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响 二——天弑

“八一，我们都是朋友。”

“当然，一辈子的兄弟！”

赵八一笑容洋溢的对他保证，袁斌华还想追问时，他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对袁斌华伸出手，“走吧，去给班长送饭吧，他该饿了。”

袁斌华略带疑虑的握住他的手，背光的关系，他没看到赵八一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的忧伤和惆怅。

两人并排的走到了万安病房的门口，正要推门时，眼尖的赵八一发现门已经开着，只是半阖着，留了一条小缝，里面传来两个人交流的声音，赵八一一听就知道，那是罗成！

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把小缝开大了点，果然从里面看去，罗成正坐在万安床边，罗成一脸温柔的喂万安喝汤，而一向不屑被人喂食的万安竟然一言不发的任由对方那么做，赵八一震惊了，他看着罗成，又看着万安，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难道……

赵八一看见了，罗成那双温柔的眸子里还藏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爱意，如同晴空霹雳般，赵八一身子不稳的朝后退了两步，幸好旁边的袁斌华一把抓住他，才没和一个病人撞在一起，袁斌华也看明白了里面的情况，聪明如他，也知道是怎样一个情况，赶紧拉起呆住的赵八一又跑回了楼顶。

赵八一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挣扎，这却让袁斌华感到担心，他拍了两下赵八一的脸，“八一，你没事吧，八一！”

赵八一回过神，眼神无光的看着袁斌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袁斌华反而觉得不妙，这种情况如果赵八一能够伤心难过，或者生气吃醋才是正确的表现。

他用力的摇着他，不断的在他耳边说：“八一，你怎么了，八一，说话啊！”

足足折腾了一分多钟，赵八一才渐渐恢复过来，傻呆呆的问：“哥，你怎么不给班长送饭去？”

这句话可吓得袁斌华不轻，他摸着赵八一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会吧？”

赵八一轻轻甩开他的手，挂上一道在袁斌华看来很勉强的笑容，说：“哥，你怎么了啊？我又没发烧，你快去给班长送饭吧，我没事儿，我看会风景就回班上了。”

说着，人木讷的往楼顶边沿走去，这可吓坏了袁斌华，急忙跟上去，一边岔开话题，“我跑累了，要不你去送吧？”

“不要！”

没想到赵八一的反应那么大，袁斌华的小心肝抖了一下，对方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静静的看了袁斌华一下，才蹲下身子，无力的托着自己的额头。

袁斌华见他总算是正常了，才松了口气，弯下身子坐在他身边，赵八一没哭，也没把心里的闷气撒出来，只是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蹲着，掩住表情。

四月头的风还带着丝丝寒意，袁斌华拢了拢衣领，偶尔有几只麻雀从上空飞过，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这个春天，他们经历的太多了。

第一五八章：诱饵上钩

“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赵八一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嘴角上却挂着笑容，袁斌华回头看着他，不禁又喟叹了声，还是选择装傻，“看出来啥了？不就喂个饭么，你小子上次还不是我喂的饭……”

话一出口，袁斌华恨不得自打嘴巴，赵八一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嘲笑道：“漏了吧，漏了吧，那不是因为你那什么我吗？”

“嗳？嗳？赵八一同志，你那什么话？我该啊？喜欢你还得时时刻刻为你服务？”

袁斌华同志不甘的大呼起来。

“该！谁让你喜欢我呢？”

赵八一挤眉弄眼的调侃道。

“靠！你小子就会跟我这挤兑，你有本事去跟你班长说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了意，赵八一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袁斌华连忙安慰道：“行了行了，别露出这种表情，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的，你看看你也挺幸福的，不有我一直喜欢你，也长志气啊。”

“呵呵，哥，你说的啥呢？”

赵八一责怪的瞥了眼袁斌华，到是心情没刚才来的那么郁闷，他自个儿心里也明白，他和万安那是两道平行线，只会越画越远，怎么可能交集到一块去呢？

舒了口气，赵八一拿过袁斌华手里的饭盒，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打开，扬了扬一块牛排，问道：“吃不？”

袁斌华下意识的摇摇头，中饭都没吃多久，哪还吃得下，就见赵八一夹着牛排吃的欢，情不自禁的问道：“你小子几天没吃饭了啊？”

“啊？”赵八一停下手上的动作，嘴里还叼着半块牛排，“没有啊，刚吃过，就又饿了呗，反正也是浪费。”

说着，又埋头吃了起来，袁斌华静静的看着，悲从心来，也有些为赵八一不值，他看得出来，万安一定对赵八一有意思的，不然怎么会为了他做那么多事？可两个人都不肯破了那曾膈膜，那么永远也不可能。

