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这件事不是好事。”言天面孔严肃起来,邱涵表示不解:“这不是公益活动吗?”
“那么,你能想象,公益活动现场出了和活动完全相悖的事件,是个什么概念吗?”
卫亚铭补充道:“尤其是,言天还是形象代言人。”
“这不是很严重吗……”邱涵喃喃自语。过去,他接广告都很挑,也是因为他有那个地位,所以都是很有质量保证
的大品牌,这种事情他没有遇到过,但是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在近几年是越来越高了,明星代言次产品事件俨然成
了一个新型欺诈关注。
言天自嘲的笑道:“也许我作恶太多了,老天看不过去了。”
邱涵安慰他:“你别这么说啊,你哪有做什么坏事……”我都还没被天道制裁,哪能轮到你呢。
言天看着他,半天后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我是真的干过很多坏事的……很多很多……”
他们离得近,邱涵听的清楚,但也没真当回事。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哪个人能保证是干净的,谁不是踩了很多人才
上位的,谁良心上没有受点谴责?这的确不能算是坏事,直说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就像在别的圈子
,也有一套不得不遵行的规律一样。
气氛骤然冷下来,陈易诚站起身说:“时间也不早了,小涵这个病人是需要保证休息的,我去跟院方说明一下,加
上几张床,大家先挤一下。”他见众人都看着他,呃了一声说:“我回宾馆住,给你们要床!”
他说着就出去了,卫亚铭给邱涵把床头放下去,看着他躺下睡觉。
房间里静下来,只有时钟在滴答行走着。房门开了,卫亚铭嘀咕:“这么快就回来了……”抬头却发现不是。
那人是一起参加活动,来献唱的刘宇臻。
卫亚铭和言天对视一眼,都觉得诧异不已。
刘宇臻唱完歌就先立场了,他不应该这个时候又回来啊,而且,他也在这个医院,还挂着盐水袋,什么情况?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第21章
刘宇臻主要在歌坛活动,虽然名声甚响,但是毕竟圈子不同,他和同时代的言天却也只是点头之交,跟卫亚铭更是
只知对方名字。反倒是新生代的摇滚乐队Sunshine迅速的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让开床位。
其实算起来,这里面邱涵是和刘宇臻最熟悉的,当年他们经常一起聊天,有心事也会打电话和对方倾诉,他们是真
正惺惺相惜的朋友。他们仿佛是对方的分身,最能够理解彼此的心思,他们称得上知己。
但是现在,他们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合作关系,一个是影片的主演,一个是影片的主唱。
邱涵坐起来,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刘宇臻连忙回了一个微笑,又周到的打了一圈招呼,才在护士的要求下到床
上躺好。
护士看着一屋的闪烁星光,却不动声色,嗓音清冷,公事公办的警告:“这里是医院,这里有两个病人,你们聊天
说话都注意点分寸。”
冷面的美女护士刚走,陈易诚就进来了,这屋内就省去了沉默的尴尬。他身后跟着几个医院的工人,拿来几张折叠
床,找了空位支起来,铺了褥子。反正屋内温度适宜,也就没有必要去讨被子了。
收拾完了,时候也不早了,陈易诚最后慰问了一下邱涵,对众人说早点休息,就从医院内部的员工通道下去了。
虽然一间病房有将近十个人在,却异常的安静。邱涵培养了很久的睡意终究是没睡着,他听着枕边卫亚铭的均匀呼
吸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发现言天不见了。
关上门在走廊里找了一遍,也不见人影,只有爬起来查夜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关切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不想说
自己失眠省得被赠安定剂,便说是要去卫生间,然后去了楼道尽头的阳台。
他趴在栏杆上看着沉睡的并不繁华的市中心,远处闪烁着看不清字的霓虹灯。
“怎么跑这里来了,睡不着?”背后一个低声响起,邱涵不用回头都听得出那是言天。
他转回身,浅浅一笑:“你还不是一样。”
言天没说话,也趴到栏杆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邱涵听的心里一阵难受,温声问他:“还在为活动的事烦心吗?”
