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他,回到美国去了。你也没来送他。
那个……吴越也走了,我答应了把吞并他的东西还回去,可是,他不要了,他说,反正那也是从唐氏偷出去的,还给唐氏也是天意……小蓝,你看,这次我很仁慈哦……
那个,你不要再去劝啦,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会同情他……
可是,他去澳洲了,一个叫贝托塔的地方,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说是去养老了,
呃……他说,曾经和爸爸一起去过……”
唐中的语气很温柔,从未有过的温柔,
一边握着安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理那些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亚麻色的发丝。一下下,轻缓的抚摸着,好像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能再让这个人流一滴血,痛一下。
“对了,吴越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小叶子……”
那天夜晚,刘宁林馨冲上来,大家叫来救护车抢救了安蓝,当林馨和刘宁要抱走小叶子的时候,
被警察夹着的吴越,对着看到安蓝被救护车带走而嚎啕大哭的小叶子,
吴越留着泪,大声的哭着,“叶佳,我是爸爸。”
刘宁当场傻掉,被警察带走之前,吴越亲吻着哭泣的小女孩,“我欠安蓝的,太多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吴越的心是真的疼,生生的疼,
自己不知道,在招人准备狠狠的折磨安蓝企图拍摄足以毁掉他录影的那天早晨,正是安蓝彻夜不眠的照顾了小叶子一夜……
被自己劫持在车里的时候,对死亡面不改色的人,只是怕杨雨吓到孩子影响孩子的心智,才拼命凭着最后一口气撑到下车……
泪水划过皱纹忽然间更加深刻的脸庞,吴越呜呜的哭着,
刘宁不知该说什么,对这个男人,知道了他对安蓝做的一切,无法不痛恨!!
可是,刘宁抹着泪眼,却说不出别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这群人……在伤害安蓝的时候,是怎么下去的手……
安蓝很喜欢小叶子,虽然因为年龄的问题不够资格收养她,却还是让许董收养了,对她,就像是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安蓝说,因为,他们的命运有那么一点点相同的地方……都是找不到家人……却还是想一心等下去的人……”
吴越跪在冰冷的大雨中捂着脸哭泣着,仰起头,冲着天幕中沉重的乌云,高声的咆哮。
唐中的眼睛再次湿润,细碎的吻着安蓝因为注射的原因而染着药物味道的指尖,
一道花火炸开,撒下缤纷的彩色光斑,缓缓的在天际留下金色的痕迹。
唐中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
“小蓝,我真的错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被泪水打湿,发出细微的光芒。
可是至始至终,那茶晶色的眼睛都没有张开。
唐中望着闭着眼睛却在哭泣的男子,
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吧,蓝……
今晚的最后一朵烟花,慢慢的熄灭在天空的深处。
唐中深深的叹息,起身,慢慢离开了没有开灯的房间。
许诚远捏了捏安蓝的脸颊,“我知道你没睡。”唐中走后,许诚远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点亮安蓝床头的灯。
直视着一动不动的人,“喂,安蓝,这可是唐中专门为你放的烟花哦,你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
“全部财产?”安蓝慢慢张开漂亮的眼睛,挑着眼尾望着一脸醋意的许诚远。
被这目光注视着,许诚远的心跳突然加速,但是却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看,连在小说里也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愿意用自己所有的财产,只为另一人放一场烟花。”
安蓝有些悲凉的笑着,重新转回头去望着窗外没了光火的夜空。
安蓝的这个表情落寞极了,许诚远慢慢走近,扶着安蓝的肩膀把人抱着坐起来。
“幸好,你现在还可以这样,在我面前抱怨……”纯黑色的眸子泪光涌动,“还好你活过来了……知道么,在你抢救的时候……医生几次下了通知……要我们做好准备……”许诚远抽了抽鼻子,却是拼命忍住眼泪,“唐中……他对我说,一旦你有什么事,就要我把唐氏处理了……他会跟你走……”
清晰的感觉到安蓝的身体震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变得柔软,许诚远吻着安蓝的眼尾继续,
“唐中一遍遍多我说,他不会松开你的手……他不离开你……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和小蓝在一起……该死的,那老小子哭起来,还真他妈的丑……”
许诚远的泪终于落上安蓝的肩膀,安蓝的泪也流下来,这些事他所没想到的,唐中竟然真的这么固执,
仿佛能想到唐中一哭起来就会显得特别孩子气的脸,咬着牙,瞪着眼睛,不停的捶打身边的墙壁,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和小蓝在一起。”
