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
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
赵明瑄还会停下来发表下自己的看法,例如他念到玫瑰花,就会感慨林立夏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林立夏同志直接表示,这个比喻让他肉麻到想吐。赵明瑄会无视之,继续往下念,继续发表自己的种种观点。
林立夏会抱怨道,念个书而已,你最近话怎么越来越多,念得一点都不好。
其实不是。
赵明瑄的声音,清晰明朗的中音,有磁性得像是一把大提琴被缓缓拉响,尤其是他认真地念着书的时候。
秋天的下午,阳光近乎透明得让人心醉。微凉的风,赵明瑄好听到仿佛有魔力的声音,林立夏可以枕着这些温和美
好的感觉,渐渐入睡。
76.
刚刚有所好转的时候,警方的人就过来录口供。
林立夏自己当过交警,对于这些程序还是十分熟悉的。只是他想了半天,回忆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就是倒霉到顶
飞来横祸。林立夏那天去孤儿院都是临时决定的,到晚上要回市区的时候,天色是有些黑了。甫一出门,想起家里
的苹果好像不多了,赵明瑄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苹果,他就想到对面的水果摊上买一些回去。
孰料没走出几步就被左侧强烈射来的一道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继而就感觉自己被强力的冲击撞到。
孤儿院附近地处偏僻,很少有车经过,来来往往的都是些附近的居民,或步行,或骑着自行车,连仅有的一盏路灯
都暗淡无光,要不是沿街一些开着的店面,简直就是漆黑一片。很有可能就是一辆超速行驶的车子不小心撞了个路
人而已。
现场勘查人员取了轮胎花纹比对,除了得出肇事车应该是一辆比较旧款的桑塔纳之外没有其他收货。问了附近的目
击群众,水果摊的老板倒是一不小心瞧见了。只说车子好像是从暗处突然快速开出来然后就撞上了林立夏。车子当
时还停了一下,但没人探出头来查看,也没人下车,只这一下,又快速启动,呼啸着开走了。
小摊贩当时根本来不及截住车子,只看到了车牌号。
但后来查了一下,那个车牌明显是假的,或者当时用的是套牌。
赵明瑄当时听警察这么一说,突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么说,车牌很有可能是故意作假的了?”
沈丽华听出他话里的疑虑,心头一跳,难道,是李修远的妻子,她已经知道立夏的存在了?可是,这个可能性应该
是很小的。
林立夏倒觉得无所谓,只是一起平常的交通事故而已,只当买个教训,过马路前一定要仔仔细细地看看,就算是人
迹罕至的路段也一样。
林立夏人是开始精神了,腿还被吊着牵引,每次调整牵引架,沈丽华看着疼到脸色发白冷汗直下的林立夏就心疼不
已,李修远时不时地打电话询问恢复情况,顺便催着她尽早将林立夏带到北京治腿伤。
某次电话,沈丽华斟酌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立夏是你儿子这件事情,你妻子知道么?”李修远先是一愣,随即
就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怀疑这次立夏车祸,是开梅指使的?”沈丽华沉默不语。
李修远的语气她听得出来,强烈的不相信。
是啊,她没什么可以跟严开梅比的,二十五年前她比不上,现在也是。他们一起走过更长的时间,严开梅当初还十
分大度贤惠地原谅了李修远的出轨,挽救了他们的婚姻。李修远当时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更何况,李修远和严开
梅也有个孩子,李修远疼爱到拿她的照片当手机背景。
沈丽华冷笑,“我只是觉得,有辆车突然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还套着假牌,不管怎样,这都太蹊跷了。儿子还
躺在医院里,要真是有什么,我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将他送到北京去。我宁愿带他回美国。”
李修远听到最后一句话,急火上心头,沈丽华一直以来的意思,他都明白,她不愿意林立夏与自己相认,如果这次
让她带去美国,那么,与儿子相认的事情遥遥无期,这绝不是自己所想要的。
他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丽华,你放心,我还有个儿子这件事,这一边绝对没有人知道。而且,立夏的车祸我已
经跟人打过招呼了,会尽快地查清楚。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怎么纠结于车祸也是原地踏步,现在最重
要的是治好孩子的腿。你说要把他带到美国去,我很不赞成你这个做法。我找的专家,绝对是中医骨科的权威,美
国西医不见得能有多好。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尽快地将孩子转到这边来治,我也问过大夫了,越快越好,既然立夏
已经能够坐起来了,那坐飞机是没问题,飞到北京也很快。”
沈丽华岂不明白李修远另外的一层意思,给儿子治病当然是最大的心意,但是他分明就是怕自己将立夏带走。
“我会再考虑考虑,要是去了再给你电话。但是李修远,无论我要不要带立夏去北京,你得有十足的保证,不要让
他受到你妻子的一点伤害!”
