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口吞咽着甜而不腻的莲子粥,莫临风努力忽视那道越来越炙热的视线,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吃到鼻子
里。忍无可忍地抬头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却被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吓了一大跳。显然那个吓了人的家伙没有忏悔
的自觉,他只是伸出红艳的舌轻舔莫临风的唇角,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沾到嘴角上了。”
俊美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下意识伸手将那张离得过近美得令人心慌的脸推开,却被白衣的男子擒住手,修长的手指十指相交。
莫临风心道这祈尘究竟是怎么回事,平时虽然比较黏人也没有这般随时随地发情,时不时调情,难道昨晚做多了以
至于精虫上脑出不来了?
脸色阵红阵白,目光游离,却被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镶嵌着纯黑色细碎宝石的指环所吸引。
下意识看向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同样的款式,一样的花纹,不同的是上面的宝石是带着春意的翠色,而祈尘左手上
的却是如同斩不开的夜色一般纯粹的墨色。
耳廓上传来的细小啃噬将莫临风游离的神智唤回,手中的碗也差点扔了出去。莫临风极力仰头避开灼热的呼吸,努
力平复因方才的小动作而不稳的呼吸,道:“许久没见着……雅嘉和雅尼……”
“哦,她们啊……”有些孩子气地咂咂嘴,慕祈尘遗憾地直起身子,但相扣的十指可没让莫临风挣开,道:“问得
很巧,今早儿才赶到药王谷。”
“那她们……”
“真可惜啊,她们还有事情要办,就又出去了~”慕祈尘一脸我很无辜的模样。
莫临风无语——先是在他们到达苏州之前派去打点一切,然后毫不客气地以少君之位压制她们命她们去北疆之地打
探苏王爷的消息。如今完成了这件任务后,又不知以什么理由派了出去。
雅嘉,雅尼,主人对不起你们。
见莫临风眉间带着忧色,慕祈尘酸溜溜地道:“你也别担心,她们二人的能力都还不错。”本来想着让她们起码三
个月找不到她们的主人,想不到一个月就赶到了药王谷,带回了苏衡宇的消息。
如今的苏衡宇,羽翼初丰,在北疆之地也有赫赫威名,只可惜被高疏狂制得死死的,平日里高疏狂说一他绝不说二
。帝都之中,皇上见他迟迟不纳妃,本打算赐婚。而高疏狂也不愧‘疏狂’之名,直接杀到了帝都。也不知他们之
间做了什么协议,皇帝默许了他们在一起。
当然,这些都是雅嘉雅尼二人调查出来的。至于那个协议,她们自然也是调查出来了,只不过,为了许久不见的主
人,雅嘉坚持要见到主人在说出。可惜的是,慕祈尘没有那个什么好奇心,知道苏衡宇和高疏狂现在在一起,今后
也会在一起后,那个什么协议并不是他关心的内容。因此,算盘打空的雅嘉雅尼再次被慕祈尘赶出了谷。
“不许你想着别人。”伸出戴着戒指的手摇了摇,“你现在是我娘子。”
“去。”莫临风嗔了他一眼,双颊红透如同火烧,“谁是你娘子。”
“那好,我是你娘子,反正不许想着别人。”慕祈尘有些霸道地将蓝衣的男子锁在怀里,杂乱无章的吻胡乱地落在
莫临风蜜色的颈上。在他忍不住呻吟而开始小小挣扎的时候,慕祈尘适时地停止了撩拨行为,白皙的手接过瓷碗,
盛着滚烫莲子粥的瓷勺凑到唇边,细细地吹了吹后停在莫临风的唇边。
“喝。”慕祈尘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祈尘,我的手还能动。”莫临风无奈地想要接过瓷勺,只可惜那只手的主人实在是坚决,一动不动,反而在他的
耳边吹气。
在他下意识瑟缩的时候,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恶魔一般的声音:“难道,临风你觉得这瓷勺不好,想要我用嘴
喂你?”他是不介意,甚至乐意效劳的。
“……”
喝就喝吧。
然而,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莫临风才有机会品尝到慕祈尘亲手所做的莲子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让我们将视线移到厨房。
在慕祈尘带着他一个上午的辛勤劳动离开时,其实,煮粥的锅里还剩下许多。而那些粥自然被心中充满了好奇心的
厨房众人一抢而空。但是,慕祈尘那么个锱铢必较的家伙真的会那么好心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吗?
