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上——龙涎

楚程的手紧握成拳，隐隐的能听见骨骼摩擦的声音。

“我没有出手阻止。”不良医生说的很淡，似乎对自己做出的事情没有后悔之意。

“混蛋！”经过无数次的轮回，楚程一直都认为自己能很好的控制情绪，然而这一次，却是身体的动作快于了理智，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拳头已经招呼在了不良医生的脸上。

不良医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似乎刚才被打的人不是他，吸了一口烟后，他继续说道，“抱歉，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如今的局面？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哥他没有快要死了，你是不是就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难道你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对待实验体的吗？啊？”身体似乎不再受到控制，拳头再次招呼到了不良医生的身上。

其他几人见此情景却没有上前阻止，或许他们认为不良医生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或许是认为不良医生有着他的理由，他们只是在等待那个理由的出现，亦或许是他们觉得，楚程是需要找到一个宣泄怒火的出口。

如何去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楚程心中只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去做，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情绪，楚程手撑在墙上，喘着粗气，对着靠着前捂着肚子的人说了句，“对不起，我……”

“冷静一点也好，我没有阻止这件事有两个原因，一个，你应该知道，我以为会有什么好的转机。”不良医生又从衣服中摸出一支烟来，只是从他的手抖动的频率来看，他被楚程伤的不轻，“另一个原因是你哥哥自身，那是他的愿望。”

“哥哥的……愿望？”

第三十三章：发泄吧

“哥哥的……愿望？”楚程低声的重复着这句话。

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时代，或许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梦想与希望，但依然也有很多的人们怀抱着美好的梦想，等到外生物被驱逐出境后，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

然而楚程有着自己的独特性，他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与时间，愿望这种东西早已消失在生命的角落中，因此，楚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愿望，更不要说哥哥的愿望又是什么。

当然，楚程从来没有认为与程焕在一起是自己这一世的愿望。

因为……

因为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与哥哥这一世注定不可分开，只要自己一直在他的身边……

“我想，我大约能明白他的一些想法……楚程，如果你真的……就多分些心思为他多着想一些。”徐光熙无奈的拍了拍楚程的肩膀，离开这间临时谈话室。

随着徐光熙的离开，余下的人也相继走了出去，剩下的就是楚程自己的私事了，他们无法插手什么。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曾检查过你哥哥的血液，在他的血液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还发现有一种药剂中可能有抑制那种怪异病变的效果。那种药剂就是进行改造人类时所使用的，这种药剂管理的很严，我也只是看到过其中成分的资料，想要拿到，很困难。正好这个时候，他们在找上了你哥哥，而且，你哥哥竟然也同意了……”不良医生将吸完的烟扔在地上继续说道，“原本的情况一直很好，那被外生物所感染的病毒已经被抑制，可是……”

“对不起，我……”

“你先听我把事情说清楚。”不良医生打断楚程的话，“可是昨日，不仅基因改造的过程中出现了排斥现象，那病毒似乎也开始蔓延。我想这件事情，恐怕瞒不住了……”

“瞒不住了？！你的意思是……”

“一旦被发现你的哥哥身上携带着新型的病毒，上面的人不会放任不管，那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是我们个人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咔嚓一声，楚程所坐的椅子少掉了一角，虽然只是木质的椅面，但也充分显示了他此时心中的愤怒。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欠缺考虑……”

“汪医生，不用说了，这件事情，责任在我与哥哥的身上，与你无关，谢谢你在我离开的时间照顾他。”楚程起身，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的哥哥很可能就在不久的之后成为一个实验品，一个任人宰割的试验品，而他自己，却没有办法阻止……

咚的一声闷响，楚程一拳打在了金属制成的墙壁之上，随即而来的，是高温下开始融化的金属墙壁。

不良医生手中拿着点燃的烟皱起眉头看着楚程周围的变化，距离楚程一段距离的他并没有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也就是说，这范围是可以控制或者是有限的。熔化金属的速度极快，可见温度极高，人的身体是不可能承受如此的高温，也就是说，楚程的身体数据并没有收集完整……

与上一次在飞机之上相同，似乎在楚程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出现无法控制的现象，可见这与楚程的精神状态有着直接的关系。不良医生在职业病的作用下推测着一切的可能。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楚程却是根本没有发现身边的异常现象，他只是沉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下一个瞬间，楚程的手被人抓住，无视了楚程周身令金属熔化的高温，直接用手抓住楚程的手腕，热气被蒸腾起来……

