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时,圣旨一下,满朝动荡,太子被废,廉亲王被圈禁,索额图被判斩刑、抄家,朝中的时局一时间又变得琢磨不定起来,满朝大臣皆是心惊胆战,不知从今往后又会变成个什么样子,以往看似被皇上委以重任的廉亲王突然被圈禁了起来,素来受宠的太子突然被废,朝中的权臣索额图也下场凄惨,朝中又一时开始人心惶惶,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蠢蠢欲动者,大阿哥胤褆就是这其中之一。
胤禩看着侍卫从外面关上门,然后听到外面的声响,只是笑了笑便又回了自己的书房中关上了门,幸好,幸好四哥没事,太子被废,对于四哥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胤禩只是庆幸胤禛没有被牵连其中,只要胤禛安好,他便安心了,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圈禁与否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只是……五年,他要有五年都见不到四哥了啊。
那拉氏看着胤禩向书房走去时的背影,那是轻松的吧?好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个担子似的,那拉氏看着胤禩把房门关上,没有错过他转身时露出的那一个笑容,一时间便又是晃神,她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胤禩笑了,自打从江宁回来以后,这还是胤禩头一次笑吧?想那时还是春日里,这时候却已经是入秋了,那拉氏想着,也突然笑了,只要他们好了,自己便安心了。
49.风起
太子被废的事情一时间在朝堂后宫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而这其中被圈禁的胤禩得到的关注却也是少的可怜了,不过,惠妃、良妃,还有那些个阿哥们听到太子被废的消息是也只是惊讶,这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了,毕竟那位这些年所做的事情看在这些宫中的主子们眼里也忒的是过分了,但是胤禩被圈禁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这些人们接受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惠妃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帕子,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快要昏过去的良妃,又厉声说道,“若是你敢道听途说翻嘴皮子,小心你的脑袋!”
跪在地上的宫女吓得又是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头,说道,“回娘娘的话,此时千真万确,皇上都已经下了圣旨了。”
良妃绞着手里的帕子,眼泪就掉了下来,直说,“怎么办?怎么办?姐姐,胤禩这孩子到底是触了哪方的霉神了,这从小到大就没有安生过,我……”
惠妃一见良妃这个样子就先把那宫女打发出去了,一手搭在了良妃的手上,“妹妹莫急,你看,以往胤禩那次不是化险为夷,照我看来,胤禩这次被圈禁倒未尝不是件好事,这太子被废,肯定会掀起新的风浪,不说别人,就单单是大阿哥,都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儿啊……”惠妃其实也是头疼的紧了,这些年虽然她也一直都告诫胤褆切莫对那个有任何瞎想,可是那个孩子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这些年在皇上面前出风头也多于是因为想争宠吧,可是……惠妃也只能是叹气,既然万岁爷会让胤褆带兵打仗,就已经是说明了胤褆和那个位子无缘了,可是胤褆不明白,惠妃也不知该怎么劝,胤褆这个孩子这几年脾气也是越发的暴躁了,过去自己说些什么,就算胤褆不照做,也还是会听,可是……惠妃想想现在只要自己一说什么胤褆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着钟粹宫的时候也是越发的少了。
良妃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又受委屈了,五年……就在那么一个小小的廉亲王府待着,良妃的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却也顾不上擦,“姐姐,我要去找皇上!胤禩肯定是被牵连的,肯定是这样的,我要去求皇上放了胤禩,五年啊,胤禩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眼见着良妃就要往出走,惠妃急忙拦了下来,“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傻事?自有古训,后宫不得干政,你要真去求皇上,对胤禩更是大大的不利啊,我刚才也说了,圈禁对胤禩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再有别人做出些什么违逆的事情来,那就和胤禩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惠妃紧紧抓着良妃的胳膊,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就走了一般。
良妃听了惠妃的话,知道她说的也是句句在理,可是心里头就是乱得很,一时间竟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宫外四阿哥求见。”钟粹宫的守门太监进来通报道。
惠妃一听,知道能安慰良妃人算是来了,连忙说道,“快请。”
太监退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胤禛就进来了,先是给两位娘娘请了安,便站在一边不说话了,只是惠妃看着胤禛不说话,心里也是着急,这个四阿哥,难道不是来安抚良妃的吗?怎么来了倒是站在一边儿不说话了?
