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学院+番外——茭白

茺蔚一手攥着一个南瓜派，直愣愣躺在地上。周围围了不少学生，指指点点惊恐地低声交谈。

“该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天哪！我刚才吃了好多！”

“啊！怎么办啊！呜呜呜……”

茯苓好奇地挤进人群，注视着茺蔚半死不活的模样，捏捏青芝的手。“为什么没人救他？他是不是病了？”

青芝沉默两秒，“等一等。”

茯苓眨眨眼，指着躺在地上的家伙。“茺蔚脸上的妆花了。”

茺蔚为了配合万圣节特意画的极有舞台效果的小烟熏晕开了一点，倒下的时候手还蹭到一点，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够了！”他若无其事爬起身，从衣服里摸出个小镜子开始折腾他的脸。边上的工作人员拨开人群递过一件白袍子和一顶纸帽。茺蔚带上帽子套好袍子，郑重宣布，“我死了。”

茯苓站在他身后，正巧看见雪白的大褂上鲜红的几个大字“此人已死，有事烧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甘草笑眯眯站在舞台上适时宣布第三个活动开始。三个活动是侦探游戏，参与者可以通过向挂掉的尸体提问，最后抓到凶手。第一个受害者倒下后，陆陆续续有几个也倒下了。

一群白袍幽灵缩在墙角大喇喇翘着二郎腿狼吞虎咽，周围围了一圈参与侦探游戏不停提问的学生。

无耻的混蛋们！挂了也不忘偷吃人民群众的食物！茯苓恨恨瞪着那几个人。吃！吃死你们！哼~“青芝我们也去问他们问题！青芝？青芝！”一直和他手牵手的人突然失去知觉直挺挺倒在他身上，茯苓推了推他的身体。对方纹丝不动，似乎晕过去了。

“青，青芝，你别吓我。”茯苓眨眨眼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你不是工作人员嘛。是不是也是侦探游戏的受害者？”

没有人回答他。

茯苓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脸惨白一片，眼圈通红。青芝怎么会倒下。那个最宠他的，几乎无所不能的青芝怎么会倒下。他几乎当场就哭出来了。

就在他快崩溃的时候，倒在他身上的人淡然地直起身体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幽灵的白袍子和纸帽子。“我死了。”他严肃地宣布道。

茯苓瞪大眼睛，嘴唇气得直哆嗦。“你你你骗人。亏我还为你担心，吓，吓死我了……”说着边用手背偷偷抹眼睛。

青芝宠溺地摸着他的头，“不是为了表演效果嘛。我不是很快就好了。”打死他也不会告诉天然呆，自己故意装得像一点想看看茯苓有什么反应。结果让人非常满意，饲养员先生得意地摸摸下巴，茯苓似乎比他想象的那样更在乎自己。

茯苓踩他一脚不肯看他。青芝心情出奇地好，有什么能比自己喜欢的人重视自己更能让人开心。他笑弯了眼，低声对天然呆竖起一根指头，“小熊饼干？”

茯苓又掰出两根手指，鼓鼓脸颊气呼呼说道，“要巧克力的。这个数。”

“行。”三包小熊饼干，他家天然呆越来越好养活了。

“那么请问青芝同学你是怎么死的？”茯苓从边上抄起一根香蕉当做话筒采访道。

面对亮晶晶的眼睛，青芝一脸无语。刚刚还为自己差点哭出来的家伙现在一副“你死的正是时候，快告诉我凶手是谁”的坏宝宝模样。

……茯苓你个破孩子，怎么那么斤斤计较。被天然呆急于上缴他换粮的模样刺激到的饲养员先生内牛满面，你个爱炸毛的坏孩子。

番外：圣诞节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块蛋糕，两块蛋糕……”茯苓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数数，虽然枕着柔软的枕头，但还是觉得脑袋疼。也是，任何一个人连着十几小时维持一个姿势都不会好受。更何况边上还有个沉睡的大魔王一动不动抱着自己，双腿紧紧夹着自己的腿，头靠在自己脖子上，鼻子呼出的湿气吹在脖子上惊起一片汗毛。

