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种(生子)下——韧心

作者:韧心  录入:06-03

韩士舒不必回头望,就知道劲丞和孟信的脸色肯定是非常非常可怖,开喜紧紧他挨在身边都快吓哭了,韩士舒弯身钻入轿内说:“回府。”

轿子走得比平常颠簸,好几次突然一偏,差点就摔了,想也知道轿夫受了来自某方的压力,好不容易返回惜王府,韩士舒本来还鸵鸟的希望出轿后,后方能少掉一只,毕竟昨天有人才说国师的工作很重要,不能中断云云,既然不能中断就快点回去吧,两只都回去,韩士舒过河拆桥的在心里打算。

“爷,小心。”竹清适时搀了一下,主子刚刚差点绊倒。

“喔,谢谢。”韩士舒稍微回了神,说:“你们带喜儿去梳洗休息吧,那么晚他也累了。”

“好的,爷。”竹清竹安偷偷瞥了一眼黑气罩顶的后方,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没办法承受,竹安冒着生命风险,低声问:“爷,他们……不会打你吧,要不要叫人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劲爷和孟信大人就是一脸暴怒到不行的模样。

韩士舒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他们不会打我的,放心,都去休息吧。”

“是。”竹清竹安决定哄好开喜之后,还是去守在素心居外,有个动静也好冲进去……跟主子一起死。

韩士舒走进自己的房间,在桌旁坐了下来,后头跟进两个男人,碰一声,门狠狠关上了,巨大的冲击力震弱了许多细小的木屑,还有门顶的陈年灰尘。

“舒儿,我要解释。”巫孟信阴沉的眯着眼,危险的绿光在隙缝里炽盛的闪烁。路劲丞没说话,只是双目猩红,好像随时可以拧出血来。

“事情就发生在你们眼前,过程你们也听得一清二楚,我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事到如今,韩士舒反而整个人冷静无比。

“你是我们的人!”巫孟信低吼。

“我是,但我也是耀初的王爷。”哥哥就是想告诉他这个,要他不要再记挂过去不该有的感情了,身为一国王爷,他应该有个正妃,而不是老想着与男子相守。

“耀初的王爷算什么狗屁!”巫孟信恶狠狠的手一挥,房内半边的家具摆设眨眼化为糟粕尘土,那只是咻一声的事,却比发出巨大声响还令人毛骨悚然。

“接下来你要说,你随时可以让耀初国亡国,这样就再也没有狗屁耀初王爷了是吗。”韩士舒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冷走味的茶水。

“舒儿!”数口怒气在胸膛里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出口,巫孟信除了大吼,他什么也做不得,什么也舍不得做!可恨!!!

“你们现在可以后悔,不做我的姘夫了。”韩士舒抿了一口冷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握着茶杯的手正微微发抖。

“不要逼我!”巫孟信濒临失去理智边缘,手一锤,除了拿在韩士舒手上的杯子,其馀桌上之物连同桌子一并成了尘烟。

“对不起……”韩士舒敛下眼。

“韩.士.舒。”巫孟信不确定自己想掐死眼前之人还是怎样,但不管如何,他不会伤害舒儿,他还有很多种方法解决这个问题,譬如说不着痕迹的杀掉始作俑者的皇帝,或是掳走舒儿藏进深山里再给他下洗去记忆的暗示,或是他可以让舒儿的王妃人选通通得了不明原因的病暴毙死去……

无数残忍暴乱的念头在巫孟信脑海里流转。

路劲丞此时开口,问:“……舒儿已经决定了?”

韩士舒没有回应,他只是敛着平时温润,这时却显得有些冰冷的脸庞,不发一语。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路劲丞站起身,出人意表的说道。

“你!”巫孟信没想到这就是路劲丞的答案!拱手将舒儿让给那个鬼王妃!天杀的就只是因为她是女人!可以当王妃!可以传宗接代!!!

路劲丞未再多言,慢慢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再看韩士舒一眼。

巫孟信愤恨转身,一把抓起韩士舒丢进内室的床榻。“舒儿,我可不像他那么好说话,谁要敢碰我的人,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你不可以迁怒,不可以杀哥哥、杀开喜、杀竹清竹安、杀未来的王妃、杀宫里府里的人,你不可以。”韩士舒淡淡说道。

巫孟信闻言更为暴怒,阴狠的嗤了一声。“不可以!?凭什么不可以!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你以为你是谁!这些都不可以,那身为你的丈夫,你的男人,我还可以做什么!可以眼睁睁看你娶进一名女子,缠绵生子!?”