沈丽华的最后一句话带上了狠厉,她想起自己多年前与严开梅的一面之缘,那样骄傲自信的自己,被打击到体无完
肤。
一个亲切和蔼笑着的女人,递给你的却是致命的毒药。
“好的,你放心,开梅她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目前就我和你知道而已。而且,就算有一天,不得已公开的时
候,我也一定会护住立夏。”李修远极其自信地说道。
沈丽华无声地弯了下嘴角,无尽的讽刺,李修远一定不知道,赵明瑄都知道林立夏的身世了,他总以为,世界上还
真有不透风的墙么?
林立夏单独和沈丽华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言沉默,要么自己拿着一本书看,或者玩一会儿游戏,要么就干脆躺
在床上,就算一点都不困也要蒙头闭眼睡觉。
沈丽华却一直趁着空隙跟自己说话,就算不情愿,也要做声回答几句。这个妈妈,跟自己记忆力的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自己对她,根本没有多少记忆。
只是偶尔抬头,看到换药时在旁边脸色心疼到有些纠结的沈丽华,或者在自己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坐在旁边轻轻抚
摸自己的手,林立夏会觉得恍惚起来,仿佛回到遥远的五岁之前,那个整天为生活忙碌奔波,晚上却依旧要轻轻拍
着自己睡觉的母亲。
某天傍晚,沈丽华削了个苹果递给捧着笔记本玩扫雷的林立夏,说道,“好了,玩了半天,对眼睛不好不说,你身
上的肋骨才刚刚长好,不利于恢复,吃个苹果去躺躺好么?”他的病房,所有的水果应有尽有,当然包括水果,但
是要求有水果其实是为了赵明瑄在这里的时候能吃到。
又强势却不失慈爱地将他的笔记本搬走,“得说说明瑄了,就是想给你解闷也不该什么都往这里堆啊,虽然医生说
多坐坐比较好,可我刚才看了下时间,你都坐了半个多小时了。”
话里的怜爱,清晰可触。
林立夏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不吃苹果的,不大爱吃。”
沈丽华连忙将苹果丢到一边,“那要吃什么?妈妈去削给你。”
林立夏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么长以来,跟沈丽华算是配合沟通的一句话,“不爱吃水果,但是,现在突然想
吃蛋糕了。”他的确是不爱吃,平时在家里,赵明瑄都是榨果汁给他喝来着,已经养成了习惯。
沈丽华这是第一次听到林立夏对自己提出,算是要求的“要求”吧,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好的好的,我立刻
叫人去买。”转念一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自己亲自去,吩咐了护工好好看着,自己出去了。
等她拎着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回来,她其实是不知道林立夏喜欢哪种口味,索性尽量每样都拿了一个,只见赵明瑄居
然在病房里,正跟自己儿子说着什么,逗得林立夏灿烂又不失温和地笑着。
沈丽华将买来的东西递给林立夏,问赵明瑄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公司事情少,我就早点过来了。”
沈丽华点点头,又突然对赵明瑄说道,“明瑄,你出来下,有事情和你说。”
赵明瑄安慰似地望了一眼林立夏,拍拍他的手,就跟了出去。
“我想让立夏去北京把脚治好。”沈丽华背着赵明瑄说道。
赵明瑄挑了下眉头,没有答话。
“其实是李修远联系的医生,我考虑了很久。”
沈丽华觉得,这些事情是有必要对赵明瑄说的,多他这样一个帮手护着林立夏也好。更何况,就目前看来,林立夏
的一切事情,赵明瑄比起自己似乎更有知晓的资格和权力。
她有时候面对赵明瑄内心就是这样矛盾的,赵明瑄折射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悲哀。
“李修远的意思?”赵明瑄突然问了一句。
“是他的提议,他找的骨科中医专家,在医院里都不挂职的,只负责中央领导。我们都怕立夏的脚会有什么后遗症
。”
赵明瑄点了点头,比起将钢筋钢板之类的东西手术打进去,如果可以用传统的医术恢复得完好如初,当然是再好不
过,“那我尽快去安排一下。”
“对了,立夏要是问起来,就说是转到北京治病,别的不要多说。”沈丽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的,这我自然清楚。”
赵明瑄自然知道林立夏要是去了北京治脚,没个三五月是不行的,那么这段期间,自己再怎么抽出空来,跟他也是
聚少离多了,像现在这样晚上守着他睡觉都是个奢侈的念想。当然,治好他的脚,没有后遗症比所有的东西都重要
。
林立夏倒是不以为然,只觉得赵明瑄跟自己的母亲兴师动众了,只是骨折而已,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去治疗。
但见二人都这么坚持,自己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按照赵明瑄的话来说“你的反对是没有用的。”
没过两天,林立夏他们就收拾了下飞去北京。赵明瑄是随着去的,只是买了当天晚上就要回来的机票。
这次的北京之行,对林立夏而言是挺新鲜的。
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坐轮椅,第一次去北京首都,只不过不是去爬长城当好汉,而是去治病。
77.
