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闻言,心里也顿时不好受起来。是了,前天这小猴子非拉着自己去打猎,自己约了弘旺,于是顺口说明日去,就将弘历打发了。没想到……
胤禛轻叹了口气,对弘时道:“我曾经也是信任你的。只不过现在……物以类聚啊弘时,老八老九玩起手段来……你与他们走的近……”
弘时心中有泪流不出来,呵呵,他居然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与八叔九叔一样使手段?阿玛,难道你眼里的弘时就是如此么?对您,我没有一点不尽心不尽忠,您看到了么?
“儿子没有。”弘时反复叨念着这世上最无能为力的辩解。
正在众人纷争之时,胡太医赶到了。他为弘历诊治过后,方说弘历热症已退,之所以刚才浑身发烫是因为要将体内热气散出,才能确保平安,如今病情已稳,大家大可安心。
钮祜禄氏哭的累了,昏睡过去,已由萨奇尔扶进了屋里;大福晋和年氏也回了自己屋子;女眷们也都散开了;整个四贝勒总算又平静下来。天,也蒙蒙的亮了。
胤禛坐在书房里,看着眼前的一副’寿比南山‘。这画是弘时在他六岁时在自己生辰送给自己的,瞧这画的,压根看不出是什么,旁边歪歪扭扭的写着’寿比南山‘四个字。想当年,自己在收到这画时竟是无比高兴,而如今,画依然在,人,却已非当年……
“阿玛,儿子不是圣人,自然有错。可儿子从来良善,绝不会害自己弟弟的性命,现在不会,往后亦然。”
弘时的这话,自己始终是相信了。指望他能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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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惠兰哥轻轻的为端坐在椅子上的弘时披上一件斗篷。
弘时喃喃道:“惠兰哥,你信我么?”
“自然是信爷的。”惠兰哥点点头,那柔顺的摸样很是让人安心。
弘时扶了扶额,道:“真不是我。我给弘时吃的,只是九叔从西方带回来的强效药,并不是毒药。我不会害他的。”
“我知道,阿玛也会相信您的。您放宽心。小时候额娘告诉我,好心的人最终必能如愿,爷,人生在世,必不能事事顺利,您想开些,阿玛会看到您的好的。”
微亮的天色中,烛火已显不出它的明亮。可谁又能否认,任凭天色再明亮,烛火依然在燃烧着,纵然你看不见它的亮光。
第十九章:如昔
天色已暗,屋里没有开灯。但是借着晦暗不明的月光仍然可以看清正对着落地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纪谦按捺下满心的欢喜,直直盯着沙发上的人。他怎么会来?
纪谦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打开了灯,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再看沙发上的人不是沈夕卿又是谁?
放下手中的书,纪谦移步走到沈夕卿面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就是沈夕卿。总是在自己即将放弃的时候给自己一丝希望,让自己永远无法狠心放开手。在开门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纪谦惊讶之余还有开心。果然,我还爱他么?纪谦在心里问自己,那肯定的答案霎时间又让他满心苦涩。
沈夕卿一如既往的霸道英俊,他看了一眼长相秀气的纪谦,嗮笑道:“看你好久没有回来了,来看看你。”
瞧,他的’弟弟‘纪谦还是那副无害的样子。后来在沈夕卿彻底失去纪谦之后他曾经想过,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为了纪谦那一纸’遗产弃权书‘而接近他,那他们会不会永远过着各自的日子,永远没有交集?
