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下——柒钥

萨麦尔将头一点：“找到了，那缺口被封印，不知如何打开。”

路西斐尔的头抬起，望向了天空：“我知道。”

“路西斐尔，晨耀之星是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所以你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保护它，如果那门被打开，这世界会陷入一片黑暗。”

神呐，你亲手将钥匙交给了我，现在，我便用它来，打开禁忌之门！让这世界跟我一起，跌入地狱！

第一百七十三章：破灭的封印

迪欧里斯，如果你有一次许愿的机会，你会要一个怎样的愿望！”

“我希望，一切从头来过，一个全新的自己，没有那么多的痛苦与悲伤，将过去，埋葬掉！”

迪欧里斯的身影远去了，夏特斐尔仰起头，闭上了双眼，风从耳畔拂过，那火红的发丝轻舞飞扬。

雅威，当路西斐尔打开禁忌之门，我必来到你的面前！

那环抱双臂的手指微微颤动着。

这分离如此久，你无情离去的脚步声仿佛依然回荡耳边，当我在黑暗中，当我一次又一次期望你来到我的面前，你却用路西斐尔和米迦勒来告诉了我，你的原谅不可到来。我亲手毁灭了你创下的第一世界，那疯狂的嫉妒吞噬了我的心，当我的双手沾满鲜血，那心依然没有意识到对你的伤害，脑海中，只是想将你的爱拿回来，可是，当你落泪的脸出现在我的眼中，你看我的眼中出现的那种陌生与绝望，令我醒悟过来。我回头，看见你深深热爱的世界一片废墟，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你站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可是那眼神却让我觉得那么遥远，我们之间那道深深的沟壑，将你我分离成了天地间最远的距离。

第九原动天，第十至高天，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同样的沉默着，那望向远方的双眼充满了同样的迷惘。

路西斐尔和米迦勒，正如你我，所不同的是，他们两人，无论何时，都没有放弃对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痛苦更甚于你我。

雅威！

夏特斐尔！

那双手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人，可是，那人却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那是从无尽孤独衍生而来的爱人，曾经便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但是容颜，不但是力量，那颗将对方无限呵护的心亦然一样。

从何时开始我们不再与对方说话，那深藏在心中的秘密越积越多，纵然渴望得到拥抱，却又倔强的将双手藏在身后，然后那孤独再次袭来，我们开始将自己禁锢在自己的世界，让爱渐渐迷失。

夏特斐尔，纵使黑暗，我也不希望你毁灭，就算是憎恨，我也要你与我一同存在，因为没有你的世界，我无法独存！

路西斐尔手中的长剑闪耀着刺目的光芒，身下显现的，是一道巨大的封印，那封印中，是天地之始暗影之神夏特斐尔所创造的生命体，具有无限破坏力的黑天使。当晨耀之星在手中紧握，当那锋利的剑尖向着封印刺去，路西斐尔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剑尖在离封印不过寸许之处顿住了。

如果封印挣脱束缚，黑暗将无法抑制的席卷这整个世界，不但是第二世界，这黑暗会一直席卷，直上高高在上的天空之城，然后将神所建立的这整个世界，全然拉入一片黑暗。

身旁的三人静静的望着路西斐尔，那微微颤抖的手中剑，暴露了主人心底最后的一丝挣扎。

没有了，我的光明，已经没有了。米迦勒那消失的泪眼瞬间冲入心头，路西斐尔的双眼闭上了。

剑径直扎入了封印，随着一道强光迸现，封印破灭了，一股黑暗从中宣泄而出，随着那冲天的戾气，无数的四翼天使涌动而出，那是一种无尽的黑暗，黑色的肌肤，黑色的羽翼，黑色的一切，漫天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是谁？唤醒了沉睡的黑暗之源。”全身裹在一片黑雾中的天使之首奥菲帕斯低沉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路西斐尔将晨耀之星敛入身体，他的手心展开，散发着火红光芒的五角星标志瞬间扩散，奥菲帕斯悬浮的身子落下了地面，那高大的身躯缓缓走到了路西斐尔的面前，那是形态巨大的天使雏形，那身体中，蕴藏了无限的破坏力。