很显然刚才那个推断是错误的，一个人是可以连着十几个小时不动依然睡得香甜的……这人就躺在自己边上。

他可怜巴巴转动脑袋往窗外看去，厚重的窗帘盖住了冬日和煦的阳光，昏暗的房间中泛着一股朦胧的暖黄色。已经是下午了，青芝要睡到什么时候。僵硬地抬了下胳膊，抱着他的变态王子殿下很不舒服地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茯苓眨眨眼，不能忍啊，今天是平安夜还睡得天昏地暗。你承诺的大餐呢！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饿，天然呆同学恼恨地磨着牙泄愤似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青芝睡觉向来不好伺候，感觉到有动静，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倏地一下睁开眼，不悦地瞪了扰他好梦的小坏蛋一眼。“茯苓……”

声音低沉，气场全开。被弄醒的饲养员先生心情很糟糕，后果很严重。

茯苓无辜地睁大眼睛，无辜得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你今天醒得好早。是肚子饿了吗？”

青芝眯着眼放开他，懒洋洋伸了个懒腰，从大开的睡衣领口露出精壮的胸膛，茯苓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松开的领口跑。“你屁股不疼了是吧。”他仿佛看见天然呆脑门上冒出一串感叹号，下意识地捂住屁股向边上挪。显然，茯苓担惊受怕的表情取悦了他，变态王子殿下从起床的低气压中缓了过来又变回平时好脾气的饲养员先生。“饿不饿？”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差不多是喂食的时间了。

茯苓用力点点头。“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说了什么？”这位仁兄一沾上枕头就脾气大变实在有必要提醒一下，不知道他的记性是不是和脾气一样善变。

“大餐？记得。”青芝随手从衣柜里挑了件格子毛衣套上，“不要粥，对吧。”他坏笑道。“看来屁股是真不疼了。”

“本来就不是很疼嘛。”茯苓嗫嚅着跳下床钻进洗手间刷牙洗脸。昨天晚上软磨硬泡饲养员先生才同意今天做大餐吃。

等茯苓收拾好自己走出卧室时，厨房中早已飘出一股奇香，他抽抽鼻子，毫无抵抗力地趴门板上了。“青芝……”小爪子挠啊挠。

青芝正在厨房里做蛋糕，蓦地看见套着大毛衣贴在门板上的茯苓忍不住笑出声，靠那么近鼻子都要压扁了。茯苓被放进厨房就像出门放风的小狗一样到处乱窜，不着痕迹地偷摸一块刚做好的馅饼整个塞进嘴里。青芝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他鼓着双颊艰难地往下咽。

“慢点吃。”

“谢谢。”茯苓接过他递的水，大饮一口把梗在喉咙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来凑什么热闹。”

“帮你做饭。”

……得了吧，茯苓小朋友。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你不来捣乱就很好了。青芝挑挑眉继续往烤好的蛋糕胚子上抹奶油。

茯苓瞟见桌上放着的一小碗切好片的草莓，偷偷咧开嘴。等青芝抹完奶油想往蛋糕上贴草莓时，毫无疑问，贴到一半草莓不够了。可怜的奶油蛋糕顶着一个刺眼的大秃头委屈地控诉某人的恶行。

“茯苓。”青芝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揽着腰吻了上去。

天然呆迷迷糊糊地就被人啃了，好在熟能生巧，他很认真地缠着对方的舌头回吻。青芝的吻浅尝即止，舌尖从上颚划过离开他的嘴唇。茯苓从喉间发出细碎的低吟，不自觉地摆着腰。看着突然变得很诱人的天然呆，他轻挑眉梢，突然很破坏气氛地掐了把他的脸颊，“不许偷吃草莓。”

