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的向往,就连四爷也是若有所思,十三阿哥继续说道:“其实四哥不知道的是,我也是有着野心的,从小到大,只有四哥你把我当做亲弟弟看待,甚至比亲弟弟都好,四哥你在这么多阿哥里面算是政务最好的了,可是你却一直都跟随在太子的身边,给他收拾那些烂摊子,我当时真的想不明白,也为你不值,而我也的确是有了对于那个位子的渴望。”
四爷听到这心里惊讶了许久,他虽然知道十三的性子,但却没想到十三也有了那份野心,十三阿哥没有去看四爷的表情,接着说道:“四哥,你也知道,我其实就是被皇阿玛给宠坏了的,我心底是有野心,但却没有那个能力和计谋,就连十四都比不上的,太子窥伺皇阿玛的事情的确是我去揭发的,想来,皇阿玛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猜疑我了,后来一废之时之所以把我放出去,其实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果然,皇阿玛还是借着万寿节的寿礼问题,悄悄的把我给圈禁了,呵呵,现在把我放出来,也不过是做给八哥他们看的。”
四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的变化,他对于十三揭发太子的事情其实是早就知道了,但却没想到皇阿玛会记恨至此,而十三爷有了夺皇位之心,问道:“为何如此说?”
十三阿哥腿似乎疼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的痛苦,苏培盛得了四爷的意思忙上前给十三阿哥看伤,哪知道一打开竟看到十三爷的腿起了很大的脓包,四爷历来心疼这个弟弟,再也顾不得十三之前的事情,只觉得心疼。
十三阿哥笑道:“四哥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小伤,我今天告诉四哥的这些事就是为了让您知道一些形势的,在我被圈禁在养蜂夹道的这三年里,才真正的想明白一些事情,其实我们这些被宠爱的人都是皇阿玛给太子的磨脚石而已,你看,皇阿玛宠爱大哥,结果大哥现在被圈禁,宠爱我,结果我也是落得如此下场,宠爱八哥,结果八哥不死不活的,还被皇阿玛如此的辱及出身,现在皇阿玛又宠爱十四,我真想看看十四会是什么下场,只是太子终究是没有挨过去,还是被皇阿玛所设置的磨脚石给咯了下来,而皇阿玛放了我也无非就是对八哥,对众人说明,就连我这早已失了圣宠的十三都放了出来,却唯独对八哥这么狠,其实还是因为八哥的那些罪名都是存在的,让八哥死了那条心。”
四爷听了这一席话,心底最终的疑惑终于是解开了,原来如此,原来这些人都是皇阿玛给太子故意设置的障碍,只是皇阿玛是对自己太自信呢,还是对太子太自信,也许就连皇阿玛都没想到这些磨脚石最终却把他满心宠爱和培养的太子给搬了下来吧?
“四哥,我想了又想,其实现在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坐上那个位子了,以前的我是太当局者迷了,自己也没有那份能力,以后四哥有任何用的上弟弟的地方尽管说,弟弟就是拼上命也必定帮四哥的。”
四爷离开十三阿哥府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信任十三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十三的内心,要不然自己怎么看不到十三的野心呢,只是没想到十三却也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那么自己呢,是不是要继续隐藏着才能安稳渡过呢?
