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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非得是我?”
淡黄色的台灯下,韦巍拉出抽屉,从里面找出那本《水是最好的药》,淡蓝色的封面,还和原来一样干净。
“如果一个人不吃饭,依靠自己体内贮存的营养物质或消耗自体组织,可以活上一个月。但如果不喝水,连一周时间也很难度过,人体一旦失水,后果很严重,缺水1%——2%,感到口渴。缺水5%,口干舌燥,皮肤起皱,意识不清,甚至幻视。缺水15%,往往甚至于饥饿,没有食物,人可以或较长时间。如果连水也没有,顶多能活一周左右,足可见水对生命的重要意义。人体内的水分,大约占到体重的65%。其中,脑髓含水75%,血液含水83%,肌肉含水76%,连坚硬的骨骼里也含水22%。你了解自己身体内的水吗?你了解身体缺水会导致哪些疾病吗?你知道仅仅用水就可以治愈许多慢性疾病吗?美国著名医学博士F·巴特曼会告诉你:你没病,只是渴了!本书一个震惊世界的医学发现,可与《圣经》相提并论。”
书的扉页上,写着那首《蒹葭》,字体清秀,工工整整。翻开背面,指腹滑过白色背板,微微有些字浮起,可以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吴水淼,你现在是不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窥视我?是不是得知我过得不好,你就高兴了?是不是看到我这样落寞,就更能满足你那种“变态”的报复心理?
“我不是同性恋!”
为什么就像着了你的魔似的,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整个人就渐渐脱离了预计的人生轨迹。
现在把我拐上了这条不归路后,你自己却玩消失,果然是真够“伟大”的啊!
有种你就一直躲下去,最好别让老子找到你,否则绝对给你好看。
抓过笔筒里的一支笔,咬开笔帽,在扉页上“水是最好的药”中“水”字的下方又添了两个水字。
印刷体的“水”字底下,一笔笔黑色签字笔写成的水字。即使那样的不协调,轻抚那个“二次加工的淼字”,韦巍自己却开心的笑了。
于是重新翻看这本书的时候,就能清晰的看见书名已经被韦巍改成了《淼是最好的药》。
记得你说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才是爱情的模式。
即使看清了世间的无尽浮华,也掌控不了虚无飘渺的爱情。
解读我自己,只为诠释你。
那一秒,我翻开书籍不为获取知识,只为走进你的世界;
那一分,我回到过去不为重温旧梦,只为寻找你的痕迹;
那一刻,我游山远眺不为登高绝顶,只为理清我的爱恋。
当我最终看清,你却离我而去。
如果这是你报复我的方式,警告你休想!
此时此刻,寒风卷过红尘,时间倒逆而流,只因宿命轮回。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吴水淼,不管你是我的毒,还是我的药,你都注定只能是我的。
2013年1月4日,一个美好的寓意——“爱你一生一世”。
元旦三天假日过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教学楼七层,上午十点半。
第一节同往日一样被PASS掉,直接上第二节课,即将上课正是是韩静文老师。
一堆文件摆的满桌子都是,各种多媒体课件依次展开,韩静文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趁着还没打上课铃,李律和苏卿早早占了有力地形,顺便在旁边给还没来的韦巍占个座。
恰巧踩着上课点进门,不知哪阵邪风刮来的“赤焰狂魔”误打误撞飘到医学院来了。那一头红发,不仅耀眼,且十分夺目,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要知道在医学院里,弄成这样,简直就是挑衅老师!
一般的大学里,学生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烫的各种造型,老师很少有管的。但是在医学院就不一样了,医生毕竟是一个讲究严谨的职业,不容的产生一点马虎,所以个人形象也就极为重要。
虽然学校没有把不准学生染发作为明文规定的写进校规,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整个医学院不成文的规定了。
“韦巍???我没看错吧?”苏卿坐在靠窗子的座位上,一眼就认出了真神。眼睛瞪得好似铜铃,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张成O形,就差一只拳头,保准能塞进去。
“韦巍,这三天都干嘛了?没和小师妹出去浪漫去?”
被苏卿这一惊一乍弄得一脸茫然的李律,看见正主儿走过来。立马窜过去扯到身边,仔仔细细用那双“X光”照了一通,辨认真假后,塞进最里面的位子上。
“还有你的头发怎么搞得?不是打死都不染的吗?整的这么红,奥运早过了,不知道啊!你现在出去那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三百!”
“我和她分了。”
得,这句话,一出口,直接搞得这两人看韦巍,就跟看见外星人没什么差别。
“啥???”异口同声,说的就是现在的李律和苏卿,没想到这两人今天配合的这么好,说话不仅内容语气一致,那节奏也是严丝合缝,一秒不差。
“真的假的?”