记忆中的他,常常是这个样子的呢……
“安蓝啊,知道么,我以为,他会说,如果救不回你,他会把医院踏平了,把医生杀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他要和你一起死……我自己都没想到啊……”
“我爱你,安蓝……我爱你……
但是,唐中他……和你,才是彼此相爱的吧……”
安蓝也低低的哭着,手掌不停的按着自己的左边胸口,心脏疼的厉害。
心都空了,你给我爱,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十年里,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东西,又全部都还回去了啊……
我也一直认为,一切都可以变成原来的样子,只要我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一切就可以像最初那样。
可是,现在,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多了这么多悲伤的事,早已让最初的那一点点光亮与幸福变得那么遥远而渺小了……
忽然,觉得,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也变得没有意义……
安蓝,已经再也没有力气,用另一个十年,为任何人坚持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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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恢复了,本以为能松口气好好休息一阵的刘宁,身为公司里董事的特助,工作竟然更加忙了起来,每天在电话里向安蓝诉苦,其实,为了不让安蓝担心,还是孩子气撒娇的语气多一些了,当然也不停的抱怨不能每天到医院去探望安蓝。
“没关系的,我恢复的也很快呢……医生都有表扬哦!”安蓝对着电话骄傲的笑着。
“那是你好事做的太多了,老天爷奖励你呢!”刘宁笑着,对了,“许氏的许董……他和林馨小姐一起回美国了,许氏的中国部分交给了许印伟董事管理……”
“哦。”安蓝轻轻应着,心口还是有些微凉,
其实,安蓝早就知道了,
许诚远走的那天,来医院看过他,安蓝装着睡了,其实只是不知道,面对这个人,自己该说些什么。
许诚远理着安蓝额前的刘海,裸出那秀眉的额头,印下道别的亲吻。
“安蓝,你的那本书,《小王子》我带走了哦……
送我本书,相信你还是不会心疼的吧……”
然后,是眼睛,唇瓣细细的描摹着精致的眼睫,然后是安蓝的嘴唇。
安蓝也不知道许诚远是否已经看出自己其实是醒着的,但是,可以感觉,他的吻很轻,也很小心。
却在最后与自己的双唇分开的时候,微微用力的咬了一下,也许自己不经意因为疼痛皱了眉头,
许诚远伸手抚平那微蹙起的眉尖,
“安蓝,我许诚远是不是世界上,最懂得爱情的人啊……可是,到头来,却没有追到最爱的人呢……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安蓝的喉咙有些堵,刘宁在电话的另一端叹气,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安副董,荣欢离开公司了,那天,他再次回到办公室去找唐董,大闹了一场,好像就是因为唐董要他从别墅里搬出去……闹得很厉害……唐董才……”刘宁说的很慢,但是心里是很高兴的,这个讨人烦的家伙终于走了,真是全公司公认的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呢!
可是,这有提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蓝没有说话。
挂断电话,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白金手链一阵出神。
一个很普通的上午,
小叶子把头抵在安蓝的肩膀上,“安蓝哥哥,唐中哥哥好像开了烟花爆厂竹似的……天天往医院附近运烟花,今天还要看吗?”
安蓝正低头翻着什么,一页页翻过,发出细碎的声音。
也没有抬头,只是感觉小脑瓜在自己的胸口拱了拱,小手顺势抱着安蓝的脖子,活像只抱着树干的考拉熊。
安蓝眯着眼睛笑了笑,懒洋洋的回答,“怎么,已经不爱看了么?那就去和他说……”
“那倒是没有啦……”小叶子小小声的回答,忽然目光落在安蓝正在看的东西上,“安蓝哥哥,为什么你最近总是看这些照片啊?”
忽然指着一张,“啊!这个好帅!!”安蓝的脸颊突然红了一下,拍了拍小叶子的头,“别在我耳边叫这么大声……”
小叶子不服气,“真的好漂亮啊,哥哥,他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小学念书,你认识他吗?把我介绍给他好不好……”
安蓝的眉毛越皱越深,“净胡说……”
“没有啦……好想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啦……”小叶子稚嫩的小脸上带起粉嘟嘟的笑容。
安蓝的太阳穴跳了跳,“你真的不认识吗?傻瓜,那是安蓝哥哥小时候。”
小叶子看着安蓝难看的脸色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在安蓝的怀里翻滚。
忽然,安蓝轻轻的把正在打滚的小叶子抱了起来,然后,合上影集,看着那说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叹息,摘掉了手腕上,昏迷时唐中请求医生为自己戴上的银白色的手链,
“小叶子啊,安蓝哥哥带你去个别的地方好不好?”
