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上的舞蹈+番外——叶绿素

还能听到热闹的聊天声音。

昏暗的灯光看不清楚那些蜿蜒的小路。他不知道季风到底在哪里，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顿时觉得冷清。

叮的一声打开电视机来看。新春晚会已经开始了。王君耀漠然地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看着电视。连季风回家开门

的声音也没听到。

直到季风上楼来放外套什么的东西，看到他坐在地上看电视，才说了句：“不要坐地板上看电视，容易着凉。”

听到这声音王君耀才猛地回头，注意到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的季风。“你去哪里了？”

王君耀的质问听在季风心里感觉像老婆对晚回家的老公的质疑，心里突兀地感觉甜蜜起来。

赔笑地说：“我去买饺子皮了，跑了好几个菜市场，才买到的。我现在就去包饺子，很快就好。”说完挂上外套，

准备下楼了。王君耀也起身跟了过去。

“我来剁猪肉。”王君耀说完就拿了菜刀往案板上的猪肉开始铿铿锵锵地剁起来。感觉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季风准备着饺子皮，盘子，烧开水，发调料什么的。等王君耀把肉剁好，他又嘴里念着一些“加一点油，盐，胡椒

粉，”之类的话，好像在背书。

“你第一次包饺子吗？”王君耀问。果不其然，季风点点头。“平日里都是我母亲和姐姐包的。今天我才打电话去

问了包法。”

“笨蛋，你问我不就行了。我会！”王君耀抢过他手里的调料，快速地洒这洒那的，又用筷子把肉末和调料拌匀，

看到边上还洗了两种菜，韭菜和雪菜。“你喜欢哪种菜？”

季风呆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雪菜”。本能地回答。

“我喜欢韭菜，那你两种都切一下吧。”王君耀对季风交代。

等两人把材料备好就开始包了。王君耀包得虽然快，但是样子就不是很好看，可能是饿了，每个都包了很多肉，塞

得鼓鼓的。

相较于他，季风包了几个就熟练起来，而且每个像模板式的，很规范。大小一致。

两人其乐融融地包好了饺子，因为都饿了很快地解决了晚饭。季风在楼下洗碗筷。王君耀就先上楼洗澡了。

等到季风做完事情洗澡出来，发现王君耀按时在书房里读书，就对他说：“休息一个晚上吧，来看春晚？”

王君耀就放下书，关了灯。两人一起到卧室的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春晚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了，正好是一个有着混血面孔的男人在唱歌，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丰润，和王君

耀有几分相似。季风不由得看得有些入神，心里想着，王君耀过几年会变成什么样呢？想着嘴角带上了笑容。

王君耀在旁边皱眉，这个人也太明显了吧，看见电视上的帅哥就这个色迷迷的表情？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王君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季风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笑，摸出口袋里的烟，抽

了一根，刚拿出打火机就被王君耀给抽走了。

“说什么喜欢的也不是，只是看看而已。”季风解释道。王君耀皱着眉，“你是天生的同性恋吗？”

之前他在学校的图书馆借过一本心理学的书，特别去看了像季风那样子的情况。在那个年代，同性恋在很多书籍里

，是被形容为像一种精神方面的疾病。

季风从他的话里感觉出对方的歧视来。原本两人和谐的感觉一下子被冲淡了。

淡淡地说了句“不是”之后，季风就从抽出另一根烟，走到窗口的位置抽了起来。

雪花星星点点地落在黑色的瓦片上。远方隐约能见到些许烟花的五彩光芒。炮竹声层层叠叠，由远及近。已经九点

多快要十点的光景了。

“老师，你不要喜欢我好不好。”那个少年的声音穿过吵闹的炮竹声，电视声，传到了季风的耳朵里，有一种突兀

的刺痛感。

有点恍惚地回头看了那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的少年。那人眼睛清澈透亮，有着单纯的执着。

“老师，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们当亲人好不好。我没有办法……”少年的话没有说完。

没有办法什么，喜欢我吗？季风想着，笑了笑。

眼神从对方那红润的嘴唇滑下，从那光洁纤细的脖子潜入看不见的胸口及下身，闭上眼睛。

在脑海中想过千万次的把这个少年不顾一切地推到，侵犯他，让他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流泪，即使恨也好，让那人心

里不断想着自己。

无意识地吸了一口烟，喉咙却想被什么堵住一样呛到了，季风猛烈地咳了起来。

王君耀看他被烟呛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拿了纸巾过去。季风却早已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帕捂住口鼻，咳了

几十秒钟才停下来。

王君耀担心地问：“老师，你没事吧？”季风摆摆手，把手帕对折了一下，轻轻按压掉眼角的泪珠，双眼通红。

一阵肥皂的香味飘来，季风看着那个人，他就在自己身边，情不自禁伸手去摸那人的头发时，王君耀本能地退开了

一点。

季风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又抽出一根烟来点燃。

“我知道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季风的声音在寒风之中轻轻飘到王君耀耳朵里，心里放松了许多。