言天点点头,用手揉了揉脸,又是一声叹息。
邱涵把手放在他的背上,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给他从内心发出的关切笑容。
“看你下午聊的风生水起,还以为你真不在意呢。”
言天自嘲的一笑:“不在意?我多年经营可不想毁于一旦,可是这次的压力太大了,我不自我调节一下,搞不好就
崩溃了……”他忽然察觉失言,便立即住了嘴。
邱涵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但也没说什么,言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语焉不详的解释:“我不是避讳,也不是不
放心你,只是……”
“我也没说什么啊,干嘛这么紧张了。”邱涵漫不经心的笑着,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样。
言天挫败的叹口气,后退抵到墙上,低着头,声音含着水汽:“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心事了,我不习惯随
便跟人说这些,可是我憋在心里真的很难受。出道十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以前没有也就算了,在拥
有过之后又失去,才最痛苦……”
他说的没有主语,即便前后逻辑都还在,却也让人听得云里雾里。邱涵插不上嘴,只好一径的沉默,走到他身边,
拍着他的肩膀,给出安慰。
言天突然伸出手把他抱住,埋在他的肩窝,呼吸炙热,气息不稳,应该是在竭力的忍着泪意。
邱涵登时僵硬,想跟木头似的任由着被他抱住,他身材要矮一些瘦一些,言天的体重大半压在他身上,他只好努力
的站直,勉强的支撑着。
“他死了……他这次是真的死了……”言天过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便断断续续的重复起来,声音越来也喑哑,几
乎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邱涵蓦然醒悟,言天在说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过去。那时候,言天会和秋元颖分享他的心事……
言天像在发泄一般的,更加用力的抱紧怀里的人,简直要把人揉碎融合在一起。
邱涵终于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回抱着他,像母亲在哄小孩一样轻柔的抚拍着他宽阔的脊背。
过了很久,言天才放开邱涵,他歉疚的看着他,说抱歉。邱涵宽容的笑着摇头,他怎么可能怪他,真要说起来,他
现在这么痛苦还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才是最应该歉疚的那个。
“你知道吧,我刚才说的人,其实之前跟你说过的……”言天犹豫着,最后放开了:“就是秋元颖。”
邱涵点点头,说:“你说过你们关系很好。”
“我还说过,你和他很像。”言天看着他的眼睛,寸步不让。
邱涵的心怦怦跳起来,他都不明白自己在紧张和激动些什么……
“我想……我们,我是说……”言天吞吞吐吐的,眼神也开始闪烁。
邱涵心跳的像在擂鼓,他生怕声音太大在这寂静的夜里被对方听见,把头低下去,看着足见,希望找点什么来分神
。
“虽然我比你大几岁,但是……”言天又努力一次,“做朋友也不会有代沟吧?”
邱涵抬头看着他,有些没弄明白,心跳却渐渐地慢了。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放松,所以,想跟你交个朋友,可是……怕你嫌我年纪大,聊天会有代沟。”言天微
有赧色,唇角挤出来的笑容真是对不起他影帝的演技。
“怎么会呢,我觉得荣幸还来不及呢……”邱涵歪头轻笑,恰到好处的热情。心里却一团乱,急剧地下坠。他用尽
全力稳住声音保持音色,让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这个人,就现在,对他还是有吸引力,无论他的悲喜,都能牵动自己。这跟他
想过的要断绝与过去所有的联系实在相悖,但是,自从重新进入这个圈子,当初的意愿就全部失效了。
这个圈子够大,也很小,转来转去就是那些人,就算注入了新鲜血液,那些旧相识也仍在发光发热。他无论如何也
避免不了,更何况,他既然要再次爬到金字塔顶端,这些腕儿级人物都是必须要接触的。
夜凉如水,这两人在露天站了一会,言天看着只穿着单薄病号服的邱涵,说:“还不想睡吗?”
“还不想回去,你困了就先去睡吧。”
言天摇摇头,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邱涵忙去拽,他拿开他的手,说:“夜寒,你还生病呢。”然后拉着他坐在
台阶上,“既然都不想睡,就坐一会吧。”
邱涵顺从的坐下,拉紧披着的衣服。他想不到要说什么,只好沉默着。言天也一言不发,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坐下去
。
这么过了一会,邱涵觉得有些发困,可是他又觉得很懒,不想回去,只想这么眯一会。
言天心里还是很烦,他有心相对邱涵说点心事,又觉得太唐突了,毕竟他们真的还不熟。就这么坐着也太过无聊,
他想抽支烟,回头询问邱涵,却发现他闭着眼睛身体轻微摇晃,正是入睡的浅眠阶段。他连忙伸手揽过他的肩膀,
轻轻的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邱涵眼睑动了动,最后总也没有睁开,呼吸渐渐的平顺了。
卫亚铭翻了个身,手臂习惯性的伸开,突然想起这是在医院,拼起的床上右边还有一个邱涵,连忙又收了回来。这
一瞬间他已经清醒了,睁开眼睛偏了头,想要看看他睡熟的容颜,却发觉右边空了大块,伸手摸了摸床单早已经凉
了,人已经不知在何时出去了。