韩士舒微微抬起脸,看着暴怒的眯眼男人,轻声说:“你可以杀了我。”

巫孟信猛然瞪大眼,鬼异的绿瞳没有遮蔽的暴露现形,身体宛如被雷劈中似的顿时止住所有动作……他在干什么……自己在干什么……舒儿居然会说可以杀了他……

巫孟信松开箝制的双手,刹那间看清了韩士舒脸色一闪而逝的痛楚。

“孟信大人——”窗外传来焦急的喊声,巫孟信恍然初醒的弹起身,脑里似乎闪过些什么。他暴风似的冲出,旋即不见人影。

他离开一阵子之后,竹清竹安小心翼翼走进来,看见室内残破不堪,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跑进内室,看见主子在床上完好无缺,稍稍松了口气。

“爷,您还好……”两人陡然止住了话。

“出去。”

他们没想到一向温暖的声音也可以这般冰冷。

“是……”竹清竹安快速退出门外,两两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边,巫孟信听见八里的呼救,在国师府的青瓦院前找着了路劲丞,他一口一口的鲜血不断从嘴里喷出来,不知道流了多久,黑色的衣服看起来不太怵目,但一摸几乎全湿透了。

“我这个笨蛋!”巫孟信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顿,赶紧将人驮进屋,八里跟在后面,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说:“劲爷一回来就倒下,八里好不容易把劲爷拖来这里,劲爷突然开始吐血。”

“是反噬!”

该死!他怎么会忘了大哥的身体状况,那种状态只要心神一乱就很容易引起反噬,他不但没有冷静,还跟着火上浇油!巫孟信并指快速在路劲丞身上点了几个穴道,一边喊道:“八里,守门!”

“八里知道。”八里少年一弓身,瞬间化成一只小猫,跳上青瓦院的屋顶。

躺在床上的路劲丞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恢复成魔族的原貌,深邃蓝的发色以及通红眼眸一览无遗,巫孟信知道反噬正在侵蚀他的身体,蚀隙的力量!

“大哥,你活不下来的话,只能看舒儿和我在一起了。”巫孟信鬼眸一开,瞬间也恢复了鬼族的面目,银亮的长发像是有生命般微微飘动,他一手按住路劲丞额头,试图梳理那股暴乱的反噬之力。

“孟信。”路劲丞睁开眼,血眼看向巫孟信,都这个时候了,他万年严肃的冷脸依旧看起来没有生死交关的虚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忘,我没弄伤舒儿。”巫孟信边说边咬紧牙根,反噬一旦产生,要调和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心一横,将不受管束的反噬引了一半到自己体内,霎时,巫孟信脚下的石板地开始向四周龟裂,连同路劲丞躺着的石炕也开始崩毁,屋内刮起狂风,将一切木制家具卷向空中撞个粉碎。

两人都未再言语,因为已毋需言语,亦不能言语了。

第六十六章

孟信大人没有回来,劲爷也没有来。

八里整整漏了两次没有派药包。

竹清竹安的焦急写在心里,却丝亳不敢在主子面前提上半分,前些日子安王殿下的生辰,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忽然风云变色,向庄公公打听,才知道是皇上要王爷立妃,而爷也答应了。

劲爷和孟信大人因此暴怒,吵架后双双被爷赶走,也许他们已经决定要跟爷断了关系,所以再也不管爷的死活了。

“李大夫,这药没用啊,爷早上还是发烧。”竹清苦着脸抱怨。虽然发烧的程度比起最早以前轻微了一半,但爷按时吃孟信大人配的药的话,是根本不会发烧的,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一直吃下去,爷的身体总有一天会完全健康。

“老夫再换一个方子试试。”李双也只是抱持侥幸的心态,期待哪一日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他找着一种可医好王爷的药方,事实上却没揣着多大的希望,王爷的体弱是先天失调加上后天遭难所致,严格讲起来不算病,皇上打王爷小时候开始,就不断搜罗天下最名贵药材灌进王爷肚里,太医院那几名已经退休的前辈也都医术精湛,十几年下来还是没把王爷全部医好。

“你不能配出跟那个一模一样的药吗,你不是说他给爷吃的药基本上都一样。”竹清其实有偷偷跑到国师府上找八里,但那门开不了,他敲门敲到手都肿了,也没人应门。

“基本上一样。”李双皱着老脸。“你拿来的药,其实只有两种,一种尝起来略涩,一种尝起来微腥,两者成份八成相似,但有一小部份的材料老夫根本无法辨识,应该是非常稀有的药材。”

竹清说:“不论是再怎么稀有的药材,王爷府库都会有,这里没有,宫里也有。”

“老夫知道,但府库里的药材成千上万种,一一比对需要时间啊。”他发挥神农氏尝百草的精神,可把老命豁出去了。

“唉,说到底,何必这么麻烦,你把那名大夫找进府不就得了,若你请不动,禀告皇上,皇上下个旨,不就请动了,还是你顾忌老夫的颜面?那大可不必,只要能治好王爷,老夫没脸也没脸的欢喜。”李双问过好几次药是哪来的,配药的一定是个高明的大夫,他还想亲自跟对方讨教,偏偏竹清竹安嘴巴比蚌壳还紧,总推说是一个不喜欢他人打扰的江湖郎中。

“李大夫,就是没法找来啊。”竹清无奈的说道。除非爷亲自出马,不然真是皇帝老子去也没用。劲爷和孟信大人那个性,明显是眼中除了爷,谁也看不进去。而现在爷答应要立妃,对他们来说,岂止是情人眼底容了一颗砂,根本是插上两把刀了!

