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谨听闻顾禾居然开车往树林深处开去了,既惊且怒还担心,他让司机将他们的车也开进树林里去追人,又用手机给顾禾打电话,但是顾禾的手机却是关机。
顾禾开着车在树林里拐来拐去,但是却一直甩不开后面的车,这让他非常着急。
顾苗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要受不住控制,她低低地叫“妈妈”,顾妈妈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安慰了她两句,就着急担忧地问顾禾,道,“这样一直逃有什么用,为什么关谨的人会来?”
顾禾心想难怪关谨没有再给自己打电话,原来他是派了人来找自己回去。
“这恐怕是他派的人来带我回去。”
说着,他又想自己这样继续往密林深处开是不行的,越到树林深处树木越密越不好开,而且他们的车也经不住这样的路。最主要是,他为什么要这样逃?
他正这样想着,车就实时地熄火了,顾禾发动了几次也没有用,只好放弃了。
车停了下来,顾禾回头看了母亲和妹妹一眼,安慰他们道,“是关谨的人,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就直接开车门下了车,两辆保镖车已经追上了他,一辆还开到了他的车前面去把他的去路挡住。
保镖从车上跳了下来,手上还拿着枪,顾禾沉着脸,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保镖道,“顾先生,跟我们回去吧。”
顾禾看着他们,“既然你们只是来接我回去的,不同我说,这样追赶我是什么意思?”
保镖道,“顾先生不跑,我们又怎么会追你。”
顾禾从不说脏话的人也气得骂了一句粗口,然后道,“你们借一辆车给我,我妈和妹妹还在我的车上,我的车坏了。”
保镖道,“只要顾先生不再逃,我们什么都好说。”
顾禾道,“用你们的司机开车就好,我还怎么逃?再说,我为什么要逃。”
保镖看着顾禾把一个被裹在披风里的人背了出来,他们要过去帮忙,顾禾赶紧道,“不要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顾禾把顾苗背去了一辆保镖车,放进后车座,然后让顾妈妈也坐了上去,顾妈妈还是犹疑不定地看着顾禾,顾禾柔声安慰她道,“没事的,你相信我。”
顾妈妈担忧地道,“关谨他……”
顾禾只是说,“没事的。”
他这时候所有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了,因为刚才的生死时速,此时面颊绯红,喘着气,他把后座的车门关了之后,自己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去,然后吩咐道,“开车走吧。”
因为顾禾安排的坐法,且不让另外的人和顾苗以及顾妈妈坐在一起,所以,他们这一辆车上的保镖只有司机一人,这两辆车里最有资历的一个保镖负责了顾禾他们这辆车,另外的一辆车紧随他们的车跟在后面,而且向关谨汇报了这边的情况,说顾禾的车抛锚了,人被他们找到了,在保镖车里,往树林外移动中。
为了关谨的安全,关祥就让把关谨的那辆车停在了树林边上,关谨下了车望着树林里,能够看到从里面驶出来的车的一闪一闪的车灯光,关祥站在他的身边,道,“先生,放心吧,顾先生一向体弱,他想离开,也没有体力的。”
关谨还是皱着眉,心想要把顾禾的人带回去是很简单的事情,要把顾禾的心带回去才是困难的。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顾禾是弱质书生,刚才他开车往林子深处冲让大家以为那是他做到的极限了,所以,对他接下来根本没什么防范。
顾禾坐在副驾驶位上,回头问了顾苗一句,“苗苗,现在还好吗?”
顾苗声音哑哑的,“嗯。”
顾妈妈脸上都是忧愁,但是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想到时候只能求关谨帮忙,然后安慰顾苗,说不会送顾苗去医院,就在家里医治,让她不要担心。
其实顾妈妈至今都还不大相信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被治愈这个神话,也许是她看到了丧尸潮爆发时最惨烈的场景,然后觉得那个样子了能被治愈不可能,虽然她的儿子就是做这个工作的,但她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相信能被治得完全好起来。
人有时候的这种莫名的执拗很是奇怪,但是顾妈妈就这样想的,她望着女儿,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顾苗看到,就低声安慰她,“妈妈,你别哭。”
顾禾也回头安慰母亲,“妈,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
连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看了顾妈妈一眼,道,“太太,你别哭,我们是来接你们回去而已,又不是要对你们不利,你……”
他还没说完,只感觉手臂上一痛,他看下去,只见顾禾扎了一只针管在他的手臂上,他愣了一下,就昏了过去。
顾禾掌握着方向盘,然后让顾妈妈帮忙,两人一起把司机扯到了一边,顾禾坐到了驾驶位上去,他把车开得比刚才快了一些,向树林外冲出去。
顾妈妈把那位保镖扯到副驾驶座上之后,才回过神来,惊讶道,“小禾……这……”
顾禾道,“放心,只是麻醉剂,没用多少,他不会有事。我会带你和苗苗走的,你们放心吧。”
顾妈妈还是愁着眉,又默默地看了看女儿,心想,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顾禾根本没有想到关谨的车就在树林外面等他,他以为来带自己回去的保镖只有截住他的两辆车而已,而且以为他们用的是定位自己手机的方法找到的自己。