又拉着季风看晚会上的小品，王君耀笑点比较低，常常笑得东歪西倒的，没有顾忌地把脚放到沙发把手上，身体轻

靠在季风身上。季风叼着香烟一本正经地看着。没有特别的动作。直到凌晨震天响的鞭炮声响起，联欢晚会结束，

两人才关了窗睡觉。

屋里里只有淡淡的清冷月光。两人都躺下了。

“老师，新年快乐。”王君耀轻轻地说。“新年快乐。”也许是隔得有点远，季风的声音不甚清晰。

黑暗中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微微蜷缩的背影。没有一丝动静。王君耀拉起被角捂住外面吵杂的鞭炮声，带着浅笑进

入渐渐梦乡。

半睡半醒时候还隐约听到野猫的如同婴孩哭泣的呻吟声，想着春天也快来了吧，裹紧被子继续睡觉。

两个人之后的相处，就如同王君耀要求的那般，像普通家人一样相处。

这样放下心来相处之后，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惬意时光。随性地畅谈生活，时事，新闻之类。

王君耀也慢慢发现了季风很喜欢看侦探类的书籍，漫画。对日系作家的写作手法相当入迷，常常看着那些在他眼里

平淡无奇的生活描述。

两人有时候会在书房里一个看着漫画，一个做着习题安静地呆上半天，偶尔季风看到入迷不小心让手中的香烟烫到

手指的时候，他也会幸灾乐祸地取笑，谁让他在自己那么紧张复习的时候一本轻松地看漫画书，活该。

每每这种时候，季风只会皱着眉头把喜笑颜开的王君耀看上一会儿，又继续看他的漫画书。

很久以后，不经意想起自己这段青涩岁月的时候，王君耀心里总会浮起在这个里弄小屋里和那个人相处的各种样子

来，只是那人的样子在时间的冲刷中渐渐模糊了起来。

第九章：女朋友

新的学期很快开始了。

王君耀在季风的课后辅导下，成绩提高了很多，原本也是个很聪明，能举一反三的孩子，加上勤奋和努力，王君耀

在后来的高中学习中，彻底让那些原本忽视他的老师们跌破眼镜。

一切都走上了正常的轨道。

高三的下半学期，王君耀正是紧张地复习中。家里的家务活无论大小季风都没让他帮忙了，一有时间就督促他学习

。

就在这个时间里，季风的家里出了事。

那是正好五一假期的时候，高三的学生从这个阶段开始都在家复习，不必到学校去。刚刚放假，本来打算在这个假

期要熬点补汤给王君耀补补身子，毕竟读书是很费脑力的。

刚刚从学校拿了些书籍什么的回家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电话就响了。

季风对着要去接电话的王君耀摆摆手，“我来接就好。你去整理自己的书吧。”王君耀有些哭笑不得。

原先觉得季风是个很冷淡的人。可是住在他家的这段时间，对方对自己十分照顾，直到高三复习的时候，更像那些

同学秒描述的父母一样，也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生活和心情。

季风对他好，他自然是知道的，并且希望有所回报，但目前他的能力，只能是做好本分，争取考个好的大学，以后

工作了赚钱，让季风也过上好日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王君耀已经回到书房里整理带回家的书籍了。突然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巨大的响声。“老师，没事

吧？”他问了一声，但没有人回应。

王君耀赶快跑到客厅，只见季风白着一张脸坐在地上，电话听筒也悬在半空，还能听到“嘟嘟”的声音。

王君耀走了过去随手把听筒放好。半蹲在季风面前，“发生什么事了？老师你没事吧？”

季风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有深切的哀伤。淡淡说了句：“没事。我要回家一趟。”

只见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橱柜前，拿下摆在橱柜上的一个行李箱。又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服。

“到底怎么啦？”王君耀看他神色不对，不依不饶地追问。

季风手上还拿着一件衣服，失神地到床上坐着。王君耀半蹲在他面前，看着季风眼眶里慢慢积起了一层水雾。“我

姐姐不在了……”他哽咽地说，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怎么会……”王君耀喃喃地说着，听季风大概提过他的家人，父亲是很严谨的军人，家里就一个姐姐，和他感情

很好，前两年结婚了，现在父亲退役和母亲住在郊区的老家。

看着季风难过的样子，王君耀心里慌乱起来，赶紧拿起季风折好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方帕，笨拙地擦拭着，“老师~

你不要难过……”。

季风泪眼朦胧中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内心有些揪紧，头慢慢靠了过去，彼此的呼吸那么接近，那人却只是单纯无知

地拿着手帕挡在两人之间，给他擦泪，脸都有点疼痛起来。

原本伸向对方脸颊的手停顿下来，只是拿过王君耀手中的方帕，深呼吸了一口气。此时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已褪去