面前这人散发的气息令奥菲帕斯疑惑了，那手中散发的，是具有契约能力的暗影之神的能量，然而，这人却不是自己的神。路西斐尔的眉头皱起了，面前突然涌动的力量压迫而来，他的红瞳中闪过了一丝怒意，当那两股力量碰撞，身旁的一切都开始震动。奥菲帕斯，夏特斐尔身旁的天使之首，力量强大，却桀骜不驯，除了他所信奉的神，不听任何人的号令。

“能不能将他驯服，就看你自己的了，路西斐尔。”夏特斐尔颇具深意的嘱咐令路西斐尔对面前这人无法掉以轻心。没有厮杀，没有打斗，可是，身旁的人都在为之捏一把冷汗，那种无形的力量比拼，在瞬间，便能决定胜负。空中回响的，全是黑天使的翅膀扇动之声，那铺天盖地的黑笼罩着一切，地面包围圈中的四人此刻显得那么弱势。路西斐尔身后六翼霎时展开，那两股黑暗之力在空中互相对峙，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令人窒息的数秒之后，路西斐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羽翼隐入身体，颀长的身子静静的站立在奥菲帕斯面前，比路西斐尔还高出许多的奥菲帕斯单膝跪在了地面，那高昂的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呼唤黑暗之源的王，请下达你的命令。”

命令！路西斐尔深吸了一口气，双眼抬起，望向了曾望了无数岁月的天空：“让黑暗，覆灭这一切。”

身旁穿梭而去的，是毁灭。

散落第二世界的天使们感受到那强烈袭来的黑暗，反抗的武器尚未拿起，黑影掠过，洁白的羽翼已经折断。这世界再一次陷入毁灭之中，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毁灭的脚步，不可阻挡。

当封印被打破，第九原动天外，堕天使们的袭击再次汹涌而来。

乌利尔已经疲惫不堪，当拉斐尔含着泪出现在他的面前，从那口中说出的消息令他心如刀割。米迦勒哪，倔强如你，就算是浑身伤害累累，你依然追寻自己追寻的那个人，可是，如果你逝去了，留下的那个，又会怎样？

留下的那个，又会怎样？

路西斐尔冷漠的站在那炼狱般的世界，那心，因曾一直坚守的那个人的离去而心如死灰，不想再从那深渊走出，那挣扎的痛苦因那舍弃而不再有所感受，任那麻木，将那心彻底葬送。

第一百七十四章：陌路情深

对于平静存在了亿万光年的天空之城来说，这场战争来得太过突然且气势汹汹，令人如若梦中。黑暗怎能压倒光明？可是，从地面席卷而起的黑暗已经以不可阻挡之势将整个世界覆盖，这种覆盖，令人心生恐惧。

神为何如此沉默，当第九原动天外的袭击再次发起，他却只是静静站立在那阴影中，似乎，他在等待着这一切的发生。加百列轻柔的脚步慢慢靠近着那个孤独的身影，那脚步声令神的眼眸动了动，他的头微微侧过，嘴角甚至浮现了一丝笑意：“加百列，你在担心我吗？”加百列停住了脚步，她那琥珀色的双眸紧紧的望着面前的神，那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原谅我，可是我心中实在太不明白，为何你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黑暗，果真如此强大？强大到你的力量也不足以对抗？”