因为这一次的见面使得四爷想了好几日,后来在与邬思道讨论之后,还是放开了,决心继续‘忍’着。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份的时候,皇太后的身子已经出现了问题,只能卧病在床了,而四福晋也频繁的进宫请安侍疾,就连康熙也经常过去亲自侍奉皇太后,而四爷却仍然忙于户部之事,因为在这一年的七月份之时,策旺阿拉布坦遣将侵扰西藏,杀拉藏汗,囚其所立分身。
可见这场战争就要来临了,而四爷忙于计算户部的存银与粮草,一旦真的要用兵之时,户部肯定是最先被康熙所要清查的,也是要必须找出足够的粮草来供应这场即将来临的战争。
因为皇太后的病重,康熙似乎也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特意发布诏书,回顾一生,阐述为君之难;并言自今春开始有头晕之症,形渐消瘦;与此同时特召诸子诸卿详议立储大事。就是在这一次,康熙表明将不再立太子,而是将新皇的名字写在遗诏上面,等到自己百年之后,众人可根据遗诏来拥护新皇。这个命令的下达,让众人都惊慌不已,而夺嫡之战也愈演愈烈。
十二月份的时候,皇太后最终仍然没有熬过去,在初六晚上走完了她七十七年的人生之路,这个女人的一生是悲剧的,但也是最喜剧的,悲剧的是,她嫁给了顺治做了他的第二任皇后,随后而来的却是顺治与董鄂氏的如胶似漆,而更加悲剧的是她的丈夫顺治曾经多次表明想要废掉她,改立董鄂氏为皇后,所以这个女人自从成为皇后之后便从未得到过什么宠爱,每每还要担心自己这个皇后之位是否稳固,也要冷眼看着董鄂氏与自己丈夫的‘情深意重’,看着他们的孩子被称为‘第一子’的荣耀,而她一直都是孤独一人,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最后自己的丈夫还要追随董鄂氏而去,直接抛妻弃子,抛去了万里江山、黎民百姓。
而这个女人也是充满着喜剧的,她虽没有得到丈夫的宠爱,没有自己的孩子,甚至连皇后之位都不稳固,但她却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支持,得到了康熙的孝敬,最终登上了皇太后的位置,就连康熙的亲生母亲都没有这个好命,还没来不及享受太后这份福气时,就在康熙登基两年之后早早死去了,康熙并没有让她失望,一直都待她这个嫡母非常的好,甚至在她的七十岁大寿之时,堂堂一代帝王亲自下场彩衣娱亲,博她欢心,这可以称之为一段佳话,而现在她终于走完了这一生。
因为皇太后的离世,四爷率领府里众人都要到宫里去敬拜,而康熙因为太过悲痛了,竟然一连病了七十多天,四爷和三阿哥算是阿哥们中年长的,自然接过了这些事情的重任,忙得不可开交,四爷更是来到了康熙的面前亲自侍疾。
康熙的这场大病来势汹汹,四爷不放心,便整日都待在康熙的身边,亲自看顾,而苏文和苏培盛也服侍于宫中,在这段时日里,也与康熙的近侍魏珠相熟识了,以前康熙的身边都是梁九功伺候的,只是梁九功过于恃宠而骄,作威作福,最终失去了康熙的信任与宠爱,而魏珠就在此时顺利接替了梁九功的位置,成为康熙的近侍。
在这段时日里,四爷在康熙的心里也成为了最孝顺的儿子,康熙甚至还会偶尔的指点四爷做事的方法,四爷虽然内心喜悦,但脸上仍一本正经,没有变化,康熙更是觉得四爷是个忠君做实事之人,可堪大用。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煎熬,康熙的病终于是好了,四爷却是瘦了许多,等回到府里的时候,四爷便晕了过去,苏培盛着急的忙去请了太医,结果就是康熙这个做爹的好了,四爷这个做儿子的又病了,康熙知道以后,感怀四爷的孝心,频频的赏赐各种的药材给四爷进补,惹得众阿哥嫉妒不已。
四爷是个要强的,不愿被女人照顾,只有福晋经常的过来照看,弘晖和弘时也经常过来,弘晖在五十五年的时候有了长子,这个孩子被四爷取名为永琮,喜爱异常。
四爷好不容易歇息下来之后,脑子里面就总是胡思乱想,想皇阿玛的教导,想自己的未来,想额娘的偏心,想了很多,以至于心神不定,夜里更是常常惊醒。
苏文只得站在边上随时看着四爷,每每四爷出汗之时,也要上前用帕子擦拭一下,正擦拭着地时候,四爷猛地抓住他的手,喊了一声‘额娘’,就坐了起来,苏文想要抽回去,但四爷没有松开,眼神有些呆滞。
四爷在梦里看到了额娘怒骂他,骂他不敬生母,抢夺兄弟之物,更是不愿再见他,甚至最后就死在他的面前,他不明白自己的额娘为何如此骂他,自己什么时候抢夺过十四的东西?就在他惊醒之时,感觉手里抓住了那屡温暖,与自己那次重病之时同样的温暖,便不想放开,只是脑子里面仍然存在着额娘在自己眼前死不瞑目的样子,心底不寒而栗。
等回过神,看清楚手里抓着地是苏文的手时,心里一惊,忙松开,等到放开以后,却又觉得失落异常,苏文看四爷似乎是做了噩梦又醒了过来,便没有多想什么,看了看天色又伺候四爷喝了茶水,与赶来的苏培盛换班去休息了。
四爷看着苏文离开的背影,眉头皱了皱,看着正伺候自己换衣的苏培盛说道:“爷在四十五年时疫大病的那一次,钮祜禄氏来之前,是哪个伺候在爷的身边的?”