他立刻爬起来出门去找,找遍一层楼也不见人,他着急的往回走,突然发觉走道尽头有微光闪烁,才记起那里有扇
门,推开出去是个露天的阳台。
他急急忙忙跑过去,隔着玻璃看了一眼,拧开把手拉开门,地上坐着的人回头看着他。是言天,嘴里叼着香烟,红
色的微光,苍蓝色的烟雾。
言天拿掉烟,嘘了一声,指指靠在他肩上的邱涵,用极低的声音说:“睡了。”
卫亚铭忍住即将冲出口的质问,弯下身去抱邱涵,言天抬手一挡,说:“我来吧。”说着熄了烟,不顾卫亚铭的意
愿打横抱起怀里的人,他的动作够轻,可邱涵还是被惊醒了,他迷蒙的睁开眼,言天停下动作,柔声说:“没事,
睡吧。”
邱涵眨了眨眼,最终合拢了,脑袋拱了拱找个舒适的地方窝住了,重新睡过去。
言天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站了良久,然后示意卫亚铭开门,慢慢的稳步走回病房。
卫亚铭虽然心里不悦,到底不愿吵了邱涵,只好忍住了跟着一起回去,等到言天把人放下,他才靠上前去,把被子
给他盖好。坐在床头的方凳上看着他的睡颜,言不由衷的对言天说:“谢谢了。”
言天轻声嗤笑,拿过自己的外衣,翻身上床睡下。
第22章
一觉到天明,邱涵是被护士唤醒的,做早晨的常规检查。
在医生办公室里,主治医生明确表示希望他能够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因为他身上有奇怪的陈年旧疾,累积而生的病
症并不好诊治。但是邱涵坚持虫毒消散就要出院,他一再的表示自己身体很好,那些不过是些小毛病,医生再说下
去他就开始口不择言的指责他是庸医,为了骗钱无所不用其极。
冷面医生非常愤怒,一把甩下他的病历,脸色铁青的拉开房门请他们出去。
向外走经过那位医生是,邱涵针锋相对的瞪着他,直到被卫亚铭拉着离开,还是忿忿不平。一直到了病房他脸色还
是不好看,呼吸粗重,显然气得不轻。
但是卫亚铭却觉得奇怪,邱涵一向脾气都很柔顺,即便是先前和裴幸宁的口角也很冷静自持,他不明白那个医生到
底说了什么,让他这么讳莫如深。他越是这么遮掩,他越觉得是真有问题。
裴幸宁十二岁起就开始定居国外,每年放假回来一两个月,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他出师,开始独立。那些年,虽然
每次他回来都会和邱涵呆在一起,甚至夜里都睡在一起。裴幸宁喜欢邱涵,无论是哪个层面,他都一清二楚,他相
信自己那点小心思,对方也是一样清楚的明镜儿似的。
但是不同的是,他由于常年在家,无论裴东封怎么隐藏都不可能真正的做到回避卫亚铭,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就知道
了一些事情。无论那是出于怎样的爱意,在他所心爱的孩子身上留下那样的痕迹,他都不可能淡定从容。因而这些
年,他对裴东封的怨恨,其实不只是他对自己的控制,更多的来自于这个温驯的孩子。
后来看着邱涵一天天成长起来,发觉并没有给他造成不可弥补的影响,他的心才放开了些。
可是医生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往事。他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撞见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在
裴东封的卧室,邱涵全身赤裸,躺在床上,两条腿张开,而裴东封就在他的两腿之间。因为视线被挡住,他并不知
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十八岁的他已经晓事,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行为可以解释他的所见。
那时候,邱涵十岁。
他不知道那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到了那一步。
其后十年,他不频繁却也经常的看到此类事件,甚至,他看到过邱涵身上的于痕,那不是亲吻和爱抚、揉捏能够形
成的。过了很久,他能够确认自己的性向之后,他看过各类的片子,知道有一种恋爱模式叫做虐恋情深。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要哆嗦。那个他心爱的想用全力去保护去爱护去疼爱的孩子,他无法想象那些手段都施
加在他的身上,他无法想象那些器具在他白皙光滑的身体上留下过各种斑驳的痕迹……
“小涵……”卫亚铭出声叫道。邱涵烦躁的拂开他的手,走向门口,一边说:“我没事,我出去走走。”
门哐当被关上,邱涵疾步走向楼梯,一口气跑到顶楼,上了天台。双手撑着栏杆,仰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许
喊出来会更舒服些,可是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无望的闭上眼睛,慢慢的让心境平静下去。
高原上的秋天,早晨异常的冷,他只穿着单薄的棉衫,但是满腔压抑的不知名情绪让他浑身都燥热难受,一点都不
觉得冷。这么吹了一会风,他终于冷静下来,慢慢的下楼去。
他知道,卫亚铭一定会心生疑窦,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宁愿日后花大把的精力去弥补今天的过失,也不想袒露
深处的伤痕,那些,是属于邱涵也是属于秋元颖的不堪过去。
他觉得压抑,因为尽管他用自杀的方式换来了新生,对别人来说秋元颖是死了,对他来说,他却要继承着两个人的
不堪生活下去。每天都万分紧张,随时担心着会露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裴幸宁还是卫亚铭,都因为裴东封的原因,对邱涵没有深刻的认识,他们看到的都是调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