晴朗的秋末,树木的枝桠上,纷纷的黄叶终于都落了个精光。
阳光再无阻碍,直接全部投进室内。
灿烂的阳光里,显得温暖而光明。地上,男子和小女孩的影子被以一个有趣的角度拉长,斜斜的映在地面。
像是个童话故事里的插画。
午后,唐中再来的时候,房间就已经空了。
一切都被整理的非常整洁,还真是安蓝的风格。
唐中的心口,一阵微凉,慢慢走到床边,忽然发现,枕头下,露出个纪念册的一角。
伸手小心的拉出,竟然是一本老相册。
相册的第一张,是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一个慈祥的老人,双手各揽着一个少年,一个星眉剑目,已经带上了些轩昂的王者气,另一个精致俊美,笑容很淡,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漂亮。
眼睛开始酸涩,唐中没呼吸一下都感觉到心脏的疼痛。
但同时,也想到,安蓝一定是刚刚才离开!!安蓝走之后连医生都没有来过!
这是最近他常常放在手边的,睡着的时候,就压在枕头下,一定是今天离开的时候忘记从枕头下面拿出来带走……
心中闪过立刻把人追回来的念头,合上影集,准备去追。
就在这时,床头的柜子上,一张洁白的信笺,带着几行清秀的字迹,映入了眼帘。
是安蓝留下的,
唐中走过去,拿起纸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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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追来了,
如果,你觉得,在发生了这一切,你依然可以面对我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
唐中愣在了原地。信笺旁边,静静的躺着那条手链,刻着唐中和安蓝名字的手链。
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淋透的安蓝,被送进了急救室,代表着正在抢救的红色灯光,发着刺目的光芒照亮整个走廊,
身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护士急匆匆的来来回回奔走。
等在走廊上,所有的人几乎都是浑身湿透,杨雨抱着头蹲在角落里,泪水大滴答滴滚落,打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小叶子被林馨抱着坐在椅子上,嘤嘤的哭着,
刘宁咬着拳头,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水流下来。荣欢得到消息也赶到现场,本来是想扮演情人的角色,却看到唐中根本没有看他一眼。满是焦急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抢救室的门板。
医生走出抢救室,“病人的身体一直就很虚弱,生过很重的病,虽然没有留下后遗症,可是,身体因此很需要照顾,据观察病人的身体耗损却是非常严重……”
许诚远看着唐中,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你到底是怎么对他的!!”
唐中咬着唇瓣,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回答,自己的殴打,性虐,甚至是荣欢,也是有事没事折磨着安蓝……上次荣欢用电击了安蓝,医生就警告过……
可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多注意一下!!
医生见两个人情绪都不是非常的稳定,但又必须继续,“病人不仅身体受伤,而且有强烈的中毒反应……这对抢救药物的使用带来了难度……而且,病人的身体太虚弱,不知能否坚持到抢救结束……抢救的结果……并不乐观……请诸位做好准备……”顿了顿,才说出最后的话,“其实,家属可以签字……这样就可以终止抢救……”
“为什么要终止!!??”唐中突然瞪圆眼睛。
医生看着他清白的脸色,感到惋惜,“因为,病人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抢救不知能否顺利进行,而且现在,病人表现的也很痛苦……抢救本身就是有风险的……如果,现在停止的话……也许,病人还可以少受一点苦……”
医生说的没错,因为之前就喝了毒药,许多缓解疼痛的麻醉类药物就无法足量注射,这让不断接受手术的安蓝痛苦不堪。
意识无法完全麻痹,清晰的感受着各种各样的疼痛在自己的肉体上叫嚣。
看着俊美的男子因为剧痛汗湿了额发,可是偏偏忍着,咬破唇瓣,也不肯叫出声音。看着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一旁的协作的护士,都不禁红了眼睛。
听完医生的话,许诚远凶狠的吼着,“医生说了,让我们做好准备!!!因为病人的身体太虚弱他也不知能不能挺到手术结束!!!!”
拳头狠狠砸上冰冷的墙壁,可恶……可恶!!!!
也许是太疼了,安蓝急促的喘息着,
疼痛跳跃着,燃烧着,撕裂身体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
除了疼痛,自己的身体像是石化了一般的沉重麻痹,似乎,自己就要在这喧嚣的疼痛,活活被折磨死。血丝顺着线条姣好的唇角无声的滑下。
望着手术台上晃眼的无影灯,安蓝微启唇齿,“医生……停下来吧……我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