苏培盛仔细的回想着,回道:“回主子,当时主子大病,太医们都没有了法子,后来还是苏文想起了给大阿哥退烧的方子,便又用在了主子的身上,可担心主子受不了,便一直都是他亲自守在主子身边的。”
四爷愣了一下,忙问道:“那你们怎么都说是钮祜禄氏吩咐的?”
苏培盛忙说道:“主子息怒,当时侧福晋过去的时候,您虽然已经退了烧,但却仍未清醒,而侧福晋吩咐的方法也与苏文所说的基本一致,所以之后便按照侧福晋所说的做事。”
四爷换衣之后靠坐在床上想着苏文的事情,看来自己那次重病之时,梦里所抓住的手就是苏文的,并不是钮祜禄氏的,怪不得之后在钮祜禄氏那里没有找到熟悉的感觉,原来如此,只是心里更加的纠结起来。
还有梦里听到额娘怒骂的那句话,更加的头痛不已,十四是他的亲弟弟,虽然他与自己从小并不怎么亲近,但自己还是曾经暗中多次照看于他,只是后来却被十四的动作给伤到了,也对这个弟弟失去了应有的亲情,十四现在也只是一个闲散的贝子而已,他能有什么东西是自己非要抢夺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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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西北
皇太后的去世使得整个朝廷都陷于一片悲哀之中,当然这全都是因为康熙这个皇帝,康熙一直沉浸于悲痛之中,大臣们再怎么蠢的也明白要夹起尾巴装装样子的,四爷府也是一样,再加上之前五月份的时候,年氏的第一个孩子也夭折了,四爷对这个小格格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奄奄一息的,对于府里众人来说肯定是养不活的,而年氏似乎是找到了接近四爷的方法,频繁的哀哭她的女儿,最终使得四爷不再踏入年氏的院子,所以四爷根本就不用去装样子,本身心里也是很烦躁的。
康熙五十七年二月份的时候,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康熙于行宫训斥之,以其知而违旨上奏,实乃不忠不孝之人,命诛之。从这之后,众人也都心里了然,康熙这次是彻底的放弃胤礽了,不会再复立太子。
之后,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朝廷一下子就陷入了争吵之中,争吵的原因不在于是否出兵,而是关于哪个阿哥带兵出征这个问题。
四爷看望十三阿哥归来之后,就一头扎在书房对邬思道说道:“爷今儿个去见了十三弟,爷想要推荐十三弟带兵,先生怎么看?”
邬思道明白十三阿哥现在已经完全的归于四爷了,想要为四爷拿住这个军权,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依奴才来看,这事难,十三爷现在虽然得了皇上的恩典被放了出来,但至今皇上并没有召见过十三爷,这明显就是不待见十三爷,主子如果一意孤行的话,很难得到皇上的认同。”
四爷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心说道:“那依先生来看,这带兵之人怎么选?”
邬思道用扇子敲着自己的左手,说道:“主子稍安勿躁,现在这军权并不全部归于西北军队,十三爷虽然失了圣宠,但却在绿营和丰台大营都留有信任之人,这些人对四爷是有着作用的,您只要坐阵京城就好,至于这带兵之人,最近十四阿哥频繁的进行活动,应该是想要出战的,主子不妨如了他的愿。”
四爷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了,自从知道十四也插手暗害他的子嗣,他就对十四没了这亲情,现在却让他去推荐十四,这不是让十四一党趁势做大吗?
