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下——柒钥

“性命！”曼迪亚的眉头挑起，他带着一种挑衅望向了霍雷修：“你我都知道那种孤独的滋味，都知道身边人不停离开自己，而自己却永恒不变存在的那种痛苦，所以，你认为我会在乎这条命吗？”

霍雷修的金眸中闪过了一丝怅然，他抬眼望向了身处的这个房间，这房间，亮着一盏灯，灯的旁边，挂着一副画像，那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那男人，碧蓝的双眼含着笑意，那么温柔的望着这个世界。

霍雷修看的有点痴迷，他走上前，伸手抚向了那画像，让他痴迷的，是那男人的像样，那相貌，与自己一模一样。

曼迪亚的双眼闭上了，泪水在止不住的掉落，那如此相似的两人，一个在画面里，一个，在现实中。

“米修斯——米修斯——”低呜哽在喉间，曼迪亚不停的呼唤着儿子的名字，从无声的哭泣，到无法忍受的痛彻心扉。

霍雷修的心在那种失声痛哭中被揪起，那个，便是自己的父亲吗？那从未谋面的父亲，那为了爱而灰飞湮灭的父亲。他的双眸如此温柔，他的笑容如此绚烂。霍雷修修长的手指轻抚在那含着笑意的唇边，心底的那份柔软之地被深深触动。他回过头，看着那落泪的男人，虽然他的相貌依然如昔，但是，他所历经的岁月，已经久到无法想象，意味着，他所受的那份痛苦，亦然深入骨髓。

阿尔提米斯走到霍雷修身边，静静的看着一切，当霍雷修的身子转过去的那一刹，当他的那种暴戾突然消散的那一刻，阿尔提米斯的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爱德华，霍雷修做到了，他克服了自身的那种黑暗，他的心中，依然存在着人性。

米迦勒，我回不来了，我渴望回到你的身边，可是，我无法去伤害那个人，你能原谅我吗？

霍雷修深吸一口气，返身而去，当他的脚即将踏出房间的那一霎，空中突然卷起的气流将他离去的脚步拉住了，他回过头，众人都诧异的望着那突然出现的漩涡，阿尔提米斯的身子在那漩涡出现之时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那个，是通往次异元空间的通道！是谁建立了这样一个通道？

“霍雷修——”阿尔提米斯的叫声唤醒了呆立的霍雷修，他的双眼充满了疑问，阿尔提米斯满脸惊喜的向他点了点头。

那个，便是通道吗？能够回到那个世界的唯一途径？！

霍雷修向前走去，那黑色的漩涡带着无限的诱惑力，令他的心狂跳不已。

突然，那漩涡发生了变化，从那片漩涡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身后伸展着巨大的黑翼，身边，浮现着泛着银光的长镰。

“曼迪亚——”那黑影的口中叫出了一个名字，大家都吃惊的望向了曼迪亚，顺着众人的目光，黑影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的身子化为光袭去，查德甚至还未看清人影，身子已经飞出，重重摔倒在地。曼迪亚被来人挟住，那人的身子如风穿梭，然后在漩涡面前停住了。

“放开他——”霍雷修怒吼着，他浑身散发的那种气息令沙利叶呆了一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种不解，沙利叶望向了霍雷修。

这力量，这气息，分明是路西斐尔的，可是，面前这个，却不是他。

“把曼迪亚还给我——”

有意思，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将人交给你。沙利叶的下巴扬起，双手用力的将曼迪亚抓住，当退到漩涡边缘之际，他突然将曼迪亚的身子抛向了通道，曼迪亚挣扎了一下，身子瞬间没入通道，不见了踪迹。

“你——”

“呵呵，他回去了，你是否，要去那个世界陪他！”沙利叶带着戏谑的笑容扬在嘴边，他要激怒面前这个男人，这男人的力量如此特殊，他究竟是谁？

“让我看看，为何路西斐尔的力量会在你的身体里面，希望你，全力应战，因为，杀戮天使的名号，不是徒有虚名。”话音未落，沙利叶已经冲跃而来。

“小心！”霍雷修伸手推开身旁的阿尔提米斯，那冲跃而来的力量被他布在胸前的结界挡住了，但是，那力量没有丝毫减弱，径直冲向他的胸口，他的身子因那巨大的冲击力而向后退去，身后的石柱抵挡了后退的步伐，但顷刻，柱子发出碎裂之声，然后在他的身后崩解成无数的碎片。

