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已经掌控了楚国,但,毕竟他还不是楚国的皇帝。他要坐上九五至尊之位,君临天下!再得到想要得到的人!
沈清无暇关注楚!说了什么,因为好像有一把重锤在他的脑海里肆虐,一锤一锤狠狠的击打着,痛楚,一波又一波的涌出来,脑海里一片空白,有什么片段被一一抽走,他却无力阻止。
“秦颖,不!”他无意识的喃喃着,用力的咬紧了牙关,不能被抽走记忆,不能!
“你怎么了?”楚!发现了沈清的异样,急忙问道:“在痛吗?是哪里在痛?”
一把抓住了楚!的手,用力,除了头疼,还有小腹也传来撕扯的疼痛,要失去了,心中骤然浮现这个念头,旋即,他又开始迷茫,要失去什么……
“你怎样了?”楚!的话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冷汗打湿了沈清的身体,双重折磨下他根本连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用力的抓着楚!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艰难的抬起头,仰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话来:“救救……救……”
为什么要向楚!求救,为了什么而向楚!求救?沈清不清楚,他只是坚持着吐出求救的话。
“叫楚雄进来。”楚!命令,一个紧随在马车外的随从很快的进了马车:“皇兄。”
“快快为他诊脉?”紧抓着他的手,指尖冰凉,仰望着他的人,神情痛苦又坚忍,明眸里是执着的渴望,还有一丝的迷茫,让楚!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楚雄凑过来,在他为沈清诊脉后,惊讶的‘咦’了一声,回头看向楚!:“皇兄,他是五族人。”
“他是五族人。”楚!答,楚雄用的是肯定语气,而且他隐隐猜出了,楚雄所说这句话的含义。
“我只听说过五族人,但我是第一次见到真的能生子的五族人。”楚雄又说,楚!的神情微变:“你是说……”
“皇兄,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但情况不容乐观。”
“救他,不惜一切代价救他,不仅只救他一人。”楚!下令,继而柔声对沈清说道:“楚雄会救你们,不会让你们有事。”
紧握着他的指尖不再冰凉颤抖,仰望着他的明眸继执着,渴望,迷茫后,添加了信任,楚!反握住沈清的手:“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楚雄一边配药,一边看了楚!一眼,褪去了外表疏离冷漠的楚!,露出了他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但他不相信,仅凭眼前的人是五族人,就能让楚!对这个人重视起来,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楚雄,不要将他的身份泄露,等回了楚国,让他住到你的园子里。”他不想将沈清藏起来,但突发的状况让他不得不将他藏起来。
“我会安排下去,皇兄,回国后,你面对的不仅仅是父皇,你不能仁慈了,你不想一直将他藏起来,就必须让自己抛弃不必要的仁慈,你给了他们很多机会,是他们自己放弃了。”
“嗯,我不会再仁慈了。”楚!说,为了早日让沈清站到天下人面前,他就不能再仁慈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那些有野心,没有能力的所谓的兄弟亲人。
第二百零三章
“皇兄,他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不能掉以轻心,我手里的药不多,必须尽快补充药材,他,还有另一个都需要调养。”喂沈清吃过药,楚雄看着药箱里所剩不多的药材,对楚!说道。
“叫他们加快速度,尽快赶到源城。”楚!一叠连声的吩咐,还不忘拉着沈清的手说道:“不要紧张,放松,放松,你和他都不会有事。”
这是楚!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人付出感情,打小的教育让他记住了,什么都可以付出,惟独不能付出感情,什么都可以去做,惟独不能感情用事。他做的很好,府里的妃妾对他敬畏有加,却不敢向他要求感情。
楚雄惊讶于他的变化,却不会多说,他相信,楚!的自制力,不会让自己陷入太深,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楚国的太子,即将是楚国的皇帝,不会太过感情用事的。
沈清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正用全部的心神,抵挡着身体里的疼痛,头疼是减轻了,但小腹处的疼痛却愈来愈猛烈,疼的他,不时的抽搐一下身体,甚至都无法呼吸了。
他忘记了许多的事,但却下意识的蜷缩起身体,牢牢的护住疼痛的小腹,楚雄喂他的药,他都吃下去了,但小腹处撕扯的疼痛,却不见稍减一分,不安捋住了他的心,不要失去,不要让我失去,他在心里喊着,咬住了银牙。
“楚雄,我要如何做,才能减轻他的痛苦?”楚!握着沈清的手,看着他疼得额头冷汗直流,却不敢去碰触他,唯恐让他痛上加痛。
“皇兄,不要动他,让他就这么躺着,他现在就好像易碎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了。”楚雄合上药箱,楚!的忧心如焚他看在眼里,却不能给他更好的建议,除了让他看着沈清痛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办法。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涌上来,沈清张口咬住了锦褥,他听到楚雄说不能动,就竭尽全力的克制着身体的颤抖,疼痛漫上来,先是胸口喘不过气来的闷痛,然后连牙齿也痛起来了,即使咬着锦褥,他也能听到牙齿打战的声音‘咯咯’。
