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的,真的很痛啊……他祖母的@##$%$^%$%%……
郝帅的大脑开始混混沌沌。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细小的哐当声。
郝帅低头,原来是从他的外套里掉出来的。
仔细一瞧,居然是块金牌子。
在高温下,那牌子已经溶的有些变形了,但依稀可见上面刻着几行小字。
郝帅凑过去,仔细辨别着。
啊郝帅,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啊郝帅,高桌子矮板凳都是木头
啊郝帅,铁马冰河你都入我梦来好几次了
啊郝帅,你他吗真的好帅……
啊郝帅,你他吗就跟了我吧!
“娘地,甄纯这家伙还真他妈的……酸啊!”郝帅粗鲁的咒骂着,忽然觉得鼻子很酸,眼眶也很热。
好像,有什么液体流出来了。
他想起昨天早上出门前,甄纯要死要活非逼他穿上自己的外套,问他什么原因,那狐狸居然扭捏的像个小媳妇,死都不肯说。记得没错的话,当时他还脸红了。
他又想起昨晚钟子立对他说,“阿纯说等这次事情结了,就带你走。”
傻逼!
真他娘的傻逼!谁要跟他走啊!太臭美了!
郝帅在心里骂骂跌跌,骂着骂着,终于无法自控的哭了起来。
吗的,他还真想再跟甄纯吵一次架,就是再没机会了。
有风吹来,火龙猛地扑过来,将他的哭声湮没下去。
“走吧。”钟子立推着甄纯的轮椅。
甄纯点头,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一阵钝痛。
“走吧。”
“嗯,走吧。”
三人跟着警官,一步一步迈出了这片失乐园。
第三十六章
回到旅店后,郝帅还是没有回来。
甄纯推着轮椅眼巴巴朝远方望着,从早晨望到傍晚,要等的人还是没回。
他不知道郝帅究竟去了哪里。
莫非……是看到那块金牌,不好意思再见自己了?
甄纯郁郁地拧起眉头,抬头望天。
天边燃着血一样的彩霞。寒风起,吹来一片枯叶,在他眼前盘旋了好久,才缓缓落在脚边。
甄纯弯下腰,用食指夹住枯叶,细看。
不知为何,看到那片枯叶,他的心情突然更郁结了。
但他又想起了郝帅。
——我姓郝,郝帅的郝,郝帅的帅。
假如大帅同意了,他就马上带他走,给他一辈子的幸福。
甄纯嘴角上扬。
大帅,快回来吧,以后大不了不跟你吵架了。
外出寻找郝帅的钟子立,很快就得到了他被烧死的消息。
“张叔,我说过的,不要动他。”
“我只是想让他暂时封了口,等事情结了再放出来,谁料到会出这事。”张诫从容解说。
“滚!”钟子立脸色发青。
张诫走到门边时,又被叫住:“这消息你敢对人说半个字,我叫你生不如死。”
“……记住了。”
门带上了,钟子立低下头,面上沉静无波,脑子里却早已混乱一片。
郝帅死了,他该如何向阿纯交代?如何向七目交代?
阿纯还在旅站等着郝帅回来。
依他的性格,如果知道是自己亲手点火烧死了心上人,他一定活不下去。
钟子立紧紧攥住手里的金牌,手心濡湿,全是冷汗。
那东西外面是镀金的,里面其实是用钼合金铸造。
那是世上最难溶的金属之一。
阿纯用这个铸造牌子,其心可见。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同他一起来找人的七目,推门而入,恰好撞见钟子立捏着金牌愁眉不展的一幕。
他好奇的走过去,一把夺过牌子——
“这什么啊?”他好奇的把玩着,玩着玩着,脸色就变了。
他瞧清了牌子上的字。
啊郝帅,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啊郝帅,高桌子矮板凳都是木头
啊郝帅,铁马冰河你都入我梦来好几次了
啊郝帅,你他吗真的好帅……
这首诗他很熟悉,那晚在旅店里,郝帅曾对他们说过,最喜欢把情诗雕在金牌上的表白了。为了突显自己的文采,他还很应景地念了一首无比搞笑的诗,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而这牌子,他也认得,第三天他曾撞见甄纯偷偷摸摸将一块牌子塞到外套口袋里,然后对着衣服傻了。
他奚落甄纯:跟个傻逼似的,乐呵什么呢。
甄纯这样回的他:我家大帅看到之后,肯定会感动到痛哭。
而现在,这块被烧脱了色的牌子,在钟子立手中。钟子立的脸色很不好看,说明牌子的主人出了事。
七目轻轻地问:“子立,你找到郝帅了?”
子立无语,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非要将真相说出?
