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神嗣 上——玄色玄影

作者:玄色玄影  录入:05-25

风夭年原本是愤愤不平前来的,从宫女的窃窃私语中得知鲜风有人进贡和求见,可一个多月以来自己却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毫无人身自由的感觉他本应该习惯,却在那一瞬间愤怒得出奇。

可当信笺真的在手中放着,他却愕然瞧见了尚未拆封过的痕迹,属于左延的私印完好无损,封口在卷轴一侧。

风夭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软了下来,目光也下意识瞧向了一边冷若冰霜的重烈。

他用那双狼眸死死盯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的心都看穿一般,和那令自己面红耳赤、刻骨难忘的一夜截然不同,原本的温柔似水、真切渴求,只变成了一片结冰的湖面,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有怀疑、猜忌和警惕。

本就不应该期望他们之间还能有些别的,可风夭年却觉得心被割了一下疼痛起来,手有些哆嗦,竟然拨不开那外层的封印,“我……要回去再看。”他将信笺和物件都交给了身后的戾夜,转身便向着门口走去。

“不敢在我这儿看?”重烈一把拉住风夭年的手质问道。

“既是私信,陛下需要我读给您听么?”风夭年慌张想躲开,却不用自己挣扎,已经被对方一把推进了戾夜的怀里。

“走,爱到哪里看就道哪里看!”重烈哼笑道,“莫让外人以为我真是囚禁了你,整个赤帝教义的信徒就都要与我倒戈相向了!”

“告辞。”风夭年退了出去,比来时的脚步更快,他知道自己这是慌张逃亡,只为了重烈最终给自己留下的那么一些隐私。

没有拆封的私信,便是重烈对于自己最大限度的忍让。

夭年知道,对于重烈这样一个不易相信他人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但越想到这里,他便越不敢继续往下深思。只觉得心乱如麻,原本一个月已经沉淀下来的心绪,便因为这手中的信笺,而再一次扰乱成了一波不平静的池水。

“鲜风国来的礼物和信笺都替主上放在桌几上了,属下这便告退,不打扰主上阅读。”戾夜将风夭年送回奉仙宫便低头告退,看方才主上和陛下争论不休,显然这东西对主上来说无比重要。

可关上了门,风夭年却并没有去拆那些信笺,而是从怀中将方才的那枚玉核桃重新拿了出来细细端详。

私信不过是幌子,其他的物件也不过是个幌子,左延与重烈交过手,一般显而易见的书信或暗号自知是逃不过重烈的耳目,而唯有这个左延亲手雕刻的核桃才是传信之物。

鲜风国有许多装饰都是由核桃做成的,但却从未见过这样一枚镂空的核桃,细细勾勒出纹路,从外面看上去好似一枚完整的核桃,拿到手中才知道其中的内部全部掏空。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做这么一件小东西?

风夭年捏在手上仔细想着,终于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飞入脑中,随着那手中的核桃变得越发清晰,也让自己不禁背后冷汗,为了这个铤而走险的计划而心生担忧。

第39章

鲜风的深秋仍然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干涸已久的甘汨河终于开始重新续流,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便能听见其下潺潺河水,如同一首悠然低吟的歌曲,慢慢吟唱。

左延黑发高束头顶,一袭赤红色战袍,右手紧握腰际的剑柄,靠着城墙向北眺望,极目之处也无法看见远方的赤封山脉,这里是离故都八百里的偏远地区,即便是夺得了具涵王的金汤城池,由那片立足之地北上收复失地,仍然是一条漫漫长路。

“消息可曾放出?”听着身后副将的脚步,他头也不回发问。

“谨遵代王旨意,附近各城均有倒戈投奔我军之意,只要代王领兵前往,必会有所回应。”

“那明日,便攻下北六十里处的玉霞城。”左延抽剑指向正前方向,风吹起了他的鬓发,已经并非是曾经那个莽撞冲动的青年。

他曾惨败在那个叫重烈的男人手下,断臂之痛、丧国之辱,都不及夭年以身犯险给他带来的震撼。

若一切所谓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都成为了罪孽,那他宁愿将一切情感都埋葬在那腐烂在地下的左臂骨髓之中,只想着有朝一日重迎新王归国的一刻。

“可代王……虽然我们战绩显赫,但已经连续一月多不停征战攻城,若无万全的部署,只怕战线拉长。”副将担忧道,左延虽然秉承了左冀大将军用兵如神的天赋,可这般马不停蹄地交战,心中总觉得有所不妥,“况且,若我们现在只顾着收复失地,而不韬光养晦,若引来敖烈国过早的大举反扑,只怕会遭遇困境!”