纪谦’哦‘了一声,浅笑着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然后转身就去冰箱里取饮料。
纪谦不爱喝酒和咖啡,所以冰箱里只有一些汽水果汁。正在纪谦站在桌子边往杯子里倒果汁的时候,沈夕卿也走了过来。他伸出结实的双臂搂住纪谦稍显纤细的腰,并把下巴搁在纪谦的肩膀上。
虽然早已习惯了沈夕卿的触碰,但是在感觉到沈夕卿的手碰到自己腰的那一霎那,纪谦还是敏感的闪缩了一下。
“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沈夕卿咬着纪谦的耳朵轻问道。
湿热的气息喷在纪谦的耳畔,惹的纪谦险些将手中的果汁洒出杯子。
“我……我很快就到期末考了,很多门课需要复习,所以就没怎么回去。”纪谦边闪躲沈夕卿落在他脖子上的吻边说。
“那你复习的怎么样?”沈夕卿露出玩味的一笑,松开钳制住少年的手,喝了一口果汁,酸酸甜甜的葡萄味,是纪谦最爱的味道。
纪谦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怎么样,我与他们是一块开始复习的,可秦岳一早就会背了,景鸢词和宋惟笛复习的也比我快……”
原本以为他会在这时借机问一下景鸢词的近况,可出人意料的,沈夕卿并没有提,而是安慰纪谦道:“没事,你这么聪明,一定会考的很好的。”
纪谦听了这话抬头看他。他不是很在意那个景鸢词么?怎么没有问他?以前的沈夕卿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没有问,至少没有在我面前问,是代表他有一点点在意我么?
纪谦淡淡的点了头,也喝了一口果汁。
沈夕卿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醉人心神的迷人微笑,他走到床边脱了西装外套,随手将它搭在沙发上,意态慵懒的解开规规矩矩绑在脖子上的领带,坐在床沿上说道:“小没良心的,一帮你买了房子就好长时间不回来,想憋死你哥?”
纪谦有些哀怨的扯了扯嘴角,道:“你可以去找别人啊?”
“找谁去?”沈夕卿挑眉。
纪谦笑着讽刺他道:“景鸢词啊。”
“怎么?不高兴了?”沈夕卿笑问。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纪谦站在床边,看着那兰色的印花床单。
真的只是随便说说。你的一颗心以前落在那人身上,现在落在景鸢词身上,我是谁?怎敢指望你将所有心思系在我身上?所以,只是说说……
“过来。”沈夕卿朝不远处的纪谦招了招手。
眼前这个男人英俊多金,身份尊贵,是他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在自己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给了自己希望,让自己竟对这个’哥哥‘动了心。就在他决定无视别人的诧异眼光,准备狠狠爱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阴谋,一次利用。只为让同样拥有继承权的自己放弃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财产,是放弃了,可是那人,却早已深种心间。
见纪谦站在那里发呆,沈夕卿略有不悦,于是又提高音量唤了一声:“小谦,过来。”
他有些不高兴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的脾气秉性纪谦早已一清二楚。虽然沈夕卿此刻仍是微笑着的,但从他笑意不达眼底的双眸中,纪谦还是细心的读懂了他的不满。纵然对他有怨有恨,可是毕竟也是有爱的。感情付出了,怎么容易收的回来?他还是那样嚣张骄傲,目空一切。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带自己回家时,纪谦就逐渐的沦陷在沈夕卿刻意编织的温情网中,直到今天,仍然纠缠。
纪谦回过神,听话的走了过去。他脱下自己厚重的外套与毛衣,拿起床头一套换洗的干净衣服就要进浴室。
沈夕卿走过来抱住他,伏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一下再洗。”说罢低头吻住纪谦柔软的唇。
纪谦没有挣扎,仰头任他吻着。沈夕卿轻轻的将舌头伸到纪谦的口中,轻舔他敏感的牙根,时而与纪谦的舌纠缠嬉戏。渐渐地沈夕卿与纪谦的呼吸都愈发的沉重,沈夕卿的手不安分的在纪谦的身上四处游走,所抚到的地方都像被点了一把火,灼的纪谦浑身发疼。
两人很快就倒在床上,沈夕卿轻吻着纪谦漂亮的锁骨,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刚才在发什么呆?”