这个人是谁？霍雷修的心沉了下去，这破坏之力如此巨大，如果在这里打斗，势必将其他人一并卷入。他的神情有些犹豫，能够回到米迦勒身边的通道近在咫尺，可是，却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自己该怎么办？

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长镰从空中飞舞而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霍雷修轻叹一声，返身冲出门去，沙利叶黑翼一振，紧随而上，阿尔提米斯奔到门口，焦急的望着那在夜空穿梭的两道黑影，心急如焚。这通道不知是何人打开，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如果错过机会，可能再也无法回到那个世界。

夜空中那拼命厮杀的两人如猛兽对决，无法控制的破坏力席卷了整个伦敦堡，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阿尔提米斯回过头去，从通道之中赫然又出现一人，那人，自己认识！

迪欧里斯！为何出现在这里？阿尔提米斯的脚步慌乱的后退着，迪欧里斯抬眼望着四周的一切，然后，他听见了房间之外那猛烈的爆裂之声，他冲出门去，看见了那搏杀的两人。迪欧里斯的紫眸充满了诧异，陷入沙利叶纠缠中的那个人让自己何其惊讶，那银色的长发，在夜空中闪闪发亮的金眸，那让自己永远忘不了的气息，无一不在告诉自己，那个，是在忘川跌入无底深渊的米迦勒所爱的那个男人——霍雷修！他居然，还存在！

第一百四十七章：没有对与错 应该不应该

当霍雷修看见站立一旁的迪欧里斯时，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那个，便是在苍之神殿的山洞之中对自己苦苦纠缠的男子，因为他，自己被炎魔拉下无底深渊，跟米迦勒被分离在了两个世界。

沙利叶感到很奇怪，全力拼杀的对手突然抛下自己，直奔迪欧里斯而去，迪欧里斯的身子骤然暴起，身体中一抹幽蓝之光突现，暗夜之剑从身体迸发而出，他飞跃而起，迎着霍雷修狠狠扬起长剑。

你居然还活着，我以为路西斐尔的醒来便预示着轮回之身的消逝，可没想到，这命运偏离得如此奇怪，同一个人，以不同的身躯存在于同一时空中的不同世界，光一个路西斐尔便让我无法忍受，更何况增添一个轮回之身。迪欧里斯心底泛起的杀意浓烈无比，如果是路西斐尔，可能无法夺其性命，但是，这个轮回之身，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他的这个身体。

“喝——”迪欧里斯拼尽全力的攻击，令身旁的沙利叶暗自一惊。那种强烈无比的杀意，令人心生诧异。迪欧里斯与面前这人是认识的吗？为何他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攻向对方，那人身躯里蕴藏的力量的确是路西斐尔的没错，沙利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自己究竟是要帮助迪欧里斯对付面前这人，还是应该帮助拥有路西斐尔力量的人去对抗迪欧里斯？！正当他陷入矛盾之时，身旁掠来的一道黑影加入了那片战斗之中。

那在夜空中扬起的长枪划出凌厉的风声，随着一声咆哮，一头三头恶犬直扑迪欧里斯而去。

突如其来的加入者令迪欧里斯一惊，那身后绽现的巨大羽翼表明了来人的身份，那是堕天使，这个世界存在的堕天使，如此强势的，只会是一个人，死亡天使萨麦尔！那独特的长枪，身旁紧随的地狱恶犬便是他的标志！

这个世界的血腥将沉睡了1000多年的萨麦尔唤醒，霍雷修散发的力量召唤了他的到来！

迪欧里斯的双眼望向了沙利叶。当萨麦尔冲出之时，沙利叶便已经认出了他，那是与自己一同堕落的同伴，力量强大，却过于狂妄的死亡天使萨麦尔，堕落之战后，因与魅惑天使切西亚不合而离开冥之神殿，带着自己的部下来到神之另一个世界，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来往于两个世界之间的天使，但是，他的穿越，需等待路西斐尔的诏令。

