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妖怪绮谭 上——夜鹜

男人见状不禁勾起一笑，摆手让女人无需担心。或是他自信的表情让蓝衣女子释怀，女人依言退回原处。

“我说……你再这么瞪着我我可会害怕的。吓着我也就罢了，万一把我这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给吓傻了，那后果……”别有含义地拉长最后一个音韵，自信的表情越发嚣张。

昀珑面色更僵，冷声道，“你威胁我？”

“No，no。我怎么敢威胁你呢？万一你气得扒了我的皮可遭了。那是单纯的劝告，诚实的陈述。”男人辩解说着，如若那脸上没挂着张狂笑容，那语气可谓真诚。

冷眼看着眼前一身招摇的男人，怒意高升的同时泛起一阵厌恶。和男人节下孽缘似是在数十亿年前，又或者没那么久。具体时间他忘了，只记得和男人结识绝非他所愿。男人的个性与他是南辕北辙，一个沉寂冷漠，一个呱噪热情。若非一次意外，他怎么也不会去理会那拥有对他而言异常吵闹刺耳的嗓音主人。可偏偏就这么不凑巧的让他经过那家伙面前，也因此让那家伙用着什么同族应该多互相亲近的理由给粘上了。

从没有人能在他冷眼瞪视下毫不惧怕，同族又怎样？对他而言弱肉强食并没任何的错，他亲手抹杀的同族数量可不在话下。自从自己不知第几次将某个因看不惯他冷漠行径的同族挑衅而将对手撕裂后，敢胆出现在他面前的同族近乎没有。但近乎没有始终不代表没有，那招摇的家伙就是那唯一的例外。

不是没起过杀意动过杀机，但对方实在太会逃了。虽然就能力而言他比那家伙高出许多，但无奈他再怎么重创对方，那如风一般的家伙还是会在致命一击夺走他生命之前迅速在脚底抹油，逃个无影无踪。一段时间后，养好身上伤口，那家伙又会出现在他眼前乱晃，最后又再被他打个半死逃走。

这样的相处模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后来他也倦了，便不再浪费时间和那家伙周旋，直接无视身边多出的那人继续过他的生活。身边多出一个呱噪的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好在他早已习惯对事物漠视，纵然再吵，只要全然不理会那倒也还好。而那看似愚笨的家伙却也不笨，即使看到同族相残也没多说什么劝解的话甚至阻拦。但那家伙总爱指着他的脸唠叨他对一切过于冷淡、批判他面无表情，然后他自是冷眼一扫，施法刺穿对方的身躯。

他不清楚他们究竟算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那家伙曾问过他，他只是冷冷看了对方一眼。于他而言，这始终可有可无，并没太大影响。族群中或许有人会认为单独一人的生活很孤独乏味，但那绝不会是他。自诞生于世的那刻起，他便知道他只适合独居，他也享受独居。

只要不侵占到他的领域，其他人爱做什么都好。

所以直至后来与那家伙反目、和族群断了联系、甚至隐藏起自己行踪他都觉得没差。若非前几日对方主动联系甚至在邀请函上写了堆可算是威胁的话，他是完全不想和同族再有牵扯。而昨日后便已无再与眼前人见面的想法，可擎宇的事却让他不得不找上对方。

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他只想把擎宇找回来。

“你究竟说不说？”一阵杀气威压自身上绽开，直逼向蓝衣女子和男人，浓烈的杀气压得雷鸟脚下一软，仅能靠扶着沙发把手支撑起身子轻喘。

男人面上虽无异色，但额上却抵不住泛出晶莹汗珠，苦笑着摊手投降，“哎，我没说不说，你先把你那一身的杀气给收起。”

待他敛下杀气，男人似才松了口气，“不过虽然我知道，你问了我也不好不说，却还是不能白告诉你。你也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听着男人那不实的话，昀珑微微皱起眉头，但仍是静待下文。

“首先把昨天的龙之目还我。钱我会全数退还。”

奇怪的要求让昀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疑心道，“你想做什么？”