“喂！快把手拿开！你这个笨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在一旁思考的不良医生，他扔掉手中还没来得急点上的烟，冲了过来。

“不要过来。”雾气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楚程回过神来，看了看抓住自己的手，此时他才发现，发生在飞机之上的事情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现实摆在了眼前，楚程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相信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自己所做的。

“冷静一点了吗？如果想要发泄，你可以去另一个地方。”

“你是！！”楚程顺着手，看见了那只手的主人，竟然还算的上是一个熟人。

面前这个人见过几次呢？叫什么名字？楚程完全想不起来，但是却能很清楚的记得这个人的面容。

“泽宇，我先带他离开，这里的事交给你处理，还有，自己的伤，自己处理好。”说完，扯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楚程向外走。

“你是！！”楚程想起了这人是在哪里见过，因为每次见面时，都是在不良医生的身边。

那个人没有说话，径自带着楚程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那些研究员以及军装士兵全都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两人一路来到了训练场。

楚程笑了笑，没错，训练场是最好的泄愤地点。

两个小时过去了，无视训练场旁边管理人员惊讶的目光，楚程喘着气离开训练场。

带着楚程来的男人将毛巾扔给楚程，而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楚程叫住男人，至少，也该知道对方的姓名，

“有时间问别人的名字不如快些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说完这句男人立即转身离开。

似乎这个男人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只是为了对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楚程拿着毛巾擦了擦，随手扔在一旁的座椅上，准备按照那个男人所说，去到哥哥的身边。

或许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楚程却觉得，那个男人定然是知道什么事情，而且，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止是见过几次面的熟人那么简单。

再次回到重症监护室时，医护人员大部分已经离开，剩下机器的低鸣声有规律的响着。应该是已经稳定下来了。

隔着玻璃，楚程静静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突然想到，几天的时间里，自己见到哥哥最常见的状态竟然是在病床之上，明明下定决心要保护好的人却三番两次的受到伤害……

啊……自己还真是无用……

“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穿着白衣的不良医生走进来。

“你的朋友告诉我，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些过来。”楚程扯出一个笑容，“现在可以让我进去看一看吗？”

“他让你过来？”不良医生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没有回答，楚程也只是无奈的转过头去看着病床上的人。

“好。”

“恩？”突然听见有人说话，楚程转过头来看不良医生。

“在我回到这间病房的时候，你哥哥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不过让人在意的是，为什么会在我们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时候好转？算了只要能够稳定下来就好，其他的事情以后再问。”不良医生指了指病房。“你先去洗澡，然后换上无菌服，我带你进去。”

“是说哥哥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吗？”楚程抓住不良医生问。

不良医生做出了一个噤声姿势，“恩，目前已经没有了危险，你可以进去看他。”

“我马上回去洗澡。”楚程说完，放下抓着不良医生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病房。

见楚程离开，不良医生靠在墙上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东西才是最困难的事情……

或许，他本身就想错了某些问题……

楚程以光速洗完澡回到重症监护室时，不良医生依然还沉浸在思考中，楚程叫了他好些声才反应过来。

两人在其他研究员的帮助下换上了无菌服进入病房。

按照不良医生的吩咐不可以接触病人，楚程半跪在病床旁牢牢的盯着自己哥哥面容，极力抑制着自己想要伸手触碰的冲动。

跟随在楚程身后的不良医生此时正在查看程焕的各项身体数据，突然，他皱了皱眉，发出了不明所以一声疑问。

“怎么了？”楚程立即回头询问。

不良医生摇了摇头，再次仔细的看着面前的液晶屏幕，露出一个笑容，当然，带着口罩的他外人是根本看不见。

就在这时，两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刻，躺在床上的程焕手指微微动了动。

“看来，他很快就要醒了。”不良医生松开手中的按钮，转过身去，“剩下的，就留给你们两人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就在门外。”说完，不良医生离开了病房。

听闻不良医生的话，楚程立即转过头去，果然，如果仔细去看，程焕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两下，眉毛也开始拢起，似乎是在努力的想要醒来。

这种时候，楚程哪里还有理会不良医生的话，一把将程焕的手握入手中，口中小声的呼唤着自己的哥哥。

“程……”