感受到沙利叶的犹豫，迪欧里斯的身子瞬间后退，他冲到沙利叶身旁，在他耳畔轻语道：“你我都知道面前那人不是路西斐尔，如果你要路西斐尔的力量回归，就得帮助我。”

是，虽然这个力量是路西斐尔的，但是其中夹杂着另一股奇特的黑暗之力，对面的萨麦尔长枪反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张脸上带着不解与疑惑，他的目光望向霍雷修，然后又望向了沙利叶。

沙利叶不是一直沉睡在寂火深渊吗？就算醒来，也应该在路西斐尔身边，为什么此刻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他为何要与魔族站在一起，他身边的那个人，自己在千年前的圣战见过，那是该隐的儿子。

然后，萨麦尔的目光再次移向了自己身旁的男人。

就是这男人散发的力量呼唤了自己的到来，可是，很奇怪。萨麦尔的头微微侧了侧，不，这不是路西斐尔，如果不是他，又怎会有这种力量？除非！萨麦尔的双眼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千年前路西斐尔在圣战之中的力量涣散，意味着他的力量不知分散在何处，如果这个人不是路西斐尔，那么，他便是那股离开主人身体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那沙利叶在做什么？他为何站在对立的那一面？！！

“沙利叶，你在做什么？”

“萨麦尔，我们，很久没见了，我不认为自己要做的事，需要对你有所交代。”

不明白这一切，既然沙利叶无法说明自己的理由，那么——

萨麦尔手中的长枪缓缓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脸上带着挑衅望向了沙利叶。

杀戮天使与死亡天使，曾是堕天使中势力最为相当的两人，在堕落之初，路西斐尔抽取了萨麦尔的破坏之力，令沙利叶进入沉睡之中，这无数的光年过去了，他们两人第一次在冥之神殿之外的相遇，便无法避免的发生了冲突。

“我一直在想，我们俩的力量，到底谁才是最强的。”

“那么，我就让你看一看，死亡和杀戮，哪个更令人颤栗！”

手中银镰划过夜空，身子迅速扑去，如两道闪电，两人的身影让人无法追视。爆裂，咆哮，大地在震动，伦敦堡的四壁都在坍塌。

很好，迪欧里斯的嘴角勾起冷笑，手中的暗夜之剑再次举起，那泛着幽蓝之光的兵器，对于魔族后裔的身体的巨大伤害令霍雷修无法忽视，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这个身体，便是迪欧里斯最大的筹码。

森在努力的维系通道的存在，当沙利叶以爱德华的性命为要挟让他打开通往异界的通道之时，他的心感应到了一种奇怪力量的散发，那力量带着一种熟悉的吸引力，令他所建立的通道径直通向了那片力量所在。

森的内心带着一丝焦急，身旁的弗朗西斯默不作声的望着那通道，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没多久，通道内飞跃而出一人，那人的身子向后跌倒，令得两人俱是一惊。弗朗西斯奔过去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的心，因那爬起身子的人而变得无法平静。

“曼迪亚，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曼迪亚的身子僵了一下，他的头没有抬起，而是低头苦笑了一声：“弗朗西斯，你在这里等待着，取我的性命吗？”

弗朗西斯怔怔的望着曼迪亚，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突然涌现了一种沧桑感。

“这一天，我等待得太久，可是，为什么当你如此狼狈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没有丝毫的胜利感，却觉得如此心酸。”

曼迪亚的头抬起了，望着面前的人，喃喃道：“我亲手毁了自己拥有的一切，我孤独的存在那么多年，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暗潮汹涌的光之森林中，那两个多年未见的对抗者，静静站立，相对无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消弭的黑暗

路西斐尔，心中无爱，如何有恨！

那话依然回荡在耳畔，那种将爱深埋，让恨噬心的痛苦，让自己疯狂，让旁人落泪。

夜刀的马蹄声在夜空显得格外分明，路西斐尔勒住缰绳，那风雪夹杂的北川让自己可望而不可及。夜刀慢慢踱着步子，黝黑的毛发在风中飘荡，路西斐尔那握住缰绳的手渐渐用力，然后，他的大喝在夜空响起，夜刀如箭，向着东方迅猛而去。

