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花雪月 下——北北

有一次，上市区办事情的时候，因为有时间，雷兄建议去酒吧坐坐。

我们去的是一个同志酒吧。

我知道同志这个群体，鱼龙混杂，我们所去的地方，是比较安静高档的地方。

我不拒绝到这种地方，但是我仍然谨慎。

有一个男人邀请我跳舞，我答应了，这个真是不可思议。

我回头看见雷兄在微笑，我知道他喜欢看见我变得快乐。

也许，我是为了他才这样的，他明白吗？

我不想他为我担心。

我和这个外形不错的男人贴面。

我想，我快乐了吗？

这个男人在跳舞的时候，说：“你很像我过去的男朋友。”

我说：“是吗？”

“是的。”他回答：“我没有骗你。”

我微微一笑。

这句话无论是真是假，都是套近乎的最好说辞。

他好像对我来电了。

我很了解，别人对我常常是来电的，但是，我却对这个人没有来电的感觉，我不会与这人有交集，我不想勉强自己。

我不怕孤独寂寞，所以，我内心强大。

我很清楚，我真的不怕自己一个人，走过一生。

雷兄的桃花运却来了，他就是在这里遇见他的日本同事的。

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个人也是gay，现在在这里遇见他，那么，一切都清楚了，他觉得有点惊讶。

他们就这样聊上了。

从一般朋友发展到情侣关系。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这个人是个日本华裔，虽然也是人到中年，但比起雷兄要活泼很多。他是个有艺术造诣的人，会很多种乐器。和这个爱热闹的人在一起，雷兄应该不会寂寞。

后来，随着他们交往日深，我亲眼看见雷兄身上起了变化。

他受到了这个人的影响，变得活泼起来。

我在心里祝福他们。

火灾后的一个多月，我第一次接到jike的越洋电话。

我看着号码，我知道是jike的，因为是外国的电话。

我不想和jike有任何联系，但是我还是接了。

因为我个人心里非常痛恨那些不接电话的行为。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和说话了。

他会对我说什么？

第二十二章：越洋电话

我不知道越洋的电话仍然这样清晰，虽然相隔一万多公里，但是，竟然连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能够看见jike的笑脸，因为我听见了他轻轻的笑声：“魏东，你好。好久不见。猜猜我是谁？”

我微笑：“jike，你好。”

“你不换电话号码这个习惯真好。”

“是吗？那是因为我很懒。”

“工厂怎样？”

“很好，你有心。”

“那么客气？”

“不好吗？”

“你一客气，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现在身体怎样了？”

“你猜？”

“听起来你的情绪不错，应该是自己会走路了？”

“我不告诉你。以后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还要保守秘密？”

“恩，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祝贺你。”

“祝贺什么？结婚？儿子？”

“都有。”

他停了好几秒，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我这边已经准备结束谈话。

他忽然低低的说：“你想我吗？”

他这句话不知为何让我忽然很愤怒：“jike，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你这样说，是想要我做个小人？”

“什么意思？”

“是你这句话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来不和有妇之夫暧昧。你没其它事吧，我挂了。”

我毫不客气的掐断了电话。

但是，我后悔了。

既然我准备和jike了断，为何还是这样生气？

人只有对着还有感情的人生气，如果我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我应该漠然才是。

我生气说明我还对他有感情？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没有放下他。

我深深的懊悔刚才的态度。

我一定要离开这个人。

电话又响了，还是jike。我不想和他说话，但是，我还是接了。

“魏东，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你不要和我说不恰当的话。”

“问你想我了吗这样的话现在变得不恰当了？”

我不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吗？”

“jike，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只是，你不要忘记，你已经结婚了，并且做了父亲，你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这样是不妥的，你以前不是也很反感别人这样做吗？如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会对不起你的妻子和孩子。我是绝不敢对不起这样的女人。”

“可是事情的原委我不是在信中和你说明白了吗？”

“不论你怎样想，既然你已经答应和她结婚，你就要负责。”

“我是负责了啊。”

“你必须全心全意。”

“这个我做不到。我会离开林纯。”

