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飘零去+番外——醉岁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应该建立在互助互信的基础上，而不是谎言跟欺骗。”

“我骗了你也是为你好，她绝对不单纯。”

“你也说我跟她不熟，那我有什么值得她骗得地方？罗少爷，我没你有钱，也没你帅，头脑也没你聪明，但是请你记住，我不傻。我不是找个偏僻的小角落自杀去了，只是一个人去旅游，庄翊那个疯子是我旅游途中遇到的，他也没什么妹妹，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一般的朋友会不远千里给你送几张破照片？如果你坚信季璃是个好女孩，那么我告诉你，我坚信庄翊不简单，手表的事情我之前什么都没说过，他看一眼就知道手表的价值，而且你跟他说过我送的？”

我摇头。

“这个他一眼也能看出来，你觉得他也没问题？”

“这个……”

“他什么身份，背景，年龄，哪里人，你知道多少？”

我依然摇头。

“你就那么单纯，什么人都信，人家都知道你学校了。”

“得，就你聪明，你……”

今天他小小的爆发，让我们之间的对话既没营养又没内涵，而且又臭又长。就像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天天腻味在一起，可是有天为了一个玩具被弄坏了，就开始推卸责任，都认为是对方的错。然后现在这时又有一个小朋友要加入我们，我们都怀着不安的情绪，一面想结识新朋友，一面又怕本来只有彼此的两人之间的友谊出现了裂痕。

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小孩子，因为小孩子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想要的就去抢，抢不过就哭，就耍赖，可是我们不能。小孩子可以今天哭过、闹过明天依旧是好朋友，可是我们不行，我们心里会有根刺。

本来我们应该吵个没完没了的，继续争执，但是一阵电话铃声的响起，打断了我们。

第11章

我早就想结束这样的对话，我怕知道更多，让我不知道是恨罗浩还是感激他“默默保护”我，同时我也怕我们以后做不了兄弟了。

电话是如玉妹子打来的，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打的我都会很感激，那么巧是妹子，我都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喂。”

“哥。”

我稍作迟疑，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你找罗浩？”

她咯咯咯地笑，我很久没听见她这样笑了，她还是以前那个如花似玉的如花妹子，要说如玉也行。

她笑够了说：“哥，我找你，我是专门告诉你……我要出国了。”

我知道她要出国，时间一直没定，看来现在到时候了。

“什么时候？”还想再她出国前见一面。

“现在。”

“什么？！”

她说：“哥，我想你，我知道你想来送我上飞机，或者见见我，我也想，可是我怕见了你会哭出来，真不可思议，我对我爸妈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妹子……”

“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我想问惠清的事情，不过算了，还有罗浩的事情，但是那小子就站在我身边，问不出口。

“你不问那我说了，第一件事情，关于惠清的，她家里早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对象，但是她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农村……其实也不算穷，我家在城里，她家也就是城边上的小村子，不过她想去大城市……”妹子说了很多，就是在罗浩跟我说的基础上补充了一些，不过大体就是惠清的意图完全暴露了，暴露在这两人的目光下，可我一点都不知道。

“第二件事情，我跟罗浩哥都是喜欢同一个人，都希望他好，我们之间没什么。而我现在很好，我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我会很幸福的，但是哥，你一定不能忘了我，我会回来的。”

“第三件事情……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她故作神秘，我追着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沉默了三秒钟说：“或许我明天就后悔了回来了，也或许三五年，再不然就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三秒钟是个很奇妙的时间，中国人对三这个数字也情有独钟，什么事情都是事不过三，给你三次机会，三天内如何之类的……我想她是用了三秒的时间，浓缩了三天的时间，然后下了一个决心，做了一个决定。

之后她说了很多，她最近的生活，我就这样听着，一直听着，我终于明白罗浩那句话了，他说的不是他想念如玉妹子，而是想念那一段时光，真的没有那么多的事情，简简单单。

我听出那丫头最后哭了，不过强忍着说：“哥，你才是我哥，快给我找个嫂子吧，一定要是个大美女，而且贤良淑德那种。”

我揶揄她，不希望她临上飞机了还哭哭啼啼的：“怎么，转性了？”

她噗嗤笑了出来：“才不是呢，我想说的是，你就跟了罗浩哥吧，可是觉得很吃亏，不如你先给我找个嫂子，然后你们生个儿子，然后你再离婚，你再跟罗浩跟一起，你儿子等着娶我儿子……”

“死丫头，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以为你会那么好心，原来有企图。”

“是啊是啊，所以先找个嫂子，有了儿子再跟罗浩哥私奔。”

