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番外——寻翼 秤

文案：

本来是好朋友的两个人

在一次的意外当中

彼此造成了无法愈合的伤痛
   
只想补偿

却不被原谅

第一章

下大雨的日子里，总让人心烦，明明室内开著温度极低的空调，却总有种湿闷感在侵袭身体，说是偷懒的藉口也好

，电脑萤幕就任其开的状态，里面的打字程式正在闪烁著等待自己打出下一个字，怎么样都不能抬起指头敲击键盘

，好像就连脑中下指令的神经，都与外界断了联系一般。

无法移开视线，盯著被雨滴浸湿的玻璃窗户，一滴水从玻璃上头滑到玻璃下头，隐入墙壁之中，再也搜寻不到，再

抬头，又一滴水从玻璃上头滑下，真是自由的雨滴，如果他当初没有对那个人做那件事的话，也许彼此现在，都像

雨滴一样的自由无系吧。

「课长、这里有份文件要请您签名……十五分钟之后我再过来拿……课长？夏课长？」拿著文件要请夏瑞签名的课

员，本来盯著文件的，听到没人回应就抬起头来看，对方还真的没在听，甚至整个精神都不放在上面。

「嗯？」回神的夏瑞发现除了眼前课员手上的文件之外，桌上也有堆积成山，需要他签名的文件摆著，看来很多课

员已经来过了，察觉自己正在想事情，索性把文件放著，反正回神的时候就会一并处理。「对、对不起！」明明已

经是一课的课长了，却还是改不了习惯，夏瑞连忙站起来要接过课员手上的文件。

「课长，你都已经是课长了耶！怎么还要谦谦卑卑的起来接我们的文件啊。」夏瑞本来是他们的同事，后来原来的

课长升等之后，上面的命令就说把夏瑞升等成课长，但是因为夏瑞就是个老好人，其他人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就是

个隐形课长。

「呃……我习惯这样……一下子改不过来……」夏瑞搔搔头，「我马上就把这些文件批好……」坐下来后，就如自

己所言，拿起文件来以最快的速度审视之后，签名，堆叠的文件很快就消退了下来。

整个办公室里面，也只有课长的桌上看的到堆叠的文件，很多时候，夏瑞不只需要签名，还要从头整理起，大家看

他也没有女朋友，下班更不用应酬，在公司里也不认识上头的人，会当上课长，想必是靠一些……旁人不能使用的

方法，既然如此，就给他多做点吧。

「啊，五点了，大家记得等一下在楼下集合喔。」该课中人缘最好的女生突然站起来喊叫著，一边说话的同时，也

一边将电脑关机，顺便把桌面给清理了一下，拿出包包就准备要离开。

「好！」见那个女生收拾东西，其他人也顺便放下了手中正在处理的文件，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啊，课长，这个今天之内一定要处理完，可是等一下我们要去聚餐，能不能请你帮忙一下呢？」手上拿著急件，

但是却没有任何已经开始动工的资料，该名员工也毫不掩饰的说出要去聚餐。

「今天之内要处理完……好，我来吧，好好去吃饭，别喝太多喔。」

一阵忙乱之下，办公室内的人都走光了，偌大的空间中就剩他一个人。

没有人在等他回家，与其自己早点回家感受孤独，还不如帮忙同事处理文件来的实在，反正大家都喜欢滥好人，自

己虽说本性中不是这样的人，长时间被社会黑暗冷漠面给磨平之后，就是「不要」「不好」「拒绝」的词汇都说不

出口了。

第二章

等到把所有文件都处理完并呈交到对应的单位去之后，夏瑞才拖著疲惫的身躯准备回家去，走出公司时，回头一望

，整栋的办公大楼里漆黑一片，看来只有自己留下来加班。

显得可怜也无妨，没有人等待也是事实，活下去就好了，做事情只要埋头做完，讨论事情只要顺应主流，买东西也

只要乖乖付钱，人生就可以很平顺的度过。

大雨仍然持续著，在这种日子里，谁不想开车出门？马路上塞成一片，夏瑞缓缓的绕过车子穿越马路，伞不够大，

往哪边多撑了点，另一边立刻就被雨给淋湿，手上提的廉价公事包没有防水，再下去包包里的东西都会给糊掉了，

于是夏瑞加快脚步往捷运的地方行去。

他住的地方离公司有一段距离，就算搭乘大众交通工具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地价很高，就连房子的租金也

