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调台,又有人敲门。
“小白!”阿荣停在门口,看着肖白说道,“我这次来没带内裤……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买内裤呀?”
肖白囧了一囧,随口问道:“怎么不叫阿宽陪你去?”
阿荣面色一红,凑近肖白耳朵小声说了句。
被阿荣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的肖白忍住想笑的冲动,说道:“好吧,现在去吗?”
“嗯嗯!”阿荣使劲拍了拍肖白的肩膀,说道,“就知道小白你够哥们儿!”
“走吧。”肖白随手带上门。
“啊咧?你不用带什么东西吗?”
买个内裤应该不用跑太远吧?不过,如果路上看到有卖周黑鸭的也许可以顺便看看?想到这儿,肖白又带上墨镜和钱包才关门。
两人本来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但是走了一条街也没看到一家像样的超市。
“小白,那儿好像有沃尔玛!”阿荣指着马路斜对面叫道,又拉着肖白往沃尔玛走去。
肖白也跟着他沉默地走着。
“小白,你能不能现在这儿等我会儿?我我我……先去上个厕所啊。”阿荣进到沃尔玛就赶紧奔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只留下肖白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
带着墨镜的肖白正觉得无聊时,两个板寸头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左一右出现在他身边。
肖白眼皮跳了跳,心想:难道真被那狐狸说中了有人要绑架我?
想归想,他面上还是装作淡定地往旁边挪了挪。哪知道,那两个男人也跟着挪动了脚步。其中
一个男人还低声说道:“我们董事长邀请陈肖白先生前往家里做客,还请您不要推辞。”
“你们董事长是谁?”怎么才刚来武汉就被人盯梢了呢?
“您去了就知道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我还有朋友在这里等着我,要不……改天再去见你们董事长?”肖白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看去,一边试探性地问道。
“您不用担心,您的朋友来了我们的人自然会转告他的。”
这两个人的态度其实不算太强势,而且开口就用的尊称,看起来不像是黑社会的,反而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管家。肖白注意到那个人用的词是“我们的人”,这样看来这次来的不止他们两个。
肖白想:有些事情该来的总要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叹息了一声,只好跟着那两个男人走出了沃尔玛进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61.顾家(二)
因为对这座城市不太了解,所以肖白也不知道这辆车究竟是个什么路线,只大概知道是往三环外的方向行驶,最后车辆停在了一个小湖边的别墅。
别墅只有五层楼,看起来并不太张扬,砖红色的设计倒是和这片景色相得益彰。在市内本来觉得空气不太清新的肖白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中还能感受到花草的芳香。再环绕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小型别墅群,他不由在心里感叹道:这里整得像世外桃源一样,富人真会选地方住……
“陈先生,这边请。”那位看起来像管家的板寸头弯腰说道。
肖白抿着嘴,只好跟着他们进去。
“请在这边稍等,我们老爷一会儿就来。”
“嗯。”
肖白坐在沙发上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一边暗暗猜测房间主人的身份。其实那群人除了“请”他过来的时候比较强势以外,在其他方面还不算太惹人反感。
“你就是陈肖白?”
肖白愣了愣,才注意到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了他正对面。那人皱着眉头看着陈肖白,眼神似乎带有些不屑。
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这次见这个中年人只觉得他长相很普通,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长相普通的人却拥有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肖白只觉得那人哪怕就是这样不说话也能在无形之中给他带来一股压迫感,并且连带着还将这股压迫感扩散到整间屋子。
他,居然认识自己?
想到这儿,肖白故意淡淡地答道:“是。不知道这位先生把我请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呢?”
哪知,对方并不回答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又问道:“你也是个戏子?”
肖白觉得自己一向很有忍耐力,但是哪怕像他那样很少发脾气的人在听到中年人的这句问话后却有掀翻桌子的冲动。因为,短短的六个字却让人感觉到说话之人毫不遮掩的鄙视。让人觉得“戏子”一词从他嘴里说出就好像是折辱了他一样。况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戏子这个词?
而且,他所说的戏子应该指的是演员,肖白一向热爱表演,现在听到有人用这样鄙夷的语气说出这个词,他有点坐不住了。
他又看了看面前坐着的那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还是忍了下来,努力压抑住心里的种种情绪,说道:“如果您所说的戏子指的是演员,那么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哼,戏子都这么花里胡哨的。”
肖白看了看自己,今天只不过穿着一条浅绿色休闲裤和白色的绒衫,再普通不过的穿着
怎么看在他眼里就花里胡哨了呢?
