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论在别人面前他是如何成熟严谨,在他的面前依旧是当年那个别扭的小家伙而已。鎏金色的眸子看着身上盖着的暗紫披风,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谢谢太子殿下的披风~”
“现在我已经醒了,就原物奉还吧。”伸手欲取下披风,将它还给血煜祺。却被一只小手给制止……
“哼,孤懒得拿,就赏给你了~”按下血逸轩要解开披风的手,血煜祺别过头冷哼一声。不再给血逸轩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出教室说道:“时辰到了,该去武场了。”
“哎呀,太子殿下这么懒真是有失身份呢~”整理了一下衣衫,血逸轩快步跟上血煜祺的步伐。戏谑的口吻,不断地逗弄着血煜祺。某人的劣根性,超级喜欢看别人变脸的样子。这几年这个恶劣的嗜好从血冽身上逐渐转移到,这个威严严谨偏又别扭可爱的太子身上。
“哼,面叱太子,你好大的胆子!”口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血煜祺却是放慢脚步与血逸轩并肩走出太学院。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太子殿下,难道才知道?”欠扁的话,毫无顾忌的响起。
“你……”
“哈!”刚到武场外,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喝声。嘴角微扬,血逸轩看了一眼身边的血煜祺,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太子殿下,你今日迟到了哦~”某人显然忘记太子是因为谁才迟到,笑得无比灿烂。
“……”有些哀怨的看了血逸轩一眼,闭嘴不言。血煜祺脚下步伐开始加快,一个转弯就进入武场。
武场之内,阵阵剑影如虹,刀光闪闪。数十个汗洒如雨的少年凝神出着剑招,一招一式练得甚为认真,身旁的空处还立着不少的少年正咬着牙蹲马步。
一名身穿黑色劲衫的中年男子正踱步在武场之中看着那边蹲马步的几个少年身子有些晃动,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背负着双手,来到那名晃动偷懒的少年身后,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出,看着倒在雪地上哀嚎的孩子,昂着头颅冷然说道:“我不管你们是哪家的少爷或者王爷,到了我这里最好给我收起那份偷懒耍诈的心思。”
说完,冷厉的目光扫向其他所有的孩子,其他的孩子们一个个紧咬牙关,抿着嘴,乌溜溜的眼睛有些恐惧的盯着这位中年人,丝毫不敢出声。
“呵呵……赫连将军,不好意思。我和太子今日来晚了。”轻软温甜,像是柔和的三月春风般吹散了不少武场上的严厉肃杀。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武场中,莹白的身影优雅华贵,紫色的身影威严高贵。
“学生来迟,请将军责罚。”清亮的童音中,带着丝严厉和贵气,血煜祺躬身行礼。
转过身打量着这来迟的两位学生,赫连将军脸上的厉色退了一分。“太子殿下请去更换衣服,今日迟到,罚你多挥剑500下。”
“学生领命。”躬身行礼,血煜祺干净利落的转身去一边的厢房换衣服。血煜祺走后,赫连将军这才将视线转向一边的血逸轩,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喜爱。
明明只是八岁的孩童,却偏爱穿一身莹白的华贵衣衫。凤目狭长,眸光流转之间没有孩童的纯真,反而是淡然成熟。整个人透着皇族的贵气,举手投足莫不淡然有度,对手下宫人的管束也赏罚分明。精致无双的笑脸,总是挂着温和淡雅的浅笑,只是那略微苍白的肤色,却是惹得人从心里怜爱。
“二殿下还是照旧吧。”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一分,赫连将军嘱咐着。
“谢谢赫连将军。”同样是躬身行礼,血逸轩却是没有去厢房换衣服,而是径直走向武场边的边缘。那里是一片大大葱郁森林,由于大雪,森林已然穿上一套银白的雪装。晶莹剔透之间,依稀可见一处凉亭立在林中,那便是血逸轩的修炼场所。