看着倒了一地的人,深知慕祈尘本性的深花无奈苦笑——看来,今天的午饭是没有指望了。掌厨的全被那碗粥撂倒
了,真是,慕祈尘这孩子,真不知道像谁。
——综上所述,慕祈尘那句款款深情话语应该变为,此粥,只有临风你一人能安全享用。
眼见着午饭没了指望,深花叹息着走回自己居住的小院。
她一个人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哥哥或是亲手教出来的忘忧,也从来没有被允许跨进这里。平日里的打扫都是她一个
人负责,即便是要换洗的衣物,也是她拿出小院后,下人过来领取。
紫色的裙在纯白色的雪地上划开淡淡的痕迹,轻盈的步伐踏在雪上,细小的吱嘎声在空旷的小院中回荡,如同一曲
已然终了的乐章,却被执念紧紧抓住余音,徒留下空荡荡的落寞。
紫色的身影停在小院的深处,那是一片梅林,喧妍着在这极冷雪域中绽放,妍丽的模样丝毫不亚于北国的桃花,更
胜在凛然傲雪。
她的目光一丝没有落在那片炫耀着自己美丽的梅林,反而落在林中其中一棵梅树下的小小土丘上。
脸上挂着清浅而柔和的笑靥,深花丝毫不在意地面的肮脏,直接靠着梅树坐了下来,秋水一般的眸子带着模糊的笑
意看向那个小小的土丘。
“拜圣君您的宝贝儿子所赐,今天的午饭没了。”
“说实在的,真的很奇怪,您那儿子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日里就摆弄摆弄药草,怎么还会做起粥来。”
“真小气,竟然在粥里下了药。”
“真不知道他像谁,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做起从前碰都不碰的东西。呵呵,您得了个男儿媳,怕是得断了香火。”
“可谁又会在意这些呢,我将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用来追着您的背影,而我的哥哥用他的一生去怀念自己曾经逝去
的一切,那些痛并不需要延续下去。”
“哥哥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还在想着宓若,毕竟,他们曾有过婚约;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还爱着那个女子
。”
“说起来,圣君也算是夺人所爱了。要不是宓若的心向着你,怕是哥哥都得杀上云端城。”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宓若差,但我还是输了。”
“您爱的那个人未必是最好的,但在你的眼里,却是最好的。”
“宓若和我说过,她很幸福。虽然您总是忙着扩大云端城的势力,但她心里清楚,虽然您自己没有察觉,其实,权
势在您心中根本比不上宓若。”
“忘忧,不,祈尘现在很好,您的希望他是没能达成,本就不是池中之物,他注定无法一生籍籍无名。”
“但他做的比您好,权势唾手可得,但他眼里永远只有一个莫临风。他看的,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
“您说过,总要给他留个念想,行至末路的时候不至于绝望,总记得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但他回谷后也没有提起你
,怕早已知道您不在了吧。”
“有的时候,我很想问那个孩子究竟有没有宓影的记忆。但看着他一脸拥着莫临风便已然满足的模样,我就不想用
那些所谓的前世今生来打扰他。”
“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那些都是曾经信誓旦旦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造成的。”
“不过是换了一身皮囊就认不出原来的恋人,那么,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来令祈尘看一眼呢。”
“现在临风出事了,祈尘那孩子竟然用了云端城的秘术将他的性命连在自己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有法
子压制那个术,但必然会牺牲掉临风那个孩子。”
“不是不担心的,只是,那个孩子那么犟,临风不在,他会死的。”
“至死也是幸福的,圣君您也会欣慰吧。毕竟,您最初以及所有的愿望,不过是祈尘幸福。”
“现在闭了眼,除了那双深碧色的眼睛,您的面容竟然已经模糊了。”
“不过十年啊……看来,深花真的老了。”
“您当日要我将您的身体火化,洒在风里,那样,无论那个孩子到了哪里,您都会陪着他。”
眼中的酸涩终于忍不住化成溪流,深花修长的十指掩住美艳的面容,晶莹的泪水顺着指缝间留下,哽咽的声音如同
失去亲人的小兽,伪装的坚强尽数卸去。
“虽然知道您的心不在我这儿,但深花还是忍不住留了您的衣裳,立了这衣冠冢。”
“如今祈尘回来了,那么,您是否也随着他回来了,就在这风里。”
“一直很想唤出您的名字啊,千夜……”
千夜……
第十七章:结局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喜欢药王谷。”
雪域寒风凛冽,身上裹着厚重的雪色大氅的莫临风稳稳地驾驶着其中容得下七八人的奢华马车,黑色的长发随意扎
起,不经意间垂落下来的发丝被朔风扬到耳后,整个人少了几分温润多了一分不羁。
——醉卧不知白日暮,有时空望孤云高。那是曾经的莫临风。
听着耳边传来的这声感叹,莫临风偏头看向身侧的男子。
硬生生挤在狭小的位置上的,是一个身上穿着白衣似雪的男子。长至足踝的黑色长发肆意披散在身后,蜿蜒着蔓延
