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不敢详谈,只好草草的一带而过道:“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有点震惊和不敢相信,后来见儿子与常人无异,也就放下了戒备之心。”
“上次你约他出去干什么了?又怎么会牵扯到这事上的?”胤禛想知道的更详细些,于是继续追问道。
“就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别无他意。”弘历一五一十的回答道,虽然隐瞒些实事,可是他对待胤禛的态度可是相当的恭敬,他解释道:“是儿子无意间又端出帝王的架子,说了一句朕,叫他听出端倪,追问之下,儿臣无奈,才坦白的。”
胤禛如墨色般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弘历,像是在判断他的话的真假。良久,才慢慢道出一句:“有没有告诉他不要将这事告诉别人?”
弘历点头:“说了,他也答应儿子,不会说出去。何况,就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胤禛‘唔’了一声,随即又道:“景鸢词,你就不要再和他往来了。他比不得你,老奸巨猾!”
弘历憋屈的苦笑赔罪道:“皇阿玛明鉴,儿臣什么时候老奸巨猾了?”
胤禛却摆摆手,不欲理他,而是直接站起身,就要离开‘侍皇’。
“皇阿玛?”弘历见胤禛转身,又喊了一声。
胤禛回头,丢下一句:“就这样吧,不要再去找他了。朕的话,你记住。”说罢便走出了咖啡屋。
弘历终是没有将景鸢词就是弘时的事说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并不想横生事端。而且弘历也不笨。不将这事说出来,弘历也是寻思过的,皇阿玛只说让自己不要去找弘时,并没有说不能让三哥来找自己啊。三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不知道皇阿玛的,在这种情况之下,皇阿玛对三哥来说就是局外人,自己与弘时才是至亲兄弟,弘历相信,弘时会来找自己的。如果他不来,自己也有办法让他来。
弘历勾了勾唇角,将杯子里的咖啡一口气喝完,随即离开了这里。
原以为那天被皇阿玛骂的狗血淋头已经很惨,后来才知道原来还有更惨的。
弘历自那天以后,每天都在胤禛上班的点,笔直的站在易生银行雄伟的建筑门口等着他,然后随他一起进入总裁办公室,开始旧时那必不可少的请安。于公事上,弘历不仅将手上那块地皮无条件转让给胤禛,就连‘尊爵’的某些重大决策,也请胤禛拿主意,这无疑给了胤禛莫大的助力,易生的发展比之前更加顺畅,简直风生水起。所以一段时间下来,胤禛对弘历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点。
苏阳就纳闷了:这‘尊爵’不是和咱们‘易生’向来不和么,运作的方式也不一样,怎么沈总天天早上来和臣少爷开会啊?风雨无阻的,有事儿开视频会议不就可以了么?真是奇怪……
弘历自己也不能理解啊!自己明明是S城呼风唤雨的沈夕卿,打压着景鸢臣,威胁着景鸢词,怎么就一会功夫,几人的身份就调转过来啦?一个是自己尊敬的皇阿玛,一个是自己挚爱的三哥……
如今,自己是天天受胤禛打压,受弘时威胁……
“弘历,你要再给我发些莫名其妙的短信,我就把你拖进黑名单!”
“弘历,关于和香港瑞华银行的那个新开发的合作案就交给你去办吧,要办的漂漂亮亮的,朕不想听到任何人对易生的负面评价听到没有?”
呜呜呜……朕……不,我只是给三哥发了一条比较露骨的黄段子,怎么就变成莫名其妙的短信了?我明明不是易生的员工,为什么还要我去办易生的事啊?我明明自称朕,怎么一转眼就又变成我了?
弘历四十五度角一脸忧伤的仰望明媚的天空,第N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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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他三顾茅庐,只为睹其羽扇纶巾仙人之姿。他为他出山,为他躬身起身时略带戏谑的温柔一笑。并肩多年,他却撑不到复兴之日。白帝托孤,他是他最信任之人。他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两度上表出师,为圆他一生之梦。却是无力回天。弥留之际,心中相念不过是最初的一抹笑,而今,终于可与你轮回相见。
(刘备与诸葛)
第五十六章:原委
弘历不乐意,十分不乐意!