“这个是你的事情。”

“我的一生只想和你度过，从我离开你到现在，我没有改变过主意。”

“这个是你的家事。你不要牵扯我进来，我根本就不想说你，这个完全和我没有关系。”

“怎么说和你没有关系？我们是一起的啊。”

“不！事情已经改变了，我不会和你搅和在一起。”

“可是我们已经搅和在一起了，你跑不掉。”

“你以前这套胡搅蛮缠的方法可能有效，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不是单身汉。”

“这个婚姻只是个形式，你不懂么？”

“jike！如果你还是这样，你不仅对不起她，还不尊重我！你懂不懂事！”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

“我不想对你说重话。”

“你说，我不介意。”

“你是不是把我看做卖的了？”

“什么？你怎么这样说？”

“你一方面家里红旗不倒，一方面外边彩旗飘飘。”

话说到这里，好像谈下去已经很困难，我们都沉默了。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你不要我了？”

我无语：“jike，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以后，你不要再联系我了。”

“我不会答应，我会回到国内去，和你当面说清楚。我就知道，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

“我不会见你。”

“你怕我？”他竟然在那边笑。

我没有生气：“我怕过谁？”

“魏东，你说吧，你想过我吗？”

“想过。你满意了吧？”

“你怎么过孤家寡人的生活？你去夜店了吗？”

“这个关你什么事？”

“说吧。”

“买个充气电动帅哥。”

他在那边大笑：“胡说！胡说！我就知道你只是在憋着。”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

“你就是个可怜鬼。只有我知道，你总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你说完了？”

“你不要总是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你这样，我会吐的。啊，真想现在就能够看见你。妈的！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

“你每天在做什么，那么有时间，那么无聊。你不知道，前些时间……我忙死了。”我差点就要说出火灾的事了，但是，我很快刹住话了，我不想他现在知道我太多的事。

“不是清闲，每天和老爸……不，是和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谈判。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非常困难，但是，我对我的未来从来就没有放弃。”

我没有开口，这个是他的家事，我不想知道：“你没事了？我要去开个会。”

“好吧。下次聊。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宝贝。”

第二十三章：妈妈病了

jike的电话让我稍稍有一点心烦。

现在我只想让我们的感情慢慢的成为历史。

我深知他的家庭，就是他没有结婚，我们要想走到一起，也会非常麻烦。何况现在，他都有家了，就这样结束，是最好的结局。

我相信jike对我的感情，但是，我接受不了他已经结婚的现实。

我不喜欢他这样不放开我。在我看来，比起自由和尊严，爱情不算什么。

我已经不怕孤独和寂寞。

人生最困难的不是出家当和尚，而是打算和一个人一起生活。

感情的事，我不再念想。

我累了。

这个时候，我的家里出事了。

妈妈在去老干部活动中心参加活动的路上晕倒了。

在住院治疗的时候，她被查出有严重的脑梗塞的症状。

她这种病，随时都会晕倒。

爸爸给我打电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

我把工厂托付给雷兄，自己急忙赶回了老家。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清醒了，她不肯住院，闹着要回家。

家里总是有客人来，妈妈习惯众星捧月，她每天都是很热闹的，她不习惯医院的冷清。

我和爸爸只好和医生商量，把住院改为家庭病房的形式，每天让护士定时到家里给她输液。但是费用和住院一样付。

医生同意了，我给她办了退院的手续。

我开车送她回家，在路上，她忽然对爸爸说：“第一次坐儿子的车，竟然是从医院出来！”

这句话我觉得不是好话。

她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我不能顶撞她，但是，我常常不回答。

这次，我也没有回答她。

我们母子的关系从来都是这样，不是僵硬着就是冷漠着。

我已经习惯。

忽然，我从后视镜看见了她的头发，已经斑白和稀疏！

我记得她原来非常多的头发，现在却几乎可以看见头皮了。

她老了！

我想起了她对我的毒打，还有不讲理。

因为从来都没法沟通，我们的母子情感其实很淡。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老去。

我现在想，有一天，她还会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她对我从来都不算友好，但是，她毕竟生了我！