听着她这话，罗浩本尊又在我身旁，我感觉全身都挺别扭的，急忙打断她的妄想：“行了，上飞机吧，到了那边安定下来记得给我捎个信。”

说完就挂了电话，我不难过，却很释然，无论怎么说，之前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过了那么多年，陪在我身边的只有罗浩这小子，我却莫名的伤感。

我问他：“你也会突然离开么？”

他说：“不会，我要走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

紧接着他问我：“你恨我吗？”

我看了他三秒，然后说：“不恨，过了的事情就过了，不过罗浩你记住，以后永远不要骗我，如果骗了，那么请你一辈子瞒着我，我不确定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我还能像今天一样有绅士风度。”

“你打了我。”他平淡的陈述着事实，或许他还不确定我是否真的消气了。

“因为我真的生气了。”

“绅士不会打人的。”

“我是打完你之后才决定做绅士的。”

“……”

见他吃瘪的样子，我心情又好了一些，我很善于自我催眠，或者转移注意力，生命有限，时间宝贵，我不太愿意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就比如现在的情况，我知道他骗了我，知道他跟惠清过去对不起我。可是也过了，我较真的话只会再失去一个兄弟。虽然我开始对他产生怀疑，我不确定他是否还值得我去一如既往的信任，不过目前我不想闹的太僵。

无论惠清还是我，我们都没有将来，她结婚了，而我会有新的生活。她到最后都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就算她爱钱，我也觉得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而我，遇事烦了只会逃避，逃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

今天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我们回了寝室，罗浩接到一个电话就一脸愤懑的离开了，说今晚不回来。庄翊打了个电话说去欣赏夜景，晚上不用我管了。经常旅游的人倒是很洒脱，一个人自由自在，我羡慕庄翊，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晚上我做了很多梦，脑海中出现了很多人，来来往往，可是一觉醒来却什么都记不住了，我想这样也好，脑袋里装太多的东西会累。于是学着电影中的方法，拿了一个剩着一点水的矿泉水瓶子，喃喃自语一大堆，把不开心的事情全说了。之后潇洒的一个抛物线让瓶子落进了垃圾筐，我还给自己这次投篮打了个满分。

可是这事第二天居然在一层楼都传疯了，说有人看见我对着空瓶子说话，很恐怖，会不会是精神有问题。我怒的直奔隔壁那二人的寝室，结果没人，这两人居然不守着电脑打游戏，奇了怪了，于是我更加坚定是他们中某一人或者两人看见了我昨天那一幕，然后大嘴巴的到处宣传了。只不过他们也没想到效果会那么好，第二天我就成了焦点人物。

我现在真是打心底的鄙视研究生，比大学生，高中生还八卦，以前这种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根本没人理会。现在居然成了那么有爆炸性的消息，四处疯传，我可以清晰感受他其他人异样的眼光。而且我本以为过两天就会沉寂下去的小事被无限扩大后成了另个一完全变质的消息，有人说看见我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然就是拿着瓶子一脸痴呆样。

这消息令我无语的程度很快冲淡了我对罗浩的不信任和愤怒。

而他是整整失踪了三天后才回来的，看吧，又是三这个微妙的数字。他回来就说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刚说了一半看见我电光火石般可以秒杀一切的目光就识趣的闭上了嘴。没一会儿庄翊也来了，换了一身衣服，依然背着他的大旅行包，胸前挂着相机，他说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一会儿放电脑上给我看，不过先跟我说一件有趣的事情，刚说了一句，就打住了，我们都看见罗浩在一旁挤眉弄眼的。

罗浩发现我也在看他，窘迫的拿起书假装在看，庄翊把包放桌上，坐在罗浩床边跟他嘀咕什么。

我看了他们好几眼，想了半天才觉得不对劲。

庄翊不是我的朋友吗？他什么时候跟罗浩那么好的？两人感受到我的目光，回头一起看向我，罗浩跟我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脸红了，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庄翊则是大方的展现他的笑容，他的牙齿很白。

“喂，罗浩，有话就说 ，不然憋死你。”

他低着头有意不跟我目光相对，说：“我一开始不知道外面传的那个人是你，你别往心里去。”

“哦，那你回来跟我说了一半，我也没说话你就知道是我了，我脸上写着啊？”

“那是。”

我凝眉，不等我开口他就先改口了：“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我又看向庄翊，庄翊根本不打算跟我在这问题上纠缠，拿他事后的话来说就是太无聊。所以他直奔主题，说今晚留下来，反正现在天也不热，他跟罗浩挤一张床。罗某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不过疑惑越来越大，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我心里不满的冷哼，某人才答应不骗我的，现在又来了。