“啊～我也知道这样很奇怪，反正你就当我突然后悔就行了！”似乎就连自己也觉得好笑，不愿多说地挥挥手终止昀珑继续查问。

昀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要求。

“另一个条件更简单，我要你孩子身上一块肉。”

昀珑闻言微愣片刻，随即眼神一凌，四周狂风顿涌，强劲的力道瞬间让玻璃窗户炸了个粉碎。风刮过之处一片狼藉，房内在霎那之间已不复之前的华丽高雅。待房内被强风彻底侵蚀，满地皆被玻璃残骸掩盖，强风方才渐熄。

昀珑冷冷的吐出疑问，“为什么？”

对方想也没想便答，“不为什么。”

“那我把我的肉给你。”

“可惜，我就要你孩子的。”

男人见他沉默不语，不禁笑道，“也只是割块肉，死不了，你用得着这么操心吗？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管对谁都会是无情的。”

难以猜测出那笑脸下的想法，昀珑直视着眼前人许久，明了那人并不打算再退一步商量，纵然心中再是不愿却也知晓自己并无其他选择。

“好。”冷声作出了就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昀珑掏出带在身上、已被剥离的龙之目丢给了男人。

“交易成功，我会期待你亲手捧着你那宝贝儿子的肉到我面前的时刻。”

将龙之目递到雷鸟手上，男人随手抽出张纸唰唰唰地写了几个地方名字。

“那人的产业多半是在这几个地方，他现在具体在哪处我可就不知道了。”

昀珑扫了遍手中字条，在确定完地点后，摔门离开。

待昀珑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好几公里外后，男人瞥了眼左侧的隐藏房面，“他都走了，你还躲着干嘛？”

穿着黑斗篷的黑影这才推开房门现出身影。

“把你要的东西拿去，其余的之后我再给你。”雷鸟会意地将龙之目奉上，黑影小心接过，被斗篷遮盖了的脸直望向他。

“容渢你竟然……”

黑影斥责的话刚开了个头，便被男人截断。“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上。”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麻烦你请回。”

一句强行送客的话，彻底断绝黑影的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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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进一片黑暗中的擎宇虽看不见周遭环境如何，但脚下的踏实感还是让他稍安下了颗心。那双抓着自己没入黑暗的手依然没有松懈，紧紧地钳制着他。他感觉得到抓着他的只是个平凡人类，只是那人类身上多了许多的血腥味。不做多想便可知道，那人受了伤。

说到血腥味，自他踏入这房内便被刺鼻的腥味给淹没，纵然无法在黑暗中看清，却也明白那浓重的腥臭绝非因一人而起。他猜想，或许这间房被血色所渲染。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刑房。

然实际情况却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

当他总算抽出只手唤起一道光芒照亮房内时，看见的就是让他咋舌的情景。也不是没看过血腥的场面，更不是经历过情色的画面，但眼前的刑具、血池还有一个个被粗重锁链困所着的赤裸男女脸上的神情还是让他打了冷颤。

赤裸身体的少年少女已无正常人的神态，目光若非呆滞便是痴狂，要不则是不被满足的情欲。抓着他的是名清秀的男孩，满身红潮的男孩试图贴近他扭动身躯缓解体内的热潮，无奈身上锁链限制了行动范围，男孩几次凑近不果后便睁着一双盛满雾水的眼转向一旁身处不远，同在呻吟的少年。少年在男孩接近的时候立即张开了腿，引导年龄较轻的男孩进入他狂躁的体内，双双陷入疯狂的欲海之中。

忍不住别开了视线，却又看到另一方的两名少女半坐在只有半只脚深的血池中发出阵阵淫糜叫声。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见血池中竟有几许赤蛇游窜，妖物的腐肉、内脏漂浮在赤色池水上。少女私处被大大的撑开，一条腐肉和赤蛇穿插在少女的私处，刺激着少女的敏感点。