东皋是文武并重的国家,按规定皇子们在满五岁时就必须送入太学读书,而在皇子们满六岁的时候就要进入武场随着宫中的高手们习武。血逸轩因为身体原因本是可以不进入武场学武,但是发生那场刺杀事件后,血逸轩发现他还是有必要练回自己以前的身手。于是死缠烂打的,得到了进入武场的资格。
前世,在父母离异之后,他曾经陷入过一段叛逆期。一个家里有钱,单亲母亲又没时间管教的孩子,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变坏,而他就是个中典范!若非后来发生那件事,他或许还是一个混吃等死,胡作非为的二世祖吧。
发生那事后他痛改前非,不断弥补被自己伤害的母亲,也花费心思帮老妈寻找第二春。好笑的是,他老妈的第二春居然是个特种兵,一个被他母亲意外帮助的落魄军人。很少有男人能够对特种兵这个神秘的职业不着迷,自己的继父就是特种兵,血逸轩自然就免不了死缠着要学习那些技艺。
在付出各种血与汗的代价后,某人也算小有成就。尤其是在其继父的帮助下,血逸轩更是开创了最适合他的打斗方式。伸手摸着手中的琴弓,鎏金色的眸子一片森寒,有谁知道他从不离身的小提琴就是他的武器呢?细而韧的琴弦,是划破敌人咽喉最锋利的武器。
血逸轩捏着拳头,看着那白皙的过分的肤色。忍不住暗叹,这孱弱的身体哪怕赶不了前世那般身手,至少也得有点自保的能力才行啊。那场刺杀,他太被动了……
看着这个央求血冽给的凉亭,血逸轩很是满意的点头。凉亭四周群树环绕,环境清幽既隐蔽又有着足够的活动场地,是他锻炼的最佳场所。正打算拿着琴弓练习招式时,就是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打算。
“殿下……二殿下……”李公公的尖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血逸轩的训练。
随手拿起小提琴,血逸轩装作拉琴的样子转身道:“李公公不在御书房伺候父皇,跑来这里找我做甚?”
“二殿下,不好了,陛下在御书房大发脾气!”还未跑近,李公公就气喘吁吁的说着关于血冽的最新消息。
“你说什么!父皇在发脾气?”一听到李公公的话,血逸轩的神色就冷了下来。没有谁的身体是铁打的,可是血冽却总是把自己当成铁打的来虐。多年的劳累,加上今年突来的大雪,血冽终究还是病倒了。
太医再三交代他要休息,可血冽总是半夜偷偷起来处理政事。无奈之下,太医只好私下和血逸轩商量。说既然阻止不了血冽工作,那只好让血冽维持正常作息时间,尽量保持情绪平稳,那样会恢复得快一点。
“李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起太医的不断嘱咐,血逸轩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殿下,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李公公不敢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今年的这场大雪来的太过突兀,导致北方四郡发生特大雪灾,北方的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然而发生了这种大事,四郡的官员除了北原郡郡守立刻打开粮仓赈灾安抚难民外,其他三郡郡守却是处理不当。而西北郡郡守更是胆大妄为,不但不即刻赈灾安抚难民,反而还封锁消息,斩杀了不少逃向其他郡方向的难民。
今早,京兆尹李逸,在城门口发现了不少难民,一问才知道这事。随后被风雪所阻姗姗来此的北原郡守的百里加急信件也入了帝都。血冽知道此事后大发脾气,立刻召集大臣们在御书房议事。
李公公担心血冽的身体,就偷偷溜出来找血逸轩求救。若说这皇宫之中有谁可以将盛怒的血冽安抚下来,那就只有眼前这位优雅华贵的二殿下。
“殿下,奴才最后的希望就是您了。陛下一惯宠爱殿下,希望殿下这次能够安抚好陛下。陛下病重,太医再三嘱咐要好好休息,若是……”说到这里,李公公不由得红了双眼。他一直对血冽忠心耿耿,看到血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忧心不已。
“李公公请安心,轩儿定会劝下父皇去安心养病。”听着事态如此严重,血逸轩的眸光沉寂了下来。收起小提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直奔御书房!
