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舒扬离开之后,大叔一直都表现的有些木讷,经常很多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却半天给不出相应的回应。
半跪在草地上看着妖孽扛着满脸悲怆的司徒走的老远,叶雨岑这才恍惚有些回神,抬头再次看了四周吵吵闹闹的小朋友,脸上浮起了一丝总算能称得上带了点温度的笑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欢喜冤家2
到了急症室那层楼,叶雨岑根本不用费心要到哪里去找瞬间消失掉的两个人,因为杀猪般的嚎叫已经从某扇房门外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时不时还夹着哀怨的怒骂。
远了听不甚分明,等到走进了才听清司徒嘴巴里絮絮叨叨的说的什么。
“哇,我说医生你轻点啊,你屠宰场出来的吧,下手这么狠!”
“哎、哎,轻点、轻……,哎呦喂,疼啊!我说你站在边上发什么傻啊,把手掷过来让我咬咬……”
“唔……,你个死野蛮人,什么肉啊,这么硬,咬的我牙齿都快掉了!”
……
(以下省略某大爷抱怨千句……-)
叶雨岑在门外听着,额头上冷汗直冒,晃动着满头几乎可以拿来做成一碗线面的黑线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妖老板卷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光滑细腻的手臂,一只狼崽子一口狠狠的咬在上面。
被咬的人微皱着眉头,咬人的人眼泪汪汪。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一个大男人,骨头脱臼而已,哭爹喊娘的像什么样子。还有,你别边咬我边哭,口水都流了我满手都是了,恶心死了!”
妖孽嫌恶的想要抽回手臂,结果被某兽类抱得死紧,心里不平衡的小兽还不忘含着泪在自己大张着嘴死咬着的地方留下两排清晰整齐的牙印。
“呜呜,我就咬,咬死你,这么多年都没人打过我,你他妈敢打我,你他妈竟然敢打我,呜呜呜呜……”
医生站在边上翻白眼,又过了几分钟,白衣天使也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了,不得不出声提醒:“我说,这位先生,骨头脱臼只是接上的瞬间痛的比较难以忍受一点,可是你的手早就接好了,就不要在咬着那位先生的手臂了吧,一会儿咬死咬了块肉下来我还得给人家包扎伤口。”
“呜呜,接好了你不早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接好了,呜呜,这个又咸又臭又硬的破肉你以为我喜欢咬啊!呜呜,要多少钱,叫他去付……”
这回轮到妖孽狠狠的甩了司徒经天一记老大的卫生眼,也不顾那个哭的稀里哗啦的男人还一口咬着自己,三两下就把沾满了口水的手抽了回去。
找了几张纸擦了又擦,妖孽还是满脸恶心的想吐的样子,最后终于不堪忍受,大骂一声之后便一溜烟的冲进了距离这里遥远的卫生间里洗个够了。
“哇,天使,你认识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凭什么先弄伤了别人还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他嫌我口水恶心我还嫌他肉太老呢,哼!”
“你的手没事了吧,抱歉哦,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可能是刚才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我有危险。”
叶雨岑抽了两张纸给满脸湿漉漉的经天擦了擦,又在他手上的手骨那里摸了摸确定一下骨头是不是真的没有歪掉。
“天使,我刚刚收还很痛的哎,在咬那个怪胎的时候尤其痛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摸我就不痛了,再摸摸、再摸摸、揉揉……”
司徒收了收眼泪,转而变成满脸享受的样子,如果不是长得俊美,那飘飘欲仙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把他当成了以调戏良家妇男为乐的猥琐大叔。
叶雨岑原本是好意帮他看看伤,结果司徒话一出口,男人就像被烫伤了似的讪讪的缩回了手。
“你、你就不能正经点,好歹也算是名人了(黑线)。”
“我哪里不正经了?我真的被你摸的很舒服啊!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现在像我这么诚实的人要上哪里找。哎呀呀,诚实又善良,而且还温柔,比打我那个怪胎强太多了。”
司徒被人卸了胳膊心里不爽着呢,一边自恋一边还不忘诋毁妖孽几句。
妖孽在洗手间里反反复复的把自己被那个爱哭鬼啃过的手臂洗了又洗,才刚进门就正好听见司徒的最后一句话。
“是啊,好个诚实!善良!温柔!而且还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黑着脸讽刺司徒一句,眼睛肿成桃子的某人气的几乎要跳起来。
“我哪里在背后说人坏话啦!就是当着你的面我也一样说,你个怪胎,没看清楚就乱动手大打人,瘦不拉几的力气还那么大,皮肤那么光滑要上去居然那么硬,香也香的奇怪死了,穿衣打扮还那么没品位,你那个事几年前的人要装啦,整个就一个字---低俗!!!”
司徒得理不饶人,完全只顾着自己撒气,却没有发现妖孽的眼睛眯得越来越细,危险的精光闪现,像只被人拍到了屁股的老虎。
“你他妈说完没有,别以为我不吭声就说不过你,这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样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斤斤计较。既然你这么爱耍嘴皮子,那大爷我就奉陪到底。你看看你自己,明明一个大男人,一点点疼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爱咬人就算了,牙齿还长得那么丑,留在我手上的牙印歪七扭八的,等别人问我是被谁咬了,我想说成四个美女或者帅哥都不成,从这牙印就能看出是个丑八怪留下的,这不是让大家怀疑我看人的品位么!”
