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待说的其实满正确的,和他们虎族兽人比起来,狐族兽人身形更显修长,长得也较为斯文俊雅,身高比起来倒是
差不多的,不过身材就是没那么结实壮硕,所以就显得拔高却又瘦弱了点。
雅悠其实并没有比他同族的兽人矮小瘦弱,算是在标准之内,不过可能是个性的关系,加上那组被人讲得都垂下来
的尖耳和尾巴,看起来就是弱上几分。
看着担心地直瞄他的雅悠,因遥一面觉得无奈的想叹气,一面又觉得他干嘛这么弱势,心中有一股闷气让他想敲他
两下,可是他却又为他觉得不平难过,因为……他可以体会这种感觉……
小时候还没什么,但是长大了以后总是会有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出现,尤其像因遥这样明明就不算健壮的身材,却偏
偏会引来不少兽人侧目注意的人。
因遥个性独立,大部份的时候他都不太去管也不惹事,但是如果欺负到他头上来,他也不会默默地忍气吞声,只是
……说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因遥觉得他可以体会他的感觉,甚至他觉得雅悠还比他难过一些,毕竟他是兽人,总是有一些尊严啊原则啊要
维护的,虽然暂时他还看不到那些东西……
「可以去那边看看吗?」因遥扯了扯他的衣袖,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了,只是拉着他
袖摆的手就没有再放开。
「好。」雅悠轻绿的眼睛亮得像反射着阳光的嫩芽,虽然他已经尽力地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傻笑的表情,但身后的蓬
松尾巴还是无法抑制地轻轻晃动着。
「喔……」附近的狐族兽人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长叹,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调侃的话。
看着摇摆的尾巴和不时会往后笑望的秀丽脸庞,因遥也不由得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对他而言拉着他的袖摆漫步不过
就是一个动作而已,如果这样能换来大家的好心情,那也没什么。
「这里是我们的织房。」千待向来人介绍着他们平常工作的地方。
因遥睁大眼睛看着室内的状况,一台台木头的架子,上面交织着一条条五颜六色的丝线,那些丝线比他以往见过的
都还要细绵,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断掉一样,可是木头架子前的人们却将那些丝线以快速的手法交缠。
「织房?」因遥不明白地重复这个字眼。
「嗯,这是我们虫族才会的手艺喔,将昆虫吐出的丝线抽取出来,然后用纺织机织成你身上穿的那种布料。」千待
简单地解释道。
因遥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难怪摸起来那么细致滑柔,和他以前的衣服都不一样,原来是用这种特殊的方
法做的。
「咦?大家……都是虫族?」回过神来觉得他的用词有点奇怪,因遥疑惑地问道。
『我们虫族』的意思是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虫族?这里不是狐族领地吗?
话说回来他似乎还没见到狐族的非兽人啊,如果连狐族的兽人都生得那么温文秀雅的话,那他们的非兽人应该……
都达不到他们虎族的审美标准了吧?
「嗯,都是跟着伴侣过来生活的虫族非兽人。」千待点头。
虽然他们不是特别喜欢选择狐族的兽人当伴侣,但是早期虫族因为迫害和衰亡,导致他们兽人的人数锐减,现在虽
然是比较好一点了,但是人数还是不够多,所以对他们虫族而言,只有优秀的非兽人才有机会选择本族的兽人。
而狐族和鹰族则常常对虫族的非兽人展开攻势,虫族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只是强调绝对不可以用强迫的
,只要非兽人们同意,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外族的伴侣,并且跟随他们到外族去生活。
虽然愿意的非兽人仍是不多,毕竟大家都比较喜欢甲壳嘛……
「啊,这就是雅悠雷尔之前带回来的人吗?」看到陌生人,屋内的非兽人们安静地听了一下他们两人的对话,然后
才有人想起最近来到村子里的那一位。
「他叫因遥。」千待为彼此介绍,「他们是棋思、可霖、休儿……」
「欸~?你跟雅悠雷尔在一起了?」
「没有,我只是……」
「雅悠雷尔难得那么积极,他一定很喜欢你。」
「呃……」他那个样子算是积极了吗?
「其实雅悠雷尔人很好的,虽然长得……恩,他只是没兽人气概了点,爱哭了点,不过撇开这些不谈人真的不错的
。」
「……」雅悠那种形象已经深植人生了吗?