“嗯,是真的,昨天分的。”韦巍不想因为这两个人的异常举动成为全班的焦点,低头翻背包拿书准备上课。
“你有病啊,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还整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这不是明摆着就傻瓜一个吗?还能不能找到比他还傻得的人了。
“不合适,况且也不是我先说分手的,是她先甩的我!”
“然后呢?”
“别告诉我,你就同意了!”
“不然怎么办?反正不合适,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看你说的那个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没看出来啊,韦巍,分手还能这么潇洒!”
想起分手原因,韦巍下意识回头巡过教室。只见郝安宁静静的坐在与自己相对的那个后面角落里正和同坐的女生聊天。
感觉有人看向自己,下意识抬头寻找,碰到韦巍那样安静的眼神。心中坦荡的朝他相会一笑。
韦巍被这一笑闪彻底闪坏了眼睛,愣了一下。下一刻找回自己,礼貌的回以微笑,然后慢慢转回身,继续翻裤兜里的手机。
“有进步啊!别告诉我你因为这个,受了刺激就把头发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刚才那幕分手后的,昔日情侣坦然的一笑而过,看的两人甚是纳闷。
“怎么?不好看?”摸着自己昨天挑染的红发,韦巍说不出的兴奋。以前从没有如此放纵过自己,看来偶尔疯狂一次还是有效果的。并且依照这种效果就目前看来,还挺惊人的。
“是太好看了!!!”
先是李律瞪着苏卿,苏卿反应过来后,捂着自己的嘴,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我觉得还行!” 这两人还说自己奇怪,现在看在明明就是他俩有问题,说句话也至于喊那么大声?是不是现在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幅德行。摸着自己的红发,韦巍不知道该说这两人什么好。
“得得得,您老人家的头发,爱什么颜色什么颜色,我们也管不着啊。”都这结果了,俨然就是玩完了。李律悻悻的坐下,捅捅身边的苏卿,递了个眼神。
“是是是,您那,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就是明天您老人家不定因为什么原因变成‘孟非’,说不定就让人家直接拉走主持那么‘非诚勿扰’去了呢。”听着苏卿随声附和的口气,韦巍笑的直接趴在桌子上,肚子笑的抽筋,根本没法起来。
“哈哈哈,这不就结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直射在火红的短发上,韦巍整个宛若被镶上了一圈金边,暖暖的,一直很安静。
“起来了,起来了,打铃了,上课了。”
招呼躺着的韦巍,好不容才把“瘫痪”的人扶正,韩静文从多媒体讲台直起身,一推眼镜,标准的上课用语,语态都是那么标准的,出了教室直接就能上演讲台一样。
“今天我们接着来讲上次没有讲完的内容,那个……”
怎么回事?谁能说明一下?外校的学生怎么会到医学院来浑水摸鱼?
韩静文满头问号,瞬间断了思路,指着靠窗子的位置,示意那位学生站起来。
“红头发那个,那谁啊?”指了半天,那男生没有一点被老师盯上的感觉,依旧坐在那。懒懒散散的,靠着窗子,一手撑着额头,很是悠闲的摸样。
听到老师喊“红头发”,韦巍调回注意力,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韩老师点了个正着。
“老师,我是韦巍。”匆忙的站起身,抬头与老师对视。
韩静文定睛细看,无论从声音,身高,外形,穿着上分析后,原来真是韦巍!
“韦巍,怎么三天没见你,就成了这幅德行。”
“呃,这个说起来有点麻烦,老师。”
下面座位上“赤焰狂魔”不知所措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瞧得韩静文异常郁闷。
“行了,你先去陈景升老师那,帮我把我那本医学注解拿来,”
“哦。”
没等韦巍从里面的座位上出来,教室里哄笑声一片,韦巍特别不好意思的瞄了眼老师,仓皇逃走。
真是要了亲命了!果然“突发奇想”这玩意,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啊!
随着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七楼的走廊里,上午的时间仿佛故意被放慢了脚步,等着那个叫做“上帝旨意”的手,操控着所有人的一种一动,融进那场准备了很久的“命中注定”里。
敲了几下门,没得到回应的韦巍,试着推了推门。往里面探了探,这么安静,怎么没看见人。
“陈老师?陈老师??陈老师???”
靠窗户的办公桌上,整齐的书籍立在书架上,文具插在笔筒里,书面上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反观对面的桌子上,他的东西都被收拾走了,现在桌上空无一物,两月时间积了厚厚的灰尘。
他总是喜欢桌子上什么都不摆,永远都有那么大的空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动过那张桌子,就像吴水淼昨天还坐在那写论文一样,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
收回视线,韦巍翻找韩老师说的那本医学注解,一一查看过目录。
“应该就是这本了。”
拿好书刚要回去,桌上的电脑自动弹出一个界面,QQ提示音滴滴的响了两声。
本来韦巍是没有注意到的,可能是那边的人太过着急找陈景升,连续发了几个抖动窗口。原本被缩放到最小化的聊天窗口,被一下子弹出来,映入眼帘。
“伯牙绝弦?不就是???”