看着看着，袁斌华想明白了件事儿，他暗自的决定了，拍了拍赵八一的肩膀，嬉笑道：“你小子先吃着，我去上个厕所，过会儿上来。”

“哦，去吧，别给憋坏了。”

赵八一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的说道，袁斌华点了他下头，笑骂：“你小子就是欠揍。”

说完小跑着下了楼，来到万安的病房门口，正巧看到罗成拿着保暖壶走掉了，他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万安清冷的嗓音，“进来，门没关。”

袁斌华开门走进去，万安看到他先是愣了下，又瞧了瞧他的后面，袁斌华细心的注意到万安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有戏！

“班长，我本来给你送饭的，不过看到连长在里面，就没进来。”

袁斌华边解释边走到万安床边，万安看了看他空无一物的双手，没说穿他的谎言，袁斌华也不是蠢人，继续说道：“在门口又正好碰上一直坐在外边的赵八一，”果不其然，万安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闪了一下。

“他怎么没进来？”

鱼儿上了钩，袁斌华反而不慌不忙的慢慢拉钩，“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坐那了，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啥。”

万安想了想，说：“那让他进来。”

“哦，恐怕有点难度，他还在楼顶吃饭。”

袁斌华不动声色的说。

“在楼顶？跑楼顶做什么？”

“看到连长在喂你，咱们不好意思进来。”

万安的脸红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下，看向袁斌华，也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万安不再打马虎眼，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喜欢他吧？”

只是梦……一场噩梦而已……一瞬间就过去了……

第一五九章：懦弱的八一

袁斌华也不是个爱绕弯子的人，既然万安已经瘫在面子上说了，他也不含糊，点了点头，说道：“但他喜欢的是你。”

“我知道。”

谁知万安还是用他那张面瘫的脸简单的回答，袁斌华愣了下，眼睛眨了眨，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吊高嗓音，“你知道？”

“我知道。”

万年冰川不化始终是万安的特色。

“你知道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他跟你说的？”

“恩。”

万安又点了点头，袁斌华仿佛被一道雷击从头到脚的劈了个准，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他咬牙切齿的问：“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喝醉酒的那次。”

袁斌华被打败了，无力的扶着额头，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他对这两人真的无语了，正要开口，万安先一步说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那次酒后真言也只是让我更加肯定他的心里话而已。”

“那你没打算接受他？”

“怎么接受？”

万安反问道，一句话噎住了袁斌华。

“你不想想同性之间有那么简单吗？何况他的家境又那么特殊，而且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部队！又不是你家。”

袁斌华知道万安说的都对，可是，他不服，“难道同性的爱就不是爱了？为什么我们必须要隐藏自己，小心翼翼的去迎合别人的看法呢？班长，你到底喜不喜欢赵八一？”

万安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袁斌华，低声说：“我对他，也……”

“嘭！”

万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两人同时看向门外，只见赵八一嘴角上挂着两颗饭粒，一手抓着饭盒，一手撑在门上，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俩。

袁斌华真想拆了这个笨蛋，好不容易快把万安的心里话给套出来，这下真是功亏一篑，脸皮薄的万安说不定会把这个秘密永远的藏在心里。

“哥，你不是说你上厕所去了吗？怎么会在班长这里？”

那笨小子还鬼叫了起来，气得袁斌华直想为自己叫屈，“去厕所完了就不能来看看班长啊？谁像你那么无情。”

“谁无情了？我不是天天来看班长啊！”

“你天天都来？我怎么不知道？”

万安的疑问打断了两人的对质，赵八一的脸一下红的跟猴屁股似地，调头就想逃，万安见状马上对他说：“站住！”

可这次赵八一没听他的话，直往外冲，幸好袁斌华反应快，追了出去，最后在楼梯口的拐角处逮到了，边骂边刮着他后脑勺，“你小子再逃啊，班长的话都不听了？”

“你放开我！别逼我动手！”

赵八一哇哇的叫，整条走廊的人都被这两人刚才的追逐惊动了，全都看着他们，袁斌华一把捂住赵八一的嘴巴，歉意的向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在赵八一耳边小声警告：“你给老子安静点，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再吵老子废了你！”

赵八一一听，下意识就夹住了腿根，袁斌华看到了，又气又好笑，“你小子这反映倒快啊。”

两人拉拉扯扯回了万安的病房，万安还是跟刚才一样半靠躺在床上，只是脸色不太好，见赵八一被逮了进来，眼神不由冷了几分，看得赵八一心一跳一跳的。

第一六零章：促膝长谈

袁斌华很识相的，把人踢进去以后，拿过了赵八一手上的空饭盒，对万安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赵八一想走，可是万安说了：“待着，我有话要跟你说。”

