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个卖肉的婊子,别以为仗着温总这座靠山,就可以指派我们!”跪着的一人发出指责,言辞激烈,充满愤恨与不满。
有人肯出头,其他十几个跪着的人就立刻纷纷附和。
“出身下贱,你有何能耐指挥我们?”
“王总是被你这个婊子干掉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下贱的东西。”
你一言,他两语,极尽侮辱之词对七目进行批判。
七目慢慢饮茶,脸色一点怒气都无,平静的叫人心慌。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天蓝的像要死一样,连一朵云彩都没有。
等到脚下那些人骂完了,他才悠闲的开口:“都骂完了?”
众人有些惊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骂完了就该我了。”他站了起来,手里捧着刚倒的热茶,慢慢朝众人走去。
“放心,我不还口。”他露出亲切的笑容,俯视诸位,尔后,一盏滚烫的茶从上倾下。
被茶水淋到的人顿时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
“我还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像地狱。
跪着的那群人不停的被热水浇灌。
不是沸水,却足以将人皮肤烫伤,不消片刻,他们的身体就被烫起了无数小水泡。
七目又叫人拿来缝衣针,蘸上盐水,再恶毒扎进那些水泡中。
每破一个水泡,他就笑的更灿烂一些。
直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敢再反抗他,这才停了手。
看着这群人跪在自己脚下涕泪横流求饶的丑态,秦七目在想,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果然……诱惑人。
“挥霍权力,将别人的命捏在手中是什么感觉?”
温煦阳躺在地上,望着身上的七目。
二人下体紧密相连,一丝缝隙也无。
标准的骑乘式。
“很舒服……比性高潮还要爽一百倍……”七目舒服的感叹着,身体被温煦阳大力撞击着,快感从背脊的骨髓处不停往上蹿,大脑晕陶陶的,如踩云端。
“听说……嗯……你将新上任的局长扳倒了,什么罪名?受贿?嫖娼?”温煦阳的手在他背脊上抚摸着,削瘦兀出的脊椎骨,布满细汗一折就断的细腰。
一切都让他如此着迷。
仿佛天生他俩就该结合在一起。
温煦阳的一生中,有过许多女人。其中不乏真心相待的。可从没有一个人能像七目这样,让他牵肠挂肚,欲望奔腾。
“那条子之所以这么恨卖淫的,是因为他以前爱过一个妓女。因为家庭的缘故,两人最后没在一起。”
“所以呢?”
“我找到了那个妓女,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勾引局长咯。”
“结果?”
“人有欲望嘛。一直没得到的东西,随着时间的增长不仅不会消失,反而欲望更强。所以,局长大人轻易上钩了。”七目坐在他身上,将身子快速提起,再一个狠狠落下。
下方大佬感觉背脊一酥,攀至巅峰,躬身,痛快射出。
缱绻完毕。
七目起身,赤条条走到桌边,两指捏住茶杯大口灌茶。
他喝茶的姿势很怪异,口不碰杯沿,隔着中指长的距离往嘴里倒,颇有古人豪饮之风。
大佬平息欲望,也冷静下来,望着他那双长腿间缓缓流下的浊液与鲜血。
“怪不得我儿子也迷恋你。”
七目扯扯嘴角,茶饮尽,将杯子摔倒地上:“你放心,我不会勾引他。”
温煦阳也扯扯嘴角。
透过碎掉的玻璃片折影,他突然发现自己这笑和眼前那人倒有七分相似。
“不过倒也奇怪,你这么大的产业,就没想过留一个后代?”七目跳上桌子,长腿垂下,悠悠晃荡。
温煦阳披衣坐起,慢吞吞道:“我没想过传宗接代。”
“为什么?”七目好奇。
“我干的坏事太多,不想报应在我的子女身上。”
窗外,起风了。
天上堆起来大片云朵。
七目抬起头来,望着天空白云变幻,久久不动。
要变天了,应该。
又过几天。
七目听从温煦阳的安排,独自去处理一批货。
随行助手有钟子立和甄纯。
郝帅不请自来,厚着脸皮非要跟上。
四人一路踏歌,游山玩水,朝目的地奔去。
目的地是青蔷市,七目的故乡。
第三十章
“上头对你们这次的行动非常满意。干的漂亮。”
“还好。”
“别忘了,时间不多了。最迟年底,必须捣毁他的老窝。”
“我尽量。”
“没尽量。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身上还替人背着一条命案。办不好,我们的合作就立刻终止。”
“知道了。”
“不要再拖了,有些事情你迟早都要面对的。”
“你还迟早都要死呢,你怎么现在不去死?”