“对抗！”神长叹一声，仰起了头：“无数光年前的一个夜晚，夏特斐尔第一次显示出了他那隐藏的黑暗本质，他一时兴起创造的红龙，肆虐了我所创造的天空之城，我仍清楚记得，当他看见自己造成的破坏时，他的眼中所流露的，是一种对自己力量的恐惧，他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渴求与期望，渴求我的原谅，期望我的陪伴，可是我逃了，我被那破坏力震惊了，我在他面前转身而去，让他一个人在那恐惧中挣扎，然后我疏远他，不跟他说话，将他排斥在我的世界之外。我将我全部的爱转而投向了我所创造的第一世界，我故意不去看他，忽略他的存在。他是我因孤独衍生而来的同伴，可是在他最渴望得到陪伴的时候，我却一手将他推入了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黑暗终于令他迷失了本性，他亲手毁灭了我所创造的第一世界，那时候我才明白，是我令他陷入了那种因孤独而爆发的疯狂中，我向他伸出双手，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了我，却被我禁锢在了死寂一般的深渊。加百列，当路西斐尔第一次踏入寂火深渊，他带回来的那句话：他问我，雅威可好。当那话从路西斐尔的口中说出，我的心如被活生生的剜开了，我转身而去，我害怕那感觉，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见他，如果那黑暗再一次控制他的心，我会怎样。因为有着这样的念头，当路西斐尔和米迦勒在一起所显现了其创造力的时候，我想到了那场毁灭，我害怕重蹈覆辙，所以我将他们分开了。”

神的身子转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痛苦：“路西斐尔是自愿堕落的，我让他做出选择，他选择了呆在黑暗中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神的话，令加百列浑身一颤，那脸上，泪水滑落了。

“他做得很彻底，为了让米迦勒死心，他选择了伤透那颗心，那种难言的痛苦，让米迦勒选择了放弃自己的记忆。我以为我做到了，将黑暗与光明分的那么鲜明，可是，我错了，当路西斐尔的名字让米迦勒的双眼泣血，米迦勒毅然的选择了追寻自己的记忆。我给了他们那么残忍的惩罚，米迦勒的每一次记起，都会让路西斐尔承受多一次的失去。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仍然选择自己坚守的那份爱，加百列，其实最脆弱的，是我自己，是我的不坚定，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所以，我在等这一切结束，让我这心，从此可以不再受到煎熬。”

“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心中所想的，夏特斐尔知道吗？”

“孩子，我将他独自一人抛弃在无尽的黑暗中这么多岁月，那原谅，已经不可到来了。”

光之森林中，一道强光迸现，那光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从东方径直扩散到南方，再到西方，然后连同北川一同覆盖，可是黑暗的力量在逐渐增强，慢慢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爱德华仰望着天空，那光芒便是从他的身体所散发，可是，却渐渐不支。

一切都完了，这世界，已经无法再支撑。爱德华碧蓝的双眸带着一丝疲倦，那眉头皱起了，当他手中光芒逐渐散去，北川的天空，突然涌动出一种力量，那力量与光明之力一起，对抗着覆灭一切的黑暗。北川巨大的冰川之上，该隐孤独的身影静静站立着，那与光明之力融合的力量，正是出自于他。自己已经，不想再毁灭这一切了，路西斐尔说得对，当初他将孩子还给自己，自己便应当做一个好父亲，而不是将他们同自己一起拉入深渊之中。迦利耶尔逝去了，当她消失的那一刹，那种猛烈袭来的疼痛撕碎了自己的心。这个世界，是他们兄妹俩生活过的世界，如论如何，都要让它保留下来。迪欧里斯，等着我，我不会允许你如同妹妹般离我而去，我一定要让你，回到这里，回到我的身边。

整个天使军团已经整装待命，大天使麦塔特隆的归来令大家安心了不少，堕天使的数量远远不及光明，只要全力以赴，必定能将其阻挡在第九原动天外，甚至，让他们再次跌入深渊。

麦塔特隆站在神的面前，神伸手整了整他的铠甲：“尽力，但一定将伤亡减到最小，如果那黑暗不可阻挡，回到我身边来，不要盲目丢掉自己的性命。”

麦塔特隆的身子深深的弯下了：“请让我们保护你，纵使我们的力量来源于你，你也没有义务去承担所有的一切，那肩头，负重太多，会将自己压垮，赐给我们力量，让那黑暗再一次沉沦深渊。”身子立起，麦塔特隆将头盔带好，返身而去。