等他的车从距离关谨停车一段距离的地方冲出树林,他这时候才看到了一边还有车灯,他一想就把车沿着林子边的草地向反方向开走了,这保镖车比他家的家用车性能好太多,完全可供他自由发挥。
看到顾禾他们坐的这辆车完全没有按预定在林边停下来,大家才意识到他们的车上出了事,开了对讲机,顾禾他们这辆车上根本没有人回答。
第五章:锥心痛
顾禾没想到关谨亲自来了,他以为关谨只是安排了保镖来带自己回去。
他想,要是让这些保镖都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到时候,无论如何,他妹妹的秘密保不住了,只能送走她去医院,或者,即使最后在请求关谨的情况下不用送顾苗去医院,他觉得关谨也不会允许自己亲自治疗和照顾顾苗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心底抵触让关谨知道顾苗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明白关谨对于丧尸病人有多么歧视吧。
就像他说到肖策的时候一样,他用那样鄙夷的口吻说他是怪物。
顾禾觉得自己是有能够逃脱的希望的,毕竟来追他们的人只有两辆车,他觉得能够甩掉他们。
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把车开得够快了,但是另外一辆追他的车冲上高速公路,然后从高速公路上很快就追上了他的车。
他只好又要把车继续开进树林里去,没想到就见到一个飞快的黑影朝他的车扑过来,他甚至没有看清楚这黑影是什么,对方就贴在了他的前挡风玻璃上,他吓得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踩了刹车。
在他的车停下来后,他的车门直接被从外面打开了,顾禾软在了座椅上,冷风从车外吹进来,他依然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
顾妈妈和顾苗刚才也吓了一大跳,顾妈妈甚至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了顾苗的眼睛,等车停稳之后,她看过去,在微弱的光线里,看到刚才扑到前挡风玻璃上的居然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这个男人此时正将顾禾从车里半拖半拉出去,顾妈妈完全怀疑自己刚才是看错了,因为在常识里,不可能有人类会有那么快的速度,而且还能够跳到车上来,并且居然没有受一点伤。
虽然被吓得几乎瘫软,但顾妈妈看他要把自己儿子拖出车外去,便聚起了力气,要把顾禾拉住,但是她哪里拉得住,顾禾还是被拖出去了,她只好赶紧开了车门,对女儿吩咐了一句,“你在车里不要动。”自己就跑出车外去了。
她想也没想,就朝这个像电影里能飞檐走壁一样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男人扑了过去,哭道,“把我儿子放开,你要干什么?”
关祥可不敢把顾禾怎么样,只是顾禾软在那里,他把他扶着了而已,现在顾妈妈来扒拉住了他,他只得道,“顾太太,我没别的意思,我不会把你儿子怎么样的。”
顾妈妈经过这一晚上的事情而神经异常敏感,她伸手把儿子给拉住,不让关祥把他带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不要动我儿子。”
关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关谨已经从高速公路上跑了下来,有一个保镖护卫在他的身边,他于是就先没有动作,等着关谨来亲自处理。
毕竟手里抓的这个人,他是不好动的,恐怕多碰了一把,就要惹主人生气。
关祥因为顾妈妈显出泼妇的一面只好先把顾禾放开了,顾禾被顾妈妈扶着站好,他这时候才完全回过神来,胸膛起伏着,心跳快得他自己都能够听到心跳声,他刚才以为自己撞了人,所以才会吓得这么厉害,这时候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扑到他车上的人是和肖策一样的具有超能力的人,这个人并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他的心跳这才平缓了一些。
关谨走过来,看着面色苍白的顾禾,道,“小禾,来,到我这里来。”
顾禾愣愣朝他看过去,然后带着母亲往后退了几步。
他这个后退的动作让关谨眼神沉了沉,往前走了两步,道,“小禾,过来。”
顾禾望着他,摇着头,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回去,我有事情要做,你走吧。”
关谨看了看顾禾,又看了看顾妈妈,对顾禾道,“还在和我怄气么?你那样对我,我都没有和你怄气,你倒要怄气,你这脾气要发多久?快过来,跟我回去。伯母和苗苗,我也会让人送到妥善的地方的。”
顾禾带着顾妈妈已经退到了车门边,他这样做,关谨的脸就彻底沉下来了,声音里带着怒气,道,“你再跑,你能跑到哪里去?我知道,是不是你妹妹感染了丧尸病毒?你能带她到哪里去呢?送去治疗才是对的。”
顾禾没想到关谨已经知道顾苗感染了病毒,他和顾妈妈都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顾禾着急之下,直接说道,“我自己知道怎么治疗苗苗,不需要你多操心,你不要管我们就行了。”
顾妈妈也说道,“关先生,你放我们走吧,苗苗她不愿意去医院,你的好意我们先心领了。”
关谨根本没有理睬顾妈妈的话,走上前来,要拽过顾禾,但是顾禾避开了他,关谨瞪着他,怒气更大,“让我不要管你,让我放你们走?小禾,你到底要有多天真,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怎么放你走。再说,你妹妹感染的是丧尸病毒,又不是得的小感冒,你们就这样和她在一起,你不怕被感染么?”
