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郎——绿隐疏楼

作者:绿隐疏楼  录入:02-28

吞国库。欺君之罪,当斩。”

最后一字挤出,小太监两腿一软,扑通跪地。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谢微之依旧闭目养神,谢子乔转了脸去看他弟弟,果见谢子安正满脸焦虑地盯了尧飞卿瞧。

死寂半晌,人群中忽而爆出一阵铺天盖地的哭号:“圣上,臣冤枉——”

扑通扑通,跪下半数臣子。朱虞顿感头大,一夜未眠,头脑蒙蒙作响。

御史刘蒙突然出列,一捋胡须,慷慨陈词:“尧厂公如此兴风作浪、紊乱朝纲,可是要造反么?”

尧飞卿淡淡道:“自有人罪证确凿,怎的却非得凭个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在我身上。”

刘蒙本就是个谏官,忠心耿耿,心直口快毫不留情:“尧厂公素来杀人如麻,就任东厂总督以来声名远播,可谓是

人人闻风丧胆。后来继冯公公之位做了司礼监掌印,可你却是如何上位的?冯公公死得蹊跷,招供得也蹊跷,这其

中端倪,想必你心知肚明。你本是先帝之人,被俘到我朝的,圣上宅心仁厚留你一命,你却如此大肆敛权裹乱,到

底是安的甚么心肠?”

尧飞卿冷笑不语。倒打一耙,愚昧顽固,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众臣纷纷响应,叫嚣除尧贼,清君侧。

朱虞按着额心,脑仁里突突跳得厉害,听得一众人乌乌鸦鸦,终是摆摆手道:“谢太傅,此事该如何处理为好?”

谢微之这才睁了眼,缓缓道:“依臣看,这证据确凿,当依法办事。只是涉及人数众多,恐乱了方寸,不如杀一儆

百,也好肃清朝纲。”

朱虞于是朱笔一挥,随便斩了两个人了事。

那刘蒙偏却是个不怕死的,还要刨歪根究歪底:“圣上,尧厂公专权恣肆,当如何处置?”

朱虞当真想一掌拍死他,却又碍于一班臣子的压力,冷声道:“那便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刘蒙急道:“尧厂公品行不端,密谋造反,应当斩首!”

朱虞正要开口叱责,却见阶下身形一闪,转瞬间,尧飞卿已飞身落在刘蒙身侧,指尖银光流转,那短刀似蝉翼般在

他手上飘忽轮转,忽而贴着刘蒙颈子定住,倏忽甩出一串光珠:“我若想造反,现在便能将你们都杀了,还用得着

慢慢来么?”

朱虞大怒:“尧飞卿,滚回去!”

尧飞卿环视群臣,咄咄道:“全是一群是非不分的废物!蠢货!”

朱虞怒喝:“滚回去,你想死么!?”

尧飞卿冷冷回瞪:“圣上若是姑息养奸,便也只能做个昏君了!”

朱虞气极,抬手将茶盏扔过去,未料到他不躲,直直砸中他额头,茶水夹杂着血水,顺着尧飞卿削尖的下巴汩汩流

淌,融进玄色锦衣。

朱虞早被这帮人闹得心烦意乱,尧飞卿偏生要给他煽风点火,既是找死,那就让他死便是:“来人,给朕将这贼厮

拖出去,斩了斩了!”

话音将落,有人欢喜有人愁,谢子安匆匆出列:“圣上开恩!”

朱虞正在气头上,哪里还顾得上三思,只催促着侍卫快些将人斩了。谢子安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端的是使了狠劲儿

,眼看着就要见血。谢子乔心疼弟弟,也步出对列,两人一起求情。

谢微之干咳一声,也没了态度。

众臣得以自保,便见风使舵,纷纷开始惺惺作态,跪地求情。朱虞见着尧飞卿已被押到玉墀之上,披风冒雪,心下

也急道:“且慢!”