那一片黑暗中的两道白羽如此刺眼，当迪欧里斯的右手在空中紧握，铺天盖地的堕天使们扬起手中长剑，向着原动天直扑而去。结界碎裂了，对立的两面瞬间厮杀在一起，鲜血四下迸裂，羽翼翻飞，咆哮与怒吼充斥着整个原动天，曾经同一个阵营的伙伴们，因为各自不同的信仰，陷入了势不两立的混战中，这是自堕落之战后，另一场巨大战役的开端！

第一百七十五章：痛 需给予

土地依然是那片土地，那迷失的世界，曾经是自己一直拼命维系的所在，现在，自己却在覆灭这一切。

第九原动天此刻已经是混乱一片，路西斐尔站在冥之神殿的巅峰之上，仰头望着天空，曾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里，可是，这里是去原动天的唯一途径，所以，必须回来。

奥菲帕斯巨大的身躯从空中落下，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了：“东北两方的对抗力量似乎没有消弭的迹象，是否要派黑天使去肃清一切。”路西斐尔的眉头轻皱，东方和北方，在这个世界，只有两股势力存在于这两个地方，他的手微微扬起，制止了奥菲帕斯。

“我亲自去。”身后六道黒翼霎时冲出，那身子如光般逝去了。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该隐将手中酒杯抛下，伴着酒杯的碎裂，鲜血四溅。

“迦利耶尔——”

“我已经知道了。”该隐打断了路西斐尔的话，他的头回了过来，走到路西斐尔面前，细细的看着他。路西斐尔将头别了过去，该隐突然笑了。

“夏特斐尔说，你这心，已经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情感，为什么你还将头别开？”

“该隐！”

“路西斐尔，我们斗了这么多年，结果什么都没得到，我失去了女儿，你失去了米迦勒。”

那口中说出的名字令路西斐尔的身子一颤，他的头回了过来，那眸中，带着怒意。

“不要跟我提那个名字。”

该隐不为所动，他将头凑到了路西斐尔的耳边：“告诉我，当那剑扎进那身体，当你亲手终结了至爱之时，你那已经被封印的心中，是否有过难过和悲伤。”

路西斐尔的身子瞬间袭来，他的手紧紧掐住了该隐的脖子，那巨大的冲击力将该隐的身子狠狠抵在了壁角：“我说了，不要再跟我提起那个名字，那个人。”

“那个人，是你曾至死不渝的爱人。”

“我这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人。”路西斐尔愤怒的咆哮着，可是，那愤怒恰恰暴露了内心的脆弱，该隐透明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挑衅，毫不退让的紧盯着路西斐尔。

“一世一世，再一世，十世轮回，路西斐尔，当艾薇儿死在你的手中，我的心中充满了怨恨，我恨这一切，当你从九天堕落，我认为上天给了我机会，让我来报复你们给予我的伤痛，而当米迦勒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们也深陷在了神所不允许的那情感中。路西斐尔，我冷眼看着你们的这万年的纠缠，我不停的使坏。”该隐的嘴角勾起了笑意：“用尽一切手段，就是想让你们痛苦，我做到了，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这个，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脸上的笑容依然在，那眼角，泪水却落下了。

“该隐，收回你的力量，这世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了。”

“值得留恋的，在这里。”该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他的手突然袭去，路西斐尔猝防不及，当该隐的手按在那胸口，一股猛烈的气息瞬间闯入了路西斐尔的心中。

“扑通——扑通——”那心跳如此清晰，路西斐尔睁大了双眼，有一丝疼痛从心脏龟裂，他能够感到那疼痛顺着自己的每一根脉络迸裂，那种撕心裂肺，让人无法忍受。

“你做了什么？”路西斐尔的手紧抓在该隐的手臂，那红瞳中，无法抑制的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滴落。

“嗒——嗒——”那泪水滴落的声音，让路西斐尔的手松开了，他跪倒在地面，揪住了自己的胸口。该隐的脚步缓缓从路西斐尔身边走过，他来到门前，伸手将门打开，一股强烈的冷风呼啸而过，那种冰冷刺激着路西斐尔的身体，令那身体突然抖动起来，如同无法忍受那寒冷，路西斐尔的脸变得苍白，他的头无力的抵在地面，该隐的身子蹲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