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混蛋 下——苦素

两个银色的戒指撞击在一起，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戒指在玻璃罐底部飞速旋转着，倏忽生出许多叠影，唐衍怔怔看着，喃喃叫道，“小洛……”

撞击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两个戒指静静依偎在一起。

月光从窗外透入，窗帘静静拂动。

男人断断续续地低声叫着某人的名字，迷糊地睡过去。

42.成长的小洛

陈洛在英国的生活几乎可以用忙碌得脚不沾地来形容。

要跟随学习的摄影大师在世界上都是颇有威名的，虽然人很容易相处，但是对于底下的学员要求却很高。

如何去拍一个事物才能使得它在镜头下凝固成美，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创意，陈洛花了大心思去研究。

威尔先生对他很满意，不仅因为陈洛在这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天赋，更因为他的勤奋好学。

威尔先生还有个女儿，叫霍兰。

一个中英混血儿，长得很漂亮，追求者多得几乎是每两天便见到一副新面孔送她回家。

她的年龄与陈洛相当，性格却更加的开朗，坦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抱着书坐在楼梯口，见到陈洛走上来，便笑着打招呼：“嗨，我不记得带钥匙，爸爸出去

了，你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陈洛愣了愣，然后点头笑起来：“当然，请进。”

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霍兰显然很感兴趣，自从那次之后，便常常跑来问陈洛问题。

陈洛喜欢她的性格，两人相处起来非常的融洽。

不过也因此而使得霍兰的追求者们误会。陈洛在某次回家的路上就被莫名其妙堵住，被动地接受了挑衅。

最后跟人比拳击，鼻青脸肿的失败而归，霍兰还哈哈笑起来。告诉陈洛该多多去健身，这样子太瘦弱了。

陈洛哀叹，自此又认定多交了一个没有同情心的损友。

日子过得很快，陈洛摄影的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威尔先生在对他大竖拇指表扬的同时，鼓励他开始多多在知名的刊物上投稿，甚至于推荐他去参加各种摄影比赛

。

刚开始的时候能够拿下来的名次其实还是很低，但是到了后来，陈洛每参加一次比赛，名次就会越来越靠前。

评委们对他大加赞扬：“你是一个具有令人惊叹力的创意者，是一个优秀的摄影师，我们很庆幸你能来。”

陈洛的自信在一次次的获奖中逐步建立。

霍兰再次跟他一起去派对的时候，甚至惊讶地笑起来：“洛，你刚才可真会说，我觉得你以前没这么善长和人交

流……”

“这算是赞扬？”陈洛笑了下。

“当然，亲爱的，你太棒了！”

其实自从陈洛来到英国以后，他的性格很多大部分便是受到了霍兰的影响。闲暇的时间，他们会去参加聚会、在

四处游玩、研究课题。

生活安排得很充实，朋友圈也渐渐扩大。每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陈洛都能在不同程度上学习到东西。

有时候会特别想念陈家妈妈，想念皓皓。

一通电话打过去，笑着聊两句近来的生活，再挂断。然后忙碌的日子再次转动起来，沿着自己划定的轨迹按部就

班朝目标奔去。

来年平安夜前夕的时候，严予柏飞过来看他，陈洛受宠若惊，笑道，“……上次不是才来看过我？你有钱没处花

啊？多救济救济我们这些穷人。”

“你还算穷？”严予柏笑着摇头，“现在拿奖所得的奖金已经不少了吧？”

陈洛耸耸肩，唇角翘了翘，不置可否。

晚上，严予柏就在陈洛的宿舍过夜。

因为只有一张床，两人便睡在了一处。

几乎有种情况是每次都会发生的，就是在早晨醒来的时候，陈洛总是会窝在严予柏怀里，无一例外。

一般情况下，陈洛会把他的手甩开，然后贴到墙边，继续睡。但也有甩不开的时候，陈洛便只有先照顾自己的睡

眠，醒了再一脚将他踹开。

门铃叮咚叮咚响了，陈洛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去开门。

霍兰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地进来。

陈洛已经习惯了这种突袭。他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等着霍兰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今天的安排，然而换来的却是霍兰

疑惑的问句：“……洛，他怎么睡这里？”语气里尽是惊讶。

霍兰是认识严予柏的，甚至于知道他的性向。屋内只有一张床，沙发没有睡过的痕迹，如此一推测，那便很容易

去想陈洛是不是？

听见她的声音，陈洛迷蒙地睁开眼，慢吞吞地走到房门前。待看清严予柏赤裸着上身睡觉的样子，不禁长长叹了

口气。

从没有打算向霍兰隐瞒自己的性向，陈洛也刚好借这个机会说出去。

霍兰听过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甚至还笑了笑，说，“我认识一个很帅的，那家伙非常酷，要介绍给你吗？”

