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你准备好了……”重雅便顺势按住了风夭年的双肩,原本就没有站稳的双腿,被他这么一用力,重新一个打软坐回了水中,便正好坐在了重雅已经坚硬的火热之上。
风夭年一阵恐惧,双手胡乱扑打着水花,却抵不过重雅的轻车熟路。只挪动了几下臀部,便给自己的坚硬找准了途径,根本没费任何力气地,便将其整整挺入了风夭年的甬道之中。
水,原本是温暖的,柔和的。
而此时此刻,一点点的温度,都如同是一种烙铁,一点点的力道,都成了坚硬的锐利。
风夭年觉得身体撕裂一般疼痛,张着嘴巴,却一点也没有叫声音来。
耳边,就默默听着重雅的喘息,水声进出体内发出的细微声响。
风夭年以为自己会哭的……却发现疼痛到这般,竟然连一点眼泪也没有掉出来;被侵犯到如此,竟然连一声呼救也没有了?
只是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上上下下摆弄着,仿佛不过是在庭院之中的秋千上荡了一回。
明明昨夜,自己哭得那么彻底,泪就仿佛决堤一般汹涌而出,而此时此刻,却仿佛蒸发了一般,一滴,也没有?
就在此时此刻,竟然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哭泣也是要有对象的,就如同微笑、欢乐一样……
只有看见某个人,某张脸,即便是痛恨、即便是恐惧……也会有情不自禁的反应。
那是因为在潜意识之中,仍然渴望着彼此真心的交流。
而泪水……不过是一种讯号,渴望对方能看见,能理解,因为那个人,早已不相信言语、不相信表情、不相信动作……
重烈……风夭年突然觉得心痛,远远超出了身体的疼痛,弥漫了自己的整个灵魂,让他几乎脱了壳。
“为什么……”重雅抱紧了风夭年的身体,喃喃低语,“为什么要伤害我,风夭年……”
他闷闷地哼了一身,身体收紧了片刻,便放松了一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为什么不爱我……”
重雅的脸颊湿润,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热水。
头发也湿漉漉地,沾满了水珠,顺着鬓发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便打湿了那长长的睫毛。
有人说,长睫毛的人天性善良,风夭年便真的觉得,即便是他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此时此刻的他,也看起来是那么无力和倍受伤害。
重雅从水中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全湿的衣物,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推门冲了出去。
水的颜色,有些粉。
或许是因为混合了血迹。
水温也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凉,更因为一具火热的身体的离开,而失去了温度。
但风夭年,却并不想起来,就这样,呆呆坐在浴桶之中,任凭那水流仍然摇摇晃晃,“别忘了自己最初的坚持,玉城公殿下……”
明知道重雅已经听不见自己说的,但风夭年仍然这般开了口。
夜,死寂。
风凉,如水。
突然好怀念鲜风的气候,四季如春一般的温热,甘汨河的湿润……
这里如此冷,又如此干燥,即便泡在浴桶的水中,也仿佛一条即将干死的鱼儿,长着嘴巴,却呼吸不进空气。
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听见有人的脚步靠近。
睁开眼睛,瞧着面前的人,半晌……半晌……也没有认出他是谁。
他有一张原本应该很俊朗的面孔,却因为一道从左眼下延伸到嘴角的刀痕,而破坏了曾经的美感,高挺的鼻子和略宽厚的嘴唇,是谁……
“主上,您怎么了?”
声音很熟悉,眼睛,也很熟悉……风夭年失神地看了许久,才觉得灵魂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涣散的神智也终于慢慢恢复。
那双阴鹜的鹰眸,是戾夜。
褪下了面罩的他,原来是这副模样。原以为他蒙着面,是不堪入目的脸颊,没想到,竟然出奇的好看。
“我……”风夭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嘶哑地厉害。
吞了几口吐沫,终于缓了些许,他眨眨眼睛继续道,“只是泡澡太久了……”
“主上……”戾夜并不相信风夭年所说的,方才在回廊之上,便看见有人带水的赤脚脚印残留,进门,更看见瘫坐在浴桶之中的主上,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主上不愿意说,自己若再问,便是逾越。
便只得低了头默默应了下来。
“我要……上床休息……了。”风夭年抬手抓住戾夜的手腕,刚从浴桶之中站起来,便整个人两眼一黑,向前倒进了戾夜的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2章
“只有你一个回来?”司马素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杀手,心中满是讶异。
今夜派出去的十多人,竟然几乎全军覆没?那藏匿司马凰的地方究竟是何龙潭虎穴?抑或对方已经早有防备?