警官走后,钟子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点了盏安神薰灯。
香烟袅袅升起。
窗帘紧闭,不透一丝光线。
他合上双眸,睫毛有些倦怠的轻颤。眉朗直鼻坚挺,本该是张意气风发的脸,却因眉心太过收拢,硬是显得孤单落索。
父亲。
一身警服荣耀,刚正不阿,为国牺牲的父亲。
子弹打入他的胸膛,在警服上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缝合的黑洞时,仍然在笑的父亲。
他从小就崇拜的父亲。
钟子立攥紧双手。
人啊,真是个复杂的动物。
看起来很美的,往往才是最丑陋的。
看起来丑陋的,有时候反而很美。
甄纯叼着烟幽灵般闪现在沙发后,一手搭上他的肩,凑近:“又来了?”
“嗯。”
“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出发,总共有两批货要拿。全部是5号海洛因,价值8000W美金。到时候咱们按计划行事。”
甄纯吐出烟圈,眉头紧蹙:“就怕老鬼在其中使诈,我……不放心。”
“危险也要干,我们没时间了。”钟子立把手伸到火苗上,手腕对准火焰,炙烤。手腕上印着好几颗指甲大的疤,不规则分布在皮肤上,乍一看像很多双冷冰冰的眼睛。
滋滋声响。
很快,封闭的室内就弥漫起香烟与皮肤烧焦的混合味,微有刺鼻。
“秦七目……能信任吗?”犹豫了很久,甄纯还是决定把心底一直潜藏的疑问说出来。毕竟这事一旦有任何失误,他们就彻底完蛋。
钟子立早就猜到他迟早会这样问,面色坦然反问:“你是指我把卧底的身份告诉他这件事?”
“毕竟他是……”
“他不会说的。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不妨碍他获益的情况下,他会很乐意和我合作。”
“万一呢?”
“没有万一。如果有,他当初就不会帮我那一把。”
“钟哥,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爱上他了?”甄纯忽然严肃起来。
面对他的疑问,钟子立迟迟没有答话。
手腕还停在火苗上炙烤,被烤的地方早已烧焦,一片黑乎乎的皮肉。
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很久。
“那么你呢?”他避而不答,再次选择反问。
甄纯一愣,旋即落寞,昏暗的火光跃上他的脸,染上几许忧愁之意:“你说呢?”
钟子立笑了笑,背靠沙发,重新合上双眸,遮住眸底跳跃的火焰,以及那灼灼光辉。
出发那天,天气晴朗,秋光明媚。
七目穿上厚厚的白狐大衣,在胸口和袖子里分别贴上好几个暖宝宝,然后像只小动物似的爬上钟子立的车,蜷在角落里开始睡觉。
“昨晚没睡好?”钟子立凑过来,指着他眼下的两只黑眼圈笑问。
七目嗯了一声,把衣服裹的更紧,没睁眼。
“这么冷?”
七目又嗯了声,还是不肯睁开眼,把脸埋进毛毛的衣领里,只露出小半张额头。
不晓得为什么,钟子立突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少见的憨态可掬,像只可怜的小动物,不自觉生出了想去摸摸他的小脑袋的可笑想法。
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手碰到他的头发,凉凉的,滑滑的,手感真好。
七目被摸的很不舒服,不耐烦的躲开他的手,往角落里避。
“呵呵呵。”钟子立被他憨憨的模样逗乐了,发出沉沉笑声,“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
钟子立留恋他头发的触感,手仍未离开,在他乌黑的发丝间柔柔穿梭。
正摸的兴起,一把破锣嗓子在耳边响了起来,差点震聋他。
“臭流氓!拿开你的咸猪手,瞎摸什么呢!”
回头一看,果然是脸色铁青的郝总攻。
双手叉腰,雄纠纠气昂昂,好一副总攻气概,震的钟子立虎躯一震,忙松开手:“原来是郝帅啊,你怎么也来了?”
他问这话时却是看着郝帅身后的甄纯。
甄纯一脸无奈的笑,抚额。
今早一醒来,就被郝帅缠上,他不知从哪里听到他们要出远门的消息,死缠烂打非要跟上来。
危险的事,甄纯决不答应他掺和。可郝帅当时是这样说的:“你不带老子去,老子今天就去随便找个汉子破菊!”
我勒个擦!
甄纯没想到他居然会拿菊花洁来威胁自己,一怒之下,应了。
而郝帅,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得手。
话说,他的菊花洁不洁跟这臭狐狸有什么关系啊?
一路惆怅,一路思索。答案未想出,却看到一幕让自己怒火熊熊的场面。
那个古怪的钟子立,居然在摸七目的头。
摸也就算了,居然还摸的那么深情,那么好看。
金秋的晨光柔和澄黄,那二人倚在一起。一个沉睡,一个深情款款注视,活活就是一幅画嘛。
郝帅不甘心的瞪了眼他的手,气哼哼的在七目头上拍了几巴掌:“喂,醒醒,醒醒!再不醒你豆腐就被人吃光了!”
钟子立听见了,露出无奈之色。
七目被吵醒,慢慢睁开眼睛,见清来人后,扬手——
啪啪!