他越说越气,而他这话也彻底让顾禾和顾妈妈失望了,顾禾生气地道,“她是我妹妹,我们不该和她在一起么?你怕感染,你滚就是,说了让你不要管我们。我自己知道怎么治疗她。”
关谨被他气得目露凶光,冷声道,“让我滚?你居然让我滚?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顾禾根本不愿意看他,就要开前面的车门上车,他就知道,在关谨的眼里,感染了丧尸病毒的根本就不是人了。
关谨看他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就对保镖吩咐道,“把他们抓起来带回去。”
顾禾转身怒视他,但是关谨不为所动,两个保镖过来,一个把顾妈妈架住了往后拉,一个要来抓顾禾,顾禾一边反抗,一边吼道,“把我妈放开。”
顾妈妈则是求关谨,“关先生,苗苗经不住折腾,你先放过我们吧。”
关谨没有听顾妈妈的话,只是盯着顾禾,要过去拉住他,没想到这时候后座的车门打开了,顾苗从里面爬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关谨的胳膊,她身上披风的帽子没有戴上,整张脸和颈子都露了出来,关谨被猝不及防地抓住,回头过来一看,被丧尸斑爬满了整张脸的顾苗吓得面色大变,条件反射地就把顾苗一把甩了出去,还退了几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恐喊道,“阿祥,把她绑起来。”
顾禾和顾妈妈看到顾苗被关谨甩开都要扑过来扶顾苗,顾苗摔在车上又倒在了地上,只见她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她自己又爬了起来,却没有看向顾妈妈和顾禾,而是望着对她一脸避之唯恐不及的关谨,声音带着很浓的杂声,“关大哥,关大哥……”
顾妈妈哭了起来,要挣脱保镖跑过来,但是保镖没有得令并不放开她,她根本挣脱不开。
顾禾此时也是脸色大变,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顾苗脸上的丧尸斑遍布了整张脸和整个颈子,这是快速转入第三期的状况。
他不知道顾苗刚刚还是好好的,为什么这么快就发生了变化,想来,都是关谨刚才说的那些话刺激得让她变成了这样。
顾苗被关祥抓住了,但是她还是要往关谨的身边过去,不知道痛一样地不断挣扎,嗓子里不断发出含糊的呼唤关谨的声音。
顾禾痛哭起来,挣脱拉住自己的保镖朝顾苗跑过来,关谨被他这动作吓到了,扑上去将顾禾给抱住了,朝他吼道,“你要干什么?她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不怕被感染吗?”
顾禾哭道,“我不怕,她是我妹妹。是我没有及早发现她的病情才让她拖到了这个地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关谨怎么能放,任由顾禾扭打自己也不放松力气,骂道,“你找死吗?”
顾禾情绪非常激动,“我死了也没有关系。你根本不明白苗苗,你不明白她对你……”
顾禾没有说完,就看到顾苗力气非常大,甚至突然挣脱了后丧尸的关祥的束缚一下子扑了过来,关谨正侧背对着顾苗,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要让开,顾禾在那一瞬间完全是身体本能地把关谨往旁边撞开了,顾苗一下子扑到了顾禾的身上,把顾禾扑到了地上。
顾禾那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撞击在地上有种沉闷的钝痛,他脑子迷糊了几秒,是顾苗发出的哀嚎一样的吼声将他惊醒了过来。
顾禾感受得到顾苗的体重,觉得挺重的,还有左边脖颈耳朵处有疼痛的感觉,除此,他就觉得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感受不到草地的感觉,他的眼里是抽搐了几下再不动弹的顾苗的侧脸,上面爬满了灰色的丧尸斑,但她的鼻梁依然是那样挺,眼睫毛还是那样长,有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出来,划过脸颊落在她的唇边。
但她压着他,再也没有动作,就那样睁着眼睛,像是看向了无尽的虚空。
顾禾又看到了天空,夜空非常黑,黑到没有一颗星子。
他伸手将没有动静的妹妹抱住了,有种心死掉了的感觉。
其实,他从小并没有和妹妹有过多的相处,妹妹出生时,他已经十五岁了,他在大学里住校,得知妹妹的出生还是在她出生后几天,父亲有了空给他打了电话,说妈妈给他生了个妹妹。
顾禾当时觉得挺茫然的,心想,怎么突然就有一个妹妹了呢,他也并没有关注,一心都在学习上,等寒假回家,看到了顾苗,那还是一个在襁褓里的小婴儿,他觉得很其妙,那么软,那么小,他甚至害怕碰她一下,怕把她碰坏了,更是不敢抱她……
但是,她慢慢长大了,她天生能够感受到血脉之间的关系,小小的她才刚会说话,别人逗她说别的男孩子是她的哥哥,她已经不相信,只在顾禾伸手来抱她的时候,她知道他是她的哥哥,她要他抱,发音不明含糊地叫他哥哥。
她总是满腔热情地要和顾禾亲近,顾禾因为关谨被父亲逐出家门的时候,她还那么小就知道给顾禾打电话,还悄悄说是背着爸爸和妈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