沈丽华原本已经在北京安排好了一切,但临行前却遭到了李修远的反对,他已经派人将西山那边的别墅收拾了出来
,就等着林立夏到北京。
沈丽华其实只希望李修远只要联络好一声就行,其他的,她不希望林立夏与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李修远却坚持道:“西山那边环境好,我也收让人收拾清楚了,最主要的是那个老大夫也常年住在那里,又方便又
适合养病。”
沈丽华思虑再三,到了北京之后,还是吩咐司机将车开到李修远给的地址。西山的别墅大都是国家领导人住的地方
,越往里面开进去,警卫便衣随处可见。环境的确优雅,但也染上一层肃穆的色彩。
林立夏好奇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车子在一路繁花点缀的林荫小道上行驶着,深秋的西山,翠树掩映,碧影晴空,干
净剔透得近乎纯粹。
林立夏转头问赵明瑄,“只是治个骨折而已,怎么跑这里来了。”
赵明瑄笑着轻轻揪了揪他十多天来住在医院都来不及修剪的鬓角,有些长了,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坐在林立夏另一
侧的沈丽华连声打断,“明瑄在这里有栋房子,刚好要过来看脚的大夫退休了也住这一带比较方便。”
赵明瑄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附和道,“是啊,这里环境不错,就算呆个几个月应该也不会闷。这里的秋天挺漂
亮的。”
说罢,静静地将他的手握在手里,林立夏身上的药味已经没那么浓了,身上和发间又是那种赵明瑄所熟悉淡淡的,
带着草木清香的味道。与夏天时如水般的清新不同,现在让人感受到的,全是秋的清澈与深邃。
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草坪前的水泥地上。沈丽华下了车,做了个招手的手势,林立夏这才探出头来,好家伙,后
面足足跟了三辆黑色的车子。
过来几个体型高大的外国男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林立夏甚是有趣地瞅了瞅,跟黑手党一样,这是拍电影么。
赵明瑄笑了笑,“你妈给你找的保镖呢。”
沈丽华原想是让保镖将林立夏背到房子里去,赵明瑄却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来,一来自己知道立夏的习惯,他最讨
厌跟陌生人肢体接触,二来,现在自己也不容许有谁碰他。
赵明瑄十分坏心眼地探入车里,林立夏看他这个架势,这是打算抱自己么,这么多人!唬得他往里又侧了一点,打
量着赵明瑄,“轮椅就行了,我不要你抱。”
赵明瑄促狭地弯了弯嘴角,“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打算背你啊。”
睁眼说瞎话就是赵明瑄这样,他这个样子怎么背,要是打算背人的话,不是应该在车门口蹲好么,林立夏扶着座椅
瞪着他。赵明瑄拍了拍他的头,“好了好了,趴上来吧,不逗你了。”
沈丽华在一旁护着立夏的头,“小心,不要碰到了。”
赵明瑄将一米八的林立夏背起来,沈丽华生怕摔着,紧张地叫人赶紧在一旁护着。赵明瑄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背起
来而已,他抱都抱过呢。
身后一群人跟着鱼贯而入。
环绕别墅小树林外的车道上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李修远靠在窗口,透过林间的缝隙看着原本幽静的别墅前人头
攒动的一幕。赵明瑄蹲下来,不久之后站起来,身上趴着一个白皙的青年,淡绿色的衬衫,眉目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那份清雅卓然依旧可以感受到。
李修远甚至想打开车门下去,但是一想到自己和沈丽华的约定,握紧了拳头,直到赵明瑄背着的人影进入房子消失
不见了。才怅惘地叹了口气,吩咐司机,“回去吧。”
林立夏和赵明瑄坐在沙发上,周围的人一阵忙碌,沈丽华指挥着人将东西都放好。
又担心儿子饿了,不由分说地就吩咐带过来的厨子先去做饭,虽然林立夏觉得自己现在一点都不饿。李修远确实布
置得挺不错,没花费多大功夫,一群人就安定下来。
正打算让林立夏他们去吃点东西,外面的保镖就说有人拜访,说是医生。沈丽华心下一动,应该是大夫过来了,请
了进来,果然是李修远在电话里多次提到的罗老。
老人家七十多的高龄,头发胡须全白了,面色却依旧红润,身边连个助手都没带,看起来更像是在附近散步的。
小心翼翼地将林立夏依旧肿胀的左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顺道看了下之前骨折的肋骨,沈丽华看了看老医师严肃
的面容,担忧地问道,“罗老,是不是很难治好?”
罗老倒是轻轻地挥挥手,“这身上的还好,就是,赶紧别包着了,西医的做法只会让伤处气血不流畅,经络没法通
畅,好得慢。腿上是粉碎性骨折,比开放性严重,不过你们放心。我不敢说妙手回春,但是看了几十年的骨头,这
个还是可以治的,我知道你们担心有后遗症。放心放心,只要好好配合治疗,不会长短脚的。”
沈丽华和赵明瑄最怕林立夏因为这次车祸留下长短脚的毛病,之前的医生说骨折好治好,但是粉碎性骨折容易留下
长短脚的后遗症,着实让俩人忧心不已,听到老医生这么说,这才有所放心。沈丽华才稍稍觉得,还好李修远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