第十九章:雪灾献策(上)
随着李公公刚到御书房门口,血逸轩就听到里面传来血冽的阵阵怒喝声。
“来人,立刻将西北郡郡守裴一才革职查办!”看着奏章上西北郡守裴一才灭杀难民的惨案,血冽幽深的眸子中满是怒火,一掌拍碎了桌上那珍贵的陶瓷镇纸。
“陛下请三思。西北郡与北齐相邻,这次我国北方四郡受灾都如此严重,北齐国那边的灾情只会更加严重。若是我们此时将裴大人给革职查办了,难保北齐国不会趁机而入,再次挥军南下来抢劫粮草。”一名年老的文臣跪在地上,大声的谏言。
“陛下三思,此时将裴大人革职查办,新的郡守不知要何时才能选出,赶到西北郡?再则,裴大人一旦被革职,西北郡的赈灾又由谁来办理。”另外一位臣子也跪在地上谏言。
“三思!三思!朕念在裴一才父辈的功绩,对他一忍再忍,尔等给朕看看他是怎样回报朕的?灾民饥寒受冻,他却在府中给儿子大办婚宴;灾民流离失所,逃往别郡他就给朕来个杀人灭口!这还真是朕的好臣子啊!好臣子!”
愤怒的将手中的奏章摔在跪在地上的二位大臣的脸上,血冽气得脸色都发白。封妻荫子,好个封妻荫子!父辈打下的天下,却是轮到这些无能之辈来挥霍的!
这个评价虽然有失偏颇,但是用在裴一才这个败类的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但当初裴一才的父亲曾经是先皇的手下,在那战乱年间救过先皇很多次。曾只身在敌阵之中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是何等的英雄。但是轮到了他的儿子,居然便是这么一个结果。
“陛下,请息怒!”君王一怒威镇百官,御书房中的大臣跪满一地。
“父皇真是好大的火气,轩儿在外面都听到了父皇的怒喝,真是有失君王的威仪呢~”童音软糯,微带不悦的话语带着些慵懒,在这御书房之中突兀的响起。那软糯的声音虽然每字都说的随意,却无人会觉得他弱小无礼,只是被那仿温玉华月的语声吸引,待回过了神来,恍悟了话中之意,所有人都是一惊。哪宫的皇子,居然敢如此大胆地和陛下说话?
抬头向门外,只见门外一位如玉如月的孩童踱步悠然而来。于逆光之中,玉佩铃叮之中,孩童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清秀绝美的外貌,莹白如玉的纯净,华贵如月的翩然,小小年纪就有着仙人之姿,让得众位大臣瞬间的失神。
“轩儿……”看着那随着风雪一起踏进书房的儿子,血冽不由得轻声低叹了一句。这小子怎么过来?
一句轩儿,让得在场的大臣纷纷松了口气。在东皋,能够让他们伟大的帝王血冽服软的,就只有二殿下。那一出生就深受帝宠,深养在琼华殿中养病的二殿下;那二年前,靠着一曲小提琴独奏为东皋挣回莫大荣光的二殿下;那风华无双,优雅华贵的二殿下——血逸轩。
小心的抬头瞟了一眼陛下的神色,果然,那鎏金色眸中的冰寒已经化为宠溺的柔光……
“外面风雪这么大,你怎么给我过来了!”看着血逸轩那被寒风冻得发紫的双唇,显得更加苍白的肤色,血冽心疼地的叱责起来。虽然叱责,可是那担心的语气却是丝毫说不上严厉。
“父皇此刻知道责怪轩儿,那父皇可曾想过轩儿和其他人也会担心父皇您的身体?”对于血冽责备的话语,血逸轩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父皇可还记得出来时,允诺过轩儿什么?你说你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发脾气不操劳。而今,这是什么?”指着那被拍碎的陶瓷镇纸,血逸轩毫不客气的教训着这九五之尊。这某人是不是真想把自己给虐死,然后一死了之?