陈洛：“……”

“我觉得你和Edwin……呃……不适合。”

陈洛黑线：“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可是我感觉他喜欢你。”霍兰盯着严予柏在厨房里的身影，得意地笑起来。

陈洛再一次：“……”

平安夜那天，严予柏留下来替他过生日。

两人在厨房捣鼓了出一个形状怪异的生日蛋糕，陈洛用手指沾了奶油放嘴里吮了一下，眯起眼笑：“样子不怎么

样，味道还不错，你试试。喏，那边有刀……”

严予柏看着餍足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

陈洛哼着歌，再次沾了奶油，刚把手抬起来，严予柏便就势握住他的手指，凑过去，一下将他的手指含在嘴里。

温热的触觉融着奶油的味道，化在指尖。

陈洛微微一怔，迅速将手抽回来。

“不是你让我试的吗？”严予柏笑起来。

陈洛翻了个白眼，拿起蛋糕兜头拍在他脸上，懒懒道，“……那你继续尝吧。”

严予柏：“……”

旖旎的气氛轻易被

破坏，两人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厨房里互扔东西。最后全身都变得粘糊糊，湿淋淋的。

洗完澡，陈洛抱着笔记本坐在床头。

刚登陆邮箱，便见到那里静静躺着一封唐衍写给他的邮件。

心跳了跳，陈洛握住鼠标的手紧了紧，盯着屏幕半响，这才挪动鼠标去点开。

——小洛，生日快乐。天气变冷了，多穿点。

寥寥几个字，再也没有过多的语言，陈洛却微微笑起来，心里暖洋洋的。

……

唐衍回到家，把手里的杂志扔到桌子上，调转步子往客厅走去。

喧闹的背影音乐、突然蹦出的惨叫声从电视机屏幕上不断传来，坐在地上兴奋地打着游戏机的青年眼睛像是发着

光，嘴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啪”地一下，唐衍将客厅的灯打开。

青年被刺眼的灯光晃得眯了眯眼，这才注意到唐衍的存在。腾出一只手抓了点薯片塞嘴里，他一边按着游戏机，

一边含糊地说道，“……我好饿啊，今天怎么没人来煮饭？”

唐衍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

青年并不在意，继续嗷嗷叫着打着机，等终于赢了，他这次手舞足蹈地跳起来：“哦也也也！少爷我就知道会赢

啊哈哈！”

闻着香气飘到饭桌边，青年看着唐衍的方便面叹气：“……堂堂总裁，怎么这么堕落啊？”

“安明，这个月的水电费、租金。”唐衍抬头，“你什么时候交？”

被换做安明的青年脸色一正，立刻安安分分地坐下来：“我觉得嘛，吃方便面简直就是大势所趋，这世界上，怎

么会有人不喜欢吃方便面呢？拉他去人道毁灭！”

“……”

唐衍吃完最后一口，将东西收拾好，便拿着杂志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归明蹭过去，往他看的内容探了探，撇嘴道，“你怎么还在看这人啊？这本摄影杂志也不仅仅只有他吧？”

唐衍不说话。

安明拿起薯片一边咬得吭哧作响，一边思索着说道，“陈洛，今年二十四岁，多次在国际摄影比赛中获奖，是摄

影界的一朵奇葩。大概，会在年底回国，进入严氏集团工作，预计会为在摄影界掀起一场新浪潮。”

微微一顿，归明歪头道，“这杂志说的我都会背了，你天天看有意思吗？”

“不关你的事。有空你还是想想，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比较好。”

安明撇嘴，面露鄙夷之色：“圈里不是说你风评很好，有绅士的风度吗？怎么我就看见了一个守财奴的嘴脸。”

“……先把这个月的房租结了吧。”

安明楞了楞：“现在？！”

“对。”唐衍淡淡看他一眼，不是说我是守财奴么？安明炸毛：“靠！老子去哪儿给你弄租金啊？”

唐衍悠悠然翻过一页杂志，后面全是陈洛拍摄的照片。

安明泄气，耷拉着耳朵坐下来：“……没钱，先给你500。”

“你打算租厕所？”

“一千！！”

“嗯，再给你加个阳台。”

安明黑了脸：“一千五！再多没了，老子还要吃饭呢！”

唐衍微笑着站起来：“成交。”

安明看着唐衍走远的背影，气得揉捏薯片袋，呲牙咧嘴得像是随时要咬人。

按理说，唐衍根本不缺这个钱，之所以现在跟他计较，还是因为自己踩到了他那条隐形的、名为“陈洛”的尾巴

。

OK，小爷我口贱，我认栽！

说起来，之所以安明会住在这里，还是因为之前他帮着唐衍进入金苹果摄影赛的颁奖礼现场才认识的。

他的父亲是摄影组的评委会成员之一，为唐衍争取到一个位置并不算难。

两人交情本不算深，后来却是在一次醉酒后，他迷迷糊糊地死扒着唐衍不放，因此而结下来的孽缘。

死皮赖脸地在唐衍家住下，他的聒噪在一定程度上也的确是缓解了唐衍的寂寞。

每次他会在半夜出去，再偷偷回来，身上四处都是吻痕。青紫交错，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顿。