于是,肖白只好沉默了。他在心里给这个中年人打上了“顽固老朽”的标签。
只不过刚才这个顽固老朽既然问的是“你也是个戏子“,那么这样看来他认识的人里应该也有这个圈子的才对,而且这个人应该也是和自己认识的……
肖白在这圈子认识的人不多,几个指头都能数得来。话剧团里只有阿荣、阿宽关系还算不错,再就是之前演戏认识的韦俊、郑星琪……以及顾炎。想到这儿,肖白稍稍看了眼那个顽固老朽,只觉得这个人的气质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像。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到敲门声。
“进来吧。”顽固老朽收回放在陈肖白身上的眼光。
“老爷,刚才四少爷来过电话,他……”管家停在这儿,又看了眼肖白,以探询的眼神看着顽固老朽。
“今天倒是稀奇,几百年不打电话回来的人竟然主动来电话。”顽固老朽声音明明带着浓浓的不满,却还是难掩语气中的些许轻快。
肖白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他,只觉得他整个人的神采似乎也和刚才不一样了。
顽固老朽注意到肖白的目光,又敛了敛神色,坐直身子对管家说道:“我不接。”
“老爷,请问我应该怎么向四少爷交待呢?”
“交待什么?你们需要向个戏子交待什么?”顽固老朽说完之后还是不满意,又加了句,“真是笑话!”
这样说来,他有一个儿子是演员?刚才说到四少爷……
四少爷……四少……
肖白猛地想起之前狐狸告诉过他顾炎是顾家的私生子,排行第四……
难道……?
如果真像他猜的那样,这个顽固老朽是顾炎的父亲,那么一切反倒都说得通了。只是,他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呢?
“小子,难道你的家人没有教育过你基本的礼仪吗?”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间,只剩下肖白和那个顽固老朽面对面坐着。
顽固老朽直视肖白问道:“我再问一次,你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是什么关系。”
“您的儿子是……顾炎?”
“不是他还有谁。”
“我和他……我们……”肖白顿了顿,说道,“我们是亲密好友。”
刚说完,肖白就听到“砰——”的一声,同时发现顽固老朽手里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紫砂壶硬生生被他摔到了地上。
“亲密?”顽固老朽嘲讽地问道。
这下肖白不敢轻易开口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惹怒了那个怪大叔。
见肖白低着头不回答,顽固老朽反倒释然地说道:“戏子就是这么随便。你和他能有多亲密?哼,我可是他老子!”
肖白没办法跟上怪大叔的逻辑,只好沉默着。
“他……”怪大叔咳了两声,又突然放缓语气说道:“他……还好?”
肖白心想:你不是说是他老子嘛,怎么不亲自问他好不好。
本来不想做声的他却考虑到这人毕竟是顾炎的老爸,只好委婉说道:“他前阵子腿受伤了住过院,不过现在已经出院了。不过既然您是他父亲,怎么不亲自问他呢?”
刚说完,肖白就敏感地察觉到怪大叔的气场弱了下去。他的眼神暗了暗,就好像受伤的野兽那样的神态……
“戏子就是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怪大叔小声说道。
肖白隐约觉得,这俩父子之间也许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正想着,敲门声再次响起。
不出所料,仍然是那位管家。
“老爷,刚才四少爷又打来了电话。”
“说了我不接。”语气中带着些不满。
“他不是想和您通话,只是让我转告您一句话。”管家有些尴尬地顿了顿,似乎想凑近怪大叔再说。
哪知道,那怪大叔一看见管家靠近就沉声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管家看了看肖白,只好小声说道,“四少爷说,让您……不要再做让他恨您的事情。”
怪大叔猛地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
十分钟之后,怪大叔仍然在房里来回踱步,管家守在一旁沉默不语,肖白坐在椅子上故作淡定;
二十分钟之后,怪大叔仍然踱步,管家仍然沉默,肖白仍然淡定;
三十分钟之后,怪大叔踱步,管家沉默,肖白坐在椅子上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带手机;
又过了好一会儿,肖白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怪大叔却突然停下步子看着肖白说道:“你小子怎么还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里。”肖白满脸黑线。
“行行,你走吧。”怪大叔不耐烦地招呼管家送肖白离开。
刚走出房门,怪大叔又叫住肖白问道:“你要在武汉待多久?”
