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几个少年听见声响,回头看他,带头的那个不耐烦的道:“能不能快点!别磨蹭了好不好让你搬个东西都搬不好!笨死了!”
那瘦弱的少年连忙点头:“嗯!我这就收拾!”然后开始把满地的书籍放回箱子里。
“真是的……我们先走了,你记得马上送回我们的房间啊。”
“嗯!我知道了!”
那几个少年扬长而去,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像只小动物慌张的收拾起来。
这种戏码我都能碰见……怎么感觉这几天的生活就像是小说一样不现实……
我扶住有点疼的脑袋,叹气,然后走了两步上前。
“需要我帮忙吗?”我问他,也不管他回答,主动蹲下捡起东西放进他的箱子里摆好。
他怯怯的抬头,用黑框眼睛下,碧绿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大眼看我:“你……谢……谢谢……不、不用了……”
——好可爱。
我忍住帮怕生的小猫咪顺毛的想法,低头帮他把剩余的东西放进箱子里:“别客气了,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要互相照顾的。”
我冲他笑,他慌张的低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好,只得低头,结结巴巴的和我道谢:“谢!谢谢!”
我抱起其中两只箱子——确实挺重的。
“走吧?我帮你送到目的地,一个人搬运很麻烦。”
“啊,不用了!让、让你帮忙拾起来、就、就很感激了!”他连忙摇头,伸手想把箱子抱回怀里。
“让你一个人的话,待会肯定会再摔倒的,”我让开他的手,站起来:“快走吧,说不定,以后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推辞就好。”
他迟疑着没再来拿我我的箱子,也抱起两个小箱子,站起来。
“送到哪里?”
“图、图书室……”
“哎,这船上还有这种地方?”
“嗯,在三楼。”
“那走吧,”我走在前面,一路无话,直到踩上楼梯,我才想起来,回头看跟在我后面瑟缩有些不自在的少年:“啊,对了,我叫和弦,和声的和,琴弦的弦,叫我阿弦就好,你呢?”
“……贝、贝尔……洛瑟斯……”他抿着唇,又道:“你……你好……”
“噗!”我笑出声来。
“!”他吓了一跳,紧张的看我。
“啊,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想笑,觉得你太可爱了。”怕生,又有礼貌,还很乖巧,这么可爱的小猫,不是在哪里都能找到的。
“我是小提琴系,你呢?”
“……油画……”他看我一眼,才怯怯的答道。
“哎?画画啊,我很羡慕会画画的人呢,”我笑:“可以把自己想要看到的,想要表达的,还有喜欢的东西,用自己的手在画布上一点一点涂抹出来,那种感觉一定很好。”我干笑两声:“只可惜我实在画不出来,跟鬼画符一样,从来没有人看懂过。”
“没关系的,”小猫咪听我说这话,忽然抬起头,用绿宝石一样的猫眼认真的看我:“只要有用心画,就一定有人能看懂的。”
“真的?”
“嗯。”
“那下次我找你来看我的画,如果看不懂的话,要惩罚哦!”我自来熟的定下约定。
他立刻又紧张起来,稚气的脸颊有些泛白:“惩、惩罚?”
“嗯……就惩罚你为我画一张画怎么样?”我笑:“从来没有人为我画过画呢。”
他愣了愣,半晌才点点头:“嗯,如果你不介意我画的难看……”
很快就到了三楼,偌大的图书室,安静的很,除了我们,就只有一两个学生在角落里苦读,气氛很是静谧。
我放轻了脚步,陪着贝尔小猫咪进去。
他的工作就是把新书放到书架上,分类写标签,录入资料库之类的,总之,出力不讨好。
我问他:“你是图书管理员?”
“不、不是的……”他摇摇头:“是……是杰鲁的活……”
“杰鲁……就是刚才带头的小子?”
“嗯。”
“……啊,我大概能想到是什么事情了。”不外乎是那小子想给老师教授留下好印象,揽下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但是一转眼立刻把所有的活计推到贝尔身上了。
“不,其实,我、我也不讨厌这份工作……”
我挑眉,没再说话,主动帮忙把书本分类,在图书室内来回奔走,把书放回书架上。
贝尔太过瘦小,也随着我来来回回推着小推车,不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
“你的身体看起来不好,”我皱着眉看他的小身板儿:“还是多运动吧,打篮球,踢足球什么的。”话说我完我才想起来,贵族的运动,应该都是击剑,马术之类的吧。
不过贝尔没在意,只是摇头,声音中底气不足。
“……可是,我不会……”他有些脸红,呐呐的道:“我、我是运动白痴……”
……噗。
我忽然想起来我养的那只小猫咪,那也是个运动白痴,玩毛线球,居然把自己缠成一团,挣脱不开,然后可怜兮兮的喵喵叫着向我求救。
贝尔被我笑的越发羞涩,从脸颊红到耳根。
我把他手里最后一本书放上书架,然后从梯子上下来:“今天还有其他的工作吗?”