两个巨响的耳光。
郝帅愣住,左右脸蛋火辣辣的疼。
“吵你爹呢!”七目不屑的瞥他一眼,翻个身,继续睡。
郝帅又愣住,斗顷,整个人像炸了毛的野猫,哗一下扑过去,揪住七目的衣领就开始咆哮:“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哼哼,不听话的儿子当然要打。”
“谁是你儿子啊,你混蛋喵!”
“你啊,你早就是我儿子了喵。”
“喵你妹啊!”
“汪汪汪!”
二人连话都不说直接上动物嚎叫,眼见就要打起来,甄纯和钟子立忙奔过去,一人拉开一个收进怀里,像极护短的家长。
“放开我!”
被制服的那二人还像炸毛的猫一样乱咬,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不许闹了。”钟子立呵斥。
七目喵一声,咬住他的手腕。
甄纯那边也被郝帅啃住了耳朵。
两个家长无奈至极,彼此看了一眼——
一颗棒棒糖塞进了七目嘴里。
七目立刻不动了。静静的吮吸了几下糖果,然后露出甜甜的笑容来:“好甜。”
“乖,不吵就还有更多噢。”钟子立笑着说。
七目乖巧点头,靠近他怀里,示威似的斜睨郝帅。那眼神似在炫耀说,你有糖咩?没有吧?哈哈,我有糖,就不给你吃!
郝帅气坏了,发疯似的想扑过去咬死他。却不晓甄纯那边也开始有动作了。
相较起来,甄纯的动作就比钟子立直接多了,也有效有多了。
一个火辣辣的法式热吻。
直把郝帅吻的晕头转向,七荤八素,天旋地转,然后眼一闭,昏了。
“看吧,对待这样的大型野猫,就该用武力镇压。”甄纯餍足的舔舔嘴,啧啧,没想到这呆子的味道真的越来越好了,害他吻了还想吻。
喧喧嚷嚷中,四人上路了。
秋日的阳光特别的好,路边的麦田像片金色的海洋,风一吹,卷出朵朵金色的浪花。
郝帅醒来后,在七目的主动示好下,没有再动怒。又在七目一根棒棒糖的诱惑下,完全没了脾气。
“哼哼,以后再打我,我非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七目卷缩在大衣里,好笑的点头:“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
“你发誓。”郝帅半信半疑。
“我不用发誓,因为我再打你,那位帅哥就该打我了。”七目指指副驾驶座上眼神像狼般盯着自己的男人,哀怨道。
郝帅老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所幸,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青蔷市。
几人先后下车,唯有七目仍坐在车上,不肯动。
“喂,还坐那儿干嘛呢?舍不得下车还是怎地?”郝帅乍呼呼的踢着车门,催促。
七目仍未动,把头软软低下,裹紧皮大衣。
他突然而来的静默实在让郝帅纳闷不已,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惹怒了他。
哼哼,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果然,七目这个小人比他十个郝帅加一块都难伺候。
正在腹中碎碎念间,七目终于走下车来。
“这是我的家乡,这几天,让我来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几位。”
这么久未回的家,还是老样子。
枯萎的老桑树,枯老的木门,缠满爬山虎的木栅栏,以及,门边那条长长的,弯曲的通往火葬场的小路。
“这里,就是我的家。”
七目蹲在地上,在木门边的花盆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把落满尘埃的钥匙来,笑眯眯对四人道:“这几天,你们就住我家吧。”
屋子很简陋,由一张红碎花布帘隔成两间。
灰尘很重,屋梁上吊着一盏油灯,灯罩上全是灰褐色的油渍。
一扇小木窗开于西南角,不透风光。
七目从橱子里抱出一床被絮,摊开铺好。
白惨惨的床单上沾着些许灰色污渍,常年没人使用,散发出一股霉气。
他皱着眉,指尖在那污渍上刮了一圈,胃里一阵汹涌。
“这真是你家?”郝帅往床上一坐,大喇喇岔开双腿,“这么破,能住人么?”
“不住的话也没的选择。”七目铺好床,又去外面打了盆水进来,开始擦收拾,“这一带的旅店比这还脏,你想住就去住吧,我绝不拦你。”
郝帅怒瞪他一眼,呼地坐起,掀开布帘朝里间走去。
里间比较小,比外面更黑更潮湿,霉味中掺杂着点腥甜邪恶的气味。
这便是七目住了十六年的囚笼了。
房间很小,陈设很简陋。
一床,一桌,一椅。
桌子是张老式梳妆台,摆在床头。台上一面铜镜,铜镜前放着一盏熏烛,燃了一半的小红烛,下面压着一把锁,锁已经生了红锈。
这种房间配上这些老古董,郝帅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恐怖。
他晃了晃神,慢慢朝梳妆台走近一些。
光线太暗,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摁了好几下才点燃了红烛。
红烛风情摇曳,泛红的光铺满潮湿闷热的小屋子。
郝帅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有些酸涩又有些难受,不知从何而生,何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