“大举反扑么?”左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微笑容,“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不再理会身后副官满脸的愁容,只将目光向着北方更远的雾霭之中瞧去,似乎这么望眼欲穿就能看见风夭年的模样一般。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夭年握着那枚玉核桃辗转反侧了许久,终于昏昏睡去之后,竟然做了可怕的噩梦。

他梦见被伏兵团团围住的左延用身体护住了自己,接着,弓箭手的箭雨贯穿了他的身体。

鲜从他的胸前喷射出来,温热地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朦胧了自己的视线,将一片灰蒙蒙的天变成了通红的地狱。

“别杀他……别杀他……左延……左延!”夭年惊惧大叫着睁开眼睛,没有点灯的卧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满脸温热的触觉仍然残留着,让他心扑通扑通狂跳着,眼泪几乎就要在那一瞬间涌出眼眶。

“梦中都叫他名字……你真的那么牵挂他?”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夭年心下一惊,聚焦仔细一看,才从那黑暗的夜色之中分辨出坐在床榻一侧的那个人——重烈。

而那温热的触感,并非是左延的鲜血,却竟是他的手掌,就这么好似宠溺一般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但他的眼神,却已经冷却了下来,冰冷地瞧着自己,映着微弱的月光显得那么令人胆战心惊。

“其中缘由我已经与你说过了,他对我有多重要,还需要我再重复么?”夭年别过脸离开重烈的手掌,坐起了上身顺手批了件衣服,向着远离重烈的地方缩了分毫。

“他未必能给你所想的,但我却能!”重烈凑近了些许看着夭年的眼睛,“你心里也应该清楚,他没有能力和我斗,这是以卵击石!”

“他能给我鲜风国,你能给我的不过是牢笼!”风夭年冷笑,“他能给我臣子的忠心,你给的却是君王的驯服!”

“我能给你鲜风!”重烈一字一句道,声声都是王者威严之气,“我可以让鲜风老臣执掌鲜风的一切事务,让他们有自主管理国家的权力,免除向敖烈的每年供奉和税收,并允许信徒前来敖烈都城朝拜你的威仪!”

他看着风夭年,手抚上了夭年的脸颊,放柔了声音和表情轻道,“鲜风还是鲜风,你亦是鲜风的王,这样你可满意,夭年?”

“满意。”风夭年冲着重烈笑了,温和的笑容便在美丽的嘴角边荡漾开去。

“夭年……”重烈凑近了脸颊想去吻他,夭年已经好久好久未曾这么乖顺过,乖顺地让自己又想起了那缠绵的一夜,只觉得心头若春水一般化开,忘却了这一月来揪心又难熬的折磨,只剩下了想拥他入怀的冲动。

“不过我还有更好的打算。”风夭年继续道,一双明亮的鹿眸便看得重烈突然从有些迷离的心神中清醒了过来,“不如我们保持现有的一切不变,我亦住在这奉仙宫,您亦是敖烈国的国主陛下,但明日您便宣告天下,愿让敖烈国成为鲜风国的属国可好?”

重烈的身子突地便僵硬了,原本已经化作温柔的怀抱冷却了下来,硬生生退了回去,冷眼看着面前的风夭年。

“你生气了,陛下。”风夭年继续笑道,“若这番提议对您来说是侮辱,那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这不一样,风夭年。”重烈冷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年,“你是我的俘虏,你没得选!”

“不,我有的选。”风夭年抬头大声道,“我至少可以选择,不接受你所谓的施舍!”他眯起眼睛,用冷得让人心寒的目光瞧着重烈。

“施舍……”重烈自嘲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对我建议的评价?”

“你既当我是俘虏,你我之间便只有施舍和被施舍的关系,我说错了么?敖烈主陛下?”

重烈沉默,夭年总能一语就戳中自己心里最痛的部分。

若可以,他真的希望彼此不是这样的关系,可以更平等一些,更友善一些……

这样,好意便不会被扭曲,真心便不会被轻慢,感情便可以倾诉……

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射在了这床榻之间,一如他们的心和未来,灰暗一片没有光明;一如他们之间如此接近却看不见彼此的心。

“这是你的选择,风夭年。”重烈自嘲笑了笑慢慢后退,“那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你选错了。”

重烈转身向门外走去,“三日之后,我会亲自领兵前往鲜风,平定伪王左延的叛乱。”他咬牙冷道,“我会速战速决,然后提着他的脑袋回来,我要让你清楚今天晚上的拒绝,有多让人遗憾!”

门被重烈狠狠关上了,那巨大的声响似乎能将整个屋顶都震落下来一样

“领兵亲往……”风夭年蜷缩起很提重复着这句话,原本为了左延上下忐忑的终于放下了些许。

并非重烈自负,他的确自信地有道理,这普天之下能够胜过他这般心思的人没有几个,若真正面交锋起来,左延必不是重烈的对手。

所以,重烈若不在敖烈国都,那救援计划便应该会更容易实施一些。

“走吧……走吧……”风夭年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用厚厚的被子包住了自己觉得有些冷的身体,“不相见倒更好。”

一壶烈酒下肚一点醉意都没有,重烈第一次觉得,原来酒量好是一件令人忧愁的事。

他从未曾这么失败过,失态过,拱手将所得之物让给他人,唯有对风夭年才会如此。

或许是他今夜鬼迷了心窍,才会深夜睡不着摸上奉仙宫去找他,才会与他说这番掏心挖肝的真心话,才会做出这般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让步。