“嗯、杰鲁要我帮他把他的行李收拾一下。”
“……哦。”我烦躁的挠挠脑袋,算了,反正是人家自愿的,我也管不着。
我叹口气:“如果有事,或者无聊,就来找我好了,我在1088号房间——啊,你手机号码多少。”
他念出一串数字,我记下来,输入自己随身的山寨手机中。
咳,山寨是好物,物美价廉——好吧,物美不可能,价廉倒是真的。
“我要走了,下次见吧。”
他连连点头,站在图书室外目送我走远。
我下楼,往甲板的方向去。
整天闷在船舱里很不舒服,所以想去甲板吹风——只可惜先是被电线杆学长抓走,接着又被小猫咪吸引了心神,现在已经是十点半左右,早晨的海风吹不到了。
我趴在金色船舷上向下看。
蓝色的色块深深浅浅的凝结在一起微微荡漾,偶尔有颜色鲜明的鱼类跳出水面,在阳光的反射下美丽的不可思议。
因为是中午,所以海风很温和,迎面带来的是海水特有的咸湿,还有一些鱼腥味。
不过并不讨厌。
我趴在船舷上晒太阳,跟旁边悠闲的水手大叔插科打诨。
那水手大叔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风吹日晒,但奇怪的是大叔并没有老人家那种颓唐,反而满身的活力,比一般的年轻人看起来都健康。
“大叔,你是说,待会要下雨?”
“还是暴雨咧!”
“可是明明天气很晴朗啊?”天上日头正大,万里无云。
“哈!小毛孩能看出来什么!”大叔笑喷,不顾我的郁闷,又道:“闻到海风的味道没有?又湿又闷,你看看那些海鸥,焦躁的什么样了,还有水里的鱼,偶尔蹦到水面上不稀奇,但是这么老蹦达,就代表要下雨,下大雨!”
老水手嘴里叼着烟蒂,悠闲的吸了一口,才又道:“估计是暴风雨,不出三个小时就要下了。”
“大叔你真厉害哎……”我崇拜的看着他。
“你要是在船上呆上三十年,你也能看出来,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大叔笑:“都是经验,各有精专罢了,你不是说你会小提琴吗,要是让大叔我来拉琴,不定你那琴会被我撇成几段咧!”
我也笑:“大叔,小提琴不难的,只要学一段时间就会了。”
“关键是大叔我没兴趣啊——要是让你去学掌舵,你愿意吗?”
我摇头。
“那不就是了,”大叔眯着眼笑的惬意:“我的生命,就只能在这大海上才能发光发热——大海就是我的一切了。”
“那你的妻子孩子呢?也跟着你一起到海上来了?”
“怎么可能呢,”大叔叹口气:“老婆嫌弃我每天不着家,跟别的男人跑了,儿子也看不上我的职业,当老师去了。”
……真是悲惨。
“呃……大叔,别太难过。”
“没什么好难过的,我老婆是太了解我对大海的感情,所以才会跑掉,而儿子,虽然不赞同我的职业,也从来没劝过我,逢年过节也会来找我,关心我着呢。”
“那就好……”我悄悄松口气——幸好没踩着地雷。
我又和大叔聊起来其他的话题,直到真的乌云从远处飘过来,才跟大叔告别。
“要走了?”
“恩,午饭还没吃呢,而且,下雨的话,还是回房间里躲着比较好。”
“也是,过会儿暴风起来,船会晃得厉害,你记得穿厚实点,别回头摔着碰着。”
“哦!知道了!谢谢大叔!”
“下次如果还想找我,就还这个时间来这里,我都在的!”
“好!一定来看您!”
我回头挥挥手,去了餐厅——今天没看到双胞胎。
拎着两分饭菜回到房间,正好下起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溅了一地的水滴。
我连忙把窗户关上——就这关窗户的一会,我居然就衣服淋湿了大半。
这雨也太大了吧。
我正想着,忽然感觉船也晃了起来,往窗外看,海面居然掀起来不大不小的浪,一波一波的打在船上,让船也不怎么稳当了。
我连忙把手里的饭菜放下,敲隔壁小家伙的门。
“安,还好吗?”