跟著高涨，做了几年的课员到现在攒的钱，也只够租一间四秤大的小套房，别人口中讨论的买车买房子结婚这一类

的大事，夏瑞倒是还远的很。

走出捷运站，夏瑞决定先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个微波食品回家吃，从住的地方出来要找便利商店，必须走个十五分

钟才行，最近都很晚到家，冰箱里的存货都快吃光了，再忍个几天，放假的时候一定记得补货。

叮咚！便利商店的自动门迅速的打开，一阵沁凉的气息从店中满溢出来，超商的冷气不管季节总是开的很大，四秤

大的房子没有冷气，夏瑞之前觉得热的时候都会跑来超商待好一阵子，等身体的汗都乾了才慢慢的步行回家。

「您好，欢迎光临，敝姓谢，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便当需要加热吗？」该店店长的训练不错，每一位员工都很有

礼貌。

夏瑞点点头，并拿出钱包准备付钱。不喜欢零钱在钱包里沈重的感觉，但是却又刚好不够，有点不情愿的拿出千元

大钞递出。

跟著微波好的便当摆在一起的是一份水果沙拉，「不好意思，这个沙拉不是我的……」眼尖的夏瑞马上将沙拉跟便

当拿开来，怕是不小心拿到别人的东西。

「便当的营养不够，需要多吃一点蔬菜，尤其是上班族，更是要注意身体健康的。」谢姓员工微笑的看著夏瑞，似

乎是示意要夏瑞兼顾摄取的营养，希望他可以顺便买生菜沙拉回去吃。

这是一种新的促销方式吗？夏瑞没有想太多，「谢谢……」默默付了钱之后，拿起沙拉跟便当就离开。

健康？自己是不需要在乎这种东西的，一直等到那个人出现，自己还了该还的东西之后，就可以躲起来静静的死去

。小人物本来就是配角，故事还能继续下去，配角的存在与否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说的好听是关键人物，实在话就

是用完就丢。

其实，课员的薪水并不是真的很低，但是基于每个月都要将三分之二的薪水汇入一个帐户中，剩下的钱怎么存，也

只是百位数在轮流跑而已。

第三章

总希望如流水帐的日子里，能有些小细节改变，事实却是越来越平淡，整个人快要融进世界，被时间给淹没在里头

。

隔天夏瑞依旧是机械式的起床、刷牙、吃早餐、换衣服接著上班，自己每天通勤一个小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接近

迟到了，今天的办公室却还有一半以上的人没出现，可见昨天晚上喝的可凶啊。

「课长，对不起啊，昨天晚上大家兴致一来喝的多了，你知道的……其实没有人想翘班，可是就是头痛起不来，能

不能……帮他们处理一下文件？」总是代表大家发声的女课员婉转的询问著，至少没有把文件直接丢在夏瑞的桌上

，也算是还有良心的吧。

「……好。」自己也不是没看到桌上成叠的文件，但是别人的要求他实在不好拒绝。

忙碌空虚，觉得身体里的某个部分慢慢萎缩起来，隐没在血液里；学生时期的豪想，跟现在的工作相较之下显得可

笑，就是个幼稚的梦想而已，比起当总统什么的，他也只是想要跟那个人一起工作而已，自己是个同性恋，哪还走

的上一般人的道路，什么结婚生小孩，有个固定的伴侣就了不起。

是，固定汇钱的帐户是那个人的。

是，想要跟那个人一起工作。

是，想要跟那个人在一起。

什么时候才会得到原谅？他不知道。

长久以来的爱恋逐渐淡去，盖过情感的是赎罪与悔恨。

一边工作一边郁闷这件事，转眼间又是下班时刻，今天事情比较少，终于可以早点回家。

想起今天是发薪的日子，趁著银行还没关门之前，夏瑞赶紧拿著公事包要去汇款。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起，夏瑞跑著同时也接听了电话。