他们这样七嘴八舌的围上来,因遥才发现这屋里的非兽人们包括千待都比他矮上一些,原本在他们虎族算是娇小瘦
弱的身材,往他们中间一站竟然还算是健壮的。
「还是你比较喜欢甲壳?」不知道是谁冒了这么一句,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好一会儿。
「别乱说……」有人小小声地轻责,然后继续对因遥说服:「我们都是选择狐族兽人作伴侣的人,他们的优点我们
很清楚,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虽然甲壳是大家的梦想,但是雅悠雷尔是个好人,这样他太可怜了。
「……」因遥一时无言。
他实在无法想象甲壳是什么模样,虽然他也没见过狐族,但怎么看都是毛绒绒的尖耳和尾巴要好多了吧?至少毛绒
绒这点跟他父亲还比较相像……
2
因遥对纺织很有兴趣,接下来几天他都待在织房看着别人动作,然后边看边学着怎么操作。
虽然千待说这是他们虫族的独门技艺,不过他们也不吝于教他,大大方方的就让他看让他学。
当然一开始千待问他要不要学的时候,他也犹豫了一下,毕竟独门技艺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保密的吗?起码也要得到
什么族长的认可之类的才能学吧?但是千待却耸耸肩说那没关系,就把他拉到织房和他们一起工作了。
因遥学习的成果很不错,本来他就有足够的细心跟很好的耐性,不然他也没办法跟着母亲去摘采药草,也没办法跟
着卫恒做训练坚持好几年,虽然织线细长交错复杂,但凭着他这两项优点,他初次的成果还算不错,就是成品毛躁
了点,那个纹路怎么看都有些歪了而已。
拿着自己奋斗了好几天的成品走出织房,其它人早就在光线微微昏黄的时候就离开返回自己家里去,等待迎接他们
狩猎归来的伴侣了,织房里只剩下想着要把最后一点做完的因遥。
才一推开门,因遥就看见了倚在门外无聊看着地面的雅悠,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半垂的毛绒尖耳就竖了起来,然
后马上回头看向推门而出的人,看到确实是他在等待的那个人,轻绿的眸子就弯了起来。
「你没有去狩猎?」因遥随口问道,他看起来好像等了很久的感觉。
「有……」雅悠举了举手里拎着的小小猎物,白皙秀丽的脸庞上浮起了不好意思似地红晕。
那只猎物大概是因遥两手才抱得起的大小,对因遥来说也不算非常小,但是跟他父亲猎回来的,有三个他那么大的
猎物比起来,这样真的小很多……
「这样刚好够吃。」因遥安慰地说道。
狩猎比不上别人也没什么,有努力不会让自己饿死就好了,更何况雅悠现在还多养一个他,幸好两个人食量都不算
大,分成十等份,他吃一份,雅悠吃九份,确实是刚刚好的。
「回去吧。」因遥迈步往前走。
「嗯。」雅悠则放慢脚步跟在他侧后方,睫毛半垂,将全部的视线都放在前方那个娇小人影的身上。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雅悠的家,从一开始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故意的,因遥就是被放在雅悠的家里了,后来虽然因遥
有提出他们明明就还不是伴侣关系,住在雅悠那里会不会不太好的疑问,不过后来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之下就这么定
下来了。
千待是这么说的:「我们这里没有自己一个人住的非兽人啊……至少雅悠不敢在你不点头的情况下碰你一根手指头
的啦。」
这点他同意啦……有时候雅悠要叫他,不过是拉拉他的衣角的事也犹豫扭捏了半天,就差没拿根树枝代替手指戳戳
他了。
想想也是,跟雅悠住一起也没什么不好,雅悠看起来比他还害怕,一碰就跳到天边去,因遥都以为自己可能有一天
不小心会对他怎么样了,奇怪……该害怕被怎么样的不是应该是他才对吗?
小心地将肉烤得外酥里嫩,表皮还流淌着香喷滚烫的肥油,雅悠把自己认为最嫩最好吃的部位先烤好,喜滋滋献宝
似地捧到因遥面前,神情期盼得像是一个等待被称赞的小孩。
「谢谢……」因遥垂下睫毛轻声地道了声谢。
被这样热切直接毫无掩饰的目光直直看着,因遥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虽然他的眼神单纯得像孩子,但他
毕竟有成年兽人的体形,因遥没办法真的像对待孩子那样回应他。
「……你不喜欢?」没有看到他预想中开心的反应,反而低下了头看不清楚表情,雅悠担心不安地询问道。
因遥视线一抬看到的就是他两根食指在那里对绞着,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很喜欢,你不一起吃吗?」因遥马上转移话题,微微侧着头仰望他,露出浅浅的温润笑容。
「我我我……」雅悠白皙的脸庞一下子就刷红了,「你、你先吃,我再烤一下就好……」然后立刻跳到火堆旁边去
,像是他脸颊上的红艳只是火焰照射的结果而已。
他一开始看见因遥就移不开目光,就算那时他一身狼狈,就算那时他伤痕累累,但他还是直直地盯着他看,好一会
后才回过神来想起应该先把他带回村子里治疗。
现在因遥用这种小动物般的神情仰望着他,他哪能不脸红?连心跳声都敲得飞快……
「……」看到他突然蹦到一边去的举动,因遥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又觉得很有趣。
他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人,毕竟从小他的身边就围绕着许多追求者,对于兽人们的靠近和示好他不太会觉得
不知所措,虽然在他长大之后,那些原本充满恋慕的眼神渐渐变了质,但是至少……他也算是曾经受欢迎过吧?