纵然不说,以七目的精明,很快也会查出来。到时候,局面会更崩。
七目手脚冰凉。
这鬼天气,贼冷,真想马上找到郝总攻,一起回南方。
可他气又开始喘急了,心口闷热。
举起牌子,再次发问:“郝帅在哪里?”
“在……”
“说啊。”
“七目,这一切,都是个意外。”
七目感到后脑勺好像被什么闷砸了一样,几乎站不住,连连后退。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外?你把话说清楚。”
“郝帅他,死了。”
七目皱眉:“你胡说什么?我跟你讲正经的。”
“郝帅被人绑在货源仓库中,和毒品一起……被火烧死。”
金牌掉地,哐当一声。
七目愣怔半刻,想弯腰下去捡,可牌子没碰到手,喉口就觉腥甜,怎么也吞咽不下,轰然滚出口腔。
他胡乱抹了下唇边的血,推开钟子立关切的手,轻声说:“仓库是吧?”
“是。”
“哦,带我去看看吧,顺便把他骨灰捎上。”
喉头又一阵腥甜,七目闭了闭眼,压下那口沸腾热血。
仓库已经不见了,它被大火烧成了灰。
厚厚的灰烬堆积在泥地上,分不清哪些才是郝总攻的骨灰。
七目指着那些灰说:“你瞧,灰太多了,我分不清哪些才是他的。我该怎么办呢?”
“七目……”子立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天边刮来一阵寒风,扬灰漫天,迷了眼。
七目静静的杵在那儿,不哭也不怒,就那么站着,瞧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夕阳慢慢沉了下去,最后一抹霞光消失时,天地终于重新沉入黑暗中。
“回去吧。”他不舒服的眯起了眼,转身离去。
“郝帅先回去了?”
旅店内,甄纯不相信似的瞪大眼睛,看着秦七目。
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他又很小心眼的怀疑:“该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吧?”
七目微笑道:“我可没藏着他,他说要回乡下老家去,过阵子再回来。”
“这个蠢蛋。”甄纯恨得直磨牙。
不就吵了一架么,至于不告而别回娘家?
天那么冷,他脑子又笨,万一在路上被人骗走怎么办?
更何况……更何况……
甄纯假装咳嗽了几下,别扭的问情敌:“那、那他还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说了。”
“说什么了说什么了?”甄纯紧张起来,像个初恋的小男生,向心仪的女生表白后,屏气等待结果一样。
七目扯扯嘴角,还算从容:“他说要你等他,假如他一年还没回来,就说明他在老家结婚生孩子了,叫你洗洗睡吧。”
“擦!”
甄纯怒拍桌子,假如他的腿还能站起来,他一定马上买票去找那死蠢蛋。
居然敢背着他结婚?还想生孩子!
想都别想。
“钟哥,麻烦你现在就给我订张票,我要去找他。钟哥?”
钟子立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他老家在哪儿啊。”
甄纯愣住了。
隔天一早,三人站在旅馆门前。
“钟哥,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甄纯对钟子立说。
子立上前,抱了抱他的兄弟:“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放心好了。”甄纯笑着安慰。他还有郝帅,余生一定可以过的热闹欢喜。
“你真决定……在这等他?”
“当然了。那傻子回来找不着人,会着急的。”甄纯眉眼弯弯。
“要是他一直不回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他总会回来的。”
子立拢了拢眉,半刻后抬头,笑的如沐春风:“房租我已经付了,也帮你请了个佣人照顾你。钱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都帮你安排好了。兄弟我……只要你活的好好的。”
甄纯眯起了狐狸眼,拔直了腰:“还真不习惯你煽情。”
“那我先走一步。”
“保重。”
子立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离开之前,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只见甄纯坐在那里,透着阳光对他挥手作别,笑意暖阳,充满对未来的希望。
子立不忍再看,忙别过头,道了声保重,消失在冬日暖光中。
郝帅死了,甄纯还活着,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总是好的。
余下的两日,车子一直奔波在高速公路上,除了加油,几乎没有停过。
子立开车开的十分憔悴,眼底布满血丝。
车里没点灯,只靠路灯洒进车厢的光。随着车子的飞驰光影斑驳变幻,似幻似真。
突然驶进灯火通明的隧道,强光照的宛如白昼,车子疾驰,随着隧道的弧度微微倾斜,简直像穿越时空。
七目躺在后车座上,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又睡,睡的很不安稳,时常有梦,叫着郝帅惊醒。
“不舒服吗?忍一忍,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
子立把车子停在路边,温柔替他擦去额上的汗。
他的脸雪白雪白,大梦初醒,神色是习惯性的惘然。
眼睛那么黑,那么干净。
新鲜的墨。
“可惜这一带没机场,坐火车的话时间更久。”
“我没事。”
子立在收费站倒了杯热水过来,递给他,顺便喂他吃了药。
“你睡的不太好,回去后我带你去看医生。”
“治不了的,我这是心病。”七目卷了卷身子,继续睡。
天上飘起了小雨。
清寒逼人。
他沉沉盹着,卷缩在狐皮大衣里,好像是睡着了,头侧向一边,累的不堪衬托自己,仿佛一张疲惫婴孩的脸。
可是子立知道,他一旦醒了,又会变得那么端正,连个牢骚都没有,也不会哭不会闹,静的好似迟钝。
七目的迟钝,在年少时他就领教过了。
不是智力问题,而是一种由心散发出的疲惫,累的不想动,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子立望着他年轻的面容,睫毛好长,垂下来时会不会扎进眼睛去?那么长那么密。
望着望着,他突然很想冲动的叫醒他,告诉他“七目,从今天开始我就爱你了,好不好?”然后带他离开,带他走的远远的,一直逃到天涯海角。
可,也只是冲动而已。
他不能舍弃一切已到手的物质。
年少时,他的理想是当一名正直的警察。
这个理想的来源是他的父亲。
勇敢、正直不阿的父亲,一身戎装站在太阳下,器宇轩昂。
子立很崇拜他,一次家长会上,老师问他,钟子立同学,长大之后你想当什么?