茯苓张嘴意欲争辩，对方不容置喙地用一片草莓堵住他的嘴，“一嘴的草莓味，还敢说你没偷吃。”蛋糕泪流满面，不带这样秀恩爱的啊，我已经够秃了还从我身上扒草莓片。

“……肯定是你数错了。我一直都在吃蓝莓馅饼。”他无辜地举起手上的盘子。原本完整的馅饼，少了一大片。

青芝冷哼一声，弯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信不信我把草莓……”

茯苓脸色通红，惊恐地盯着他，“你你……不可以这么浪费。那里怎么可能塞……地进去。”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红着耳根嗖一下窜出危险的厨房。青芝在他背后大笑。

很快他就笑不出了。因为等他辛辛苦苦完成那只秃头蛋糕走进客厅，发觉客厅里坐着两只闪亮的电灯泡。茯苓，枸杞，萤火排排坐成一排，连萤火那只名叫萌萌的牛奶蛇都占据了一席之地，盘在桌子上打着盹。

“怎么？”

“这是客人。”茯苓心虚地端上一杯饮料，“渴了吧。”

青芝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幸好他有准备多人份的。小胖子枸杞立刻用一种热忱的眼神望着他，连萤火眼中都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为“饥饿”的目光。

“那个，青芝。”茯苓在青芝端菜上桌时搓搓手低声问道，“厨房的草莓是不是用完了。”

青芝替他切了块蛋糕，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害得茯苓揣着忐忑的心享受完正餐。

当青芝端上甜点时，茯苓瞅着那一只只憨态可掬的草莓做的圣诞老人，又忍不住拽着青芝问了句，“草莓都做成甜点了对吧。”

青芝做的甜点十分精巧，用草莓对半切当中夹着一个小冰激凌球算作小圣诞老人，又用麦芽糖在白瓷盘子上勾了个驯鹿的轮廓。枸杞抱着那甜点左看右看，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听见茯苓的话，勉强回过神。“茯苓你要吃草莓？蛋糕上还有点呢，你去抠下来好了。”

青芝笑笑，“草莓是没了，厨房里还有两根黄瓜你要吗？”

茯苓抖了下，嗫嚅着说，“我想还是草莓比较可爱。”

枸杞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风卷残云地把桌上的东西都扫进肚子里准备撤退。

“那么早！”茯苓明显不安了，左手拽着萤火右手拉着枸杞，“你们别走啊。”……青芝明明就不安好心啊，呜呜呜。

很可惜这两个人一个是没明白茯苓为什么那么热情，另一个则很了然地表明第二天会请茯苓喝粥作为回礼，居然都逃得一干二净。

天然呆呜呜注视着饲养员先生越靠越近哀嚎道，“青芝我屁股疼！啊不！哪里都疼啊！呜呜呜。”

今年的圣诞也很美好啊。

第二十二章：大侦探茯苓

“那么请问青芝同学你是怎么死的？”茯苓手上握着一根香蕉，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晶亮，看上去就像一只等待饲养员用美味水果来投喂的小猴子。

饲养员先生伸了个懒腰，伸手揉乱对方一头柔软的发，你个破孩子急什么。“你猜。”

茯苓瞪圆了眼睛用一种备受伤害的神情盯着他。

青芝无言，真是越学越坏，到底谁教的。

茺蔚端着一杯美容养颜的红酒，一手勾着青芝的脖子把人拽走。“茯苓小朋友不可以作弊。”

啧，爱心泛滥的饲养员最容易被天然呆这种生物打倒了。身穿白衣，头戴纸帽，名义上的被害者却比在场任何一个人“活着”的人都更加生龙活虎，真让人无力吐槽。

青芝被学生会那群禽兽拽去了角落，目测估计又被那些混蛋围堵敲诈好吃的。茯苓眨眨眼，维持着呆萌呆萌的表情看向茺蔚。

茺蔚回头慢了一拍，受到天然呆视线攻击不得不被迫僵直。想闹哪样啊，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么茺蔚同学你是怎么死的？”茯苓锲而不舍地举着他的香蕉话筒。

茺蔚右手捂着侧脸，柔媚地偏着脸似是害羞，“人家可以说是美死的么？”