尊严、自我都遗失了，这房内的人已无法被称作为人。

一阵恶心作呕的感觉顿起，擎宇忍不住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第二十六章：第八夜

失踪之夜，初动

连跑了好一段距离平复下作呕感觉，擎宇回头望向那被他再次合上的大门。他并不意外在这地方看见刑房，毕竟对部分妖怪而言凌虐猎物是种乐趣。可无论是他曾阅览过的西方历史书中记载的哪种刑具、惩戒，都比不上那房内情景带给他的冲击，同时也无法理解银狐将那些人锁在刑房的原由。

如果说是因那些人反抗不从进而加以调教，那是绝无可能。狐狸本就有魅惑的本事，就算仅靠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语，要让一个人乖乖屈服并非难事；若说纯粹是因为恶趣味，那就更让人难以忍受。

虽然他不认为那些人还自主生活的能力，可这么放着不管却又有点良心不安。呼出口气再次举步回到刑房前，推开门扇跨入房内。血色的淫糜场面依然让他无法直视，尽量忽略过那一切近乎病态的表现，将注意力放在困锁着近门边两名少年与男孩的锁链上。

沉迷在性欲中的少年不知是否察觉了他的存在，原本空洞的眼眸转望向他，令擎宇心中不禁一颤。

那应该算是双毫无情感起伏的眼眸，可他却觉得在他与少年视线交叠的刹那看见了绝望、恐惧还有求死的决意。此时看来，少年眼中泛出的雾气泪光也不知是因情欲还是因仍有一丝清明的内心最深处的哀伤。

忍不住皱起了眉。

唤起一阵狂风斩断限制少年举动的钢制锁链，在锁链断裂的瞬间却惊见原本平滑的天花板竟突然长出尖锐刺角开始迅速下降。处在远方血池中的少女自是无法顾及，唯有拉过身边的男孩与少年往大门奔去。然刚欲使力，怎奈却无法扯动仍陷在情欲之中的两人。刺角渐渐逼近，擎宇唯有先耗时将两人结合的身躯扯开，再拉着他们逃离。被他扯着跑的少年脚步一个不稳绊了一绞，跌落在地后竟是全无反应。

擎宇见状立即停下脚步欲回过身扶起少年，却见尖角已在几米之上，容不得他再回头。一个犹豫，牵着男孩的手猛地被甩开，男孩跑到少年身旁将少年扶起，再将少年推向他怀里。

同时，天花板急速落下，锐刺穿透过残剩在房内的几人，溅洒出一室血红。亲眼看着男孩被锐刺刺穿的擎宇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被怀中颤抖的躯体惊醒。怀中少年空洞的眼神不复，震惊地盯着喷洒在地面的血迹。许久后，像是了解到什么般自他怀里挣脱，缓缓爬到门前。轻轻碰触着没入地面的锐刺和血红，少年口中发出一阵不明音节，扯开嗓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擎宇想，或许就算无法避免的堕落，少年真正的自我却仍没被磨灭，他只是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却其实一直都感觉得到周遭的一切。就算只是因着本能的需求而开始的交媾，但随着时间推进，双方早已变得密不可分，不论那原因为何。

不管是少年的泪，还是男孩最后的选择，都因着那原因。

望着少年纤细的背影，擎宇涌生了股莫名的怒气，践踏了他人尊严后又夺走对方所有的银狐令他首次有了极度厌恶的感觉。以往就算看到那些所谓的恶劣富商或妖物的残忍行为也不觉得有多么的让人愤恨，甚至都能从容以对，但此时此刻，却让他的想法有了分歧。

银狐根本就不应存在。

他真切地想将银狐抹杀。

体内的妖性第一次有些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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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容渢的豪宅回来后，昀珑浮躁的心情总算稍稍转好，开始思量着纸上标示着的五处可能地点。独自一人一处处的去找绝非好主意，可若让泉他们帮忙却又 不全然安全，毕竟各人能力有限。放凛一个人或许没问题，但小智及那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妥的蜘蛛却不安全。他不清楚那人的底细，贸然让小智独自前往可能招致危险，而那蜘蛛……