子立脆生生答:我想当警察,跟我爸爸一样。
谁知父亲回家后,将他拖进书房内,一顿暴打。
父亲盛怒,指着他道:“当什么警察?不许你当警察!警察有什么好?听见没?不许当警察!不许!”
年少的子立并不明白父亲这怒气从何而来,他心坚定,依然发奋读书,锻炼身体,朝目标奋进。
然,一次意外,让他明白了一切。
父亲之所以讨厌警察,是因为他背叛了警察,背叛了国家,为了钱。
当时警方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查捕温煦阳的毒窝,然而派进的卧底从来都是一去不回,案子持续十年,依然没有丝毫进展。
有人怀疑警局内有内奸。
上级开始私查,最后查到父亲头上。
原来父亲才是毒窝最大的首领。
那一日发生的事,子立至今仍记忆犹新。
父亲被一群警察围堵住,警服还穿在他身上,却已没了往日光彩。
他身上多处负伤,显得极其狼狈。
带头的警官劝他投降,他不肯,拿起一把枪抵在自己脑袋上。
子立隔着人群,以眼神询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理想瞬间坍塌,世界、人生观天翻地覆。
父亲是这样回答他的。
“这就是生存。”
说完,扣动扳指,饮弹自尽。
人生是残酷的,为了生存,理想、原则全部可以背叛。
钟子立自那一刻起,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生存就等于背叛。
父亲死后,温煦阳为了不让更多机密泄露,开始杀人灭口。
母亲被人猎杀在家中,鲜血脑浆涂了一地。
亲朋好友接连离奇死亡。
而钟子立,因为敏锐,及时躲过了追杀,逃入了青蔷市,住在火葬场,吃过垃圾,与狗抢食,以卖尸油为生,活的毫无尊严。
后来,他认识了七目。
再后来,他答应了七目的合作,答应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钱,也是为了逃过温煦阳的追杀。
再再后来,他在狱中接下了这个案子,又被父亲曾经的下属张诫通知,一起策划了这场阴谋——只收渔翁之利,将曾经失去产业的都夺回来。
温煦阳没有认出他,几年的逃亡加上牢狱生活,令他容貌大改,再也不是那个成天嚷嚷着要做警察的清秀少年郎了。
人活着,总该寻找个目标支撑。
而在这个目标上,他与少年时期的合作伙伴秦七目,居然达成一致。
拥有一致目标,做不成朋友,那就只能成敌人。
可也有两全之策,譬如,爱情。
钟子立握住方向盘,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将所有事都交接完毕,然后就带着七目远走高飞。
结局
回到C市之后,第一天,风平浪静。
货源被警方销毁的事情已经传入各大毒头目耳中,他们大多破产,或被捕,或为明哲保身,投于子立门下。
总之,事情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
张诫将那批从货源地移走的一半毒品拿去倒卖,得来大笔资金转入他们已移到国外的股份上,然后在子立的命令下,开始安排洗白。
“动作小点,别被警方察觉了。”
“知道。”
张诫收起资料夹,低声问他:“少爷,事情都结了,那个秦七目你打算怎么安排?”
子立疲倦的揉揉头,连续三天的驾车让他累到极点,眼底的血丝十分吓人。
“这个我来安排。”
“是。”
张诫举步离开,走了几步又被叫住。
他回头,看见上司的表情是少见的阴霾狠辣:“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次你要再敢没我命令擅自动手,你跟你家人就可以一齐享福去了。”
张诫忙低下头,应了声知道,冷汗披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