鉴于这两人问题真的很大，第一次见面时明明完全八字不合，现在同进同出。而且明明在谈论东西，见我一来就不说话了，弄的我很尴尬，索性我回家住了几天。后来忍不住想去看季璃，就去找了那个张同学，这一次他很爽快的带我去了季璃家。

我们来到季璃家的时候她站在窗前看着天空。

见到我们她很高兴，我们说了很多，她说想回学校了，那里空气更好些。我总会有意无意的打量她的肚子，我看不出她有怀孕。她看出了我的意图，也不介意我的无理，只是说要交换，算了算我一共借过她七本书，于是她跟我讲她七个学期发生的事情。

张同学急躁的站了起来，我看他那样应该是不想让季璃说，可是季璃没理会他，他有些懊恼跟焦躁，不过最后还是先走了。

季璃说：“大一上学期我进入了白色象牙塔，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语，那时我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他。”

他？我顺着季璃看向他家大门的目光，领悟到，刚才走的那个姓张的同学应该就是她大学第一个朋友。

“他叫张晴。”

季璃没有辜负我，她不是罗浩担心的那种人，她一点点说着她的经历，那些画面被连成一副画卷，一点点展开呈现在我面前，没有一丝防备。

那一年她大一，他大二。那一年她是一个怀着梦想走进校园的大一新生，对大学生活和学习充满了激情又好奇，他则已经是被同学和老师关注的大二骄子，系里第一名的光环，迷人帅气的俊颜，还是羽毛球队的队长。他们的相遇就跟所有偶像剧的开始一样，充满了戏剧，但是不失美感。

我静静的听着，听着季璃跟那个男生之间的故事，我甚至有些恍惚，到底要如何完美的人才会被一个女生称之为神。我知道她很痛苦，痛苦的回忆着以前的往事，美好的爱恋，残酷的现实。还有那个为了她转去学医的名叫张晴的男生，那份执着，那份感动。

我也只能静静的听着，在这个故事里我是局外人，我本以为可以像照顾如玉妹子那样去照顾或者保护季璃，可是等我发现的时候，一切也已经晚了。就在上学期，季璃有了那个男生的孩子，这不是谣传，也不是罗浩跟惠清编出来骗我的故事。而季璃这次生病也是事实，因为——孩子没了。

我张了张嘴，想安慰季璃，可是她脸上除了隐忍，没有过多的表情。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喜是悲，平淡诉述着自己的过去，不愿回忆的过去，是我残忍的撕开她的伤口，逼迫她去面对。所有的事情张晴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不愿我过多的靠近季璃，去找寻一个近乎残忍的答案。

我记得她曾经暗示过，她说半年，等半年。

当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那个男的要她等他半年，半年后来娶她。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可是，生活总是那么残忍，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绚丽光辉的转折，没有那么多浪漫动情的痴男怨女。

不过季璃始终是有情的，她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知道对方已经深深的背叛了她，不过还她还是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孩子最终没能保住。

季璃依然是轻描淡写的说着，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说她身体不好，又受了刺激，病发的时候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孩子不能留，不然大人的生命也会难保。可是她执意要留住那个孩子，不但是因为她的身子以后很难再有孩子，还因为以后她不可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季璃看着窗外，放佛在说的是另个人的事情。

我终于有点明白，她并不是没有喜怒哀乐的，而是经历了太多，已经麻木了，她什么都不相信，她告诉我，一个从地狱回来的人，不会再要求很多，不会再奢望很多。

她会默默流泪，很多次，都在想着孩子，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边的世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疼爱他，不知道会不会饿着，会不会冷着。

在我看来季璃仿佛入了魔障，她不是在跟我讲述她的经历，而是无可自拔的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季璃说：“李泉，我不相信爱情了，我每天就跟行尸走肉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你总能感受到丝丝温暖，原来我还是有知觉的。”

“季璃……”

“我曾经自杀过，不过被他救回来了。”我知道她口中的他不是那个她喜欢的男生，而是张晴。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微笑，一扫之前的阴霾：“记住，如果有一个女人愿意为你生儿育女，那她一定很爱你，请不要辜负她。”

不知为何，我突然像被雷击一般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个愿意为我生儿育女的女人……

“就算目的不单纯呢？”

她摇摇头，好像不认同我的用词：“清誉对一个女人而言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足够的决心，一个女人不会那么轻易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你知道怀孕有多辛苦吗？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吗？还伴随着生命危险，虽然目的不单纯……”她似乎在思考，不过也就一会儿，就给了我答案，“如果你说的是用孩子绑住一个男人的话，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傻，但这是因为她爱那个男人，才有那么傻的冲动，没人愿意为不爱的人生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