进了马车之中。宛如远山的眉微微蹙着,纯粹的黑色眼眸里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仿佛在为什么而困惑。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喜静的人,所以耐不住药王谷过于安逸的生活,那里的风景一成不变,不是我喜欢的…
…可是后来,见识过了浮荒大陆的繁华后,想一想,不太喜欢那里,那个原因占的比例也不是很大。”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那个吧。
因为他们最初的情感,爱也好恨也罢,都不是为了他。
莫临风询问地看向慕祈尘,而他只是露齿一笑,道:“谁叫老头子御下的药王谷那么差劲,配置差不说还成天钱钱
钱的,本公子怎么喜欢得了嘛~~”
切,不想说就算了。莫临风不屑撇头,单手拉着马缰,狠狠一甩。拉车的四匹骏马一个激灵,跑得更快了。
慕祈尘眼睛一亮——好可爱啊,谁能想到临风这样一位浊世佳公子赌气起来这么可爱呢。这般想着,浑然不把某人
正肩负着驾车的神圣使命,带着凉意的修长手指顺着大氅的截扣滑了进去。
“拿出来。”气息平稳,目不斜视,连个眼角都不施舍给耍赖的人。
“人家冷嘛~~”慕祈尘不以为杵,反而变本加厉地将两只胳膊伸了进去,环住莫临风的腰。修长的指节时不时划
过大氅下仅穿着单衣的身体,敏感带被肆意划过的莫临风几乎就呼出死死咬住的呻吟了。
腾起薄雾的翠色眸子狠狠白了一脸贼笑的慕祈尘,咬牙狠狠将呻吟压进喉咙中,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颤抖着却
不失灵活地将大氅的盘扣解开。然后脱下,毫不客气地将看似厚重其实分量很轻的大氅扔在慕祈尘的头上。
万分可笑地顶着雪色大氅,慕祈尘清朗中带着委屈的声音从那片雪色下闷闷传来,道:“小风风,你好狠的心啊~
”
“哼。”莫临风不屑冷哼,然后舒展身体,清晰的骨节噼啪声传来。修为不差的他本来就不惧这普通寒冷,若非慕
祈尘死皮赖脸扔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不会穿那么麻烦的衣服的。
调戏无效,慕祈尘老老实实地套上那件雪色大氅——其实出门的时候,这种大氅狐裘带了不少,回车里取一件就好
。只是,慕祈尘的修为更在莫临风之上,棉衣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带这么多出来也是因为莫临风穿起来很好看,像
只过冬的小松鼠一样。
(莫临风瞪眼:像什么??!!)
将口鼻埋在大氅毛茸茸的衣领里,慕祈尘笑得令人发寒——里面暖暖的,有莫临风的体温。
“对了,小风风,雅嘉雅尼被我派出去办事,你不好奇是办什么事吗?我们一路向南,你不问原因吗?”
莫临风斜了他一眼——问你你就会说吗?
而慕祈尘一脸‘问吧问吧你快问吧’的表情,原本想摆个晚娘脸也撑不下去,泄气道:“你说吧。”
“你还没问!”慕祈尘瞪大杏眸,一脸的控诉。
“我问你就会说吗?”仿佛想起了什么,莫临风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笑靥,道。
“当然。”着迷于眼前诱人美景,慕祈尘想都不想地道。
“昨晚你嘀嘀咕咕说的那个异族语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啊……”
药王谷
终于摆脱了要命的‘僵尸跳’,谷主大人终于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天已大亮。待穿好衣物来到饭厅的时
候,竟然发现,平日里应该已经准备好饭菜的餐桌上,干净光洁得连滴菜油都没有。
等啊等,苦命的药王终于发现,若是他不主动出击,恐怕今天就得挨饿了。于是,迅速将药王那张威严的脸切换过
来,向厨房走去。
……当然,药王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空记得去厨房的路啊。
本打算在半路上截个丫鬟小厮问一问,谁知一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兜兜转转竟绕了大半个药王谷,终于很人
品地碰到了一位小厮,而那时那张勉强维持出来的威严表情已经僵硬了……
询问起厨房位置,哪知那位小厮的脸都青了。
细细询问了一番方知今天的饭是彻底没了着落,罪魁祸首还是自己那个徒弟,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分,头顶聚集起大
片的乌云,整个人都忧郁了。别人收徒弟可以防老传承偷懒,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颠覆呢。难道,是他的人品太差
?
正郁卒中,一袭绿衣的小竹风风火火跑来,手中挥舞着白色丝绢,边跑边喊道:“不好啦~公子又跑了~~”
“滚得越远越好!!”药王恶声恶气道。怎么,把药王谷当客栈来着,没事闲得逛一逛,逛完后包袱款款地潇洒离
开,连句请安告别的话都没有。
“公子留了封信。”立刻拿出一个信封奉上。
这还差不多。
药王‘哼’了一声接过信封,打开后,信上的寥寥几字却令药王有了不好的预感。抬头看向一脸忿忿然的小竹,问
道:“谷中……可有地方失窃?”
小竹脸色一僵,讷讷道:“谷中药库贮存的百年以上的药材少了大半,药圃中大陆几乎绝迹的药材少了三分之一,
库房中上等的鲛珠少了一些,墨色的鲛纱倒是全都没了……”黄金倒是没少,原因十有八九是黄金太沉懒得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