轻叹了口气。

眼下，还是先联系小智将这消息告诉他们，否则万一小智失了冷静再到容渢那去闹因而受伤甚至丧命的话，到时就算找到擎宇，擎宇也会难过。擎宇不冲动，但却很看重对自己而言算是特别的人。为了那些特别的人，擎宇总是不遗余力的为那些人付出。

虽然那可以算是他教育的结果，可每每看到擎宇对他人的关注，他还是难免在意……嫉妒。只不过他掩饰得好，所以擎宇从未察觉。

和小智联系后不久，小智便带着其余几人回到了公寓。流淌在空气中的气氛仍有些僵持不下，但在一番冷静的讨论分析后，还是决定了兵分三路。泉、筑和小智一组去其中一处，凛和昀珑两人个别去另四个地点中的两处。如此分组除了是考量到能力的分配外，也取决于配合度。凛决计不会顾及他人安危，而他则是不想在别人面前使用能力，唯有泉才能在有突发事件时照顾到小智的安全。当然，为免麻烦他曾让小智留下等候，可为擎宇挂心的小智却是坚决不肯。

“洛叔叔，你不必为我担心，再怎么说我多少也有点自保能力。”

小智是这么说，但却无法让他安心。没有例外也就算了，若有，小智怎么可能敌得过力量胜于平凡人类许多的妖怪，普通的枪械及子弹对妖怪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何况小智现在连把枪也没有。为此，他只好让泉多少分心照顾小智。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泉信誓坦坦的承诺引来了凛的嘲讽。“是吗？依我看，你顾不顾得了自己还是个问题。”

“我当然顾得了自己！”刚反驳道，又立即遭到凛的另一波言语攻击。

“说是容易，万一到时真被人宰了可别难看的哭着求救。”

“你才要小心被人剥了豹皮！”泉气急反扑，却忘了自己每回与凛拌嘴从未讨过任何便宜。不仅如此，最终还会败在对方的威逼下。

“噢？真是笑话。不过我说你这蠢狗就这么想被做成炖狗肉吗？我很乐意把你拆散送人。”说着，还亮出了利爪。

“呃……！！！”泉见状为免真惹出麻烦只得乖乖闭嘴。他无法分辨凛话中真假，但就身体本能而言，他可不敢过度招惹凛。如果凛真要将他撕了，虽不易，却也不是不能。

确定好地点后，三组人马个别向各自的目的地出发。

第二十七章：第九日之晨

搜寻之日，决意。

带着也不知是否清楚状况的筑和一路上没给他好脸色看的小智，泉耗费了好一段时间才抵达了纸上标示的地点外一公里处。自公寓和昀珑他们分开后，不怎么舒适的气氛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先别提筑那个跳脱出一般常识的家伙，在小智的怒目瞪视下，他竟然没被‘哢嚓’了还真是值得庆幸。虽说他是不怎么在意那种小细节，但被努力想打好关系的对象瞪着还真是让人倍感无奈。

唉……只要是和擎宇有任何关系的人似乎都会被小智迁怒。

再看看筑，无奈的心情更是增倍。

那个自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便像是个忘了将常识装进脑袋又乱七八糟到不行的家伙竟然像是完全不知此行目的般的东张西望，好奇心起来时还跑去捡沿海一带的残留物品或是吓唬爬过的昆虫。（会说筑乱七八糟是因为凛解释时说了一堆既复杂又深奥得他无法听明白的话）

“唉……”筑真的像凛说的那么残忍？那为什么不管他怎么看都只觉得筑只是个神经比他粗了N倍的大孩子？

捂着发疼的头将目光自主身上移开，放眼望向面前的汪洋大海。

眼前的海洋中心有个突起的小岛，一座高耸建筑物显眼地宁立于小岛之上。视线可触及的范围内除却小岛外便无其他相似建筑，仅有几棵茂盛大树围绕着那圆柱形建筑物生长。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海洋虽清澈却不见任何生物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