「你够了没？」

才一接起，如同修罗似的冷酷声音从拨出那头传来，「……」普通人听到这种电话，势必会停下脚步仔细接听，毕

竟这种不耐烦的态度，是其来有自。

「我知道你在听，快回话啊，够了没？究竟闹够了没？」

「……我、我没有、在、在闹……」

「那你到底想干嘛？」极为压抑愤怒的声音。

「只是希望……能继续当朋友……」

「继续当朋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而已？更肮脏的事情你都做过了，还只是想当朋友？」

握著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夏瑞努力收紧手，以免支撑不住掉下来，「……我……」

「算了，我告诉你。」硬生生的打断夏瑞想尝试解释的语气，「不要再汇钱了，你以为你那丁点的薪水是什么东西

？我的薪水可是你的十倍！而且，你汇再多钱，我都不会原谅你，夏瑞。」喀嚓一声，通话结束。

夏瑞静静的收回手机，又继续了停止的脚步。

「您好，请问是要汇到这个帐户没错吗？」

「……是的。」

第四章

一切是从学生时期开始的。

夏瑞的高中是男校，不管是新生进来或是旧生毕业，都是血气方刚的状态，看到女老师就会在后面追著吹口哨的。

在这种除了老师以外清一色是男生的地方，学生彼此之间的性向都会被拿来做文章，男生的排挤现象确实没有女生

严重，却也没有宽容到能够大方接受同性恋的朋友。

夏瑞很早就清楚自己是喜欢同性的，他并不是迅速的就承认了事实的人，图书馆的性别认同书籍看了又看、翻了又

翻，将网路上能打的关键字结果每一项都看完，甚至还去爸爸的书房里找寻私藏的A片。耳机里淫词秽语不时传来，

男优的脸看不见，身材姣好的女优在男优身下放肆的呻吟跟迷乱。

那一夜，夏瑞有了生理反应，但是他哭了。

因为看不见脸的男人，夏瑞感受到身体的某一处正在骚动著，完全无法将视线带离男人，想像著被进入的人是自己

，他解放在自己的手中，心灵的某个枷锁也连带解放。

就算接纳了同性恋的倾向，夏瑞也没有笨到去跟朋友说出这件事，平常在讨论的时候，班上每个人几乎都对男生喜

欢男生的事嗤之以鼻，可是就算不说，他还是会喜欢上别人。

觉得坐在自己前方的他是如此耀眼，一个微笑都能让自己回家开心好几天，向宁邵，他在高中第一个认识的好朋友

。

向宁邵的功课很好，家境又富裕，当然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才觉得对方很耀眼，而是向宁邵待自己甚好，其实班上有

一大堆有钱人都抢著要跟向宁邵当好朋友，但是一进入班级时，对方可是一屁股就坐在了自己前方的位置上，转头

微笑示好。

当时夏瑞的个性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不难搞却也没有很好说话，至于为什么进入了职场就变了个样？人

都是会改变的，谁能挺著腰杆用国小的性格一路走到老死的，站出来，夏瑞很想认识看看。当你进入公司，不答应

多做点事，明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收到辞退单，不答应帮忙同事，就会被整个办公室的人排挤到自动辞职，不管怎么