看见“伯牙绝弦”四个字的刹那间,彻底击碎了韦巍所有的意志力。
全身的血液疯狂倒流,刺痛的感觉遍布全身。唤醒了沉睡已久的记忆,“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心跳会超过一百八?”韦巍从不敢忘那晚发生的事情,难道这又是你的“阴谋诡计”?
左心房,右心房。
左心室,右心房。
血液,血管,心跳,呼吸,生命,灵魂,自从沾染上你的气息后,便再也摆脱不掉。
既然如此,不如就听天由命吧!
颤抖的指尖触碰到黑色的磨砂鼠标,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攥出了薄汗。
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受他的影响没有减轻,相反更加强烈了。
点开最前面的头像,吴水淼和陈景升的聊天记录,显示出来。滑动鼠标,顶到最上,看到两人的聊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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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牙绝弦:师兄?你上次留言说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正在去车站的路上。
庄生梦蝶:老四,你终于肯现身了,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伯牙绝弦:怎么了?是不是他?
庄生梦蝶:放心吧,这小子现在快活着呢!相反我担心的是你。
伯牙绝弦:我没事,挺好的。师兄你刚才说他怎么了?
庄生梦蝶:如果我告诉你,你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伯牙绝弦: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庄生梦蝶:出事倒是没有,皮儿都没蹭破一块,一根儿头发都不少。
伯牙绝弦:那你说他?
庄生梦蝶:我提前给你打好预防针,听了之后不准伤心。
伯牙绝弦: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是伤不起的。
庄生梦蝶: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医学院的研究生,韩老师的学生,挺漂亮的。刚开始我也只是听说,直到前几天中午在餐厅碰见两人一起,谈情说爱,情意绵绵呢。
伯牙绝弦:哦。
庄生梦蝶:老四?
伯牙绝弦:嗯?我在。
庄生梦蝶:你没事吧?
伯牙绝弦:没事,我很好。知道他没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庄生梦蝶:唉,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伯牙绝弦:师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庄生梦蝶:老四,以后打算怎么办?
伯牙绝弦:我觉得现在挺好,每天上上课,挺充实的,至少不会在胡思乱想了。
庄生梦蝶:你在哪?还在当老师?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以后都不会再碰医学了。
伯牙绝弦:没有,师兄。你误会了,我确实打算以后都不在碰医学了。
庄生梦蝶:那你现在?
伯牙绝弦:我在一个中学当代课老师,教语文。
庄生梦蝶:我去,你这是这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堂堂医学教授跑去当语文老师,你是不是疯了?
伯牙绝弦:我没疯,正是想了好久,才决定要这么做的。以前一直是我逼他,他不得已走到现在都是我造成的。
庄生梦蝶:那你也没必要弃医从文,这么遭尽自己啊。你这么多年的医学白学了,说扔就扔了?
伯牙绝弦:我并不认为这是大材小用,至少可以让我可以感受到文学的魅力。
庄生梦蝶:少跟我在这儿扯淡,我还不了解你。你这分明就是在自虐,千辛万苦把他拐到医学道上,自己却怂了,你那脖子上顶的那是什么,摆设啊?你那最引以为傲的四核CPU呢?当机了?老四,算师兄求求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
伯牙绝弦:我已经决定了。
庄生梦蝶:我快被你气死了,不行,在说下去早晚我得忍不住砸了电脑。
伯牙绝弦:也好,我快到车站了,这是我的新电话,以后联系吧!
庄生梦蝶:行了,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先出去喘口气!
伯牙绝弦:嗯,再见。
庄生梦蝶:回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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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聊天记录的结尾处,看到了吴水淼最新的联系电话,以及由手机系统发送的定位跟踪。
他先在的位置是——车站南路。
换句话说,吴水淼现在正在去车站的路上,他回来过了!!!
你居然还敢回来,自认为偷偷回来,不想让我知道。上次的账都没跟你算清楚,还想一走了之,这次没那么容易让你溜了!
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按照电脑显示屏上的电话拨过去。
一段悠扬的彩铃飘进韦巍的耳朵,他知道那是王菲的《执迷不悔》。空灵的歌声,传进大脑中枢,宛若天籁,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自己希望吴水淼晚一点接电话。
听完那段剪辑成片段的铃声,直到整段听完。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短促的忙音回荡在韦巍的心中。
莫非是他看到是自己的电话,才不想接?
吴水淼,你就那么想逃得远远地,一个电话都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