“……我好的很!别进来!”小家伙在里面发了狠,让我不要进去。
“可是你晕船吧?而且你怕水……”
“别管我!”
“……好吧,但是如果有事,记得敲我的门,我就在隔壁。”
大概是小少爷高傲的自尊心发作,不容许我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吧。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为了他着想。
8.暴风雨
大概是小少爷高傲的自尊心发作,不容许我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吧。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为了他着想。
好在船也只是微微摇晃,也没什么大碍,应该没什么关系。我只好端着自己那份饭回到房间,把小少爷的那份用盒子密封放在冰箱里——相信隔壁的小少爷是没有心情吃饭的。
吃完饭,再看外面的景象的时候,又无奈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而且开始电闪雷鸣,巨大的轰鸣,轰得我耳朵都疼,脚下的摇晃也越来越剧烈,几乎让我有些站不稳。
……安他不要紧吧?那家伙很怕水吧。
我叹口气,还是没有办法不去管他,只好又敲小少爷的门。
“安?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人答话,只有雨打在窗子上,咚咚的声响在无限的寂静中放大。
“安?能听见吗?”
我有些急了,从敲门变为拍门,还是没有人理我。
……糟糕,小少爷不会磕磕碰碰不小心昏过去了吧?
我连忙推开门,然后一眼就看见缩在床的一角,靠着墙壁裹着被子的小少爷。
他瞪着我,漂亮的翡翠色眼眸里满是倔强——虽然我还是看出来,他把所有的恐惧掩饰在那之后,有点让人……心软。
他脸色苍白,嘴唇也不正常的泛青,看起来甚是狼狈。
“……没关系吧?”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刺伤了小少爷的自尊心。
“……”他不说话,嘴唇抿的更紧。
“要我……陪着你吗?”我问,然后连忙改口道:“不对,是……是我很怕,所以……你能陪着我吗?”
他怔住,皱着眉看我,半晌,才轻轻点点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谢谢。”我口不对心的道谢,在他不满的表情中爬上他的床,坐到他身边,不顾他的身体僵硬,硬是抢过他一半的被子。
“要不要和我说话,这样你就不会……呃,不是,这样我就不会这么怕了。”
“……”他没答话。
“要不你就听我说好了,”我自顾自的下了定论,开始随便找话题。
从家里的八哥经常闹的笑话到我家里还有一卷厕纸没用完,我努力扯得天南地北,小少爷估计是知道现在的状况,也不嫌我啰嗦,把所有的心神放到我话题上,让自己不去注意床底的摇晃——直到一个巨浪打过来,整个船身一震,我不受控制的向着小少爷的方向倒过去——小少爷也吓的脸色苍白,一动不敢动,任我压着。
天空又开始打雷,巨响在耳边回荡,我连忙安慰小少爷。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你就当作在放礼花,巨大的礼花,声音很响,炸开之后天空会变得那么亮那么漂亮……”
小少爷不说话,只是身体稍微放软。
我扶他起来,让他靠在我怀里——小少爷微微挣扎,约莫是不愿意,只是一个浪花打过来,船舱摇晃一下,他就立刻妥协了。
我一下有一下没的抚摸着他的背,把被子扯起来盖严实,思来想去,还是轻轻哼起小时候妈妈唱给我听的古老歌谣。
那是……据说很久以前,就在大海中流传的歌谣。
——我美丽的配偶啊
你就是深海所孕育的黑珍珠
散发着深幽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光辉
你的发丝就像是最缠绵的海藻
你的眼眸就像是最碧绿的珊瑚
你的唇瓣就像是最鲜红的鱼鳞
你的耳鳍就像是最柔软的水母
你是海水中最美丽的
就连虎鲸也比不上你
请允许我献上鲜美的食物
只求你与我眼神交汇
请允许我献上优美的歌喉
只求你舞动你的鱼尾与我辉映
请允许我献上我的身体,生命,与灵魂
我请求你亲吻我的眼睑和唇
让我感受肌肤相触
我美丽的配偶啊
请接受我的求爱
让我为你编织美丽的嫁衣
请你带上我用海葵做成的灿烂花冠
在海水涨起的那日
让海神与其他的族人见证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旋律是不折不扣的异国风情,节奏和音节和平常的歌曲也不大一样,可是……却让人感到温柔和安心的歌曲……至少我很喜欢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