纪谦从不在床上与沈夕卿过不去,于是笑说没什么,刚才只是想试题走了神。沈夕卿也不在意,抓住纪谦的手就往自己早已硬起的某处覆去,责怪道:“你一句期末考,就好久不回来。我一个人呆在那空房子里,就快出家了。”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我不会装失忆的。”纪谦缓缓抚摸着沈夕卿两腿间的硬物,不由失笑。仿佛那日让自己搬走的人不是他,想到此心中嫉恨,不由拿话刺他。
沈夕卿愣了片刻,接着笑出声道:“趁现在还有力气,你可以多讽刺我几句。否则等下可别求饶?”说罢又低下头狠狠的朝纪谦温润的唇吻下去。
房内虽灯光昏暗,却一室香艳……
沈夕卿对纪谦始终是舍不得放手的。
他喜欢这个温和隽秀的少年带着信任的眼神跟在他身后喊哥哥,喜欢这个腼腆憨厚的少年在替他挡了一刀后躺在病床上喊哥哥,喜欢这个魅惑诱人的少年在床上扭动着腰肢喊哥哥。
纪谦和景鸢词,是不一样的。景鸢词张扬高傲,对他却千依百顺,景鸢词儒雅聪敏,为他却使尽手段,本来对景鸢词只是玩玩而已,可是景鸢词给他的爱却太过真诚,令沈夕卿逐渐的被打动。
在景鸢词因车祸失忆后,那份冷漠与孤傲拒人千里,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衬出一个更加吸引他的景鸢词。可同时也令他有些恐惧。现在的景鸢词不比当初,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内,或者说不再爱他。他现在最信任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对他有着龌鹾想法的他的哥哥景鸢臣。
景鸢词,是打算彻底离开自己了。只是,他确定他离得开?
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哪像乖巧听话的纪谦永远会陪在自己身边?沈夕卿靠在床头,看了一眼怀里累极昏睡过去的纪谦,嘴角微微上扬。
纪谦在知道景鸢词与沈夕卿的事的时候,其实是恨过的。恨他们的相遇相爱,也恨沈夕卿的不专情。不专情?沈夕卿真的是不专情?或者是太专情?纪谦已经不知道了,他脑子里反复回想的只有初时谎言拆穿后沈夕卿的那句’谢谢你的弃权书。弟弟,你还是我弟弟,情人,你也还是我的情人‘。
“弟弟,你还是我弟弟,情人,你也还是我的情人”。
纪谦和沈夕卿,还是情人,还可以做情人。
只是情人,不是爱人。
第二十章:碍眼
终于要到期末考了。S城的冬天虽说不是很冷,可因为不会到处都有暖气,寒风凛冽起来,还真叫人冻的受不了。
秦岳和宋惟笛一早便买好了火车票,打算一结束考试就立刻启程回乡。
一学期的奋斗就为了这几天的成绩。本来弘时的意思是考完试,自己做东,请三人吃顿饭的。可宋惟笛忙说不用,说万一在这儿留久了正好赶上春运回家,那就糟了。惹得秦岳直笑他白痴。
考试结束没多久,成绩就出来了。几人考的都还不错,尤其是秦岳,意料中的年级第一。他们临走的那天,隔壁班的孟青还给他塞了封情书。宋惟笛在心里非常不屑的问候了秦岳好几遍。
“我又不喜欢她,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秦岳乐呵呵的和弘时他们解释道。
“那也不知道是谁对人家笑的那么欢?”宋惟笛扔下这么一句就拖着行李箱往寝室外走去,留下秦岳在后面blabla的解释。
纪谦拗不过沈夕卿,在过年期间还是搬回了那栋豪华的别墅。而弘时则像周末一样,搭着地铁,拎着自己的衣服课本回家了。不同的是,以往都是弘时一个人,这次,是靳贤和他一起回家的。
“没办法啊,多年的老友,鸢臣你也不忍心见我流浪街头吧?”
一句话,靳贤就带着他不多的衣服和一台笔记本光明正大的住进了胤禛的家。胤禛每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靳贤就呕的要死!这个自来熟,自己与他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回想当时他开口时,自己是想要拒绝他来着,可是……哎……四爷仰天长叹:朕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朕也需要人情关系网啊!