“还有戾夜,大人。”杀手抬起头沙哑回答,烛火的闪烁的跳动下,便看见了一张被毁容的残脸;那是因为大面积烧伤而皮肉交错的恐怖脸颊,只有一双狼眸透露着武者的坚毅。
司马素诧异,面前的这个名为沉岳的杀手,并非一行人中最顶尖的,居然可以全身而退,倒是自己曾经小看了他。
“发现了些什么?”司马素询问。
“正如风公子所言,今夜国主乔装出宫,我们一行人尾随其后,发现他与独孤休大人一同前往陵寝。”
“陵寝?”司马素大惊,不禁从坐榻上站了起来,“王城西边傍山而建的,历代国主陵寝?”
“正是!”
“真没想到,会是那里……”司马素喃喃踱步,“我们跟踪了重烈几年,的确从未想过会是皇族陵寝。”
“正是。”沉岳应道,“敖烈国对祖先祭祀向来看重,每年大大小小约有二十多次供奉需按时节完成,内墓一向只能由正宫所出前往,玉城公因放荡形骸从不参加,便只有重烈一人可入内。”
“那你们可曾看到重烈今晚进入内墓?”司马素急急问道。
“我们进入了第一层……”沉岳沉吟片刻,表情似有些哀恸,但那毁容的脸上,难以分辨出更清晰的表情,“便遭遇机关,其余人……均……”
“那戾夜是否跟进?”
“戾夜先行进入,属下遇袭仓促逃离之中,在邻近此处附近才与他会合,因此并不知道他究竟探得了多少。”
“那人真是心腹大患!”司马素猛击桌面,低沉怒道,“白白养了他四年的光景,竟然为了个毛头小子背叛我。”
“那大人现在意欲如何?”沉岳询问,等待进一步命令。
“除了戾夜,我方派出的十人竟只有你一人归来,国主知遇袭,必然有所防范,我们不好再轻举妄动。此次前往的其他九人等均是你同门师兄弟,情同手足,这些日子你便在府上好生休息安养,料理后事吧。”
“谢大人!”沉岳得令,叩首离去。
刚刚推门,却迎面撞上了风风火火而来的一人,定睛一瞧,竟是玉城公重雅。
重雅没想到推门第一眼瞧见的竟然是这么一个长相丑恶之人,微微一愣,目光便落在了那双狼眸之上,些许熟悉的感觉突上心头,心中刚刚思忖,却听见屋内司马素高声道:“玉城公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急事?”
重雅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身边这名武者身上,定睛看向屋内的司马素的眼睛。
上前一步,朗声道,“我不会你摆布,太常大人。”
“哦?”司马素微微挑眉,略侧脸看着自己这个小侄子,倒想听听,这个被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会说出什么让自己诧异的决定来。
“我只想找到母后的下落。”重雅硬声道,一字一句,要让那司马素太常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风夭年与王兄反目!”
听得这一句,司马素倒是笑了,“风夭年的命老夫自会掂量,我只是很好奇,若司马凰真是被陛下虐待监禁,玉城公是否还会守得愚忠?”
“到时候我容得下他,天下也不会容下一个大逆不道的君王!”重雅冷哼一声道,“但那不是你司马太常的功劳,而是他失了民心。”
说完重雅便拂袖踏出了这屋子。
“说到底,你只是想与司马一族撇清关系罢了。”司马素瞧着匆匆远去的侄儿的背影摇了摇头,“但你究竟不是重烈,又能撇清到哪里去。”
独孤休处理完重烈交代给他的任务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一夜未眠,又已经大半天都穿同一件衣服,让他觉得极为不适,脚下匆匆便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路经花庭之时,听见那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牡丹紫烟、翠竹葱云之间,便瞧见靠东墙角的四角亭中,绛红色珠帘靠着阴凉之处支起,看不清楚里面之人的样貌,只瞧着妹妹房中的下人们垂手立于一边,便知妹妹独孤虔定在帘后。
“哥哥回来了啊。”独孤休刚向着那边走了两步,便听见妹妹的声音悦耳柔和传来,“哥哥昨夜一夜未归,定是累了,快让下人备点定神茶水,喝了便休息一会吧。”
“习惯了。”独孤休走入亭中便靠着妹妹的珠帘,坐在一侧的软垫之上。
“有血腥味……”帐帷之中妹妹低低说了一句,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似用手捂住了口鼻,紧张道,“哥哥可曾受伤?”
“不过是昨夜十一只小虫子自不量力,虽让一只成功脱身,其他人对付起来我一个人便绰绰有余。”独孤休饮下一杯茶水,想起妹妹不喜欢听这些,便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今日黄掌柜又来府上给你挑选布料了?”