“楚雄!”楚!急喝:“你快来看,他好像越来越痛了。快想办法,让他减轻疼痛。”
不忍看着沈清强忍痛楚的模样,楚!急令楚雄想办法,被他握着的手冰凉,好像是曾经浸泡在冰水里一般,无论他怎样传递温暖,也不能让它们变得暖和起来。
“我再喂他一丸药试试。”楚雄也是第一次为五族人诊治,还是为一个特殊的五族人诊治,他在用药上非常的小心,唯恐一个不慎,造成难以弥补的过错,毕竟这不是一个人。
“为了你,也为了他,你必须将药吃下去。”楚雄将丸药递到沈清面前,他不知道沈清能否顺利的吃下药丸。
慢慢的松口,沈清艰难的吞下那丸药,还是疼,但同时也有困意袭来,他试了几次,发现无法抵制睡意,沉沉的睡着了。
“楚雄?”看沈清突然陷入沉睡,楚!的视线变成了利箭,射向楚雄。
“皇兄,让他熟睡有利于他放松身体,有时候全力抵抗不如顺其自然。”楚雄迎着楚!的冷眼回道,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能否保得住,一切端看天意吧。
在秦颖的催促下,众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客栈,再次上路的时候,他没有骑马而是坐在马车里,自从吐血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胸口缺失变得空荡荡的地方时不时的有疼痛袭来。
倚在马车里,秦颖的脸白的跟纸一样,眼睛微微的合着,眉头皱成了一团,呓语似地轻轻的蠕动着薄唇:“沈清,沈清……”
不喊这人的时候,痛楚是时断时续的,若是喊了这人,痛楚便再也不间断,但,秦颖却觉得他宁愿一直痛着,好不让自己忘却,忘却了便是罪,是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罪。
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人身穿广袖翩然的素雅袍服,长发挽起用洁白如玉的砗磲簪固定住,容貌清俊,明眸清透如水,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无言的跟他对视。
“沈清。”秦颖猛睁开双目,向他伸出手去。
第二百零四章
他根本无法碰触到那个人,明明就在咫尺,似乎是触手可及,但他伸出手的时候,才发觉那个人距离他很远,秦颖心中大急,又发现那个清晰的身影,逐渐的变模糊了,忍不住大声喊道:“沈清!”
随即觉得脚下一空,如从高处跌落,才猛醒过来,才发觉刚刚不过是一场梦,他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拭去了眼角的那点湿意。
“主人。”侍卫统领探身进来,在马车的行进中,他们蓦地听到秦颖那一声焦急的大喊,都被吓了一跳,害怕秦颖再度吐血,就不顾秦颖不许他们进马车的命令,由侍卫统领闯了进来。
“退下去。”秦颖喝令,侍卫统领慢慢的缩回了身体,对着侍卫们打了个手势,表示马车里没有异样,叫众人不要停,继续向前奔驰。
马车里,秦颖端坐起身,凝望着某一处出神,他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薄唇也微微的有了血色,桃花眼底没有了迷茫和困惑,有的是坚决和确认。
那一场惊梦让秦颖肯定了,他是爱着沈清的,不知为何让他忘却了爱着沈清的事实,但心里的感觉不会作假,忘却了所爱的人,才会犹如被人剜心一般,空洞,疼痛,难以忍受。
他爱着沈清,不会再有任何的迟疑和迷惑,记不起跟沈清两情相悦的时候,但他坚信,他们不是之前的疏离,冰冷的关系,他笃信,沈清也爱着他。
“我会想起来,想起,我们的一点一滴,不管是好的事,还是坏的事,我都不会逃避,沈清,你也希望我不逃避,对不对?”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清俊的身影,这一次,他是在笑着的,空洞的心被填补了一块,烙印住他的微笑,沈清,你等着我,我会寻找你,我一定能找到你。
“他的情况是不是好转了?”握在手里的冰冷指尖,好像有回温的现象,楚!急忙问道。
“他不再冒冷汗了。”楚雄拿丝帕给沈清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又探了他的脉搏:“皇兄,他的情况在逐渐好转中,真是奇怪,他的情况是突然的好转起来的,我行医多年,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虽然他的药丸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楚雄知道令沈清身体好转的,并不是他药丸的功劳,而是另有缘由,他现在也只能归结到,这个人是五族人的缘故,而五族人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就是这个秘密让奇迹出现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楚雄,你要保证他们平安。”楚!放下了握着的沈清的手,推开了楚雄为沈清擦拭冷汗的手,这个人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印象,即使用强硬的手段,他也要将他禁锢在身边。
“莲,你怎么了?为什么手这么冷?你在发抖吗?”