“四阿哥坐吧。”惠妃又说了一声,“刚刚有消息说,皇上把胤禩给圈禁了,这消息……”没想到惠妃还没说完,胤禛就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惠妃见状虽是惊讶不小,但也是赶紧让胤禛站起来,“四阿哥这是为何啊,还不快快起来,您这样让本宫怎么承受的起啊。”
“惠妃娘娘,良妃娘娘,胤禛今日来就是向两位娘娘请罪的,八弟被圈禁全是受了胤禛的牵连,若不是为了胤禛,八弟也不会被皇阿玛怪罪,也不会被圈禁。”胤禛一番话下来,惠妃疑惑了起来,可良妃却几步走到了胤禛的身边,俯下身子抓住了胤禛的衣襟,“四阿哥!这么多年来,八阿哥跟在你身边受了多少苦?可那些事也过去了,本宫也就不再提了,可是现在这又是怎么了?最近宫里头不是传着两位阿哥翻脸了吗?过去这几个月你也没再来过西六宫,那样也罢,就当胤禩从来没有交过你这个兄弟,可是如今四阿哥又说胤禩被圈禁都是因为四阿哥!本宫,本宫……四阿哥!我们胤禩已经够苦的了!本宫求四阿哥放过我们胤禩好不好?本宫别的不求,只求胤禩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他这一辈子啊……四阿哥……就算本宫求你了……”良妃说着说着便也瘫坐在了地上,只是呜咽地哭着。
惠妃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良妃搀了起来,扶回了做的地方,“四阿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关于这件事,胤禛只能说,胤禩没有一点儿的错,其他的娘娘以后自会知道,另外还有关于胤禩圈禁的问题,就算只能待在廉亲王府,胤禛也会让胤禩过得比以往更舒服,这期间,我会住到廉亲王府,两位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胤禩的。”
“住到廉亲王府?”惠妃不敢置信地看着胤禛,“那可是圈禁啊,四阿哥你……”
胤禛却是笑笑,“既然胤禛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请娘娘放心。”胤禛又磕了一个头,“那胤禛就先跪安了,以往八弟和我在一起受了不少苦,今后胤禛一定不会再让八弟受苦了……”说完,也不能惠妃和良妃说话,就尽自离开了。
良妃看着胤禛离开的背影,怔住了,这个孩子,虽然以前她就在猜测胤禩和胤禛的关系,可是一直也不能确定,可是现在看胤禛这个样子,良妃也算是越来越清楚了,他们两个……良妃闭上了眼睛,她以后该怎么做?
胤禛出了宫,先回了雍亲王府,之后就安排了一些事情,直到张起麟发觉不对劲才问道,“爷,莫不是您要出远门?”
胤禛看了张起麟一眼,说道,“爷要去廉亲王府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张起麟瞪大了眼睛,去廉亲王府?皇上不是把廉亲王给圈禁了吗?爷要怎么进去?果然,自己平时见到的四爷都不是真正厉害的四爷吗?爷真是太有本事了!居然能去廉亲王府住着,可是,张起麟又皱了皱眉,若是爷去了廉亲王那儿,那雍亲王府该怎么办?还有那位刚进府的格格,他该怎么说?
“格格那边爷已经说过了,记住,爷对外说的是去外头办差去了,爷今天就是和你交待一下,当然,爷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回来看看。”胤禛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就拿起包袱往外头走去了。
张起麟跟着胤禛一路走到了府门口,“得了,你回去吧,今后这府上若是有人敢在也不在的时候滋事,就直接赶出去吧,还有就是别让下头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把格格欺负了,格格刚进府,肯定会有些不忿的,这些你就看着办吧。”
“是。”张起麟忙应道,然后就目送着胤禛离开了,其实要真说廉亲王府和雍亲王府并没有离了多远,而且,这王宫贵胄本也就是在这几条街上的,虽然这两个王府不在一条街上,却也是不远的,若是走的话,怕是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去了。
自从那次之后,胤禛就再没有去过廉亲王府,更没有和胤禩单独在一起过了,所以,当胤禛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胤禩,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胤禩看着站在自己对面有些不知所措的胤禛却突然笑出了声来,他的四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局促了?“四哥……”胤禩终于是出声了,“你怎么来了?我可是刚被圈禁了啊。”
胤禛见胤禩说话了,心头也轻松了一些,“我求了皇阿玛,他准了。”胤禛也笑了笑,“八弟,从今天开始,我可就住在你府上了。”
“八弟该说什么,恭迎四哥大驾吗?”胤禩戏谑道,两个人此时就想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就像那几个月从未出现过一样,似乎两个人从未分开,那次假山后面的决裂只是一场印象太过深刻的噩梦而已。
两个人相视一笑,也不知是谁先动的,再看去时,两个人已经是紧紧的抱在了一起,那力道,像是要把对方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了一般。
“胤禩,再不要离开我了,我不能承受第二次了。”胤禛闷声说道,“我不会再允许的。”
胤禩没有说话,只是点着头,满脸的泪已经让他无从开口,只有拼命的压抑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既然皇阿玛允许四哥进自己的府,那是不是说明皇阿玛已经认同了他们呢?胤禩紧紧的抱着胤禛,他又何尝能承受得了再一次的分离?今后再也不分开了,这几个月来他夜夜不能入眠,满脑子想得都是现在怀中的这个人,他发过誓,如果能再一次的抓住四哥的手,他就再也不会放开了,无论是谁,就算是皇阿玛他也会反抗到底。
“什么?四爷去办差了?”邬思道和吴起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张起麟就向两个人说了这件事情,“这个时候出去办差……”邬思道笑了笑,“得了邬某知道了,有劳公公了。”
吴起看邬思道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便说道,“莫不是你知道这四爷去了哪里办差?”