“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两周。”
“哦,你走吧。”
肖白只想快点离开,听到这话赶紧跟着管家往外面走出去,只是在快离开房间时他恰巧回了回头,正看见那个怪大叔居然一直站在屋里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肖白心头一惊,赶紧移开了视线。
62.顾家(三)
看起来顾爸其实挺关心儿子的,可是为什么他记得之前听谁讲过顾炎在家里其实从小就不被重视呢?而且,就刚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顾炎和顾爸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不然也不可能像顾爸说的“几百年也不打回一个电话”。
一边在浴室洗着澡,肖白一边胡思乱想着。洗完澡才发现居然忘了带换洗的衣物进来,肖白只好将浴巾围在下半身就着未干的水迹打开浴室的门。
才刚打开门,却见一个人站在自己屋内。那人正斜靠在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的夜景,不同于以往的正式穿着,他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V领白色T,外面再穿着一件时尚的黑色皮夹克,经典的黑白搭配衬得他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魅力。只是,当他这样斜靠在窗前闭着眼,嘴里还随意地含着根香烟时,那环绕在他四周如薄雾一样的烟圈显得他有些颓废。
颓废?肖白总觉得这个词和他房里的这个天王不沾边。可是,在那淡淡的烟圈中他确实好像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递的寂寥与颓废……
见肖白出来了,那人才收回视线看向刚洗完澡出来的肖白。
肖白只觉得顾炎的眼神与以往不太一样,平常一向温柔的眼神此刻竟意外地带着一股隐隐的灼热。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而那浴巾也有渐渐往大腿下滑的趋势。
意识到这点的肖白赶紧又擦了擦自己的身子,随便找了件睡衣往自己身上套。
刚套上,耳旁就传来顾炎带有淡淡调笑的声音,“肖白这么急着穿衣服,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总算穿好衣服的肖白看向顾炎,只觉得他此刻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说道:“我想你现在应该没那个心情。”
顾炎笑而不语,只是揉了揉肖白还有些湿漉漉的短发,说道:“怎么头发也不吹,生病了怎么办?我帮你吹吹头发吧。”
肖白顺从地坐在床边,心里想着:免费的服务不用白不用。
肖白的头发其实很柔软,还带有那么一点点自然卷的感觉,所以吹干也很快。
他坐在床上闭着眼,享受着顾炎温柔的服务。而顾炎则是向前一步让肖白刚好靠在他胸前帮他吹着头发。顾炎的动作很轻,肖白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绕过自己发际的轻柔。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吹风机不时发出的嗡嗡声,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
肖白觉得顾炎有时拨弄他头发时会让他觉得心里痒痒的,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也许是太舒服的原因吧……
“好了。”
顾炎突然凑近肖白的耳边,又帮肖白整理了一下耳侧的几缕碎发。肖白睁开眼时刚好看到一张帅气的脸近距离与自己面对面,一时有些不适应,只好稍微往后面坐了一点才开口说道:“刚才还没问你怎么突然会来呢。”
顾炎放下手里的吹风机却没有看向肖白,只是看着窗外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从片场赶飞机来这里。这里,其实是顾氏家族的发源地,顾家的本部就在武汉。”
听到顾炎这样说,肖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当狐狸知道他要来这里时语气里流露出的那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是希望一辈子都不会来这座城市的。因为,那个男人现在就居住在这座城市。”顾炎说这话时语气里却带着一股疲倦与厌恶。
“肖白,他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顾炎这才重新看向肖白,顿了顿,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没有呢,其实……”肖白稍微看了看顾炎,才小声说道,“伯父看起来挺关心你的。”
听到肖白这话,一向温和的顾炎面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嘲讽的语气说道:“一个从未尽过父亲责任的男人,你却说他很关心我?呵,肖白,如果你知道我从小是怎样一个生活环境就不会这么说了。”
肖白靠近顾炎,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袖子,说道:“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好吗?阿炎,看到这样子的你我很不安。”
顾炎面色稍微缓和,又无奈地看了眼肖白,说道:“我是顾家的私生子……”
他又点燃一根香烟,长吸一口,才接着以回忆的口吻说道:“我和母亲一直相依为命,在我四岁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父亲的概念。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他总是在我调皮玩闹的时候对我宠溺地笑着。在我的印象中,她甚至从来没有大声地说过话,她向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对周围的所有人。她从来不会发脾气,性格又柔弱,所以总有些不识抬举的街坊欺负我们。有时候附近的男孩故意闹事,还指着我骂道‘没有爹的小杂种’,那时候我并不太懂这话的含义。但是,等听多了我也会奇怪为什么我没有爹。当时我去问母亲,母亲只说‘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来接我们的’。终于有一天,那个传说中的爹来接我们,只是他只派人强硬地带走了我,把我母亲独自留在那个废旧的小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