以前胤禛是皇帝,除了政治上的考量,他可以随自己心意鞭笞辱骂任何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些人得了训斥还要磕头下跪说一句’谢主隆恩‘,可如今……生意场上,尔虞我诈,那场面比起康熙末年的九龙夺嫡时的腥风血雨也好不了多少。虽然自己玩起权术手段是手到擒来,可在这异世,自己却也不愿意尽失人心。该讨好的派人讨好,该出手的派人出手,此时的境地,像极了他尚是贝勒的日子,太子初废,大位未定,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另一番想法,于是那些朝廷重臣与宗亲兄弟,一个也不能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这天胤禛下班回来,刚进门就听张妈说靳贤和弘时在花园。于是自己换了身衣裳就直接去了花园,只见弘时和靳贤坐在花园里的茶室中聊天。
靳贤捧着他那本笔记本电脑,弘时探过头去看,两人像在商讨着什么。那情景就像弘时失忆后醒来,自己为了报复他特意找来靳贤为他补课的那段时光。那时候胤禛也经常看见弘时和靳贤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
人总是很奇怪的动物,当时觉得没什么的事,现在看来,怎么就那么碍眼呢?靳贤没惹到自己啊,怎么自己就这么不待见他呢?胤禛皱眉,他不喜欢弘时和靳贤在一起时笑逐颜开的模样。
“咦,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弘时看见了站在院子门口的胤禛,起身朝他走来。
“嗯。”听到弘时温和的声音后,胤禛的嘴角往上扬了扬。他看了一眼靳贤,心道:你就算一整天和他混在一起又怎么样?朕一回来,小词的视线还不是聚集在朕的身上?
只无辜了靳贤,被胤禛那冷厉的眼神瞧的浑身别扭,仿佛不经意间自己还打了一个寒颤。他还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被大名鼎鼎的四爷惦记上了。
之后为了能在家中多陪陪弘时,胤禛基本下午四五点左右就回家,周末也拒绝加班。那些剩下的工作多数则带回家做。弘时也对胤禛的工作时间疑惑过:“哥,前段时间,你不是周末都加班的么?而且每晚都要六七点才能回家,你们银行现在上班的时间调整啦?”
“嗯,略有调整。工作不多,就不用加班了。”(什么略有调整?是根本没有调整好不好?丫头可以作证!想多和弘时在一起就在一起呗,还不承认?)
胤禛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弟弟,也许就是不喜欢弘时和靳贤走的太近吧。
于是这个冬天,胤禛终于从工作狂变成了正常人。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回家,三点一线,一切应酬也派苏阳和林秋羽去应付。
“这就对了!你说你怎么一投身金融界就彻底成了一狂人?你看现在这样多好?那么拼命干嘛?”靳贤顶着一张笑脸无情的向胤禛吐槽。
胤禛佯装听不到,心里却直喊着’谁把他带走,朕有重赏‘之类的。
宁静的下午,三人都在客厅里看书,靳贤拿了份报纸,实在无聊的紧,他悄悄凑近弘时身边问:“我说小词,你哥怎么还没女朋友啊?”
其实靳贤手里的报纸是他拿来纯粹的装装样子的。他们兄弟俩一个捧着笔记本做报告,一个捧着本《清十二帝》读的津津有味。所以靳贤觉得他要是不拿个报纸什么的,看上去也太不协调。他真的不懂像景鸢词这种青春期的美少年怎么不喜欢篮球动漫之类的,这什么《清十二帝》也太沉闷了不好么?估计给他看,三分钟准能睡着。
弘时抬头看着靳贤,笑道:“我失忆了呀,怎么会知道?你以前不是我哥的同学么?你不知道?”对啊,像胤禛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自己也曾从苏阳口中得知上次去丽江的时候那个叫林秋羽的女人好像喜欢他,可胤禛对她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端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