可那孩子,却将自己的一片好心弃如敝履,狠狠地,狠狠地扭曲了之后踩得粉碎。

重烈觉得心中烦躁地无法倾诉,他从未有过这种无力又烦躁地心情,如同困兽一般竟然找不到出口的方向。顺手便将桌上的酒杯摔碎在青石板地面上,提起酒壶便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烈酒入喉的感觉,就如同被风夭年冷漠对待的感觉一般,是令人疼痛又灼烧的强烈,却又一而再再而三沉溺其中,如同自虐。

他想要停止这种循环,可无论是远离他、还是冷漠对待他,似乎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注定,注定让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少年成为鲜风最后幸存的贵族,亦是一把最毒辣的武器,从相遇那一瞬间,就扎根在了自己心里,吐露毒素,根深蒂固,令自己越来越无法自拔。

他喝酒如喝水一般,一壶一壶下肚,不知道究竟喝了多久,只瞧着那天上的明月轮廓似乎变得界限不明,昏昏糊糊一片,晕染开去……

“陛下,陛下!”有一双手在摇晃他的肩膀,轻柔而试探,就好像风夭年的力度一样。

“夭年……”重烈抓住那手将人拉近了自己,仔细看着面前人的面孔,却怎么瞧也瞧不清楚。

“不要再喝了,陛下!”对方伸手挪开了酒壶。

“你会关心我么?”重烈自嘲笑道,“若我死了,你便自由了……你心里,定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吧……”

“怎么会……陛下……”对方没能再说话,重烈的唇已经吻了上来,将最后的话语压抑在口腔之中。

桌几之上的空空酒壶被统统打碎在了青石板地面之上,身体被压在桌面的光洁之上,夜凉如水、贴近的躯体却火热无比。

宁谧的深秋之夜,无风亦无虫鸣,只有喘息之声在这深宫幽静之处荡漾开去;没人打扰的寂静夜晚,明月当空,湖水波光,映着亭榭之中那两具贴近的身体迷乱起伏。

第40章

“陛下还是喝点姜茶为好。”独孤休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放在重烈的面前,“听宫女说,今天早晨是在御花园的轩解亭发现陛下的,深秋天冷,您背后又有旧伤,以后切莫这么不小心了!”

“昨夜你有去过轩解亭么?”重烈揉着疼得发胀的太阳穴问,醉酒之后的事情自己记得不清楚了,似乎春梦一场,却又似真实的经历一般,可清晨被宫女叫醒,却是衣衫完好,只是人躺在亭中的长椅上睡着了。

“若我去了轩解亭,一定会将陛下扛回来。”独孤休叹了口气,“昨夜伺候您睡下便回府了,陛下怎深夜去花园喝酒?”

其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是独孤休不知道的,重烈还记得昨夜被风夭年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羞辱时刻,但如今也不想多提。

“陛下后天出征,临行之前的祈天之仪式,以往都是司马一族操办,这次……难道真要交给风夭年?”

“不,不用交给他。”重烈摆摆手,“这件事情就让其他人去办好了。”

“那需要让风夭年出席么?若他能出席,便可向世人宣告陛下是得鲜风新主之意平定内乱,左延叛军士气必受重创……”

“我说了不用!”重烈冷下了口气瞧着独孤休,“莫非你不相信我能得胜归来?”

“属下惶恐……”独孤休垂下头不语,心中却知陛下对那风夭年心存了善念。

出征平定左延已是与风夭年站在了彻底的对立面,陛下似是再不愿意进一步加重这种伤害了。

可陛下这般心思,那孩子真的会领情么?独孤休心中相当怀疑。

况且此次之战左延必有备而来,与此前溃不成军散兵游勇截然不同,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可重烈却仍然执意以身犯险,这让独孤休心中不得不为陛下捏了一把冷汗。

今日便是陛下出征之期,奉仙宫内大多宫人都前往看热闹去了,便顿然显得这偌大的院子有些冷冷清清的。太阳还升得不太高,但却已经将这院落中深秋的清冷驱赶散尽,瞧着风夭年落座在花园中的四角亭内,戾夜回房拿了条金狐裘,又吩咐宫女沏上暖茶送来。

“主上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忧。”戾夜为夭年倒了杯热茶开口道。

“你是敖烈国人,应该是希望重烈得胜才是吧。”风夭年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

“并非如此。”戾夜低头回禀,“我虽是敖烈国人,但首先却是赤帝信徒,我更希望主上能宽心。战事不过是君王的雄图霸业,又与百姓何干。”

风夭年瞧着他说的恳切,口气之中甚至有些许蔑视之意,便蓦然想起他俩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晚上,戾夜对重烈的不屑之意。

重烈执政八年,为压制后党而对赤帝教义施行的严苛政策,风夭年虽未曾亲眼看过,在鲜风国的时候倒也听闻了不少,“你应该并非随意委身司马素门下的人,他与你有恩?”

推书 20234-05-25 :重生之遗失的大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