我的身上流着她的血液！

无论她对我怎样，她是我的母亲！

我的心软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对她说：“快中午了，你饿了吧？你现在想吃什么？”

“我不想吃，没有胃口。”

“你说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不要以后说我从来没有接你出来吃饭，我平时也是吃食堂。”

“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不敢说你了。”

“可是，你刚才已经说我了。”

“我没有。”

爸爸开口了：“老婆，儿子问你，是一片心意，你就回答吧。”

我不想和她这样说话：“好，你没有，你快告诉我，中午要吃什么？你再不说，都快到家了。”

“我只想喝一碗白粥，你回家熬给我吃。”

“真的？吃那么素？”

“你在粥里加上瑶柱和香菜，就不素了，她喜欢这样吃。”爸爸笑着说。

“好，我熬给你吃。”

到家了，我停下车，爸爸和我从左侧下来，我还来得及走过去给她开门，妈妈就从另一侧的门自己下来了，我看着她一边走一边掏出钥匙开门。

爸爸说：“你妈妈就是性急。所以，她是躺不住，坐不住。”

她的背影给我的感觉很强烈，是那么孤独和倔强。

我突然觉得，我很像她。

我的孤独和倔强就是从她身上遗传来的。

进了家，我就去厨房洗手，准备给妈妈做饭。

这时候，爸爸也到厨房来了，他说：“儿子，你刚刚开长途车回来，你去和你妈妈说话，我来做饭。”

“我要是和妈妈说话，我还不如干活。”我一边回答，一边寻找米桶。

我根本就不知道厨房的食物放在那里。

爸爸发现我的窘态，他笑了：“你不熟悉东西放在那里，我来告诉你。”

他给我指出东西的位置，然后就在旁边看着我弄饭。

“你等下做饭完了，撒下香菜要加上一勺猪油。”

“妈妈高血脂不能吃猪油啊。”

“她喜欢，花生油，她嫌豆腥。”

“这个习惯不好。”

“加一点点，没有关系。”

“我觉得你要说说，让她改变这个习惯。”

“以后吧。”

“好吧。”

“儿子，最近怎么没有打电话回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爸爸很随意的说。

我没有回答，我正在专心的看着火。

“你有和沙皮打电话吗？”

“没有。很久没有联系。我最近非常忙。”

“工厂好吗？”

“好。”

“我听说沙皮都快结婚了。”

“我不知道。”

“这人啊，一结婚就快了，明年也许就做爸爸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做爷爷了。

第二十四章： 情归何处？

我已经不喜欢女孩子了，可爸爸还想着要我给他抱孙子！如果他问我人生大事怎么打算，叫我如何开口和他说，我的性取向？

幸好妈妈把他叫走了。

我独自呆在厨房，我看着跳动的炉火，心情很不好。

粥好了，我端给妈妈吃。

妈妈坐在床上，我给她被子垫上餐巾，我看着她缓缓的吃粥。

爸爸出去了，不知道妈妈叫他去买什么，我只好独自坐在她的床前。

只有我们母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觉得不自在。

“你妹妹来信说，她买房子了，要准备结婚了。她给你写信了吗？”

“没有。”

“儿子，你在外头的生意怎样了？”妈妈不看我，就这样问。

“正常。”我回答。

“你有女人了吗？”

“……没有。”

“你出去很多年了，没有交过女人？”

“没有。”

“不会啊，我儿子一表人才，怎么会没有女人要？”

“……我很忙，没有时间考虑这个事情。”

“你什么时候才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我老了，我想看见你成家立业。不然，我走得不甘心。”

“妈！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我压力很大。”

“可是，你不结婚，我在老同事面前压力也很大。看见这些老姐妹都有孙子了，我心里不是滋味！你可以先交交女孩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然后，就可以讨论结婚的事情，你不交女孩子，怎么会有结婚的可能？”

“就是我有女人了，人家也不一定肯和我结婚！就是肯结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孩子！总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弄，你不要为我操心，你管好自己的身体才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