前世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父亲,这一世既然他将血冽视作父亲,那他就绝不允许某人如此轻视自己的身体!
看着一向威严冷冽的陛下,被一个扳着小脸俊美孩子给数落着,跪在下面的大臣们只觉得此刻啼笑皆非。二殿下果然强大啊,居然敢这么数落陛下,呵呵……
“咳咳……”被自家宝贝儿子在臣子面前如此数落,血冽面色不变只是那不断抖动的眉毛,表明了某皇帝陛下的面子挂不住了。轻咳一声,血冽板下脸的对着站在门外的李公公喝道:“李蓝,朕让你给倒杯茶,你给朕死哪里去了?”能够在此刻将轩儿给引到御书房,除了他这个心腹手下还有谁!
“陛下恕罪,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李公公立刻惶恐的跪在的地上。
“哼!你……去把陈太医叫来。”看着李公公的眼中没有一丝惶恐,血冽冷哼一声想要骂人的话,却被一边的血逸轩拉拉衣袖就改了口。果然一改口,就看到怀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啊?血冽暗中摇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世上怕也只有他这个儿子敢这么和他说话,这么管他。
“父皇……”小手指了指地上的诸位大臣,血逸轩挑挑眉。
“诸位爱卿平身吧。”挥手示意诸位大臣从地上起来,血冽无奈的坐在龙椅之上,而一边的血逸轩也自觉地坐在一边的软榻上。
“裴一才的事暂且不提,诸位爱卿来说说如何赈灾,难民该如何安排?”看着那不打算离开的血逸轩,血冽只好把情绪不断稳定,将话题转回了政务。“闻人大人,户部那边还有多少银子?”
“回禀皇上,如今天下初定又加上北齐虎视眈眈,许多银子都用在军备上。而漓江长年发大水,另外一大部分花在水利建设上。微臣算了算,如今国库只能抽调出三百万两,但这还不足以救济半数的灾民。”说话的是户部尚书闻人翔,此人三十来岁,不苟言笑,稳重务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
“启奏陛下,北齐今年也受灾严重,战事怕要再起,军备开支绝不可少!”高居一品的中书省丞相郑元祥上前复议。
郑元祥五十来岁,为人向来温和有礼,睿智稳重。从政十几年来,一直稳扎稳打,为人极为老成稳重已是两朝老人了,一直深受血冽的信任。任何与之接触过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心计和交际手腕。
“不如我们先将兴修水利的钱挪过来,如今时值冬季离夏汛还早。先将钱挪用一下,下次补上?”吏部尚书雷霸上前建议道。
“不可!”一听要挪用兴修水利的钱,工部尚书钟铉立刻出言反对。“虽然如今正值冬季,可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下暴雨。水利之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好,雷大人能够保证来年能立刻将这个钱补上,且将水坝修好吗?”
“可是事有缓急……”
“两位大人少安毋躁。”眼见二人要吵起来,闻人翔上前劝道,“事实上,动用水利的钱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丞相大人和下官早先便核算过,我国最大限度能动用的水利银子只有二百万两左右,而北部灾情严重的有四个城郡,这还不包括周围的村镇。要帮助这些百姓渡过冬季直至明年丰收时,起码需要八百万两。”
八百万两,如此巨额的数字……众臣面色凝重,沉默不语。纷纷将视线移向上首那位沉默不语,面容冷峻的君王。这事……
“不如提高赋税……”不知是哪位大人的一声低喃,却引起所有人的反对。
“不可!我们定国才不过十几年,天下初定,若是此刻增加赋税恐要激起民怨。”郑元祥怒哼一声,年老浑浊的眼中此时是一片冷光。