这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测去发展,与当初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原以为三哥会来找自己,谁知一次都没有过,两人仅凭着短信和电话维持着联系,就连电话,还是弘历自己打过去的。而皇阿玛对三哥,却是越来越好,对自己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针对,可却是不冷不热的,哪像从前,只疼自己……弘历几经思量后,忽然悲催的发现,自己就要没地方站了啊!都怪自己没事找事,直接说出三哥的身份不就好了,拐弯抹角的,最后三哥不理,阿玛不爱。
一想到这里,弘历便心烦气躁。拿起电话想打给善保,却又打不通,这时他才想起,善保与他们同学一起去德国研修了。弘历有点失意,在自己最郁闷的时候竟找不到一个人来听自己诉诉苦。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批完今天的最后一份文件后关掉了电脑。
“易生银行——景鸢臣传奇”
看着放在茶几上杂志的被放大好几倍的头条,弘历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他揉揉眉心,将自己魁梧的身躯深深的埋进沙发里。
皇阿玛,那个人是自己的皇阿玛,和自己争夺三哥的人,是自己最尊敬的皇阿玛。弘历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希望皇阿玛没有出现过,或者说没有这么出色。
良好的家世,亲密的兄弟关系,出众的相貌,铁血的手腕,似乎他注定就是站在镁光灯下的王者。自己,并不是说不够好,而是与那人相比,自己的确算不上有多出色。对那个人,弘历没有办法不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纵然他没有自己的运气佳,生在了那个九龙逐涛的年代,周围一片腥风血雨,尔虞我诈,可他在那么多出众的叔叔里依然可以脱颖而出,入得皇玛法的青眼,最后黄袍加身,一统江山。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皆被打理的仅仅有条。反观自己这江山……弘历闭上眼,不愿再想。
弘历的心里不仅有着对弘时的眷恋,还有着对胤禛的崇拜。昔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皇阿玛转眼间就不理自己了,弘历竟涌起一阵小孩子才会有的别扭。可是对胤禛,他恨不起来,对弘时,他更恨不起来。弘历不明白,他只是希望他们都幸福,为什么他们好像都不喜欢自己?至少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害他们。
突然一阵电话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平静。弘历微微睁开眼瞧了瞧在桌面上震动的手机,最后决定无视它。弘历最近觉得有些累,总是跟在弘时的身后追寻着他的脚步,有些累;总是关心着皇阿玛的一切,有些累。不由得,他想歇歇……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慢慢的熟睡过去。
胤禛原来想过不再追问弘时的真实身份,可是最近他又露出了马脚,令胤禛无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弘时的真实身份可能离他很近。前两天和弘时探讨到关于圣祖爷,弘时态度淡然,可一说到自己,弘时明显有些激烈,甚至有些淡淡的崇拜。
胤禛忽然很想知道,景鸢词他,究竟是谁。
“昨天打你电话,怎么没有接?”胤禛坐在弘历办公室的沙发上,喝着那馥郁芳香的雨前龙井,他今日来是想问问弘历关于弘时的事。
弘历揉了揉太阳穴,道:“昨天睡着了,没有听到,今天刚想回电话给您,您就来了。您大可打个电话给儿子,叫儿子去您那儿,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他说的是实话,恐怕是前两天熬夜没有休息好,昨天弘历发了一整夜的烧,直至今日,还有一点。
胤禛摇摇头,放下茶杯:“都是一样的。你怎么了?朕瞧着你脸色似是不太好?要不要去看医生?”
弘历闭了眼,靠在那张旋转椅上,轻轻的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两天有些累,少了点休息。”
相比之前的恭谨,今日的弘历显然更加的随意,胤禛也没有与他多计较,只道:“那你要好好休息,不可为了事业累垮了身子。”
“多谢皇阿玛关心,儿子理会的。”弘历的心里淡淡的升起一丝温馨,总归是父子连心,纵是自己有什么不对,皇阿玛嘴硬心软,说两句后对自己又会好起来的。
“朕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你。”胤禛直入主题。怕是只有弘历,才知道弘时的真实身份。
弘历睁开眼,看着胤禛那器宇轩昂的模样,道:“皇阿玛请讲。”
“景鸢词,究竟是谁?”胤禛问。是谁?竟对清朝的那些事儿了若指掌?是谁?像是看穿了人生百态,世态炎凉?是谁?内心明明哀伤可面上仍然开朗?是谁?是谁?
弘历也不想再隐瞒,他叹了口气,终道:“回皇阿玛,景鸢词就是三哥。”早点知道,也好。弘历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皇阿玛可以原谅他却不能原谅三哥?难道三哥真的十恶不赦?难道非要将他逐出宗室,难道非要与他恩断义绝?
三哥?胤禛的墨瞳骤然紧缩然后放大,眼里闪过的情绪复杂的恐怕他自己也看不明。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越来越少,否则吸一口气,怎么会如此费力?胤禛不是没有想过,小词,自己挚爱的小词,竟是那个人,只是,与那个人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却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那个不忠不孝,为虎作伥,不辨是非,不思进取的儿子。被自己驱逐出宗室,革除黄带子,过继给允禩的儿子。弘时。爱新觉罗·弘时。
怎么会是弘时?胤禛的嘴角泛起阵阵苦涩。弘时……前世他们是父子,却似仇人,今生他们是兄弟,却似爱人,这错综纠葛的感情,这两世的伦理……果断如胤禛,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与小词,不,是弘时,要怎么走下去……
弘时。胤禛的脑海里呈现出他的脸……
一身锦衣华服,辫缀流苏,腰间佩玉,正挺直着腰驻足在那一片梅林间,欣赏着那清高的梅花,嘴角噙笑,一脸俊秀儒雅。
他和李氏一样,都爱梅。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胤禛还记得,李氏那院子里,种了许许多多的梅,一到冬至,便一室清香。
弘时的样貌,在弘历兄弟中,算是最出色的。他的性子,也是最高傲的。从不为任何人求情,也不为自己辩解,有几次,自己也曾误会了他,而他,宁愿让自己误会,也不愿出来辩解一句,那倔强的性子很是让胤禛不喜。很难想象,那个孩子,竟然是眼前这个温润的景鸢词。
“弘时他,知道朕的身份么?”胤禛问。
弘时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怎么样呢?他对自己,是恨着的么?恨自己不念父子亲情,将他逼至那种境地?恨自己将他逐出皇宫,交予允禩?
