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吃了一惊。一个内侍抢上前低声道:“陛下把人全轰出来了,正亲自给云爷收拾了。”孙树一听,差点没把拂尘扔在地上,对众人道:“小心伺候了。”说罢,领着李太医快步入内。

等把锦被打开,李太医脸色大变。只见那粉雕玉琢的身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个乳头又红又肿,还有血丝渗出。待看那私处时,更是惨不忍睹。私处处裂了很大的一条口子,血正不断的往外流。

李太医心中暗念几声“罪过”,把药箱打开,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一摞儿纱布,一把剪子。只见他手脚麻利的与云修儒清洗,上药,包扎。一应做完,这才不慌不忙的坐下来诊脉。

少时,李太医起身道:“陛下请放宽心,这位公公只是皮外伤,无甚大碍。只是,这房事上要节制些。”中兴帝微微有不悦之色,横了他一眼。

李太医躬身道:“臣斗胆再进一言。”中兴帝望了一眼云修儒,哼了一声。李太医道:“陛下同这位公公想必都是初次。依臣看来,陛下是极爱他的,要不然,不会如此慌张。这位公公虽然年轻,臣方才看他脉象,却是有些不大好。”

中兴帝吃了一惊,忙问原由。李太医道:“这位公公幼时饮食失调。少年之时,不知何故受了内伤?没有完全治好便断了药。近些时,忧思过重,郁结于心,无法排解。如今,只是仗着年轻,硬挺住罢了。再过得几年,那些个症候便要显现出来。他净身之前,似有不举之症,于房事上也无甚兴趣,床第之间,很难如陛下之意。臣的意思是,陛下既然真心爱他,就请多多怜惜他吧。”

中兴帝听了他一番话,慢慢打量他来。

只见他二十多岁,细高个儿,五官虽长的平庸至极,却是举止大方,态度不卑不亢,端端正正的立于床前。

孙树见中兴帝不开口,只管打量李太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暗怪他多嘴。

中兴帝起身下床,孙树忙命宫女上前伺候,自己暗地里向李太医使眼色。中兴帝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两腿一软,跪跌于地,直喊“奴婢罪该万死!”

中兴帝也不理他,转头对李太医道:“你叫什么?”李太医道:“臣姓李,名放。”中兴帝又看他一眼道:“你的胆子不小哇,着实的话多。既如此,从今往后,你只与他一人看病。他要是有什么,你便与他陪葬。下去写方子吧。”李放从容领旨退下。

孙树小心的叫了声“陛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中兴帝踢了他一脚道:“还不滚起来!”孙树擦了把冷汗,叩头爬起来。中兴帝道:“你亲自把药熬好了端来。”孙树领了圣旨,颠儿颠儿地去了。

云修儒渐渐苏醒过来,一眼瞧见中兴帝坐在身边儿。两人四目相交,云修儒惊了一下,呛咳起来。中兴帝慌忙上前,与他轻拍着后背。内侍奉了茶来,中兴帝接了,送到他嘴边。云修儒只觉浑身跟散了架似得,咳嗽时,震得伤口越发钻心的疼痛。这会儿,见他端了茶来喂自己,想着方才,他在自己身上,无休无止的索取,不由得一阵厌恶,别过头去不喝。那内侍方要喝斥,被中兴帝一个眼神止住,吩咐众人都退下。

云修儒挣扎着要起来,中兴帝一把按住道:“是朕的不是,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守真,你要打要骂都行。只是等几日,身上大好了再动手。先吃口茶吧。”云修儒被他按在伤口上,疼的冷汗直冒,咬牙道:“奴婢服侍完了,求陛下,让奴婢回自己的屋子去。等好些了,再到陛下跟前尽忠。”

中兴帝瞧着他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惭愧。

这人今日才入宫,便被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往日,那些承恩的嫔妃们,自己也没下过重手。如今是怎么了?自己屈尊降贵的百般挑逗,那人却直挺挺地躺着,跟块木头似的。(没法子,被迫省略几十字。)

直到发觉那人气息奄奄的一动不动了,这才慌了神。一面与他输入真气,一面大叫着“传太医”。

自登基以来,还没有哪个人,让自己如此大失常态。难道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中兴帝抬袖与云修儒拭汗,尽量放柔了声气道:“守真,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朕……我错了。你要怎样都行,只别离开我便好。”云修儒索性躺下不睬他。