两侍卫止步听令。朱虞拧了眉头,甩甩手道:“打入大牢听候发落罢。”

碍事的人走了,朝堂顿时安生了许多。有人提起下边县里的雪灾一事,朱虞道:“谢子乔,此事交给你们户部去办

便是。”

谢微之又开始倚老卖老,不慌不忙慢慢道:“老臣愿效犬马之劳,代户部接管……”

“罢了,太傅年迈多病,应当安享天年才是。这事便交给户部尚书去办罢。朕累了,退朝。”朱虞冷眼拒绝,起身

离去。

晌午,尧飞卿的第一顿牢饭送达。狱卒将食盒摆在桌上,尧飞卿只是望着小窗外,充耳不闻。

狱卒咳一声道:“尧厂公,请用饭。”

尧飞卿无动于衷,满眼尽是飞雪。

狱卒又咳一声,慢慢地退出去了。尧飞卿漠然不动,却是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踱步到桌前,将碗上盖子揭了,果

然是白花花的鱼汤。尧飞卿略略动容,指尖挑起一滴尝了,鲜香醇美,带着点略微的麻。

谢子安曾说,冬日里的鱼汤,多加些花椒姜片,可以驱寒,但切记晚上不可食姜。尧飞卿问他为何。他笑道,我娘

说的,晚上吃姜,如吃砒霜,这个道理你可得记得,别再胡乱吃东西才好。

尧飞卿将碗端起,犹疑片刻,又放回去。半晌,狱卒进来撤饭,看那餐菜半分未动,摇摇头,锁了门出去。尧飞卿

依旧抬头望雪,却是倚着墙,慢慢地笑开了。

却说朱虞在乾清宫看折子,看一个扔一个,满心烦躁。小太监们跪了一地,齐齐哆嗦不敢言。谢子乔闻讯赶来,正

被一本折子拍中面门:“哎哟圣上,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朱虞正在气头上,劈头就骂:“也不看看这是何处,由得你大呼小叫?”

谢子乔早摸透他的脾气,也不害怕,只挥手屏退宫人,笑嘻嘻凑上前:“圣上这块心病,臣懂。”

朱虞向后倚在靠背上,捶捶额心道:“你看看,今日朝堂之上,他竟公然要朕斩杀半数朝臣,不是造反却是什么?

谢子乔笑道:“可是尧厂公杀的皆是该杀之人,如此看来,反倒是忠心可嘉。”

“罢了罢了,你这个人,没心没肺,看谁都是好的。”朱虞摆手,随手拈过一份折子。

谢子乔挠挠头道:“圣上,臣倒是有个好玩的物件,不知圣上可否有兴趣?”

朱虞抬头瞪他:“你卖个甚么关子,接着说。”

谢子乔笑道:“这个物件,圣上可以跟尧厂公试试,不过效果如何,就得看圣上的态度了。”

朱虞顿生兴趣:“那好,你这就回去,把那东西送来。”

第十七章

次日清早,尧飞卿正在牢里对着鱼汤出神,忽而进来几个狱卒,二话不说,就将人架了出去。尧飞卿四顿饭未吃,

也没力气和他们拧,也就由他们去了。本以为会直接入了菜市上铡刀,却是被那些人硬按着沐浴一番,换了套新衣

衫,一路押解,进了一座小院,停在一辆马车前。

马车很大,装饰奢华。尧飞卿却也听过,有些不好得罪的妃嫔,便是被这样的车架载了去,再也未曾露面的。他望

着马车,对狱卒淡淡道:“你们是奉谁的命杀我?”

一个狱卒道:“咱们只知道送厂公上车。至于谁下的令,要做甚么,咱们就不知道了。”

尧飞卿略微怔忡,又道:“能否替尧某捎一封信?尧某定会重谢各位。”

狱卒道:“恕罪。厂公请上车。”

尧飞卿抿唇,昂首望天,日头正初升,是晴空万里,清风鸟啼。

他轻叹一声,跨上马车。

众狱卒互使眼色,抽身而退。

却说尧飞卿掀开帘子的瞬间,只听得前方窸窣一声响,伸手去抓,竟是一根红绦。惊诧之余,脚下机关开启,两根

红绦扣住双脚脚踝,还未及反应过来,腰部又被扯住,旋即被拉进车里,双手也给制住。尧飞卿纵使身手了得,奈

何无短刀在身,挣扎闪躲半晌,生生拧不过绕指柔。不消片刻,身子已被死死缠住,半吊在车中。

尧飞卿心下念道,今次怕是中了奸人陷害,必要死得不明不白了。正想着,车帘忽被掀开一角,竟是朱虞探头进来

,见他动弹不得,笑道:“果然是好物,竟连你也制住了。”

尧飞卿惊诧地望着他,却见他不慌不忙地进来,细细地打量他:“你这样双腿大张,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尧飞卿讽道:“圣上杀人的花样,当真是越来越充实了。”

朱虞却勾唇,慢慢贴身上去,指甲挑他盘扣:“朕还没玩腻了你,又怎么舍得杀你呢。”

尧飞卿心头一惊,挣扎一下,无济于事,只得厉声道:“圣上!”