在停下来歇息的时候,秦寿将莲从马车里扶了下来,却惊觉他的双手发冷,脸色惨白,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急忙将他抱在怀里。
“我在想小清,芙这一次彻底的伤害了小清,还有秦颖。”莲在秦寿的怀里阖上双眸,掩去他眸底的无边痛楚。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芙的阴谋不会得逞。”秦寿连连安抚着,虽然他跟莲有同样的担忧,但是在见到莲的痛苦后,秦寿将自己的全部担忧的心思都压在了心底,不让它们浮现出来。
“秦寿,你不知道,若是芙得逞了,小清和秦颖就会失去,失去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
眼泪无法克制的涌出来,莲无法想象,若是沈清和秦颖失去了,有朝一日,他们找回了彼此,却失去了最重要的,那将会是多么痛苦残忍的事。
第二百零五章
“不会的,不会发生你所担忧的事,莲,想想那时的你,你要对小清有信心,他不会让芙得逞,不会让芙破坏他的幸福。”秦寿的脸色是说不出的痛恨,若是芙没有被埋葬在坍塌的大殿下,他要将芙碎尸万段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伤害了莲,伤害了小清,芙和景皇这两个罪魁祸首不值得被谅解,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只付出生命的代价还不够,他们必须下地狱才不会再出来害人。
“秦寿,可是,我在怕,我在害怕……”在秦寿的怀里抖得不能抑制,莲在害怕着,害怕沈清和秦颖的幸福被破坏。
“不要怕,不要怕。”秦寿心中愤怒的风暴已然成型,芙,景皇,即使你们不肯下地狱,我也要将你们送进去,不让你们再有机会伤害到莲和小清!
“主人,木然山庄到了。”楚!一行在木然山庄的正门停了下来,木然山庄的庄主带着两个儿子,早早迎候在门外。
木然山庄是楚国安插在燕国的一处密探所在,木然山庄的庄主和夫人是密探的头目,山庄里的几名重要管事,是他们从楚国带来的属下,隐秘的在燕国经营了几十年,在燕国站稳了脚步。
“直接将马车赶进去。”楚!吩咐,沈清没有清醒的迹象,而且楚!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沈清。
马车进了木然山庄,一路直奔向庄主为他准备的,安静幽雅的精舍里,在这里伺候的是山庄里的两名管事,闲杂人等都不准许接近一步。
“属下见过公子。”楚!抱着沈清下了马车,庄主带着两个儿子,以及两个管事上前请安。他们训练有素,对楚!抱着一个年轻男子下马车这件事视而不见。
“嗯,楚雄。”楚!唤,抱着沈清进了精舍里,庄主没有跟进去,楚雄向他招手了,他将两个儿子也留了下来,跟两个管事一同听候楚!差遣。
“五公子,你叫属下来有什么吩咐?”庄主跟楚雄走到了旁边,楚雄是楚国的五皇子,庄主就称呼他为五公子了。
“我需要这些药材,你命人尽快找来。”楚雄将一张单子交给庄主,旋即又说道:“不,还是由你亲自去采办,不要经过他人之手,切记,切记。”
“是,属下立即去采办。”庄主接过单子,匆匆的离开了。
“楚雄,你来瞧瞧他。”楚雄刚踏进外间,楚!的命令就从里间传出来了。
“是。”他掀开帘子进去了,就看到楚!守在床前的身影。楚!只看着沈清,即使有人进来了,也不回头看一眼。
“见过主人。”楚国有在燕国安插密探,秦国也有,连续奔波了几个时辰之后,侍卫统领恳请了好几遍,秦颖才恩准下榻到锦绣坊。
锦绣坊的坊主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她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幼弟需要抚养,却将锦绣坊经营的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叫人查一查,最近可有陌生的人出入。”
“是,主人。”
第二百零六章
独自站在河岸边,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沈清发现在河对岸站着一个人,隔着翻涌奔腾的河水与他遥遥相望,那个人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沈清向前几步,直到河水飞溅到他的衣袍上,才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的脸他看的比较清楚了,是一张俊美的年轻的脸,脸上最清楚的是那一双如辰星般的桃花眼,激动的,欣喜的看着他,装满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悦。
“沈清,沈清。”那个人唤道,声音温柔,沈清却向后退了一大步,这个人为什么要如此温柔的看着他,要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呼唤他,难道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
不,沈清肯定,这就是他认识的人,将他从燕国带到秦国的武帝秦颖,秦颖对他是厌恶,他对秦颖是漠视,不在意。秦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就为了那一场渔阳大战,但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秦颖却不肯正视。
“沈清,沈清,我是秦颖!”秦颖看沈清不理睬他,声音不由的变焦急了,他想要涉河而过,但河水湍急他根本下不了河中。
“我知道你是秦颖,武帝陛下。”沈清淡漠回道,他不知秦颖又在玩什么把戏,但他不会陪着秦颖演戏,就让他一人唱独角戏吧。
这么想着,沈清转身就走,既然秦颖已经不能再束缚他,那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跟秦颖相见,即使他不怨恨秦颖的折磨,但也不能跟他独自相处在一起。
“不!沈清,你不要走,我是秦颖,我不是武帝,也不是什么陛下,我只是……!”背后传来秦颖焦急的呼唤,沈清让自己充耳不闻,风很大,将秦颖下面要说的话给吹散了,他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