“是我，哥，你醒了？”楚程凑上前去，虽然程焕还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刚才发出的声音楚程绝对是不会听错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嘘……哥，什么事情，等你好了，我们再说。现在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第三十四章：你的愿望

惊动了特殊战斗军研发处的最高负责人的改造事件，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画上了句点。

没错，是诡异。

“检查的结果如何？”等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楚程见到不良医生出来立即询问。

自程焕醒来之后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期间，楚程除了吃饭洗澡等必须要离开的时间里一直都在这监护室里，程焕的情况也是一日比一日好转，这速度让所有知晓状况的人惊讶非常。

然而现在就是每日一次例行的全身检查，用以检查程焕的整体身体状况以及研究人员收集数据。楚程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只要不会耽误治疗他都不会刻意阻止，毕竟对方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撕破脸皮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不良医生看着手中拿着的刚刚收集到的数据喃喃的念叨着。

“汪医……生……”看着莫名其妙无视了自己存在的不良医生，楚程的话没能得到答案。

“诡异，诡异……”

“请问……检查的结果……”看着从门内走出来的另一名医生楚程再次上前询问。

“难道是机器出了问题？”医生抓着自己的头再次无视了楚程的存在。

“真是诡异。”楚程点了点头，伸头去看室内的情况，其实这两日他也能看的出来，程焕的状态已经恢复的很好，昨日的数据也说明了这一点，所以对于今日众医生的反常现象也并不是很担心。

探进了半个身体，楚程看见了依然在机器边忙碌的研究员，今日的时间要比昨日用的还要长一些，现在还没有收集到所需要的资料。

刚从病床上坐起的程焕便看见一个黑影做贼似得将头伸了进来，不用多费力的猜想也知道那个黑影就是自己的弟弟。程焕朝着黑影的方向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楚程见状也朝着自己哥哥的方向挥了挥手，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哥哥能看的见。随即有收回身体，完全回到了走廊中。

因为他听见了杂乱的脚步身正朝着这个方向迅速的移动着，而且人数应该不少。

“全部重新收集！”走在人群正前方的男人高声说道。随着他的话语刚落，跟随在他身后的白衣研究员四散开来，应该都是去准备相应的机器。

这个声音楚程听过，就在不久之前的电话中听到过，那个被自己威胁了的研发处的最高负责人卫博士。

如此说来，据说沉醉在新研究的卫博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显得有些焦急。

在这一行人经过楚程身边时，卫博士朝着楚程冷冷的笑了笑。不要奇怪为什么卫博士认得出楚程，因为在这基地中只要有一点常识，都认识一身红色长袍的‘朱雀’大人。

这时，楚程也因为距离的问题，看清了这名卫博士的样貌，怎么说呢，感觉有些熟悉的长相。

楚程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想不起来那面容在什么地方见过。

“朱雀大人，汪医生让我带话给你，‘你可以先去做自己的事情，他们收集数据还需要一段时间。你的哥哥不用担心，他很好。’”一名研究员机械般的向楚程说道。

“哦，好。”既然不良医生也说自己的哥哥没有问题就应该无碍，楚程点点头，刚好他一直想要去一个地方，这里就交给不良医生了。

拍了拍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楚程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现在，他需要弄清楚一个问题。

一个关于愿望的问题。

至于去找谁，楚程心中早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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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趁着这个时间过来我这边喝杯茶？”徐光熙在楚程的面前放上一杯刚泡好的香茶。

“不是喝茶，而是有事情想要请教你。”楚程此时所在的地方，就是隔了他自己宿舍一个房间的白虎徐光熙的房间。

“请教我？”徐光熙惊讶的问道，顺手将另一杯茶水放在了他的室友飞鸣的面前。

“恩。”楚程环视了这个宿舍一圈，事实上这里与他自己的宿舍相差无几，只是这里让人有种很温馨的感觉，“话说回来，原来你的室友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

“恩，我没有说过吗？”徐光熙在楚程的对面坐下，“那么，你想要问的事情是什么？竟然能有让你丢下哥哥来问的问题，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

楚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半晌后才开口，“你说，你知道我哥哥的愿望？”

“原来，你想要知道的是这件事。”徐光熙笑着将杯子放在桌上，“很抱歉，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