中兴帝知他在气头上,叹了口气道:“你这几日好好在我这里养伤,一会儿让人把柳春来叫来伺候。”云修儒道:“陛下如何知道他的名字?莫非,他是陛下亲自指派的吗?”中兴帝道:“你休要误会。那孩子是我无意看见的,当时,只觉得他长得十分乖巧。看的出,你很喜欢孩子,因此叫他来服侍。”云修儒道:“奴婢一介内侍,如何能在陛下寝宫留宿?便是后妃,也没有这个道理。”略喘口气,又道:“再者,云娃离不开奴婢。”中兴帝道:“你放宽心,骆缇待云娃犹如亲生……”话未讲完,云修儒便打断道:“她父亲还活着了。”中兴帝皱了一下眉,半响方道:“你这一身的伤,如何照顾她?”他这话,正戳在云修儒的心口上,又是气又是恨。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儿抖得一句也说不出来。中兴帝握了他的手道:“你别气,朕……我放你回去便是。”

果然,当孙树熬好了药奉上,中兴帝执意给他喂下后,云修儒被一乘暖轿抬回了自己住处。此事,也让后宫哗然一片。

青鸾宫中,皇后端坐凤椅之上。她比中兴帝小五岁,是先皇亲自指婚的。其父是当朝的太师,长兄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二兄长任吏部尚书,四弟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有位姑母,乃是先帝的妃子。皇后虽是女流,却是城府颇深。与中兴帝结发十数载,育得长公主和二皇子两个孩儿。皇后容貌端庄,性情娴静,从不以势压人。

妃子中,若有事闹到跟前,只消三言两语,便把众人说的服服帖帖。而她,又是个赏罚分明之人,因此,从上至下,莫不对她交口称颂。

青鸾宫首领内侍郦怀生,捧了茶,小心的奉到皇后手中,轻声道:“依奴才愚见,那云修儒,不过是陛下的换口儿小菜儿。娘娘请想,他已是为人父了,二十多岁的人,如何能比得过女子?他便是个天仙,又能怎么样?姜昭仪如何?只两年光景,陛下便将她淡忘了。记贵妃了,月子尚未做完,陛下就领了个新宠回来,小公主,小皇子都没耐心抱几下了。奴婢听说,记娘娘发了狠话了,定要置云修儒于死地而后快。其实,做娈宠的,二十岁便算老了,他都二十有三了,还带着个小孩子。等一二年,颜色衰败,哼哼,陛下还会去吗?再有,奴婢听说,他性子倔强……”说到这儿,

郦怀生凑到皇后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若不是拿他的孩子要挟,他是不会就范的。娘娘还不知陛下的性子吗?依奴婢看,怕是到了极限了。若云修儒再要倔强,嘿嘿,不用他人动手,陛下便会要了他的命。”皇后呷了口茶,仪态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流萤宫中,记贵妃食不甘味的推开首领内侍靳鹤年递来的饭碗,靳鹤年放下碗劝道“娘娘这是何苦。他不过就是个娈宠罢了,陛下纵然爱他,他还有几年好颜色?二十多岁的了,还带着个孩子,陛下不过是图个新鲜。再有,他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入得宫来,两眼一抹黑,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记贵妃冷笑道“我听说,骆缇打算收他的女儿作义女了。”靳鹤年摇头道:“这只是谣传罢了。娘娘请想,退一万步讲,陛下要对他有所封赏,他的女儿岂不是公主,骆缇又怎能收公主为义女了?”记贵妃恨声道:“他是什么东西?他的女儿也配是公主?”靳鹤年赶忙道:“娘娘息怒,奴婢只是这么一说。”记贵妃道:“这等看来,他到有骆缇做靠山了。”靳鹤年略一沉思道:“骆缇在陛下面前最是得宠,可他毕竟只是个奴才,不过有些脸面罢了。”记贵妃冷笑道:“什么脸面?给他脸才有脸。我早晚收拾了他!”靳鹤年慌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又快步走到门口看了看,这才返回道:“娘娘需小心些……”话未讲完,记贵妃便发怒道:“你到怕他得很了。不过是个奴才,敢是要以奴欺主吗”靳鹤年道:“娘娘,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依奴婢只见,还得拉拢他才好。”记贵妃道:“你去和他讲,只要除去云修儒,我定不会亏待于他。”

推书 20234-03-21 :多情却似总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