若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会不会对自己这样好?胤禛不知道。弘时和胤禩,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啊!扎的太深了,一拔,便痛彻心扉。一个是自己看中并喜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关心且爱护的兄弟,可到头来,却徒留哀怨,其他的,什么都不剩。难道这就是生在天家的弊端?父子,兄弟,叔侄间不停的猜测使诈?永远没有亲情?
胤禛也想,再次牵着弘时的小手踏在厚厚的雪上,也想再次和胤禩在夏日的葡萄架下品茶对弈,可是命运,它不允许。为何皇帝要称孤道寡?因为他是王者,登上了那个宝座,他赢得了一切,却抹灭不了属于王者的孤独。
“回皇阿玛,三哥还不知道。”弘历道。因为那时候,自己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胤禛思量了很久很久,久到一杯茶都凉了,才出声对弘历说:“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朕做的一切,有自己的原因,他不会理解的,他会恨朕的。所以,不要告诉他,朕不想他恨朕。也许现在,胤禛还没有考虑好接下来两人将如何走下去,可至少,胤禛不想弘时恨他。
“是。儿子知道了。”弘历点点头。皇阿玛现在心里很难受吧?弘历能理解的。就像那时弘时不喜自己一样的。他要失去三哥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阿玛心里是很清楚的,当真相揭开后,皇阿玛就要失去三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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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走了之后,弘历的头越发的沉重,便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忽然一阵电话声传来,弘历伸手去接:“喂?”
“少爷,是我,善保。”善保温和的声音在地球的那一边响起。
“嗯。”是善保啊,这个时候,为什么不是弘时打来呢?难道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的永远都只是你么?弘历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几天,你过得好么?”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善保才出声。
“嗯。”
“那……那您先休息吧,下次您不忙的时候,我再打来。”说完便挂了电话。
弘历深深呼了口气,侧身睡去。一会,一会就好,让我休息会,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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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四四:还好景鸢词的真实身份是弘时……
八八不解:为什么?
四四:要是你的话,爷还不如死了算了!
八八:……
第五十七章:心计
弘历的头疼了两天,终于有所好转。他今天没去上班,而是躺在卧室的床上,想着近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先是自己在一次宴会上知道了弘时的存在,而后在书房里发现善保的画,又知道了善保的存在,最后约景鸢臣出来谈判时又知道了皇阿玛的存在,一下子,自己身边多了三个人。他们和自己一样,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们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善保知道了自己和弘时的身份,皇阿玛知道了自己和弘时的身份,只有三哥,除了知道自己是弘历以外,其余的一无所知。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让弘历有些无奈和手足无措。对于接下来的路,他和胤禛一样迷茫。
度过了周末,又到了繁忙的周一,弘历不仅要将‘尊爵’的事情处理好,还要做好胤禛交代给他的工作,每到此时,弘历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正在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弘历正低头看着桌上堆得像山似的文件,听到铃声他颇为烦躁的按下接听键,电话里即时传来秘书动听的声音:“沈总,易生银行的景先生想见您。”
弘历‘恩’了一声,便收拾了桌上零散的文件,坐在椅子上等着胤禛的到来。自从自己和皇阿玛相认之后,两人便经常见面,上次皇阿玛交代自己的事还没有办好,弘历正想着怎么和皇阿玛解释。
待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时,弘历不由微楞片刻。原以为会是皇阿玛,谁知道来的竟是弘时,这着实让弘历惊喜了一把。他一见到弘时忙站起身道:“三哥,怎么是你?”
弘时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配着牛仔裤,他站在弘历的面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弘历立即给弘时倒了一杯碧螺春,递到弘时的手上。弘时坐在他那张精致的沙发上,打量着弘历装修豪华的办公室。
弘时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此番前来,是不是代表自己与他之间会有什么转机?一想到弘时与自己的关系有好转,弘历多日的疲倦立刻烟消云散。
弘时喝了一口茶,轻轻的道:“今天放学的早,左右无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若是早知道你会来,我就去接你了。”弘历笑开,三哥可是很少来看自己的,以前在藩邸时就是,如今到了这异世,就更加不曾主动联系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