我在黑暗中走了多久？没有人知道那黑暗深处无尽孤独的可怕，每一天，当黎明来临，我从冥之神殿的暗影之中踏出，抬眼望向那光明之地，心中便会涌起揪心的痛苦。时光一年一年的过去了，世间万物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我的寂寥与孤独。那两块小石啊，陪伴了我无数的岁月，可是，那丢过来的愤怒和那带着泪水的脸，让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刺痛。米迦勒，当你扑过来抓住黑暗边缘的我，当你那伤心的血泪滴落我眼中的时候，我希望那一刻自己便已经毁灭了，那样，我们便没了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一次又一次的分离。不，我并不强大，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够坚强，那分离，一寸寸的吞噬了我的心，到最后，那心变得千疮百孔，无法再去承受。如果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依然是无法改变的分离，我便让自己毁灭了，任谁都不要再来挽留这份痛苦，因为这痛苦，过于我所能当！

霍雷修发觉自己的内心涌起了一种悲哀，他的双眼中，不自觉的流下了泪水，心中，好痛！是谁在发出这种感应，他揪住了自己的胸口，那种感觉，让自己心酸。

迪欧里斯的长剑抵在了霍雷修的手腕，蓝光闪过，一道深深的伤痕令霍雷修的鲜血迸流。

霍雷修！阿尔提米斯扑到门边，那把剑，对霍雷修的身体有着致命的伤害力，怎么做，才能够阻止这一切！

双手在身前紧握，阿尔提米斯的指间迸发而出的力量令陷入厮杀的几人俱是一惊，大地在震动，那是，地之元素的力量！

夺取！

突然改变目标的沙利叶令萨麦尔不解的望向了阿尔提米斯，那炫目的光芒所散发的，是充满光明气息的力量，那么，沙利叶要得到的，便是那光明的力量吗？

阿尔提米斯看见了向着自己直奔而来的沙利叶，她的双手交叠，一道强烈的光芒径直射向了霍雷修与迪欧里斯，一道光界瞬间出现在两人之间，霍雷修得以抽身，向着阿尔提米斯而去。

“走——”霍雷修一拉阿尔提米斯，身后那发着银光的长镰破空而来，径直朝着霍雷修而去。

霍雷修的身体迸发出一道强烈气流，那气流迫使长镰回到了主人手中，就在那一刻，迪欧里斯的长剑再次刺向了霍雷修。霍雷修感到身后一人紧紧将自己抱住了，那强烈的冲击令长剑刺穿了身后的身体，扎进了自己的后背。

霍雷修低下头，那抱住自己的双手指间的两枚家族戒指表明了身后那人的身份，长剑缓缓抽出，身后的身子软了下去，霍雷修回过身，爱丽斯那带着泪水的脸就在眼前，她的身后，还挡着一个人，当长剑抽出，那人的身体由狼人恢复为了人形。

“爱丽斯，杜波！”霍雷修的声音颤抖着，爱丽斯将手中的坎贝拉家族戒指摘下，放入了霍雷修手中：“告诉爱德华，我尽力了！霍雷修，不要迷失自己的心！”那紧紧相拥的两人眼睛闭上了，霍雷修在这血色渲染的夜空中仰天长啸，他的愤怒令刚刚平息的大地再次震动，随着一声痛苦的咆哮，霍雷修身后迸裂而出六道黑色羽翼，沙利叶和萨麦尔在那六道黑翼冲裂而出之时，都呆住了。

霍雷修的身子化为光直冲迪欧里斯而去，迪欧里斯的身子迅速退去，那爆发而出的力量令他无法小觑。霍雷修的力量突然增强了，那种涌动的力量从何而来？

寂火深渊之中的那个身影静静的站立在封印的结界前，结界中的力量在逐渐消散，霍雷修在凝聚路西斐尔留在寂火深渊之中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