邬思道并不知道四爷与十四阿哥之间的纠葛,但从四爷的脸色也能明白,这兄弟二人关系并不好,便说道:“主子万不可感情用事,现在观看众位阿哥,其实也只有十四阿哥最合适,主子做一下顺水推舟又如何,再一步来说,西北打仗,看似打仗,实则打的是钱粮,主子只要在后方粮草和四川这个中枢要地安插上自己的人手,还怕十四阿哥吗?十四阿哥过几日指定会来拜访您的,您不妨答应了此事。”
四爷思虑了片刻,说道:“先生说的极是,现在西北军之中,有纳兰富森盯着,而粮草问题也是由爷主管的户部负责的,而四川总督?这个就再看看吧。”
四爷想到了年羹尧,只是他也了解年羹尧这人,不用则好,一旦大用,这人就一定要全面的盯好,年羹尧可不是一个好‘奴才’啊。
果然不出邬思道所料,没几日,十四阿哥便亲自上门了,苏文见到十四阿哥的时候,心里也是惊讶的,这十四阿哥几乎就没怎么上过雍亲王府的门,现在却意气风发的来找了四爷,可见是对这西北军志在必得了。
十四阿哥一进屋就行了礼说道:“弟弟给四哥请安了,四哥身体如何了?”
四爷请他坐下后,说道:“没有大碍了,近来因为身体的缘故,没能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身子还好吧?”
十四阿哥拿起苏文奉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说道:“四哥不必担心,额娘一切都好,弟弟今儿个来是找四哥说一件事情的。”
四爷故作不知的问道:“不知是何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弟弟是想要问一下四哥对这西北军的带兵之人如何看?”,十四阿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确也是,没事的时候他这个亲弟弟从未踏足过哥哥的府门,一有事了又来亲热了,甚是有些失了礼数的。
“这事只能看皇阿玛的旨意了,想来皇阿玛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四爷心底明白十四如此说的缘故,但就是不太舒服,所以故意不把话说清楚。
十四阿哥脸色一僵,想要直接站起来就夺门而出,但又想起来之前额娘嘱咐的话,便隐忍着说道:“不瞒四哥,弟弟对这带兵之位很是向往,咱们又是一母兄弟,四哥要多帮帮弟弟啊。”
四爷听到这话,心里十分的膈应,一母的兄弟会投毒害自己的儿子吗?一母的兄弟会联合别人反对自己吗?那这一母的兄弟也太低贱了,四爷调整了一下思绪,说道:“十四弟放心,四哥记下你这话了,不必多想。”
十四阿哥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坐在椅子上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忙站起身说道:“天色也不早了,那弟弟就不打扰四哥了,四哥莫忘记此事就好。”
四爷有些看不上十四的这番作为,但也只点了点头,送走了十四阿哥,说道:“来人,把这副茶盏和那张椅子给爷搬出去砸了。”
四爷本来一直是把火气压在心底的,但今儿个被十四阿哥又给激了起来,想到弘历到现在都有些较弱的身子,想到当时绿怡招供的那些事情,更是恨意难消,苏文和苏培盛都很有危机感的努力把自己缩小身子,屏住呼吸,争取不让四爷发现他们还在。
四爷发了一通的火气之后,就去找了邬思道,两人喝着小茶探讨着局势问题,这时,苏培盛出去了一下又回来说道:“主子,年羹尧年大人来了。”
四爷端着茶水的手顿了一下,说道:“把他请到这里吧。”
邬思道站起身说道:“主子,奴才在屏帐后避一下吧。”,四爷点头应允,他也不想让邬思道和年羹尧见面,苏文忙上前把邬思道的茶盏端了下去,又把椅子调整了一下,这样的话,就不会让人怀疑屋里还有一人了,四爷看了苏文一眼,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