……

好容易吃了个半饱的枸杞恰好听见茺蔚发嗲，小胖子惊得魂不附体，一双好笑的斗鸡眼滴溜溜直看茺蔚远去的背影，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传说中的茺蔚大人啊……”

“枸杞，你说他们是怎么死的？”进入侦探角色的茯苓很苦恼地揉着头发。

小胖子被凤梨酥勾走了魂，一双眼飘忽得像三月里的柳絮，张口敷衍道，“哈？也许是食物中毒了。”

茯苓瞥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好友，决定只身向学生会的禽兽们发起挑战……啊不，亲自去采访。

除了被明令禁止透露消息的青芝，学生会最好捏的软柿子当属甘草无误。温柔的副会长大人正被一小拨女生围堵在角落，唇角一抹无奈的温柔笑容，映衬着碎金般洒落在身上的阳光好似童话中的王子。

“甘草。”茯苓从女生堆里探出一只头，甘草乍一见软绵绵的天然呆眼睛一亮，连忙拨开人群招呼他到自己身边。

“茯苓有什么事？”甘草哥哥勾着天然呆的肩膀顿时意气风发起来。

“破案。”茯苓一本正经道。

甘草微笑起来，揉了揉小朋友一头软毛。“你想知道什么？先说好了，我可不会作弊。”所以拜托不要用那么可爱的眼神再瞪着他了，这样他真的会忍不住透露凶手的信息，当然自己的下场会变得很凄惨，人参一定绕不了他。

“你在倒下之前做了点什么？”

甘草是今天最早到达会场的人，除了监督学生会那群懒惰的家伙布置会场外，还要督促学校食堂按时完成舞会上餐点。几乎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与他有过接触，说到这的时候他忍不住捏了把茯苓的脸，臭小子居然用看凶手的眼神盯着他。甘草哥哥很受伤！

“那你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茯苓像模像样问道。

“早上赤芝给了我一片胃药。茺蔚调了一杯说是能美容养颜的饮料。还有宴会上吃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茯苓歪了歪脖子，发觉甘草这儿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转身撩腿就往茺蔚的方向跑。甘草眼疾手快揽回他，坏笑道，“茯苓走那么快，报酬在哪？哥哥亲……”破孩子，怎么跑那么快，一定是青芝教坏的都不和人亲近了。甘草哥哥怀念起茯苓刚到本草学院时纯良好骗的模样，不成，越想火越大，找人参折腾青芝去。

相对于甘草而言，茺蔚参与过的活动更简单，瞬间就暴露了他只吃喝不干活的事实。除了对布置会场的学生呼来喝去之外，基本都在偷吃青芝准备的点心。茯苓听完之后除了感慨学生会热爱偷吃的优良传统别无他想。茺蔚之外，秦椒，赤芝等人的对话也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茯苓恹恹地扒着香蕉皮，低落地注视枸杞兴奋地跑来跑去。

小胖子穿着一件火红色的毛衣，看上去就像一只红色的圆形灯笼，既可爱又滑稽。灯笼一蹦一跳混迹在人群中。虽说万圣节舞会的重头戏是侦探游戏，但大部分人不过是借着名头亲近工作人员。姑娘们叽叽喳喳围了一堆很快便散了，真正专注玩游戏的寥寥无几。

茯苓同学一脸严肃，想像自己是叼着烟斗漫步在伦敦街头的大侦探。甘草瞧着好玩怂恿茺蔚往天然呆脸上画上两条滑稽的小胡子。

茯苓依旧在沉思，即使学生会那群家伙已经坏笑着向他逼近，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为什么在与被害人的对话中多次都涉及到了食物，若是茺蔚甘草这几个家伙也罢，就连最稳重的人参都三句话不离一个菜名就有些可疑了。仔细回想，话语中细节被刻意凸显，对话间逻辑俨然，显然是事先统一好的说辞。

猛一回头就见茺蔚手里抓着一支眉笔兀自笑得妩媚多情，茯苓注视着那只手悄悄缩了回去，学生会那群坏蛋心照不宣地打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