朱虞看他犹如瓮中之鳖,愈发觉得得意,湿漉漉裹了他唇,微微咀嚼:“别跟朕装贞洁。你还是多想着怎样取悦朕

为好,若是朕厌了你,有你哭的时候。”

尧飞卿连头也摇不得,只得紧闭双唇,丝毫不予回应。朱虞却也不急,将他的盘扣一个个挑开来,衣衫剥到身侧,

露出一片雪肤,腹部两道伤疤,新结了粉色的肉芽。尧飞卿冻得微颤一下,朱虞却笑得愈发阴森,指尖顺着他小腹

滑下,开始解他的裤带。

尧飞卿惊道:“圣上!”

朱虞也不停手:“朕还从未见过太监这儿,究竟是个什么鬼模样。你若是让朕一睹新鲜,朕没准能多宠你些时日,

何乐而不为呢。”

尧飞卿全然无法动弹,憋得眼圈都红了,声音也发颤:“放开我!”

朱虞将裤带抽下,随手扔在一边:“在朕面前,你得自称臣,失了分寸可不成。”

尧飞卿低低吼道:“放开我!”

朱虞莞尔,攥住他裤角,嘶啦一声撕烂。

尧飞卿已然绝望,闭了双眼,嘴唇咬出一圈血痕。

朱虞好奇地看着他的身体。干干净净,肤如凝脂,就连那块略略突起的伤疤,都是通体的玉白。朱虞忍不住伸手去

摸,触到那块伤疤时,尧飞卿的身子忽地颤了颤。朱虞的呼吸突然就乱了方寸,粗重,紊乱,炽热,带着喷张的强

烈欲望。他将身子欺入尧飞卿两腿间,觉得有些紧了,便摸到车壁上的旋钮,翻转几圈,红绦收紧,尧飞卿被迫愈

发张大双腿,私密处一览无余。朱虞抱住他腰,直接进入,两人皆是一阵剧痛,朱虞却已顾不得再多,一下下抽动

,且痛且快,渐渐地,快入云霄,心跳得快要出膛,他咬住尧飞卿锁骨,愈来愈用力,愈来愈沉沦。

这是他最迷恋的胴体,纵使残缺不全,却是唯一一具可以让他纵情的胴体。

纵情过后,朱虞放开他身子,掏出帕子擦拭自己那活儿,眉头拧得紧紧,似是沾染了脏物一般。他却是想不明白,

这样不男不女的异类,卑微可怜,怎的就能迷惑了自己。收拾停当,见他仍旧紧闭双眼,便不悦地去硬扒:“行了

行了,别浪了。”

眼皮给强行扒开,却见内里莹光一闪,咕噜滚出一颗泪来。

朱虞一怔。他却是头一遭见尧飞卿落泪。即便是宫刑那次,尧飞卿都硬是没半滴眼泪。他替他解了捆绑,看他默默

穿衣,裤子扯成了烂布缕,已是无法穿了,只草草系好外衫,便要翻窗而去。

朱虞一把扯住帘子:“你可知谢子安为何百般讨好于你?”

尧飞卿被他阻拦,只得望着帘子,一脸漠然。

朱虞冷声道:“他爹那个老油条,窝里反是迟早的事儿。若是他爹造反,你手下的东厂是一大威胁。若是骗得你的

信任,再将你的武艺学到手,他便大功告成,你也就无用了。你却敢等到那个时候么?”

尧飞卿的呼吸乱了半拍。

那日,谢子安跪倒在他面前,朗笑道:“师傅!”

那夜,谢子安望着他道:“我等你十一年,等到你信得过我。”

究竟这话,是信得,还是信不得?