“你你你你你、你说我牙丑???我抽死你,你知道老子每年花了多少钱在我的宝贝牙齿上么?刚才我啃咬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还说你皮早肉厚的配不上我的呀呢!”
“你说我肉厚!?我哪里肉厚了,我在419是出了名的全身娇贵,皮肤嫩的连毛孔都不大看得清,而且脸上从来不长痘,粉刺雀斑什么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就刚才你给我留的那牙印,把我一身的美感全都破坏了,简直是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的耻辱,耻辱!!!”
“皮肤好有屁用,看你一身行头都像个出来卖的,还419捏,你天天419吧,不过我看你的样子就像那种估计求人都没人肯上,上别人又硬不起的类型,谁看上你算他倒霉了,你自攻自受去吧!”
“妈的,419是我开的酒吧!你才卖的,你这样的在我们那里倒贴都没人要,估计一次十块钱连你自己都养活不了。”
“……”
“……”
这两个人是疯了,说的话匪夷所思也越来越不堪,原本还打算劝劝架的医生显然是挺明白了,脸上腾的红成了猴子,一溜烟就回避的无影无踪了。
叶雨岑在边上听着,头也越来越痛,就好像有两只巨大只得苍蝇在身边嗡嗡嗡嗡的叫唤着不停,扶着太阳穴的男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正式放弃和这两只沟通沟通的想法,径自关上门了。
叶雨岑走了之后,无知无觉的两个活宝又叽叽喳喳了好一通,这才一个发现自己家天使不见了,一个发现自己家小兔子丢了之后,两个人互白了一眼,抬脚就准备开门去找叶雨岑。
门一开又出问题了,一个门一人多宽,两个人同时要往外走,都不肯稍微往后退一小步让另一个先出去,也没有想到稍微侧侧身就大家都好走了,结果两个大男人一起被卡在门框上,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暗自铆着劲拼命往外挤。
“你他妈给我往回退点,你挡我路了。”
司徒经天转头就冲妖孽吼了一嗓子,吼得妖耳朵里的回音一阵一阵的。
“你给我小声点!”
妖气的不行,混了这么久黑道,背后说他坏话的人不是没有,敢想司徒经天这么诋毁他又处处和他作对的还是头一个,向来高高在上的某人自认为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因此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气沉丹田之后也冲着司徒的耳朵一口后了回去。
毕竟两个人对吼的角度和距离都不一样,妖孽这一嗓子直接让司徒觉得自己都快聋了,伸手捂了耳朵就没命的挤兑妖孽。
“行了,你们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医院里吵吵嚷嚷的,会吵到别的病人休息的。”
叶雨岑走是走了,毕竟没走远,就在拐角的一个窗户前边站着,听急症室里安静了还没几秒钟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又吵起来了,实在是怕影响了医院的秩序,或者这两活宝直接被人叫保安请出去,迫不得已男人才走回来阻止这个没玩没了的闹剧。
叶雨岑一出声,那两只立即就安静了,小狗似的看着头顶冒着黑烟的大叔,嘿嘿干笑了两声,一人退一步算是比较有秩序的除了门。
男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首先把头转向妖孽。
“好吧!现在事情一件一件来,老板你今天到这除了要告诉我文宣明天开审的事情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好,明天我会去的。希望老板你对这件事多费心,文宣的事情我就拜托你了。现在话也说玩了,您可以先走了。”
妖孽听见叶雨岑赶自己走,脸色上稍稍显现出一丝不悦,还是杵在那里只盯着眼前的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听到那个怪胎要被自己的天使赶走了,司徒不是一般的幸灾乐祸,甚至一时忍不住,冲着妖孽嘿嘿的猛抽了下嘴角。
“司徒喧声找我有什么事呢?如果是来探病的,那我的回答是我很好,多谢关心,慢走不送;如果是邹凯让你来打探我的意思的,那就请你帮我回他,让他再给我些时间,我还拿不定主意。好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呃……没了……”
司徒经天呆立当场,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领教了叶雨岑的巧舌如簧,一句话没说出口,嘴巴已经大张的能吃进去一只拳头。
还没过几秒,司徒突然间兴高采烈起来,查点就直接跳上去一把把叶雨岑抱起来转上几个圈。
“呀,我就知道,天使。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你真是我的天使,太好了、太好了,高兴死了我,啵、啵、啵、啵、啵!”
司徒经天像疯子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抱着叶雨岑的头狂亲了几下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大叔什么都还没明白过来就又被偷袭完毕了,他和妖孽呆滞的对视了几秒,完全没弄懂司徒经天刚才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他刚、刚才怎么了?”
叶雨岑说。
“他亲你了,你让他亲了,小兔子,你眼光太差了!”