邬思道却是不说,“这四爷啊,肯定是去了一个自己顶想去的地方,可是,皇上这时候下了这样的旨意却又是个什么意思?太子倒台之后,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邬思道喝着茶,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哈哈哈,没想到皇上还真是想得周到啊。”说完又坐了下来,只是想着,四爷,若此次你能再躲过一劫,那今后便真的是无人再能阻你了啊。
吴起见邬思道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大笑,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说说啊,别只顾着自个儿乐啊!”
邬思道止住笑,对吴起说道,“你啊,时候到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我只和你说,这皇上是真的相中四爷了。”说完便向自己的那个院子走去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好好看戏了。
吴起见邬思道优哉游哉的离开了,无奈也只能追了上去,只是……吴起又想了想邬思道刚刚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好像也有些明白了,拿起扇子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这些烂七八糟的做什么,反正和自己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想着,步子也是越发的快了,“思道,你倒是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爷,事情都查清楚了,确实是雍亲王和廉亲王一起的揭发的太子,而且他们手上都有过硬的证据。”跪在地上的人恭敬的说着,只怕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个不开心又拿自己撒气。
上座之人笑出了声,只是那笑的声音却是听得叫人害怕,“居然还真是他俩,也以往倒是有些看清这两个小子了,行了,你继续盯住他们去吧。”
跪着的人犹豫了片刻,“爷,廉亲王已被圈禁了起来,雍亲王也被皇上派出去办差了,这奴才……”
“屁话!什么圈禁、办差!都是掩人耳目的,也就是做给你们这些个没长脑子的人看的!”那人起身就把跪着的人踢到在地,“算了,爷也没指着你有多精明,继续给爷盯住那两个府上的人就好了,还有,把纳日勒传回来吧,该到他办事的时候了。”
“是!”被踢倒在地的人,应了一声赶忙就退了出去。
那人站在阴影里,只是露在外面的手却握成了拳头,“游戏该开始了。”
50.之间
一清早,就见廉亲王府里头的院子里在当中间坐了一个男子,青衣白褂,好一副淡雅的模样,手中还端着一杯茶,是不是也会轻啜一口茶,一派悠闲的样子,倒是让人看了心生舒适的感觉。只是,这正值寒冬腊月,这人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感觉,又配上周围一副萧条冷落的样子,倒是不免让人有些心生怜惜了。
“四爷,我家王爷请四爷回屋子里头休息,这天儿着实的冻人得不行,要是您冻出个好歹来,这……”管家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脸的惶恐,倒是有些破坏了这个男子身边这样一种氛围,有一些违和的感觉。
那男子却是没说话,依旧品着自己的茶,过了好一阵子,才放下了茶转而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管家,“今儿也有些话想说,你去把这府里头的奴才丫头们叫到这院子里头来,还有八爷和福晋,都一并叫过来。”说完又看了管家一眼才看向了别处,只是就那一眼也叫管家是从外头凉到了里头,这都说雍亲王是个再冷不过的人,让他看一眼,这一个月内都别想有暖和的感觉了,现在管家突然觉得,这冬天的寒和这四爷的寒,那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啊。
“是,奴才这就去。”管家立马就去喊人了,这时候的管家只是想着怎么能离这位爷远些怎么做就是了。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院子里已经是站满了人,奴才丫头们都是在窃窃私语,而站在最前面的胤禩则是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站在人群中间的男子,站在他身边的那拉氏手中还拉着刚刚才睡醒的弘昼,看了管家一眼,男子确定人都到了之后才开始说话。
“今儿把大家都喊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吩咐的事情。”男子说了一句话便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虽然对于你们来说,爷只是个外人,毕竟这里是廉亲王府而不是雍亲王府,可是,即使这样,爷也是你们的主子!今儿爷这个主子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了。”男子抬眼扫了一下四周站着的人,“爷想,你们这之中或许是有人在想这八爷被圈禁了,便心中生了怨恨,便看不清楚自己的位子了,眼下这已是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你们却也是越发的懒散了,怎么?当初进府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你们在这王府里头该守的规矩吗?今儿爷也算是越俎代庖了一回,就替八爷管教管教你们这群奴才,你们记着也今儿说的这些话,八爷素来温和,不与你们多做计较,可你们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今儿也是第一次和你们说,也是最后一次,若以后还有让爷发现有那个奴才自视甚高的,那他的后果就和这茶杯一样,”说着,男子便把茶杯摔倒了地上,摔得粉碎,“你们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王府里头就算死一两个奴才也是再正常不过了。”男子,看着地上的一滩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问道,“站在这院子里的,都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