赵八一听见关门声，心里忐忑不安着，伫立在门口，不知道这个冷面班长特意留下他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袁斌华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右边的眼皮跳个不停，古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一股不好的预感盘旋在他的头顶上空。

“替我倒杯水。”

赵八一大幅度的抖了下，连忙倒了水给他，万安接过喝了一口，温度适中，不烫也不冷，饮尽了大半杯，万安才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说：“坐下。”

赵八一赶紧坐下，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低着个头，双脚并拢，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像个听老师聆讯的小学生一样。

万安看他紧张的浑身绷紧的样子，想到那时候他刚刚来到新兵连，从来不曾改变，始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那样，以前觉得是懦弱的表现，可是，后来的接触和了解，他知道，赵八一是个敢作敢为，心思缜密，心胸豁达，不屈不挠，真正的男人，他看重兄弟情义，对敌人宽容，始终给人留有余地。

对于军人来说，这是一种高尚的情操，可是，对于将来走上战场，那是他最大的弱点，但是，也就因为这些，万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眼睛在他身上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那天被顾良刺伤的一刻，他的脑海中闪现的竟然不是罗成，而是赵八一，也是在那一瞬间，万安看清了自己的心。

今天要不是袁斌华来问他，来骂他，来反驳他，万安也不会突然来了勇气。

想着，万安语气带了一种温柔，他唤了声，“赵八一。”

“是！”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赵八一先是一怔，接着脑门感觉到“轰！”的一声，猛的站起身，张着嘴巴满脸震惊的看着语出惊人的万安，“班，班，班，班，班长，你，你，你，你，你，你说啥？”

万安早就知道赵八一会有这个反应，于是又耐心的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于赵八一来说，这又是一击重创，他蓦然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其中踢倒了椅子，踢翻了地上的热水瓶，里边的热水爆了开来，洒在了他腿上，他痛得一蹦三尺高，万安一惊，忙着下地，抱脚原地乱跳的赵八一见状赶紧上前制止他。

“你伤口都没愈合，下什么地！”

这是赵八一头一回冲着万安吼，可万安觉得安心，但他瞪了眼赵八一，怒骂道：“还不快去冲热水，烫伤了怎么办？”

“是！”

如同接到一份特级命令，赵八一想也没想的就冲去卫生间，撩起裤管才发现只是红了一大片，连泡都没起，幸好那水是隔夜的，冲着冷水，赵八一脑袋清晰起来，想到刚才万安的问题，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知是水太冷还是吓得。

这，这华哥到底跟班长说了啥啊……

过了很久很久，赵八一才磨磨蹭蹭的走出了卫生间，拿眼皮偷瞄着万安，万安正看着团报，平静的好像刚才没发生过任何事，热水瓶的残渣已经不见了，应该在他去卫生间的那段时间让人给清理过了。

万安见赵八一一步三挪的走了出来，用眼神指了指椅子上的一条干的裤子，“先穿这条干的，免得着凉，把裤子晾在窗口吧。”

“哦……”

赵八一乖乖的换上裤子，忙完一切后，呆呆的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万安，万安放下手上的报纸，对他说：“我有那么可怕？”

第一六一章：你喜欢我吗

“没，没，没有。”

“坐下。”

“是，是……”

赵八一觉得自己很丢脸，每次在万安面前都会出尽洋相。

“刚才的问题很难回答？”

“啊？”

赵八一睁大眼睛看着万安，对方的脸上似乎飘过一层红云，眼神里也带着点点慌乱，赵八一看懂了，万安在问这个话的时候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深吸了一口气，他苦涩的笑了笑，决定坦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万安的。

“恩。”

万安暗中松了口气，他其实也很担心，他也会怕赵八一逃避，甚至告诉自己，他并不喜欢他，那样的结果，万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赵八一是第三个他在意的人，而之前的两次，他都是失败者，他也有着深刻的阴影。

“你‘恩’的是这个问题，还是说喜欢我？”

可万安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完整的回答他。

赵八一的心怦怦乱跳，他猜他的班长现在也一样，他反而镇静下来了，他笑了起来，笑容勉强而尴尬，他说道：“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一见钟情，不过，我确定从第一次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

“为什么？”

万安下意识的问。

这到是难倒了赵八一，他眨巴了两下眸子，短暂的沉默，不知是谁先红了脸，两人都垂着眸，偶尔偷看对方一眼，直到赵八一话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说：“一开始可能因为……班长长的好看，但后来，认识时间长了，就越来越喜欢班长了……班长不仅人好，还很会照顾人，从不偏心，又很多次，我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班长还开着盏小灯写东西，有一次我趁你去上厕所的时候偷看了，上面写的都是关于我们哪里的不足和如何改进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