因遥知道自己长得不好,身材也达不到最低标准,那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渐渐一个个别开,留下来的……也不再
纯粹,他不是迟钝的人,他感觉得到视线中含着的遗憾和叹息,觉得不够美好却又舍不得放弃。
所以他才暗暗决定要一生自己一个人生活,与其让伴侣看着他的脸叹息一辈子,不如他自己筑起一道墙阻止所有造
成遗憾的机会。
他也是会受伤的,就算看起来不在意他也是会受伤的,明明追着他却对他的外表叹气,总是在不经意间瞄向其它非
兽人较为美好的模样,再默默地瞥向他做比较,然后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气,他都有注意到,他也会觉得难过的……
如果真的对他不满意,那就不要来招惹他,就算他曾经有过感动,也在那无数次的叹气中被吹走了。
可是雅悠的视线和那些不一样,单纯而直接,轻绿的眸子闪亮亮的直盯着他,期盼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从他成长到可以了解感情的年纪后,他就没有再看见过这样不带其它复杂情绪的目光了……
就是这样纯粹直接的情意,没有任何比较只专注地看着他一个人,才会让他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明明被看的是他,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蹦到那边去还满脸通红是为什么?他都还来不及脸红就被他的举动
弄得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真实,因遥困惑地眨着眼睛努力想要看得清楚,但是昏沉的思绪还没开始运作,印到脑海中的画
面都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样。
但是在那层雾气之下,唯一清晰且吸引他注意力的就是那对毛绒绒又不时一抖一抖的大大尖耳,尖耳很薄像是能够
透过光线一样,内里是有着健康色泽的淡粉色,外面则覆着柔顺飘逸的雪白毛发,随着耳朵一颤一颤地扬起小小的
弧度。
因为看起来真的很好摸的样子,因遥想都没想的就伸手抚了上去……那一剎那,雾气就像被拨开一样,眼前突然清
晰了起来,但原本还会微微动两下的毛耳朵却静止了下来,而瞬间清醒过来的因遥也伸着手僵在那里,
会顶着一对绒毛耳朵在他旁边晃悠的还有谁?不就是在他旁边打地铺的雅悠。
虽然因遥寄住在他家,可是雅悠家里只有一张床,床很大,不过床大不大从来就不是问题。
只是因遥借住在别人家,怎么好意思连床都给占走,当然雅悠坚决反对让他打地铺,再怎么没兽人气概他也是兽人
,怎么可以让非兽人打地铺,这会损害他所剩不多的兽人气概……
看看雅悠那副无害的模样,想想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危险性,更何况床很大,要不碰到对方安然睡一个晚上也不是很
困难,哪知道他这个提议才一出口,雅悠马上一脸惊恐地贴到对面墙上,一副你想干嘛你有什么企图你终于露出本
性了的样子。
……该担心的不是他吗?他都那么大方了,雅悠跳那么远是怎样?
总之最后的决定只能是因遥睡床上,雅悠睡地上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看一对毛绒耳朵在他眼前晃,那只是雅悠正弯腰在收毯子而已,也刚好醒来睡得迷糊的因遥没有什
么思考就摸了上去。
「呃,对不起……」因遥表情尴尬,伸出的手臂僵直,但还是慢慢地往回收。
耳朵和尾巴是兽人们重要而敏感的地方,通常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以触碰,连他父亲的耳尾,在他渐渐长大的同时
,他也不曾再去触碰,因为他本能地知道,那是应该属于他母亲的。
轻绿色的眸子眨了眨,雅悠虽然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惊讶而已,只见他随即弯起眉眼,然后用他柔软的尖耳去磨
蹭因遥还未收远的掌心。
因为他主动靠上的动作,因遥停下了收回的手臂,定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抽手好像在嫌弃他一样,可是……
那是他伴侣才可以碰的地方啊。
他们应该还没有任何关系吧?
「因遥……?」看到他犹豫的表情,雅悠叫唤他的名字,没多说什么表情却显得很哀怨难过。
「呃……」从一开始因遥就拿他这种委屈欲泣的表情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轻轻揉了揉他的耳朵以示安慰,证明自
己没有嫌弃他的想去。
刚刚还一脸要哭不哭的,但因遥不过是摸了两下他的耳朵,雅悠的脸就马上转晴,笑瞇了一对微勾的眼。
「……过份。」
「没关系,先不用理他。」
「他是太无聊了吧,每隔一段时间就……」
因遥疑惑地循声越过树丛,今天照例从织房出来,可是却没有看到一如往常守候在外面的雅悠,才想着他是不是有
事耽搁了,一旁就传出了对话的声音,而其中之一似乎就是他。
让因遥不确定的是,那个声音和平常雅悠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应该说这才是一般兽人的语气,可是却不是他认
识且逐渐熟悉的雅悠。
因遥的动作迟疑小心而且尽可能放轻,他怕万一是不认识的人,他动作那么大的打扰到他们谈话就不太好了。
最先看见的是一张秀丽的侧脸,神色认真,眉头轻皱在思考着些什么,跟他平常那样单纯直接的表情有着很大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