。仿佛又是那个淡然处事的男人。

“我要赶回家去，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季风又走到衣柜那里收拾起来，随即在一件大衣上摸索了一下，拿

出把精致的小钥匙，打开了衣柜里藏着的小抽屉。拿了一些钱之后，把钥匙交给王君耀，说：“钱都放在这个柜子

里，钥匙你收好，要买什么就自己拿钱去买。弄堂口那家小饭店的东西不错，小摊贩的东西最好少吃。晚上门窗锁

好，好好复习。”

罗嗦地交代完一长串东西之后，季风拿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准备下楼。王君耀跟了下去。

两人走到门口，王君耀扯住季风的衣角，扭捏地说：“老师~我等你回来。”在王君耀心里，对于季风突然要离开

一些日子感到莫名的恐慌，很怕他就这么走了，留下他自己一个人生活。

季风回头摸摸他的头，“我知道。照顾好自己。”知道他其实怕孤单，安慰地说着点了点头之后，就掉头走了。

直到季风的身影消失在里弄的尽头，王君耀才关上门回到楼上。一个人呆在这个屋子里，连踩在木板上的细微声响

都显得那么清晰。

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季风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回家，问问王君耀的情况。声音之中感觉得出精神很疲惫。

空旷的家里显得很安静，静的有点可怕，王君耀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复习上。时间转眼即逝。

直到参加高考的3天过去，季风都没有回来。说是母亲病倒了。在家照顾他。电话里并没有过多过问王君耀的考试

情况，只是说尽力了就好，假期好好放松。

天气渐渐热起来。想着与其一个人无聊地在家等通知，还不如趁着空档出去打工赚钱，毕竟现在吃的用的都是花季

风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也许是长得比较阳光帅气，态度也较谦和，最终一个超市录取了他做暑期工，一个月五百块，在那个年代，算是很

多了。

季风是在他找到工作之后的两个星期回家的。整个人消瘦不少，也黑了许多。

虽然回去前的那天晚上有打过电话告诉王君耀，但是白天回到家没看到对方的时候季风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

开始常常会像个和父母分开的小孩一样追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的少年，最近渐渐不再询问他的归期。

收拾好东西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的样子，七月初的阳光，即使到了下午还是很灼热的。

天花板上的风扇嗡嗡地转着，刚刚拖过的地板很快就干了，季风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家里的一切和他离开时一

样，收拾地紧紧有条，只是沙发上的床褥有些许凌乱，看得出主人早上出门的匆忙。

舟车劳顿，肚子开始饿起来。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拿了钱出门买晚饭。打开柜子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钱没被怎么动过

的样子，担心王君耀在他不在的时候没有吃好，季风狠下心买了很丰盛的晚餐。

提着大袋小袋从菜市场回家的路上，季风看到了那个穿着制服的少年，肩上扛着一袋米跟着一个老婆婆。明显是附

近那家超市的制服，季风皱皱眉，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晚上六点多王君耀才回的家。季风刚把菜烧好，王君耀在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打开房门看到桌上丰盛的晚餐

，还有那个穿着围裙在水槽洗手的男人。从背后看明显可以看出头发稍微留长了一些，快要及肩了。

当季风回过头来的时候，王君耀看着他稍微消瘦的脸庞，心中一时有些揪紧，喃喃地叫了声：“老师~”。

季风叫他洗手准备吃饭。没有过问他是否在外打工的事，王君耀也没有提。

季风知道年轻人要多些历练，多吃点苦才能磨练意志，他自己也曾经打工赚学费，只是，想到王君耀出去打工，像

今天那样帮人家搬米，或者做点什么其它的体力活，那么倔强的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心里就有点难过

起来。

王君耀以为季风还在为他姐姐的事难过，也就不敢多言。一顿饭少了久别的欢乐，安静地诡异。

过了几天，两人的关系才慢慢回到正轨来。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是季风回来之后几天的事。

那天清晨快邮差就送过来一个淡蓝色信封，王君耀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在验收栏里签字，过于用力，差点把人家的

纸给划破了。

谢过那个邮差后两人回到了屋里。王君耀把它交给了季风，说：“老师，你来拆吧！”

季风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张，面色凝重地快速浏览了一遍，看了看王君耀，突然冲过去抱

住了他，声音有些激动，“进了！考进去了！我知道你可以的！”

王君耀被季风抱得有些呼吸困难，摸索着拿了通知书，惊喜地张大了嘴，“是XX大学！太好了，老师！太好了。”

忘情地拥抱对方柔韧的身体，季风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滚烫起来，那人兴奋地转头跟他说话的时候，季风能感觉到

自己的嘴唇划过对方脸颊，不禁陷入一些旖旎的幻想。

激动的王君耀显然没注意到季风脸上悄然漂起的红云，他兴奋地说了声：“我打电话告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