唐衍刚开始还会惊讶，后来便淡然视之了。

回到房间，唐衍迫不及待地登陆邮箱。

邮件的回复里，陈洛打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附加一句谢谢。

唐衍笑了笑，将日历本上的号码再撕下一页——

43.小狐狸

来年春天，陈洛终于在霍兰的依依不舍下低调回国。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修身风衣，拖着行李从机场快步走出来。亚麻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微微闪耀着，他淡色的唇微微

勾起，漂亮的眼睛里光华转动。

严予柏走上来，接过陈洛手中的行李，笑道，“还以为你下个星期才回来。”

“那不是糊弄媒体的吗？”陈洛微微笑了，“现在这个时候回来正好避开他们。”

“迟早都会被堵一次的。”

“无所谓。”陈洛挑眉，往外走去，“避开一次是一次。”

真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严予柏无奈笑起来，快步跟上去。

车子很快开上大道，陈洛低头摆弄手机，严予柏说道，“晚上出去吃吧，好好替你接接风。”

“不去。”陈洛摇头，“我妈肯定弄了一桌子的菜，我还是回家吃。”

严予柏想了想，点头：“好。”

手机欢乐的响起游戏胜利的音乐，陈洛笑起来，将手机收好，抬头问道，“……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你先休息一两天吧。”

“嗯。”陈洛的眼眸闪了闪，将目光转向窗外，“我现在先不回家，去浩海娱乐城。”

严予柏楞了楞：“去那里干什么？”

陈洛看着从眼前一掠而过的风景，微微笑道，“去吃点东西。”当然，更重要的是……找个人。

在浩海娱乐城下了车，陈洛笑着向严予柏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工作？”

“是有点事，不过……”

陈洛哦了一声，笑着打断他，继续说道，“没关系，你去忙，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呃……东西先放你这儿，

我走了。”

严予柏皱了皱眉，“小洛——”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车门已是被用力甩上！

严予柏看着陈洛走远的影子，眉头越蹙越紧。

这三年来，他看着陈洛犹如挣脱破茧一样一点点地蜕变。

变得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自信，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处理人际关系都足够游刃有余。

其实心里也确实为他的成长而开心着，但是……似乎总觉得他离自己更加远了……像是呼吸间的空气一样，他可

以轻易感受得到陈洛的存在，可是探手一抓，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陈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牢牢筑起了一道墙，将他挡在了“朋友”的界限里，不管两人再怎么亲密无间，也始终没

有进一步的发展。

现在他回国了，唐衍……还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么？

陈洛走进日本料理店，在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便点了几样菜，他喝了一口茶，翘着唇角环视周围，心里却默默数着拍子。

等到数到一百的时候，闻秋终于踩着木屐来到他这边。

陈洛笑起来：“好久不见，最近生意好吗？”

闻秋先是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眼，随即弯唇笑起来：“变化挺大的。”

陈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闻秋坐下来，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去看陈洛的眉眼：“听说你去了英国，在那边还适应吗？”

“还好。”陈洛淡淡笑着，垂眸喝了口茶。

两人又细细碎碎聊了一些近况，原也没那么熟，现在说这些其实也毫无意义。闻秋只是在等陈洛什么时候开口问

唐衍的事，然而说了这么久，他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要让闻秋去相信，陈洛来这里只是单纯为了看他，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行，你倒是沉得住气。闻秋在心里笑了笑，随即状似无意的说道，“前几天还跟唐衍提起你，说起来，你现在混

得不错。”

陈洛笑了笑：“嗯，我走的路确实比一般人要幸运很多。”

“你们俩现在都不错了。”

“你也过得挺好的，不是吗？这店子都经营多少年了，人气依旧很旺。”

闻秋见怎么绕也绕不回去，只好放弃。刚要站起来告别，陈洛却笑道，“什么时候大家再聚聚？”

从前和唐衍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也参加过圈里的聚会。陈洛知道他们这帮子玩得好的，每月基本上都会在酒吧里

定期见见面，鲜少有缺席的。

“明晚上就有，你要来就来吧。”闻秋懒懒说了句。

“好，我会去。”陈洛笑了笑。

闻秋起身走了两步，又猛然停住。

明天晚上，唐衍……应该也会来。就算他不来，依着自己的性格，也会去通知他陈洛要去的事，然后等着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