“又怎是给我挑选,你知道我不用这些,是给哥哥选的。”独孤虔假意嗔怒,但那温言带笑之声却显得格外好听,“你看那边白底金丝桃花的,还有那冰蚕丝绛紫点白的,琉璃蓝底银丝线的……”
“你选的布料都堆成山了,不如哥哥也给你选一匹吧,总穿那几件衣服,颜色都旧了。”独孤休站起身便走向样品那边。
“是啊是啊。”布店掌柜带来的活计便讨好似地凑了上来,“独孤中郎俊秀不凡为天下第一美男子,小姐更是国色天香仙人之貌,怎能不更多买些精致布料回去……”
可话音还未落,便只感觉耳边刀风凌厉,脸颊瞬间一痛,便瞧见那些布料被从正中匹开,锦帛撕裂损毁,只在眨眼之间。
独孤休手中的精铁宝剑已经在瞬间收回腰际,而那漂亮的凤目便冷冷瞧着那伙计,没有说话,紧抿的嘴唇之中却流露着杀气。
伙计没想到会这样,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中郎大……大人……小的……”
“这些我们都要了。”独孤虔的声音便从那珠帘之后传来,柔和之中带着令人心神平静的魔力,“兄长喜欢以刀试布,看看质料如何,换新的送入府上吧,黄掌柜应该还有存货吧?”
“有的有的。”布店掌柜回过神来,拉起双腿还在发软的活计站起来,“明日便将布料装车送入府中。”
“那也劳烦黄掌柜用我选的第一套布料,也给我做套新衣,许久未曾出门,已不知现在流行什么服饰了。”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帮您选好最新式的样子。”黄掌柜毕恭毕敬道。
“那便退下吧。”独孤虔从珠帘之后伸出了手,纤纤手指白嫩如玉,那方才还腿脚发软的伙计,便整个人被那手吸引了。
“是是。”黄掌柜拽着活计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心中惊魂未定,瞧着已经转出了花庭,离开了独孤休兄妹的视线,啪的回身一耳光便抽在了那多嘴的活计脸上,“让你不要乱说话!你这张大嘴巴!”
“只是称赞了小姐的美貌有何不对……”活计捂着脸委屈地要哭出来。
“她是独孤休的孪生妹妹,全府上下宝贝得不得了,却偏偏低调恬静,外人极少听闻过她的存在,你却说得好似在大街上瞧过她长相一般,岂不是玷污了人家高洁的名声!”
“独孤中郎将的孪生妹妹?”伙计脑子里面便浮现出了独孤休女装的样子,自然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而方才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和未曾听闻过的美好声音,更是多了几分更为动人的遐想。
“那女子你想一想都是罪!”黄掌柜又扇了他一个耳光将伙计打醒,“看一眼也是罪!”
“有这么宝贝?”伙计捂着两边腮帮子瞧着自己的掌柜,“看都不能看?那岂不是嫁不出去的主……”
“你小声点!”黄掌柜慌忙捂住他的嘴巴,瞧着四处无人松了口气,“独孤中郎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你想想……孪生妹妹却至今未嫁……”
伙计倒吸一口冷气,没敢再说话,“莫非……莫非……”
“听说。”黄掌柜凑了过去,在伙计的耳边道,“独孤家想等司马一族败落之后,取代后党之位。”
“那小姐……”伙计张大了嘴巴,“会是未来皇后?”
第23章
“哥哥何必发这么大火。”独孤虔伸手让兄长将卷布料递过来,“一针一线都有灵性,穿着才有风韵神采,这么毁了岂不可惜。”
“那你给我绣几条帕子?”独孤休挪到珠帘门口,有些撒娇的意味。
独孤虔指指那一地散落的布料,“给你做帕子我要不眠不休几个月。”
“毁了这些料子的确是我不好了。”独孤休笑起来,撩起帘门便走了进去,“我陪你一起绣好了。”
珠帘之中一身形姣好的女子坐在软椅之上,绯红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瞧见一双露在外面的双眸,果真与独孤休一模一样,凤目上挑,说不尽的风韵美颜,身上即便一袭已经有些旧了的衣服,仍然焕发熠熠生辉的华美。
“你那舞刀弄枪的手煞气太重。”独孤虔摇摇手,抱过料子在怀里,“倒不如……”那凤目流转略一思索,“倒不如绣两个字让我挂在门口的好。”
“哪两个字?”独孤休凑近瞧着妹妹的眼睛,好奇询问。
“一幅写着门。”独孤虔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一。
“那另外一幅呢。”独孤休诧异。
“另外一幅,写个神。”独孤虔伸出两只手指,在兄长的眼前比划了一下。
独孤休哑然片刻,便大笑了出来,“那我可真绣了,你一定要挂。”
“自然。”独孤虔拍拍手道,“正日里头也有些热了,想回房休息回。”
“我抱你回去。”独孤休便弯下身子伸出手臂,将独孤虔打横抱了起来,稳当当地一手撩起珠帘,步履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