“派人抓来!”李双板起脸,大力一挥,颇显几分当官的威严。好像一切难题这样就解决了。

“大夫你别说笑了。”人没抓到,搞不好自己先灭亡了,还要惊动爷去救……竹清撇撇嘴。“不说了,我给爷端茶去。”

“喔。”李双讪讪然的继续自己的研究。

“爷。”竹清轻敲了两下,门内没有回音。“爷,奴才是竹清,奴才进来了。”竹清推开门,发现主子半躺在憩室的长椅,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态怡然。

“爷,您要的苦竹茶。”竹清将瓷碗搁在边上。

韩士舒淡淡应了声,又好像没应,眼睛依旧盯着书,他双颊有些不正常的红润,竹清知道主子还在发着低烧。

明明……明明就已经不管事了,明明没有任何公文待阅,明明整天不出王府一步,都在府里养花看书,明明就没有任何过劳的可能,为什么还是日日低烧!

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情绪在竹清胸口不停挤兑……

竹安这时拿着一条毯子进门,说:“爷,有些冷了。”

“嗯……”缓慢的翻阅至下一页,直到毛毯盖在他的腿上,他也没有再多的反应。

竹清突然双膝一屈,咚一声重重跪在韩士舒脚边,膝盖撞击地面的疼痛声响终于唤起了韩士舒的注意。

“竹清?”

竹清紧紧的咬着下唇,神情挣扎,竹安见状冲到身旁跪下,抢着说道:“竹清是担心爷的身子,爷最近睡的又少了些。”

“不是!”竹清岔断竹安大吼,一吼眼泪就淌落了两串,他猛然一磕,额头大力的撞在地上,肩膀一怂怂的抽动。

“竹清!想想你的身分,你是什么东西!”竹安也急了,强硬的想拖走竹清,但竹清死也不走,只是接二连三的不停磕头,把头都磕出血了还不罢休。

“你俩究竟在演哪出?我好好的看书,你们突然就把头磕破,有话直说不可以吗,非要这样折腾自己。”韩士舒叹口气,起身从柜屉取出两条锦帕,分别递给二人。

“爷,奴才无能!您换一个更好的奴才,能为您分忧解劳的奴才!奴才求你!求你!”韩士舒的锦帕让竹清更是压抑不住眼泪,频频叩首。

“有什么事就说,爷是不是哪里做不对,委屈了你们?”韩士舒皱眉按住竹清,不让他再把自己脑袋当鸡蛋敲。

竹清再也憋不住激动的哽咽道:“爷就这样?爷就一直这样?”

“什么这样?”

韩士舒想拉二人起来,但二人坚决不起身。

“奴才一直不明白,不明白,爷,你是生死关头走一遭的人,不!加算上五年前的事,是两遭!三年前你被盛京将军寻回来的时候,奴才不明白,直到现在,奴才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可以这样!”竹清哭得厉害,觉得他的心要疼死了,因为爷疼死了。

竹安捂住脸,嘴唇撕咬到斑斑出血,他的性子比起竹清更习惯把想法深藏,做奴才的本来就不该有太多的想法,但他压的再深也没主子深,想起主子的隐忍,竹安的心脏简直无法承受。

韩士舒先是静默,而后,他轻轻开口要求。

“……不要说。”

竹清不依,他不依,他要说,他要代爷说出来,不然他会憋死,爷也会闷死!“不要这样!爷不要这样!奴才求求你!您喜欢劲爷和孟信大人,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答应去娶别人,奴才知道您根本不会喜欢那个人,爷又是如此善良,做不来让王妃独守空闺、虚掷一生,可是呢!可是呢!爷却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不要说。”韩士舒微阖半眼。

“劲爷和孟信大人不来了,爷难道心里不难受吗!可爷您什么都不说!爷您总是这样!上官大人他们欺负你,夺您的权,您不说!您根本不想立妃,根本不想娶不喜欢的女子,您不说!您其实比谁都想抛下一切,跟劲爷和孟信大人在一起,您不说!安王殿下明明是爷诞下的孩子,爷多想把他带在身边照顾,爷还是不说!还活生生拱手让给皇上!您在王府里就只会做惜王,先是跟老国师学东西,帮皇上的忙,您看书,您用膳喝药就寝,您处理那些根本无关痛痒的奏稿,您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要说了。”话语里已隐隐颤抖。

“九死一生才有的孩子一年几乎没几日在身边,您当做没发生过,明明不想立妃纳妾,这样强烈的心意一直在耳边提醒,您当作没发生过,劲爷和孟信大人走了,好几日都不来了,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您当做没发生过!您根本吃不下睡不着,整夜辗转反覆,心中的思念您还是当做没发生过!难道就是这样吗!说过的话、心爱的人、亲生的儿子,您什么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住口!!!”

啪——

第六十七章

竹清左脸瞬间肿了一片,血丝从嘴角淌了下来。

韩士舒掐着心口,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宛如死人。

“不要再……说了。”

“爷!爷!”竹清竹安后悔的扑上去,一人给他揉胸口,一人拍背顺气。“奴才该死!奴才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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