妖孽说。
之后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个人达成了默契似地,一人选了条路,一个回病房休息,一个回帮会找邹凯的麻烦。
唉,今天好吵,可是心情居然好了很多,看他们吵架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觉得这两个孩子听登对的。
能吵架也是幸福,像自己和文宣,要想像从前那样争吵,让他红着耳朵训斥自己,已经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才会再有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对簿公堂
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管是睁眼闭眼,叶雨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眼圈眼见着一天比一天黑,人也一日胜过一日似地瘦,原本白皙中还隐隐透着红润的肤色经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现在只剩下了病态的苍白。
以前的叶雨岑瘦归瘦,可是身上摸起来至少还是有些肉的,锁骨是明显的。可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看起来那么的突兀且尖锐。
洗澡时数了数自己身上的肋骨。一条条的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看得分明,只是轻轻的吸口气,完全丢了肉的小腹就会一片平坦甚至是轻微的向里面凹陷进去。
有些发傻的看着骨瘦如柴的自己,与其说是纤细不如叫做干瘪来的直接一些。
有些闹不明白这些孩子到底在自己身上图些什么了?一个病病怏怏、未老先衰、没权没势、浑身上下都被诅咒了的老男人!
深深的叹了口气。叶雨岑想要睡觉,希冀着至少能有那么一两个小时的休息让他明天的神色不至于看起来太糟。
好不容眼前有了些咪咪忽忽的样子,叶雨岑朦朦胧胧的又觉得自己的窗前似乎站了个什么人,修长挺拔的身形微微向下弯了腰,熟悉的面孔一点点在面前放大,感受着那种温和的带着让人感觉到无边安心的气息,男人下意识的默认了那个模糊的身影就是舒扬。
叶雨岑记得自己对着那张脸似乎是轻轻笑了笑,恍惚中夜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不过如果真的是在做梦,那么心中的喜悦也就没必要做任何的隐瞒了。
那张脸距离自己很近,近到只要那人肯再下移几公分,或者是自己稍微把身子撑一些,他们的唇就能够贴合到一起。
温热的气息徐徐的吹拂过脸颊,唇瓣上几乎都能感觉到从那个男人那里度过来的湿润感,可是那种恍如猫爪般轻轻的瘙痒持续了很长段时间,连身上的汗毛都快跟着发直,记忆中那种柔软的触感却始终没有出现。
果然!
叶雨岑傻乎乎的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苦笑。
果然舒扬连梦里都不愿意多碰自己一下了!
“舒扬……”
叶雨岑以为自己在说梦话,看着那个男人开门准备离开的背影抽抽噎噎的叫了一声。
“……”
那个身影没有回应他,而是再次返身回了床前。
“你不要我了?就……这样……丢下我?”
话一出口,叶雨岑觉得自己的眼睛干了,一股股眼泪上涌的感觉在梦境中竟然是那么真实,真实到那种眼泪从刚出眼眶的温热到流入鬓角变的冰冷的整个过程他都感受到了。
梦里面,舒扬望着自己的眼神依旧那么深情,却比从前要多出了许多的克制和隐忍,淡淡的露出一个不知道应该叫做苦涩还是无奈的笑容,叶雨岑似乎看见了那个男人低头轻吻了自己的额头,不带任何意味的,只是宠溺怜惜和无可奈何的亲吻……
第二天一大早,叶雨岑睁眼就看到窗外已经艳阳高照,寂静的病房里一如前几日那样空空荡荡的只躺着自己。
原来做完的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尽管在感受上显得那么真实,直到现在还能体味到那一刻令人动容的美好!
几只小鸟站在窗台多出去的地方蹦蹦跳跳,可爱悦耳的声音淘来了叶雨岑不算勉强的勾了勾嘴角。
世界依旧是美妙的不可方物,哪里都能沾染到轻松活泼的气息,哪里都有快快乐乐的人,地球没有因为谁的痛苦而停转,也没有谁会因为离开了谁而无法生活。
不管多深的感情,或许都经历不住岁月的煎熬吧!再相爱的人,时间久了终究会有一天将对方淡忘,或许有些事情,原本就不应该太执着。也许有些以来不过是因为习惯,也仅仅是因为习惯而已。
起身穿衣,叶雨岑把自己打扮的清清楚楚整整齐齐,头有些晕,一点都感受不到休息了一晚过后的清爽感觉。
在略微有些发热的脸上浇了几捧冷水,冰凉的温度掩盖了原本不正常的酡红,只剩下和原来没有两样的苍白而已。
冷淡的表情,低垂的头,甚至来医院接男人的妖孽都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叶雨岑不对劲的地方太多,多到一些改变发生在他的身上已经不能那么敏感的让人感觉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庆幸的是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连一点点情绪都掩藏不住的笨大叔;伤心的是自己的世界仿佛变得更小更孤单,因为懂自己的人在身边一个一个的小事,直至全都不见了。
忐忑不安的坐在群众席上,妖老板帮他找的是一个相对偏僻的位置,如果上面的人不仔细看,而他自己又肯把身子稍微缩一缩,这种处在阴影中的人是很难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