尧飞卿怕了,他宁愿选择信不得。

朱虞见他惘然,冷冷笑道:“这就对了。这个世上,山盟海誓都是信不得的。谢子安年少无知,未曾尝过女人滋味

,一时贪恋你也是正常。待他将来有了心仪之人,看你还算他的甚么物什。你还是想着讨朕欢心才是正经,朕给你

差事,给你俸禄,若是朕弃了你,你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尧飞卿仍是盯着帘子看,脸色却是煞白,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朱虞终于松手,尧飞卿纵身跃出,赤足踏着满地的碎琼乱玉,微微躬着身体,踽踽前行。朱虞也下了车,小太监迎

上来递风裘,被他一掌拍落在地。小太监吓得一凛,斗着胆问:“圣上,这车是不是送回乾清宫?”

朱虞边走边道:“烧了烧了。”

小太监道:“圣上,这可是谢大人专程……”

朱虞厉声喝道:“不烧它,就烧你!”

小太监唯唯称是,赶忙烧车去也。

鹤翎山,鹤翎寺。

安净蹲在溪边,拿了桃木梳沾水,慢慢将一头青丝理顺,松松地系在脑后。住持大师说,他尘缘未了,时机未到,

是落不得发的,只能暂寄佛门,慢慢涤清污浊,待修为而定。现而今,整整一年,除却青丝渐长,却是不见一丝变

化。

都说佛能普渡众生,难道佛却看不见我么?

罪孽深重之人,就当真无法回头么?

安净轻叹,步入内院。内院梅花正盛,皎洁如雪,寂静如空。内室的竹床上睡着一个老僧人,亦是鹤翎寺的住持,

安净给他掖掖被子,看着他皱皱巴巴的嘴凹陷进去,人中已经不见,与褶皱齐平了。

他记着有这么个说法,老人人中消失,代表大限将至。

安净看着住持大师的面容,安详恬然,是问心无愧地坦泰豁然。他不禁冥想,他日轮到自己寿尽,却能否有这般福

气,干净磊落,皈依佛祖?

摇头苦笑,步到佛堂抄经。一连抄了几十张,将将静下心来,却觉眼前光芒一闪,抬头去看,却是香案上的净水瓶

幽幽坠落,破碎满地。

安净环视四周,无风无人。然净水瓶莫名坠落,已不是第一次。他立在碎片前,抬头去看墙上佛像,怔怔半晌,转

身出门,下山去买新的来填补。

他一般鲜少下山,平日里自个儿种菜自给自足,日子过得与世无争,乐得清静。只是穿着用度之类还是得买得,好

在山下即有个小镇,物美价廉,凭那几个香火钱也可以勉强饱暖。谢子乔那厮只顾着表面功夫,银子大把大把地扔

,真正用到刀刃上的却没几个。

安净裹紧粗布衣衫,通身灰白,茕茕在朝雾中穿梭。大清早的,镇上的人却不少,多半是来赶早市的青年男女,素

颜软衣,色如琼花,生在这青山绿水中的人,皆是天然去雕饰的美。

正是这股子钟灵毓秀,使得谢子乔收获不小,往来鹤翎寺的途中,偶尔就打眼到个一见倾心的,当即回府,便叫了

下人送聘礼来了。谢子乔年纪轻轻,虽无正室,却有六个小妾,其中半数出自此地。

安净干咳一声,念道自己怎的念起那厮来了。抬眼一瞧,不远处就是瓷器小店,掂掂手中那二吊钱,抬脚走了进去

。却说店老板是个老实憨厚的矮胖男人,念他是出家人,又常光顾,便给他便宜几个钱,凑个二吊整数卖与他。安

净每每也不说话,只伸出一根玉琢般的手指,对着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瓷净水瓶,一指,点头,付钱,一笑,走人。

只是有人不经念道。安净走着忽而抬头,不偏不倚,偏却就看见了一人。

谢子乔正倚在朱红的小木桥上,满脸堆笑,调戏一个美姑娘。

隔着浓雾,谢子乔却似察觉到一般,偏了头朝桥下看去,正好与安净对上了眼。

安净一怔,抱了怀中净水瓶,偏转目光,没看到他一般走开了。谢子乔眯眼坏笑,登时撇了姑娘,三步两步蹿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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