样，如果不够会做人，那就只能多做事少说话。

向宁邵人缘好的定义很广，从同年纪一路上下延伸至学弟及师长，都是他的人缘范围之内，男人缘女人缘都好，高

一进来开始每隔两三天就有人外找。

「向宁邵，又是你外找啊，可恶的家伙……」班上的同学们帮忙叫人之时，也难免会抱怨一下，老是当传声筒，什

么时候向宁邵也来当当他们的传声筒啊。

「抱歉。」带著有些歉意的态度，向宁邵走了出去。「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帮你传话。」走出教室之前丢下了这

句话，十足十的嘲讽意味。

全班都大笑起来，该名同学也就是羞红了脸，哼的一声跑回座位上。

之前还没喜欢上他的时候，夏瑞总是看著好友进出教室，也觉得无所谓，现在看来，却成了揪心的难过。

第五章

没有别人的强迫，夏瑞在心里要求自己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在镜子前面伪装的极好，谁又知道实际面对情况和真人

时，上扬的嘴角会不会抽动、扭曲，甚至根本笑不出来。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心羡慕，只是觉得有人在男校还可以如此受欢迎，惊讶的成份过于羡慕。

「这次的男生听说是漂亮的出了名的，在高一那里掀起一阵热潮耶，说不定可能会答应喔。」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为了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而跑出去看后进而赞叹的人更多，夏瑞握著笔的手也不自觉抓紧。

「夏瑞你不去看看吗？那个学弟真的很漂亮。」在内心不停祷告别人会忘记自己是向宁邵好友的身分，还是有几个

特别八卦的就注意到了，身为向宁邵的好朋友，不会好奇实在有点怪。

「谁说我不去看，」唰的一声起身，让来调侃他的同学也吓了一跳，「你们都挤在门口，我哪能好好的观察一下？

我这不就要去看了。」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沈重，名为嫉妒情感的锁链从座位上一路伴随他到门口，彷佛都能听到铁

鍊摩擦的声音。

轻慢的探出头，背部朝向自己的是向宁邵，另外一个比较娇小的身影应该就是学弟了吧，仔细一看，雪亮的大眼，

丰嫩的嘴唇，还有著纤细的身体，就连声音都是温顺的嗓音，要是不穿制服的话，肯定被人误认成女生的。

「怎么样怎么样？」同学从后方扑上来压到夏瑞身上，跟他一同看著学弟问，「就跟你说漂亮吧？」

「真的是……」声带好像被什么东西破坏过一样，才说出三个字，就有种用尽全身力气的感觉，「很漂亮呢。」不

管怎么咳嗽清喉咙，乾涩的声音依旧存在。

反正自己也还年轻，虽然说失恋很苦，说穿了也就是人生中的一小点历练而已，夏瑞是觉得难过，可是想想自己在

镜子前面的样子，就是个普通人，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唇也没在保养，时常乾裂流血，这种五官综合起来，怎

么样也比不过学弟的，这么一想，又觉得更没什么好失落伤心的了，正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自己就去找个跟自

己一样普通的盖就好。

当夏瑞打算缩头进教室时，扑在他上方的同学忽然发出了很震撼的疑惑声，「咦？学、学弟哭了！向宁邵竟然拒绝

学弟了！！」

没听错吧？向宁邵竟然拒绝了学弟？夏瑞本来在前几秒还觉得此人之事已经不需要再格外关注了，被同学的话语一

干扰，他又探出头看，向宁邵很困扰的背影，以及学弟泪留不止的美丽样貌。

他们学校中非常多同性情侣，难道那些人就真的都是喜欢男生的？也不尽然。只是在读男校的苦闷三年中，有个另

一半一同去做什么事，就觉得开心不少，一部分的人就是纯纯的爱，那当然也有一部分的人进展到性关系，不管怎

么做，对方也不会怀孕。

向宁邵的拒绝只代表两种可能：一、向宁邵喜欢女生。二、那个学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因为很喜欢对方，夏瑞从来没有勇气问他到底喜不喜欢男生，就算从他拒绝别人来判断，还是有著那两种可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